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間堂是日本天台宗的寺院,蓮華王院的正殿,也是昨天帝丹高中修學旅行的第一站。


    吃過午飯後,楓原和灰原哀兩人便一起來到了這裏。事實上,昨天楓原就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和同學們一起參觀過這裏,而今天——


    已經恢複了本來模樣的灰原哀站在殿外,打量了一下眼前長方形的古老建築,轉頭看身邊的楓原,“你很喜歡寺廟嗎?”


    “一般般,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你直接就把我帶到這裏來了。”


    “京都的寺廟本來就很有名,還是值得參觀一下的嘛。而且昨天修學旅行的時候,學校安排的第一站就是這裏…”


    他昨天也答應過灰原哀陪她再走一遍。


    “我倒是無所謂,”灰原哀昨天就已經通過偵探徽章知道了他們的行程,“但你都已經來過了…”


    “但伱還沒來過嘛,”楓原回道,“而且那時候的感覺也和現在不一樣。”


    那時候他在扮演小蘭和自己的同學們所熟悉的那個工藤新一,身邊也沒有想要一起旅行的人,所以他其實沒認真參觀。


    類似的對話也已經發生過幾次了,所以灰原哀馬上就理解了楓原的意思。


    不過,她還是裝作沒聽懂,板著臉,一本正經地伸出手在楓原麵前比了比他的身高,然後露出恍然的神色,點了點腦袋。


    “那倒是,”灰原哀語氣略帶促狹,“昨天的你還那麽高,今天卻隻是個小不點…”


    身高不一樣,遊覽時的視角當然也不一樣。


    “你也是。”楓原拌嘴道。


    “反正…”灰原哀微微頓了一下,“比你高。”


    這個階段的女孩子發育得本就比男孩子要快一些,現在的灰原哀也比楓原要高一些。事實上,哪怕是變回高中生模樣,他倆的身高也差不多。


    因此楓原反駁不能。


    不過作為一名腦子很好使,推理能力也很不錯的小學生偵探,楓原還有別的辦法。


    “那太好啦。”楓原語氣認真,“我喜歡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


    灰原哀耳垂微紅,沒好氣地白了楓原一眼。緊接著她就察覺到自己的手被緊緊牽住。


    那家夥還使壞地捏了捏。


    兩個小學生像情侶一樣牽著手參觀寺廟,多少有點引人注意。不過這樣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一點上又說不過楓原,灰原哀便隻好這麽認了。


    她用力地回捏了一下,然後兩人就這樣牽著手參觀起來。


    三十三間堂以供奉著一千尊觀音雕像聞名於日本,坐姿千手觀音更是日本的國寶。


    據說每一個參觀者都能夠找到和自己麵容相似的觀音雕像,楓原也順利地找到了,不隻是與工藤新一相似的臉,還有和空相似的臉。


    但他還是覺得這裏的每一尊雕像都和灰原哀相差甚遠。果然他家灰原過分可愛。


    走出殿外,也有不少遊客一起扮成千手觀音的樣子並拍照,這讓灰原哀遲疑了一下。


    “沒事的啦,”楓原立刻就感覺到了,“他們都隻是在拍自己而已。而且我可是偵探,如果有人在拍我們的話,我能察覺到的…”


    “是嗎?”灰原哀表示懷疑,“我怎麽不知道偵探還有這種能力?”


    “我是新時代的偵探。”楓原從懷裏掏出一頂帽子,“實在擔心的話,就戴上這個吧?”


    那是big大阪隊的帽子。


    灰原哀沒有拒絕。


    她沒有伸手去拿,而是直接微微斜著身子,把腦袋向楓原這邊湊了過來。楓原展開帽子,輕輕地將帽子戴在少女柔軟的頭發上,然後幫她整了整。


    等他幫自己整理好帽子,灰原哀才重新站直了身子,問道:“接下來去哪?”


    “接下來…”


    接下來是鹿苑寺。


    同樣的,這也是昨天修學旅行的第二站。


    鹿苑寺中,內外都貼滿了金箔的三層樓閣建築也被稱為金閣,因此寺院整體也被稱為金閣寺。


    他們眼前的金閣寺實際上是重建的,早在幾十年前,金閣寺就被人故意縱火燒毀了。


    灰原哀也知道這段曆史。


    “可惜,”灰原哀麵露遺憾,“金閣寺最美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世紀之前了…”


    過去有很多文學作品都覺得大火中的金閣寺才是最美的,灰原哀也有類似的想法。


    “你該不會是想要縱火吧?”楓原低聲打趣道。


    “是啊,”灰原哀撇回腦袋看楓原,一臉認真地說著,“而且要用煙筒。”


    “煙筒…”


    “偵探先生要把我抓起來嗎?”


