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在市中心地段,周圍是商場。從包廂出來離開酒店後李夏鬆開了扯著江淮舟的手。


    兩人相視一笑行走在廣場中,八點多的廣場人潮洶湧,有人打扮精致滿身名牌,有人睡衣配拖鞋灑脫隨意,有人西裝革履麵色凝重。


    這個城市不停地運作,每一個人都好渺小,卻又很努力,渺小而努力。


    江淮舟將手插進去口袋,等待著對方提出問題,果不其然沒一會李夏開口問道:“是你安排的吧?目的是什麽?”


    江淮舟:“終於問了,你這次沒有上次沉得住氣。”


    他還記得之前肖恩組織團建那次,他沒提李夏壓根就不打算說,還是自己主動找李夏聊的。


    李夏:“因為我進步了嘛。”


    江淮舟:“你口中的那位西裝先生叫齊明,齊木、齊明...你猜他倆是什麽關係?總不可能是父子吧。”


    李夏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語氣帶著疑惑:“真是兩兄弟?齊木從來沒和我說過他有個哥哥,可是齊木他哥找我幹嘛?”


    江淮舟:“你竟然還能看出齊明哥是衝著你來的。”


    李夏仰頭:“當然,你們這一路上和飯桌上都沒提讚助的事,除了嘮家常外就是突然讓我多多關照,很奇怪。”


    江淮舟點點頭:“說得不錯,齊明哥和我哥是大學同學,他這次讓我找你來,主要是想見見你,其次是讓我點撥點撥你,嗯...解除你和齊木的誤會。”


    齊木收到錄取通知書時,齊明就聯係過江淮舟,大概了解了下南大的情況,那時江淮舟並沒有放心上。


    之前李夏無意間提起齊木這個人時,他也隻是覺得名字耳熟,後來在天鵝碑碰麵,才發現齊木就是齊明的弟弟,兩人眉眼極為相似。


    看著齊木和李夏毫無進展,按捺不住的齊明隻好找來江淮舟,無巧不成書,意外收獲到江淮舟不僅認識李夏,還是同一個校部門的。


    齊明大概把事情和江淮舟說完,然後就盤算著和李夏見麵。


    江淮舟把事情的經過說與李夏聽,李夏裝作嗤之以鼻的樣子:“一直以為淮舟學長剛正不阿,沒想到也這麽狡猾。”


    江淮舟停下步子,轉身和李夏麵對麵,身後是摩天輪閃閃發光。


    他說:“你可能不信,我要是瘋起來和齊木沒什麽差別,隻是...兜底的人不在了,我沒有瘋的權利。”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李夏不理解,她聽得出對方言語裏的悲傷,和那股壓抑在心裏的放縱,卻無從得知悲傷的來源。


    人們常說喜怒不形於色,江淮舟就是這樣的人,他總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看上去好像不會有難過的事。


    就像此刻李夏隻能通過隻言片語來判斷他的心情,江淮舟表麵像往常一樣毫無波瀾。


    江淮舟在人來人往中看向李夏,他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會在香山碰到齊木?有沒有想過葉潔怎麽突然就不找你麻煩了?我知道的就隻有這兩件事,但我可以肯定齊木為你所做的事,絕對不止這兩件。”


    李夏皺著眉頭,她搖搖腦袋說:“我沒太明白你什麽意思。”


    江淮舟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我的意思是,香山那次不是碰巧,齊木是特意去找你的,他打聽到肖恩不靠譜怕你出事,然後冒雨上山尋你,這事是我找李偉問的。”


    “葉潔之所以沒再找你麻煩,那是因為齊木替你處理了,他警告葉潔不許再害你,這件事是我親眼所見。”


    “齊木以985的成績報考南大,這事我想了好久都沒想明白,但我總覺得和你有關。”


    李夏的眼神從不解到詫異再到迷離。


    這些話但凡換個人來說,她都不可能相信,可是從江淮舟嘴裏說出就真實到不能再真實。


    李夏支支吾吾道:“可是他從來沒告訴過我......”


    江淮舟:“他從來就沒打算告訴過你,無論當時現在還是以後。”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想的,但我看得出他很喜歡你,你在他心裏的位置遠超過他自己。”


    “你和我說過高中時齊木形單影隻不喜歡熱鬧,來南大後為人處世卻總是高調。”


    “人不是突然變的,那個暑假裏他一定發生了什麽,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主動和你說,他不說你就問,別人可能不行但你李夏一定可以問出原因。”


    李夏眼睛發紅,她問:“這些話是......”


