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白霧被不知從何處吹來的滾滾狂風吹卷,一遍遍掃蕩著空闊的仙絕之地。


    散落的骨籽在這白霧之中,巋然不動,仿佛千年、萬年、萬萬年……


    而在其中一顆巨大的骨籽之上。


    重瞳道人的身影如死屍一般立在光滑的骨籽表麵,怔怔望著方才還好好的黑色界域。


    如今卻已然變得破碎零落,一片狼籍。


    他眼睜睜看著‘葉蒼生’祭出了一件寶物,擋下了他斯時斯地所能做的為數不多的進攻。


    眼睜睜看著那隻大鳥和界域被拖入了他苦心安排、隱藏了許久,本是用來給自己轉世之後逃離此處的界海漩渦……


    那是一種尤其的不真實,虛幻飄忽的感覺。


    他仿佛一下子從這個世界中抽離了一般。


    明明他在這裏已經呆了無數萬年,可不知為何,這一刻,這裏的一切,卻都顯得尤其陌生。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腳下的骨籽與四周的那些‘星辰’連成一線,如同人體骸骨,仿佛看到了茫茫白霧籠罩在這些骸骨四周,隱隱好似人形,虛立在那處界海漩渦的上空,高高在上,俯瞰著他……


    直到那隻猿猴和母體的墜入,他苦心設置的界海漩渦也一點點停止旋轉,最終無聲消失在了白霧中。


    他仿佛看到了那道白霧與骨籽組成的偉大存在,也在這一瞬,一同消失在了界海漩渦中……


    心中陡然一個激靈!


    如同被人從深不見底的幽淵之中打撈起,他一下子驚醒,環顧四周。


    依舊是茫茫的白霧,依舊是一顆顆仿若星辰的骨籽。


    它們或許很快會消失,又或許還會在這裏存在千年、萬年、萬萬年……


    他怔怔立著。


    隻知道,方才所見,如大夢一場。


    “原來,隻是錯覺……”


    重瞳道人口中喃喃。


    有些失落,有些迷茫,卻又有些莫名的輕鬆。


    就像是竊賊躲在屋裏,聽著腳步聲的接近,卻又發現腳步聲不過是外麵吹過的一陣風,叩響了窗戶一般。


    他的心中,這一刻獨獨少了殫精竭慮,卻最終功虧一簣後的憤怒、痛苦和絕望。


    也許是有的,隻是這些情緒,或許早已淹沒在了無盡歲月裏那一次次的思索、嚐試、失敗中,這一次,也不過隻是又失敗了一次,而已。


    雖有起伏,但又太過習以為常。


    “再試試吧。”


    他在心中,對自己這麽說。


    雖然很難,但這些年,他不就是這麽一點點過來的麽?


    又有誰,真的是一開始便擁有了一切?


    哦,那些先天似乎便是這樣,不過,擁有的時候,它們似乎也同樣失去了所有。


    想到那個寧可死也要爭奪一次轉世求道機會的六指‘禺’,以及過往被他騙來的那些先天,他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番可憐。


    連被騙的理由都一模一樣。


    得失,誰又能說得清呢?


    “再從頭開始吧,這次讓我好好想想,是先去外麵找些人手,還是先建造轉世容器……”


    他心中這麽想著,情緒不覺越發輕鬆。


    他隱隱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那一點愉悅,這讓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期盼離開這裏,還是享受著離開這裏的過程。


    “也許,人總要找點事做吧。”


    他這麽寬慰著自己。


    直到他轉過頭。


    遠處漸漸平靜的白霧深處,一道道身影密密麻麻、無聲地立在那裏,一雙雙重瞳靜靜地注視著他。


    空洞而陌生。


    重瞳道人驀然怔立。


    恍惚、驚愕、不解,隨後,終於化作了一抹恍然和如釋重負的笑容……


    ……


    “呼——”


    王魃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隨後終於睜開了雙眸。


    抬眼望去,幽暗的虛空下,一尊魁梧偉岸的身影立在他麵前,麵露關切之色。


    心中一定,出聲道:


    “師父。”


    “乖徒兒,如今怎麽樣了?”