    “那算啦,我肯定會是共犯。”楓原回道,“而且我已經有很多艾琳女士的照片了。”


    其中一些甚至還被他做成了表情包。


    波西米亞醜聞的故事裏,拿著煙筒縱火的是華生,但主謀卻是想要偷走艾琳照片的福爾摩斯。


    還要一段時間才到黃昏,因此也就沒有夕陽來幫忙襯托出燃燒的感覺,這樣的金閣寺也就不是好金閣寺。灰原哀不打算在這等下去,因此兩人在這待了一會後就前往今天計劃裏的最後一站。


    清水寺。


    正是深秋時節,清水寺中紅葉似火。


    飄落下來的紅葉落在地麵上,鋪成厚厚的一層地毯。他們來到這裏時也近了黃昏,火紅的落日餘暉灑在地麵上,和紅葉襯在一起,給人一種這裏像是在燃燒的感覺。


    灰原哀就像是真正的這個年紀的小學女孩子一樣,輕巧地踩在落葉上麵,然後優雅地轉了一圈。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組織帶來的壓力了。


    盡管內心深處依然有著對組織的恐懼,但這幾個月來的相處也讓她相信工藤能做到很多事情。


    組織的事情也是如此。


    而且,她相信,不管結局如何,他都會和自己一起迎接屬於他們的結局。


    沒什麽好怕的。


    所以她很放鬆。


    她壓了一下帽簷,然後轉過身看就在兩步外看著自己的楓原,對著他輕輕笑了笑。


    楓原微微出神。


    這一刻他很清晰地意識到,為了守護這樣的笑容,他一定也會做很多明知道不該做的事情。


    眼前少年的眼神變得格外熟悉而柔和,這讓灰原哀覺得臉頰有些發燙,於是下一個瞬間她就收回了自己剛剛有些得意忘形才露出來的笑容,轉過身開始打量起樹上的紅葉來。


    不過,這裏的紅葉顯然更不可能倒映出身邊那人的臉。


    於是她安靜地看了一小會後就閉上了雙眼。


    隨著視覺主動關閉,身體的其他感官也變得靈敏了一些。她能夠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能夠感覺到他那既柔和又讓人覺得灼熱的視線。


    紅葉飄落。


    遠處的風襲來,讓紅葉舞動地更加醉人。她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去壓頭上的帽子,但是帽子馬上就被這陣風給吹了起來。


    灰原哀嚐試著伸手去抓住帽子,但沒抓到。


    順著風的方向回過頭,灰原哀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帽子就從楓原的身邊飛過。


    而楓原一動不動,依然在看她。


    “你就這樣看著我的帽子被吹走嗎?”


    楓原默不作聲。


    他看上去不太正常,


    灰原哀有些擔心。


    她側著身子,偏著腦袋,盯著看他的眼睛。


    那對眸子裏透露出一種懷念的神色。


    灰原哀微微怔了一下,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輕輕地喊了一句:“工藤?”


    “我在。”


    灰原哀放下心來。


    “我又不是問你這個,”灰原哀不滿道,“你剛剛在想誰啊?”


    “想你啊。”


    “騙子,我就在你麵前——”


    “十三年前的你。”楓原輕聲說道。


    又是一陣風襲來,但這次它隻帶起了一片火紅的落葉。


    兩個人就像是站在火中一樣靜靜地對視著。


    灰原哀靜靜地看著楓原的眼睛,看著那對眸子裏倒映著的自己,以及倒映著的自己的眸子裏倒映著的楓原…


    然後她深深地陷了進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接著她微微抿了下嘴:“你…都想起來了?”