    江淮舟斬釘截鐵:“是我自己想說的,齊明哥隻讓我和你說明齊木喜歡你,其他的沒說,我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他身後的摩天輪不斷變換燈光,五彩斑斕的光下江淮舟將一切知道的、認為的都統統告訴李夏。


    李夏臉上是摩天輪投射的光,她內心的亂麻被一點點解開,捋順。


    原來在許多個她不知道的時刻裏麵,齊木一直都在默默付出,齊木那些荒唐事,齊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李夏從沒問過,她一直覺得對方不說就不應該過問,可那人是齊木啊。


    恍如被一道雷電擊中,她落下一句:“我明白了。”


    之後倉皇離去,奔向齊木。


    攘來熙往中,江淮舟站在原地目送女孩離去,他掏出手機打電話給李偉:“讓她聯係吧。”


    掛斷電話,人群裏再沒李夏身影。


    江淮舟:“要是早點認識你...多好...”


    奔向齊木的這一路所有事情都漸漸清晰明了,李夏從未像現在這樣堅定。


    如果齊木不喜歡她的話,如果齊木隻是為了捉弄她的話,怎麽可能在音樂節上表白,那麽驕傲的人不顧被取笑,站在舞台上堅定不移的表達愛意。


    包裏的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歸屬地南市,李夏氣喘籲籲地接聽。


    對方:“是我,趙美慧,之前販賣機抱齊木那位。”


    李夏放慢步子:“嗯,有事嗎?”


    電話那頭的趙美慧輕輕歎了口氣說:“那天是我故意的,我看到你,所以故意抱的齊木,本來隻是想惡心齊木,沒想到弄巧成拙。”


    趙美慧:“之後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說清楚,昨天找李文問了你的聯係方式,李偉和我說時機沒到,讓我等等,雖然挺腦殘的但他是齊木朋友,我信他。”


    李夏正要說謝謝,謝字才出口趙美慧就打斷道:“千萬不要說謝謝,這事本來就是我做得不對,就這樣吧。”


    電話掛斷,李夏頓了一會繼續朝齊木跑去。


    酒店裏。


    齊木坐在椅子上正和齊明聊天,李夏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推開門,她徑直朝齊木跑去,俯身勾著對方脖子,從背後緊緊抱著齊木。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齊木驚呆片刻還沒來得及喜悅,即使沒有看到李夏的臉,他還是能確認對方就是李夏。


    他一邊拍著李夏的手一邊問:“江淮舟欺負你啦?”語氣裏滿滿怒氣。


    李夏搖頭。


    齊木又問:“誰欺負你了?”


    李夏還是搖頭。


    齊木再問:“是我做了什麽嗎?”


    李夏依舊是搖頭。


    她的下巴抵在齊木頸窩出,無聲無息的哭著,李夏也沒想到自己怎麽一見到齊木就那麽想哭。


    齊木輕輕掰開李夏的手緩慢起身,他站起來想要看清對方的表情,李夏就像一塊磁鐵,齊木就像一塊鐵片,李夏緊緊的吸在齊木身上。


    齊木好不容易掰開對方的手,一不留神對方又抱著他的腰,幾次掙脫無果後齊木也不想再掙紮了。


    他低頭看著李夏,李夏把整張臉埋在他懷裏依舊在哭,哭著哭著身體也跟著抽搐,嗚咽聲愈來愈大,齊木是又著急又無措,問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想安慰又不知道從何入手。


    他的唇親親點在李夏頭上,一手拍著對方的背,一手摸著對方的後腦勺,小聲說:“想哭就哭吧,哭完願意的話記得告訴我為什麽。”


    門再次被推開,許年月看向包廂裏的人,要不是齊明在她還以為自己走錯了。


    許年月:“齊木,你是不是欺負人家女孩子了?”


    齊明在座位上朝許年月招招手,噓了一聲,示意對方安靜。


    李夏將頭一點一點挪出,餘光怯怯的看了一眼許年月,認出對方就是之前和齊木在酒店門口談笑風生的女孩,李夏仰頭看向齊木,滿臉鼻涕眼淚。


    齊木摟著對方側身從桌上拿過紙,然後毫不嫌棄的替李夏擦幹淨。


    他問:“還哭嗎?”


    李夏搖頭沒說話。


    齊木就好像揉捏麵團一樣搓著李夏的臉,他將對方的手從自己身上溫柔扯開,然後握著李夏的手麵向齊明和許年月。


    齊木:“給你介紹一下,齊明我哥,許年月我哥未婚妻,我嫂子。”


    李夏悲喜交加,過年在酒店門口看到的場景仿佛曆曆在目,當時打電話找小米訴苦的場景也仿佛曆曆在目,當時有多難過現在就有多後悔。


    合著一切都是她自己在給自己找不快,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樣,不是女朋友,是嫂子。


    齊木緊了緊握著李夏的手,看著對方遲遲沒有說話表情呆滯,齊木問:“夏夏~是哪裏不舒服嗎?”


    此時李夏的腦子亂成一團,隻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那就是她要和齊木在一起。


    她瞪著大眼睛扭頭看向齊木,眼神堅定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入黨。


    她說:“我們在一起吧,齊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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