有時候,人就是這麽可笑,僅僅從這樣一個地方就能看出彼此互不信任。那麽,會麵和談的意義又在哪裏呢?


    實則不然,表麵是為了和談,其實為了各自的利益罷了。


    對於金燚來說,最敬畏、懼怕的人,是自己的父親金雕;最嫉妒、擔憂的人就是六翼了。很明顯,他嫉妒六翼的謀略,擔憂的則是六翼在鬥士軍團的威望,還有他的武力。


    金燚曾數次冒著風險暗示六翼與自己合作,但每一次都被他拒絕。而這個冷酷的人給出的理由自然是那該死的忠誠——對金雕的絕對忠誠。


    金燚每次都會想,自己的耐心是有限的,即便終有一天,六翼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他也會毫不留情地除掉他。


    不過,要說到最痛恨的人,絕對非無殤莫屬。


    無殤的騎士軍團對邊界數十次的騷擾中,多半發生在金燚負責的地塊,而金燚的鬥士卻毫無作為,眼睜睜的看著同伴被殺,難民被搶,難民營遭到破壞。這種情況結果就是,金雕對他的能力有所懷疑,並且令他在鬥士軍團的威望逐漸下降。


    ......


    無殤出現了,矮胖的身形看起來很久沒有訓練了。他的肩膀很寬,頭卻很小,以至於看起來就像一個大猩猩長了一顆獼猴的腦袋。雖然體型不雅,但是在那小小的腦袋上卻長了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無殤雙眼射出的是淩厲的目光,還有隱藏在目光下的狠辣。


    金燚無比痛恨無殤,但即便如此,在麵對他的時候,還是展示了作為炎上國少首領該有的風度。


    “無殤首領一路辛苦。”金燚率先開口,“我父親向你問好,並為他身體抱恙而不能與你會晤感到歉意。”


    “嗬嗬,少首領越來越有首領的風範了,可喜可賀。”無殤說,沙啞的聲音令人沒有一絲好感,“同樣代我向你的父親問好。”


    “一定!”金燚笑著說。


    等雙方落座,無殤說道:“聽說金雕首領對窪地遇襲事件的處理不甚滿意?”金燚收起了笑容,說道:“無殤首領的消息果然靈通,不錯,我父親對窪地偷襲事件很不滿意,認為有人遮住了無殤首領的眼睛。”


    “但願不是!”無殤說,“我在函件中也解釋過了,這件事情的主謀是一名騎士隊長,他勾結女帝的護衛隊共同策劃此次偷襲。況且,那名騎士隊長已經被你處死了。難道金雕首領還不滿意嗎?”


    “嗬嗬,”金燚冷笑一聲,“我們不是傻瓜,這件事情的真相雙方彼此心知肚明。”


    “你要怎樣?”無殤說完,帶有嘲諷地笑了笑,“哦,應該說你的首領想要什麽?”


    金燚麵對嘲諷,竟然克製住了內心的怒火,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成長了。


    “真相。”金燚輕描淡寫地說,“沒有被粉飾過的事實真相。”


    “我已經給出了真相,”無殤同樣不以為意,“如果給不到你所謂的‘真相’呢?”


    “戰爭。”


    金燚拋出了冷冷的兩個字,看起來相當有魄力,沒有絲毫懼意。


    六翼沒想到金燚會如此直接,看來他開始急躁了,衝動似乎在占據上風。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戰爭?”無殤冷笑起來,“難道金雕竟有如此把握,鬥士軍團準備與騎士軍團、護衛隊同時開戰?”


    金燚笑了起來,自信在他臉上出現:“據我所知,女帝似乎對你的提議不感興趣。”


    無殤聽到這句話,心裏一驚,不過除了開始猶豫之外,並沒有表現出破綻。


    他心裏尋思,間諜已經證實女帝接見了六翼,看來金雕已經知道自己妄求與女帝聯合的事了。難道他們就此達成某種協議?