    “是啊,”楓原輕聲回道,眼前的少女和記憶裏的身影逐漸重合在一起,“就在剛才。”


    ……


    當一個故事要結束的時候,我們總會想起它的開始。


    十三年前。


    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


    主角是工藤新一。


    那天下午,工藤新一在幼兒園附近撿到了一張很硬的紙質卡片。


    卡片上整齊地印著很多由簡約的線條畫成的卡通小人,不規則數量的小人組成一組,而且每個小人看上去都是在跳舞的樣子。


    對於看過福爾摩斯係列,也非常喜歡福爾摩斯的他來說,這很熟悉。他馬上就聯想到了福爾摩斯係列裏的某個故事。


    跳舞的小人。


    這是暗號。


    因為和福爾摩斯有些關係,本來對暗號興趣一般的他,在打電話跟工藤有希子說了一聲後,便開始了今日份的探險。


    和普通幼兒園小孩子不同,工藤新一一向很讓人放心。而盡管工藤有希子覺得她的兒子隻是在裝成熟而已,她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很聰明。


    於是她隻是隨口叮囑了下工藤新一讓他早點回去,就勉強同意了他的晚歸,工藤新一也開始嚐試解開暗號。


    在原版《跳舞的小人》的故事中,每個跳舞的小人都代表著一個英文字母。而在英文字母中,e是最常出現的字母,所以福爾摩斯就由此猜測出現頻率最高的那個小人就代表著字母e。


    再加上故事裏的那個暗號是一封信,信裏可能會提及收信人的名字,他以此為根據解開了暗號。


    但是…


    這裏是米花,是日本。


    工藤新一撿到的這張紙上,暗號形成的文字也並不長,也沒有有關背景可以作為依據。


    他甚至不知道這些小人到底是代表著英文字母還是平假名、羅馬音或者別的。


    所以他一時間沒什麽頭緒。


    靠在幼兒園外的牆壁上盯著卡片想了一會,工藤新一決定拿福爾摩斯故事裏的暗號表來套。


    他記憶力很不錯,也曾經看過這個故事裏的原始插圖,因此很快他就把故事裏每一個跳舞的小人都與字母對應了起來,接著他就發現…


    這樣可行。


    根據暗號的指示,他來到了帝丹小學附近的一片樹林邊上。


    正所謂逢林莫入,何況他還隻是個幼兒園小孩子而已,於是他並沒有直接闖進樹林,而是先在邊緣小心謹慎地觀察了一下四周後,才探著腦袋朝著樹林裏麵看去。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個女孩子。


    那個小女孩看上去比自己年紀大一些,但大的不多,算得上同齡人。她此刻正站在林間的一片空地中,背對著自己,仰著腦袋似乎在找著什麽。


    工藤新一注意到她的右手裏也拿著張卡片,並猜測那是和自己手裏同樣的卡片。眼前的小女孩很可能也是循著暗號找來這裏的。


    她還戴著頂帽子。


    而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時,就有一陣風吹來,那個小女孩戴著的帽子被風吹起,然後,柔軟的茶色發絲便在風中飄蕩了一下。


    她試圖抓住帽子,但是失敗了。緊接著她就回過頭張望了一下。


    他也看見了她的臉。


    奇跡般的可愛。


    他有些發愣,不過在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看了過來後,他馬上就回過神來,幫忙在路邊撿起了那頂帽子,然後還了回去。


    “你的帽子。”他說道。


    他注意到小女孩有那麽一瞬間似乎想要用手擋住她的頭發不讓他看,接著她又像是意識到這種事情根本做不到才放下了手。


    她低著頭,輕聲說了一句謝謝才接過帽子。


    她將帽子戴了回去,仔細地整了整帽子,讓帽子嚴嚴實實地蓋住自己的頭發,然後看向眼前萍水相逢的小男孩。


    他和其他人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太一樣,於是她便忍不住問道:“奇怪嗎?”


    “什麽?”工藤新一不解道。


    “我的頭發。不覺得很奇怪嗎?”


    “不覺得。”工藤新一老老實實地回道,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很好看。”


    “……”小女孩看上去不信。


    “真的很好看。”


    “很多人都因為這個覺得我是異類…”


    “才不是那樣。”工藤新一語氣認真,“而且我媽媽的發色也和你差不多,甚至也是微卷的…”


    “你媽媽不是日本人嗎?”


    “她是日本人。頭發是天生的啦,不過她有時候也會染成其他顏色…”


    聊著發色的話題,初識的兩個小孩子稍微熟絡了一些。不過這個話題顯然不可能一直持續,很快工藤新一就把話題引回了暗號上。


    “你也是跟著暗號找來這裏的嗎?”


    空哀的感情線已經到頂了,所以,要完結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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