    姚無敵目露喜色,連忙問道。


    王魃感受了下自己的元神和肉身,又看了眼手腕上布滿了裂紋的金紋鐲子,臉上少有地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


    “勉強能活動。”


    也隻能是勉強活動,煉虛層次的肉身已經近乎崩毀,元神也搖搖欲碎,神識更是幾乎無法脫離。


    甚至是龍象道兵都損傷不小。


    他之前異想天開,結果真的靠著仙蘊寶盆截下了重瞳道人的最後一擊,但那麽多神通法術產生的強橫力量,哪怕有仙蘊寶盆擋著,也根本不是他一個僅是四階道域的修士所能承受的。


    沒有當場斃命,隻能說是幸好旁邊還有個翻明給他分擔傷害。


    不過這都不重要,在那種絕境之中,隻要能逃出來,便是天大的幸事。


    “我這便回歸小倉界內,把界域本源留給你恢複。”


    姚無敵卻是果斷幹脆,話音還未落,下半截身軀便已經迅速虛化,落入了下方的界膜之中。


    “別。”


    王魃連忙攔住了姚無敵。


    同時目光掃過周圍,微微皺眉:


    “師父,咱們現在是到什麽地方了?”


    隻餘下半截身軀的姚無敵聞言,不由得搖頭: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不過感覺和咱們之前去過的地方,不太一樣。”


    王魃聞言,下意識看向四周和遠處。


    周圍,無數破損的陸地、殘缺的小片界膜、少許匯聚在一起的白霧以及一具巨大的幹枯屍身……數不清的雜亂之物,遍布著四周。


    一隻穿著僧袍的猴子,正在這些雜亂之物間,來回跳躍。


    這些,想來都是從界海漩渦中,一並傳送過來的。


    王魃目光微移,看向更遠處。


    那裏,一塊塊巨大而破損的石塊、甚至是肉眼可見的破損界域無聲漂浮在虛空中。


    宏闊,卻又如同一片廢墟之地。


    而在視線盡頭處,茫茫虛空幽暗而深邃,澄澈而空明。


    卻又隱隱間,仿佛是一片更大的廢墟。


    靜謐、枯寂、死亡和無聲。


    隻能隱約看到少許的星辰點綴在似乎永遠也抵達不了的界海深處。


    “這座界海漩渦,把我們送到什麽地方了?”


    王魃的心頭,不禁再次浮起了這個困惑。


    不過他很快便想到了什麽,連忙看向姚無敵:


    “對了!餘無恨呢?”


    姚無敵抬手點了點旁邊不遠處。


    王魃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一道紅衣身影仍舊安靜地躺在界膜之上,周圍緩緩浮動著一根青煙嫋嫋的線香。


    隱隱可見元神之中,赤紫圓珠、玉如意等等鎮壓、蘊養元神的寶物。


    王魃當即有些吃力地飛了過去。


    略作查探。


    相比她與六指交手之後元神近乎崩潰的慘狀,如今的元神卻明顯凝實完整了太多。


    “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來了。”


    姚無敵摸了摸長著胡須的下巴,沉吟道。


    王魃聞言,當即便伸手把那一根線香摘了下來。


    線香頓時無聲熄滅,但很快又再次無聲地亮起。


    青煙嫋嫋,鑽入了王魃的鼻竅,卻並未進入肉身,而是直接鑽入了元神之中。


    這一刻,王魃隻覺得一股奇香湧入,蘊養著他的元神,暖洋洋的,通體舒泰。


    原本搖搖欲碎的元神,竟迅速開始有了彌合起來的感覺。


    “真是好東西!”