    “無殤首領,”金燚的臉上露出詭秘的笑,“我想提醒你一件事,或許,需要提防護衛隊的不是我炎上國,而是你無殤首領。”


    無殤精光一閃,似乎已經拿定主意,笑著回應道:“當然了,我們雙方之間不會有戰爭,我相信金雕首領也不希望戰爭發生。你說是嗎?令人敬畏的武者大人。”


    無殤的最後一句話是對六翼說的。


    六翼不屑地轉過頭,自然明白他這句話的殺傷力——明顯的、卑劣的挑撥離間之計。


    於是,他毫無表情地說道:“此次會麵由少首領出麵,自然是少首領得到了首領的授意,我聽他的安排。”


    “他是誰?”無殤似笑非笑地看著金燚。


    “自然是少首領。”


    無殤笑了笑,與六翼的對話就此作罷,而金燚也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我從未想過要挑起戰爭,也從未與女帝聯合,也絕不會做出如此厚顏無恥的事。”無殤說,“此次會麵,我隻想表達一個意願,與炎上國進行更近一步的合作。”


    “我要窪地偷襲的真相。”金燚執著的說。


    “我說過了,這件事情不是我授意的。但是為了表現一種誠意,我會保證交易地點的安全,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件。並且,”無殤做出了承諾,“保證不會再有侵擾邊界的事件發生,當然,我想,這也可以算作是一種讓步。”


    金燚看了一眼六翼,見他點了點頭,懸著的心才放鬆下來。


    在無殤說出這句話之前,心裏就已經盤算好了,決定與金雕聯手。


    作為夾在中間的一個國家,無殤的生活中從不缺少擔驚受怕。他不知道金雕與女帝哪一天會聯合起來滅掉曲直國,死亡也會隨之到來。


    起初,在對炎上國邊界騷然之後,沒想到金雕竟然沒有絲毫反擊。似乎展現表達了金雕的軟弱,這是他準備與女帝聯合起來的根本原因。


    此外,如果與潤下國聯合起來,一旦滅掉炎上國,收益最多的肯定是自己這個鄰國——近水樓台先得月。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女帝非但沒有與他聯合,甚至連一次會麵都沒有答應!無殤有些生氣了,很明顯是自尊心受到了侮辱而激發出來的怒氣。


    “無恥的婊子!”這是無殤痛罵女帝的話。


    然而,就在今天,金雕並沒有抓著窪地襲擊的事件不放,而是主動表達了與自己聯合的意願。即便他沒有親自出麵,而是派了自己這個唯一的、無用的兒子。


    無殤不會在意今天受到的侮辱,但也絕不會輕易忘記。


    在得到自己騎士軍團的訓練官,也是智者亞瑟的中肯後,他做出了下麵的決定:“合作,才是彼此的生存之道,也是壯大之道,看來,我們今天收獲不小。”


    金燚也有些高興了,說道:“我的首領必定會為你今天做的決定而高興,同樣,我們也會表現出合作的誠意。”


    無殤沒有接話,微笑著等著下文。


    “窪地偷襲事件就此翻篇,沒有人再會提起。我們會向你們提供更優質的原油與燃料……”


    金燚說得正起勁,忽然被六翼猛的拉開,差點撲倒在地,緊接著就有一支箭射來。


    六翼的另一隻手一把抓住箭身,是一支弩箭,箭頭為菱形,箭羽是藍色的羽毛製成,很顯然是騎士軍團所用的弩箭。


    而且,這些箭正是從曲直國界的樹林裏射來,當即有幾個鬥士中箭身亡。


    金燚見狀又驚又怒,大罵一聲:“無殤老兒,竟敢如此!”說著拔出腰中長劍,向無殤刺去!


    早有一人上前擋住,正是騎士軍團的訓練官亞瑟。


    突襲發起,六翼猶豫了一下,他第一時間想到,不可能是無殤授意。因為金雕沒有出麵,殺死金燚毫無意義。


    不過,目前得先保證金燚的安全,他不及多想也加入了戰鬥。


    此時鬥士與騎士已經混戰起來,紅色夾克與藍色製服隨著身形晃動,遠遠看來猶如兩種不同的蝴蝶舞蹈一般。但伴著不斷慘叫聲傳來,一片片鮮血慢慢地將坡頂的地麵染紅。


    亞瑟揮舞著手中長刀,與金燚戰了好幾個回合,畢竟是騎士軍團的訓練官,武力自然高於金燚,明顯處於上風。鬥士們見少首領節節倒退,不是亞瑟的對手,便上前夾擊,但沒過幾招就被亞瑟殺死。


