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雲天上,俯瞰塵世間。


    王魃坐在白骨小舟之中,忍不住朝下方看去。


    山川河流,城郭村郊,在白骨小舟驚人的速度下,一掃即過。


    心中,卻並未沉浸在壯麗的山河景色裏。


    反而充滿了疑惑。


    “白羽所說的,此次外出多半會遇上靈雞……這是什麽意思?”


    “香火道修士,也豢養靈雞?”


    不一會兒,白骨小舟忽然減緩了速度,卻並沒有落下,反而依舊是隱藏在雲端。


    王魃目力所及,卻意外看到了一座有些眼熟的城池。


    “禦水城?”


    此刻從禦水城上方朝下看去,就見城中此刻仍是一道道氣勢恢宏的法術光芒肆虐、劍氣縱橫、寶光彌漫。


    赫然有十數位築基真修正在亂鬥之中!


    他一眼望去,隨意一道法術射出,頓時便有城牆的一角瞬間坍塌。


    “不要盯著下麵的修士看。”


    白羽忽然開口道。


    王魃心中一凜,連忙收回了目光,隻用餘光掃過。


    很快,他便隱隱看出此刻禦水城內的情況。


    天門教修士足有十二位之多,正在圍攻香火道修士。


    而香火道修士卻並非季臨所說的三人,足有八位!


    其中一位氣息渾厚驚人無比的赤發香火道修士,甚至在一群築基修士中,都一騎絕塵。


    其一人便牽製住了五位天門教修士,以致於雙方局麵竟是堪堪持平。


    這個時候,任何一方隻需要再加入一個修士,場麵便會立刻傾斜。


    然而讓王魃疑惑的是,白羽明明就在禦水城的上空,卻絲毫也沒有下去插手的意思。


    模糊的麵容上,也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但盡管如此,禦水城畢竟距離東聖駐地太近了,很快便又有天門教的築基修士趕來。


    伴隨著新來築基修士的加入,局麵頓時變得不利於香火道起來。


    縱然那位赤發香火道修士實力驚人,四周一道道陰鬼詭異神秘,可天門教修士也並非弱者,術法之精妙相差無幾。


    很快,在赤發香火道修士被纏住之際,一尊香火道修士陡然被天門教修士一記充滿了殺戮氣息的大刀斬中。


    瞬間屍首分離!


    然而讓王魃忍不住凝目的是,香火道修士雖死,可臨死前卻也爆發出驚人的神魂氣息!


    ‘嚶’!


    幾隻陰鬼瞬間自爆開來,無形的神魂力量瞬間擊中了所有修士!


    其他香火道修士們隻是微微一滯,便立刻恢複了行動。


    然而天門教修士雖也有觸及神魂的法門,卻遠不如香火道修士,這一波無形的神魂自爆,瞬間讓幾個神魂稍弱的築基修士麵色慘白,動作也慢了幾分。


    修士之爭,分秒必奪!


    隻是稍慢幾分,瞬間就被香火道修士抓住了契機,其中三人齊齊大喝一聲,三人的顱頂之上竟有一道玄光升騰,旋即匯合到一起,化作一尊沒有麵目的巨大神祗虛影,一掌拍下!


    手掌無聲無息地從兩位築基修士身上拍過。


    隻是刹那間,這兩個築基修士眼中的靈光便迅速黯淡。


    隨即砰砰跌落在地。


    身上生機猶在,然而卻已經神魂湮滅!


    這個時候,白羽終於微微側首,看向下方。


    隻是讓王魃不解的是,白羽,依然沒有出手。


    而是認真地朝下方看去。


    天門教驟然損失兩位築基修士,卻恰好又隱隱恢複了平衡。


    一番急促的爭鬥後,又有一位香火道修士被瞅準了機會,被天門教修士以二階天雷子擊中,瞬間身死魂滅!


    這一次,卻是沒有來得及引爆陰鬼。


    而這個香火道修士的死,迅速引起了連鎖反應。


    本就苦苦支撐的赤發香火道修士一個躲閃不及,瞬間被斬斷了一隻手臂。


    盡管修士意誌堅韌,也能立刻屏蔽身體的痛感,可缺少了一隻手臂,還是極大影響了他的發揮。


    很快,騰出手來的天門教修士,又合力斬了一位香火道修士。


    三尊香火道修士被擊殺。


    眼見著局麵迅速往崩潰的方向走去,赤發修士終於撐不住了,猛然捏爆了一隻陰鬼,麵色頓時一白。


    然而四周的天門教築基修士們猝不及防之下,也瞬間僵住。


    赤發修士趁機拉開距離,念動秘法,原本被斬斷成碎塊的那隻手臂竟迅速又聚攏拚接在了一起。


    同時放聲大呼:


    “你們還在等什麽!!”


    禦水城之外,微微沉寂之後。


    霎時間,一柄柄氣息驚人的飛劍在眾人的眼中迅速放大!


    而伴隨著這些飛劍的,是令人震撼的、尖銳的劍嘯聲!


    “終於來了。”


    上方,白骨小舟之上,白羽終於站起,認真地看著下方。


    可即便如此,讓王魃難以理解的是,白羽,竟依然沒有出手的意思。


    “他到底在等誰?”


    王魃心中忍不住泛起了這樣的疑惑。


    此刻,哪怕他再是無知,也意識到白羽顯然早已預料到除了香火道之外,還有其他的敵人。


    隻是又有誰值得讓他如此等待?


    甚至不惜坐視同門慘死?