    王魃不禁再次發出了一聲讚歎。


    元神有了恢複的跡象,雖然肉身還脆弱無力,但卻無疑讓王魃的心情要好了許多。


    隻是看著餘無恨鼓起的腹部,他又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個‘禺’的真靈應該是進了她的腹中,如今時間也已經久了,再想剝離也不太可能,除非直接毀去胎兒,可是……”


    王魃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猶豫。


    重瞳道人費盡心思,以仙人之血為根基,耗費了無數修士,乃至先天的性命才鑄就的這一成道之胎,若是直接毀去,別說重瞳道人知道了會心疼死,便是他也一時難以下得去手。


    何況算起來,六指雖然與其有過爭殺,但在最後時刻雙方也算是合作無間,若非六指以死力抗重瞳道人,為小倉界爭取了時間,他和小倉界未必能等來翻明,而沒有翻明的情況下,光憑驅風杖,也根本不可能從那些重瞳者手中逃脫。


    “一飲一啄,莫非天定?”


    “罷了,我便不作幹涉,全看師姐想法了。”


    王魃遲疑了下,終於還是選擇了放棄。


    “等會,仙人之血?!”


    正在這時,他猛然想起了什麽,麵色忽變:


    “糟!界內……步蟬和師兄他們!”


    他連忙便欲闖入界內,隻是這個時候,戊猿王的身影卻忽地一閃,落在了他的身前。


    看到王魃蘇醒,毛絨絨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喜色。


    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麽,連忙伸手指了指遠處。


    “有……好東西。”


    王魃心中雖然焦急,但戊猿王的話,還是讓他心中一動。


    “大毛,你帶路。”


    戊猿王當即飛起。


    王魃正要勉力跟上,卻被姚無敵直接以道域包裹,迅速抓起,跟了上去。


    隻是幾個呼吸間,二人一猴,便落在了一處破損的巨大界膜之上。


    界膜已經翻卷,沒有半分氣息,仿佛已經徹底淪為了凡物。


    但既然戊猿王這麽肯定,王魃也並未忽略,仔細查看了一番。


    隨即忽地心中一動。


    轉頭看向姚無敵。


    姚無敵是界靈根底,和王魃對視一眼,便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當即哈哈大笑:


    “一件無用之物而已,且看我將它毀去!”


    說罷,抬起手來,玄黃道域如化手刀,轟然就要朝著這塊界膜斬下!


    眼看就要斬中,這界膜之內忽地傳來了一道驚懼不已的細微女童聲音:


    “老爺!老爺莫要傷小的!”


    姚無敵卻似是早已知曉,瞬息間變刀為拍,直接便將這塊界膜撈起,隔絕了周圍,也斷絕了其逃走的可能。


    王魃淡聲道:


    “說出你的來曆,否則……”


    那殘缺破損的界膜之上,迅速幻化出一道穿著粉色袍服,腳踩木屐、撐著一把雨傘的二八少女。


    明眸善睞,膚白若雪。


    臉上卻帶著一抹驚懼,俏生生如一隻受驚的兔子一般。


    王魃目光微眯,看著對方的幻化,沒有半分波瀾,語氣雖是疑問,卻帶著肯定:


    “界靈?”


    “是,小的確是界靈,本是在仙絕之地外的一處小界中生活,卻被那仙絕之地的妖道哄騙去,又做了那座他用來培育轉世界域的界靈。”


    撐傘少女小心地低著頭,三言兩語,便交代了自己的情況。


    說完,又小心地打量著王魃。


    它知道,這兒顯然是對方說話最有用。


    王魃聞言微微皺眉:


    “界靈,能夠脫離界域?”


    撐傘少女連忙點頭,遲疑了下,隨後老實道:


    “小的,和其他的界域有些不一樣,小的天生便能夠脫離界域,附著在那些還沒誕生界靈的界域,或者是已經死亡的界域裏……小的之前便是感覺到危險,所以提前跑了,結果卻還是被那妖道給騙走了。”


    王魃一怔,腦海中驀然想到了什麽,脫口問道:


    “觀陶界?”