    金燚心中有些懼怕,一不留神被亞瑟的長刀劃破肩膀。要不是亞瑟手下留情,恐怕炎上國的少首領就此少了一條臂膀。


    六翼在騎士中不斷衝突,所經之處必定有人倒下,一會兒就砍翻十幾人。


    這時,他見金燚受傷,不免大吃一驚,縱身一躍便向亞瑟砍去。亞瑟自然不懼,回身與他戰了起來。兩個國家武力最高的人打起來,一時半會兒分不出高地。


    金燚借機喘了口氣,一看就是殺紅眼的架勢,又向騎士殺去。


    六翼一邊揮動著手中的長刀,一邊思索著,就算無殤想動手,也會對金雕動手,怎麽會對付金燚呢?如果殺了金燚,無異於公然撕毀和平協議,而且金雕必然與女帝聯合起來。


    無殤絕不會這麽愚蠢,絕對有人暗中搞破壞。


    想到這裏,六翼知道現在已經無法阻止雙方的混戰,隻有抓住搗亂的人才行。於是他勁力一擊,竟將亞瑟震退半步。


    “跟我來!”


    六翼將麵前的幾名騎士砍傷,抽身向弩箭射來的樹林奔去。亞瑟見狀,急忙追了過去。


    果不其然,樹林中十幾個騎士還在不停地射著弩箭,六翼一眼就看出他們是護衛隊假扮的,亞瑟也不例外。


    二人上前一陣揮砍,沒幾下便將他們製服,然而就在兩人準備審問的時候,這些人倒有骨氣,一個個將箭頭插進自己的脖子。


    “好漢!”亞瑟忍不住讚道。


    六翼在剝下幾人的騎士製服之後,果然看到了綠色製服,潤下國特有的護衛隊服裝。


    “果然是護衛隊。”六翼說,“得趕緊製止混戰!”


    亞瑟點了點頭,兩人飛快跑到坡頂,分別喝止住自己的人。


    六翼用長刀挑起一件綠色製服,向金燚與無殤說道:“射箭的人是潤下國護衛隊假扮的,女帝想破壞此次會麵,引起雙方爭鬥。”


    無殤看到護衛隊的製服,又見自己的訓練官點了點頭,突然就明白了。心想這大概是女帝對上次窪地偷襲事件的回應,不過她是怎麽知道與金燚會麵的消息呢?難道騎士裏邊叛徒?


    雖然六翼已經說出是真相,但是金燚還是心存疑慮,他不滿的說道:“無殤,這是你與女帝的梁子,你得先解決了這件事,把屁股擦幹淨!”


    亞瑟聽他這麽說,突然大怒,叫道:“金燚,你說話小心點,別忘了你隻是代替你父親出麵,即便是金雕也不敢這樣直呼我們首領的大名!”


    “沒事,無殤首領,”金燚陰陽怪氣地說,“剛才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要確保交易地點的安全,保證絕對不會再次發生。可是,現在卻發生了這樣的偷襲!”


    金燚剛才的話的確令無殤生氣,可是又聽到金燚這樣說,自知理虧,也就不好發作了。


    不過,亞瑟並不這樣想,也不能任由金燚侮辱自己的首領,“刷”的一聲又抽出了長刀。


    無殤於朝亞瑟擺了擺手,說:“護衛隊出現在我的領域,確實是我防範不周,這件事很快就會水落石出,請少首領轉告金雕首領,我希望與他盡快會麵,敲定聯合一事。”


    “前提是先處理好這件事。”


    “那是自然,請放心。”


    ……


    炎上國宮殿的會議廳內,六翼頷首而立,而金燚正在興奮地向金雕匯報會麵的情況。


    金雕認真地聽著,試圖從中判斷出無殤究竟有幾分尋求合作的誠意。當聽到護衛隊假扮騎士偷襲雙方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又跳出一個計劃來!


    原本,之所以與無殤會麵,一是弄清楚他的真實想法,二是試探下女帝的反應。從女帝的偷襲來看,她不願看到兩人聯合。


    所以,金雕本打算通過此次會麵來瓦解無殤與女帝的聯合意圖,然後與女帝合作解決掉無殤——一個完美的計劃。


    然而,現在他改變主意了,便是剛才跳出來的新計劃。


    與女帝聯合固然完美,但並不是沒有風險,風險就是女帝的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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