    聯想到自己被白羽喊來的理由,王魃心中隱隱閃過一個猜想。


    隻是這個猜想,讓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下方。


    伴隨著一道道飛劍襲來,盡管天門教修士們早有提防,可是一個照麵下,還是有四位天門教修士瞬間被擊殺。


    原本占據人數優勢的天門教,築基真修的數量瞬間跌落到了七個人。


    而飛劍在斬殺了四位天門教修士後,也終於露出了身形,竟是八個身著紫袍的築基修士。


    看到這八尊紫袍修士,白骨舟上的王魃瞬間瞳孔驟縮!


    他認出來了!


    不是認出這些人……而是,他認出這些人穿的衣服,正是昔日東聖宗內門弟子以及一些普通長老們的標配紫袍。


    東聖宗!


    竟真的是他們!


    這個讓他隱隱有些淡忘的存在,如今卻在這一刻,又驟然鮮明了起來。


    “他們竟然沒有離開陳國,反而還和香火道的人攪和在了一起……”


    王魃目光凝重,這意味著,東聖宗的上層顯然對於被奪走宗門基業的事情並不甘心,仍然在伺機奪回宗門駐地。


    但王魃心中又隱隱有種猜測。


    東聖宗真正舍不得的,恐怕不止是一個宗門駐地那麽簡單,那尊被鎖在宗門核心區的翻明,估計才是重點。


    能夠發揮出元嬰級數戰力的存在,並且至今都沒有被天門教掌握。


    這其中,說不定就有東聖宗仍然沒有放棄的原因。


    但真正讓王魃皺眉的是,東聖宗既然沒有放棄,那麽其必然會和天門教之間產生不斷的衝突。


    而他身為左道修士,恐怕今後很難會從雙方爭鬥的泥潭中脫身。


    但眼下也不是細思的時候。


    禦水城中,情況已經再次發生了變化。


    七位天門教築基修士麵對香火道修士和東聖宗修士的聯合進攻,頓時陷入了苦撐的狀態。


    這些東聖宗內門弟子,一個個都氣息醇厚,精擅以攻擊著稱的劍術。


    加上本就以逸待勞,打起本就狀態極差的天門教修士,簡直招招致命。


    然而他們全都沒有注意到,禦水城的外圍,天門教的煉氣修士們,已經悄然將整座禦水城都圍了起來。


    一根根氣息晦澀的陣旗迅速被邁入一處處地脈要穴之中。


    “不是在等人……而是,在等那些煉氣修士一起合力布置好陣法麽?”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王魃頓時麵露錯愕。


    不過細想起來,這還真是天門教的一貫作風。


    便如昔日偷襲東聖宗,誰能想到身為元嬰真君的天門教主寧道渙,竟會將寶壓在了一幹連修士都不是的凡人雜役身上。


    東聖宗宗主紀瀾,也完全沒有想到。


    也因此,才會在大意之下,快速輸給了天門教。


    否則若是憑借翻明大陣,就算最終多半還是撐不住,可至少天門教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才行。


    顯然,在隱蔽而不惹人注意的微小處著力,繼而掀翻看似不可能戰勝的龐然大物,這種以小博大、充滿了賭性的行事風格,已經根植在天門教的骨子裏。


    就在天門教修士即將再度減員的這一刻。


    嗡!


    禦水城四周。


    這一瞬間,一道道王魃眼熟的血紅光幕拔地而起,旋即在上空合攏。


    從上方看去,就像是一個血紅大碗,蓋在了禦水城上!


    “是二階血祭大陣!”


    和天門教已經多番交手的香火道修士麵色一變,驚呼出聲。


    八尊東聖宗修士也麵色微變,手中的劍頓時慢了一些。


    七位天門教修士立刻默契地合力爆發,旋即立刻趁機轉身逃走。


    “咱們也趕緊跟上離開!一旦走晚了,便會被這大陣煉化!”


    赤發香火道修士急聲道。


    然而也許是對大陣認知不清,東聖宗的弟子似乎並不太在意。


    “區區陣法,何足道哉。”


    “看我‘斬天一劍’!”


    一道衝天劍光斬向了血色光幕,然而卻很快便悄然消失在了光幕中。


    “這……這怎麽可能?!”


    東聖宗弟子一臉震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赤發修士原本殷紅的臉頓時便黑了下來。


    難怪這群人昔日會被天門教給趕出自己的宗門,就這樣的腦子,不死才怪!


    隻是此刻再想走,卻已經是晚了!


    “該死!被你們這群土包子給害慘了!”


    赤發修士氣得咬牙切齒,旋即立刻開始嚐試著種種手段。


    僅僅是一息之後,他便察覺到了身體裏的氣血、精元、神魂,都在不停地翻湧!


    他肉身裏的一切,似乎都在逐漸脫離他的掌控!


    而東聖宗內門弟子們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麵色驟變,紛紛施展絕學,一道道劍氣流光擊中在血幕之上,卻毫無聲息地被消解。


    “沒用的!這陣法勾連地脈,借助地脈之力煉化咱們,從內部根本無法打破,若是無人從外麵出手破壞陣法,咱們必死無疑!”


    赤發修士麵露慘然。


    這個時候,哪還有什麽外援。


    白骨小舟中,王魃卻依然麵色凝重。


    因為他發現,即便血祭陣法立起,白羽,依然紋絲不動,注視著下方。


    而就在這一刻。


    白羽忽然抬起了頭,模糊的麵容漸漸清晰,露出了其中兩顆黑洞洞的眼眶,死死地盯著遠處。


    很快,禦水城陣法之外,有修士忍不住麵露駭然地指著遠處。


    “那、那是什麽?!”


    有人頓時循著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看到一個黑點。


    那黑點,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迅速在眾人的眼中放大!


    當那個黑點終於出現在陣法前的那一刻。


    有天門教的修士忍不住麵容驚懼:


    “絕情女煞!是絕情女煞!”


    雲天之上,白骨舟中。


    王魃看著那道有些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身影,愣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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