    撐傘少女聽到這三個字,頓時一愣。


    驚疑道:


    “老爺,您、您怎麽知道的?”


    隨後連忙低下頭,驚慌失措、楚楚可憐道:


    “老爺勿怪,老爺勿怪,是小的僭越了,小的不該亂問。”


    這卑微的模樣和態度,讓王魃微有些不適應。


    雖然倉浮子在麵對他的時候,也從未強硬過,但至少也沒有這般卑微。


    不過對方的這個本事,倒是讓他想起了海中的一種生物。


    那就是寄居蟹。


    隨時可以拋棄自己的居所,更換更適合自己的地方。


    也難怪他當初在觀陶界的時候,沒有看到界靈的存在。


    不過他也沒什麽心思浪費在這,對於對方這般作態到底是真還是作偽,也並不關心,反正如今對方為魚肉,他為刀俎,許多問題隨時可以盤問,他也不急於一時。


    眼下無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想了想,他冷聲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


    撐傘少女連忙回道:


    “小的叫‘櫻母’。”


    “櫻母……”


    王魃微微皺眉。


    看了眼戊猿王,語氣溫和:


    “大毛,辛苦你一趟,把櫻母帶回小倉界。”


    戊猿王撓了撓腋窩,點點頭。


    王魃又掃了眼遠處漂浮在一堆陸地碎片和雜物當中的六指屍身。


    遲疑了下,也讓戊猿王順帶一起收了起來。


    姚無敵也知道他的心思,當即便再度帶著他,回到了小倉界之上。


    飛過去的時候,王魃目光掃過小倉界的下方。


    翻明正有氣無力地扇動緩緩著有些斑禿的翅膀。


    眼中的金芒似也黯淡了許多。


    氣息垂落,似乎受創不輕。


    看到這一幕,王魃暗暗記在心中。


    隨即在緩緩開啟的界膜中,迅速落入了界膜內。


    ……


    剛入界膜之中。


    王魃便微有些意外。


    遠遠便看到整個太一道場竟有金光燦燦之感。


    姚無敵的身影進入之後,便迅速消融在界膜之中。


    隨即三分之一大小的玉碟碎片無聲自他身側浮現,微微旋轉。


    倉浮子的身影也悄然凝聚在他的身旁,帶著一絲喜悅和欽佩道:


    “你可終於回來了。”


    之前在仙絕之地的那種情況,它都已經生出了必死無疑的念頭,卻沒想到硬是被對方蹚了過來。


    這讓它已經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平等看待王魃。


    言語間,也不覺多了幾分敬意。


    “情況怎麽樣?”


    王魃卻沒有心思關注倉浮子心裏的變化,沉聲問道。


    同時操控著界膜內的力量,推動著他迅速靠近太一道場。


    他掌握著小倉界三分之一的權柄,在界內所能發揮出的力量,其實要超過界外不少,一念即有諸多規則響應。


    隻是相比於六指那般存在,小倉界的內部卻顯得更為脆弱,很容易被人從內部擊破,否則王魃倒是想將遇到的敵人都引入界內鬥法。


    很快,他便飛到了道場之內。


    一念之間,整個太一道場都已經映入他的心頭。


    萬象宗、長生宗和遊仙觀、百藝學宮……


    道場內幾乎所有修士的狀態也都迅速落入他的視線中。


    趙豐、汲嬰、須彌、薑宜……梁無極……熊照經……


    與他想象中不同,整個道場內的修士此刻無不盤坐修行,高階修士的身上,道意浮動,竟有少部分有了突破的跡象。


    而中低階修士的身上,雖受製於靈氣的供應,但吸收靈氣的速度似乎也明顯提升了許多。


    隻是王魃隨即注意到。


    隱隱間,這些修士的身上,似乎都有點點金光流溢出來,隻是有人多,有人少。


    倉浮子跟在王魃身後,語速飛快,帶著一絲心有餘悸,介紹道:


    “……當時那仙人之血一口氣湧進來,都被道場裏的那些修士們吸引了去,這些人啊,一下子都變成了重瞳,還都變成了外麵那個‘滿’的樣子,而且還剩下不少的仙人之血,眼看就要落到界內……”


    王魃腳步微頓,麵色一凝。


    雖然倉浮子說得簡略,可他卻能想象到當時界內的混亂,沉聲問道:


    “然後呢?”


    “然後,就是這裏了。”


    倉浮子腳步一頓,抬手指向了遠處萬象宗內。


    “剩餘的那些仙人之血,全都被這裏給吸走了。”


    王魃順著倉浮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隨即一愣。


    “萬法峰?!”


    倉浮子點點頭,神色有些複雜地補充了一句:


    “是你那化身。”


    “化身?”


    王魃心中一動,頓時猜到了什麽,卻又有些吃驚。


    幾乎是念頭閃爍間,他和倉浮子的身影便已經來到了萬法峰峰頂。


    隨即一眼便看到了峰頂之上,步蟬和王清揚的身影。


    兩人此刻也都在閉目修行。


    身上氣息湧動。


    王魃不禁微微頷首。


    王清揚明顯已經步入了元嬰圓滿和化神之間的那道關鍵門檻,道機氣韻流動,隨時可能引發雷劫,跨入化神之境。


    這般速度遠不及同輩,甚至年紀還要小一些的王易安來得驚豔。


    但萬法脈前期本就極慢,極耗時間,速度慢些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相比而言,在王魃大量資源不設限的供應下,王清揚的修行速度,在整個萬法脈的曆史上,已經算是前三之列。


    比當初的姚無敵還要快上不少。


    當然,這也是因為她所修的本質遠不及姚無敵那麽多的緣故。


    而步蟬天賦明顯比不上王清揚,身上雖有道意閃動,無論是法力還是神魂,都已經打磨圓滿,卻遲遲無法合一,領悟道機。


    這讓王魃不禁心頭微沉。


    這些年來他一心忙於小倉界,也的確少有精力照料到步蟬這裏。


    心中暗暗檢討了一番。


    而讓王魃格外注目的是,兩人周身都隱隱有點點金光溢散。


    隻是步蟬溢散得多一些,而王清揚溢散的,卻要少一些。


    其中原因,暫時不得而知。


    不過在王魃略有些吃驚的目光中,這些金光一點點溢散出來,隨後竟無聲飄入了不遠處的珠子秘境內。


    “真的是!”


    看到這一幕,王魃心中一震。


    心中的猜測越發被證實。


    他也沒有遲疑,當即身形一閃,和倉浮子一起,出現在了珠子秘境中。


    下一刻,王魃便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驚住。


    整個珠子秘境內的天空,盡數被金紅光華所映照。


    一條條洶湧的金色仙人之血長河,緩緩在半空中流動,卻都一點點湧向了帝柳和碧玉火桐樹中間處,那座本已經幹癟的真武化身元胎的周圍。


    元胎之上,伸展出無數根如同根須一般的東西,探入周圍流淌來的仙人之血中。


    元胎之內,血氣奔湧,充盈膨脹!


    更是傳來了強勁有力、代表著澎湃生機的心跳聲!


    隱隱間,元胎的背後浮現出一尊巨大猙獰的血色大樹虛影。


    大樹與之前的不死神樹有些相似,卻又明顯生出了更多的變化。


    粗壯遒勁,血氣蒸騰,如血龍纏繞盤旋,直頂天穹!


    血色的樹幹、樹枝之上,還蔓延著一道道金線。


    樹葉搖蕩,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竟讓王魃都有些心神搖動。


    在樹上,一個個樹窩扭曲怪異,好似一張張人臉,如魔似鬼,如佛似聖,猙獰可怖,卻又莊嚴神聖。


    混亂、對立的氣息彌漫在這株巨大的血樹虛影周圍。


    而在這血樹樹冠中間處。


    王魃看到了一顆虛幻的金紅果實虛影,正一點點緩慢地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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