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師叔!”


    “還有馬師叔、胡師叔、齊師叔……有一個不認識……連靈威子師叔也來了?!”


    王魃怔怔看著遠處狂飆突進而來的六道身影。


    看著那一張張迅速清晰的麵孔、身形。


    入海之後便遭遇無數凶險,卻也沒有半點波瀾的他。


    此刻卻似乎有無數念頭和情緒在翻湧。


    這種感覺陌生而又熟悉。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一位赤裸上身長發張揚飛舞的雄壯大漢正朝他飛來。


    但激烈的刺嘯、刺目的金光還是讓他第一時間回過神來。


    身形迅速暴退,同時立刻朝不遠處看去。


    這才發現,那尊被金戈鐵馬神通命中的羽蛇部落修士,伴隨著金光的爆開,竟是同時也隨之消失不見。


    原地,隻餘下一團激烈的法力亂流!


    “這……直接將一個元嬰修士給融了?!”


    王魃目露驚色。


    盡管之前便已經知道這道神通的威力,可是在看到連一尊元嬰中期的修士都完全無法抵擋,這種視覺的衝擊還是讓他心潮澎湃。


    然而看到一旁目眥欲裂的其他四尊羽蛇部落修士,以及五條暴怒的羽蛇,他頓時心中一緊!


    連忙拽著大福,瘋狂往後撤去。


    一頭目露仇恨的羽蛇一個屈身、彈射,瞬間追了上來。


    “吼!”


    卻在這時,金色巨猿一躍而出,四臂張開,瞬間抱住了撲來的蛇首!


    隻是戊猿王雖已經站在了三階層次的頂尖,然而在正麵與一頭羽蛇相撞的較量中,卻還是不由得被撞向了深海中。


    “大福!”


    風浪交疊,王魃高聲怒喝。


    大福不敢停頓,頭上獨角瞬間甩出了一道灰光!


    正與戊猿王角力的羽蛇躲閃不及,勉強躲過了蛇首,卻還是被擊中蛇背。


    充滿鱗片的蛇背上,瞬間出現了一個貫穿的血窟窿。


    灰光猶自不止,撞入了海水之中。


    血水飆射!


    然而隻是瞬間,羽蛇的蛇背傷口處,便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愈合起來。


    羽蛇警惕地掃了一眼大福,旋即迅速纏住戊猿王,蛇首繞到了戊猿王後麵,當頭咬下!


    卻在間不容發之際,被戊猿王後背的兩隻手臂一上一下,艱難撐住。


    眼看著羽蛇就要將其吞下。


    轟!


    狂濤怒嘯!


    海浪席卷!


    一條足有千丈的獨角黑色螭龍破浪而來,巨大的龍尾掃過海水,轟然撞在了羽蛇的身上!


    羽蛇如遭雷亟,整個身軀霍然鬆垮地墜落下去。


    而戊猿王卻是滿眼驚疑地看向自己的身體。


    方才它和羽蛇糾纏在一起,這黑色螭龍的這一尾,即便不是衝著它來,按說自己也絕不好受。


    然而羽蛇都重傷跌落,自己竟是毫發無損。


    它不由得抬起頭,看向黑色螭龍龍首那漫不經意掃過的猩紅目光。


    戊猿王的眼睛,卻陡然亮了起來。


    原來,還可以做到這樣……


    巨大的黑色螭龍龍身橫掃過去,將王魃擋在身後。


    龍首之上,一尊華袍灰發修士露出身形,隨即冷漠地俯瞰著下方羽蛇部落眾人。


    一人一龍,目光肅殺。


    攝於這番威勢,羽蛇部落眾人竟不由得驚退了幾步。


    相顧駭然!


    “你、你是風臨洲的……”


    華袍灰發修士卻沒有回答,隻是微微側首,餘光掃過身後下方的王魃。


    略顯冷淡而充滿了磁性的聲音低沉響起:


    “王魃,沒事吧?”


    “齊師叔!”


    王魃仰首看著那道身影,頓時又驚又喜,連忙道:“沒事,您、你怎麽會在這,還有其他師叔們……”


    “……剛好過來釣魚。”


    華袍灰發修士齊晏,麵不改色道。


    旋即想了下,又淡淡地補充道:“聽說這裏有資質好的海中靈獸。”


    “呃……”


    回想起在海中遇到的各種‘靈獸’,王魃點了點頭。


    你說釣魚那就是釣魚吧!


    華袍灰發修士目光掃過王魃,在看到王魃身旁的大福時,不由得忽然一愣。


    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驚疑。


    隻是他卻還有些不敢確信,環顧四周,此時也不是追問的時候,隻得按下心中的疑惑。


    說話間,又有五道身影依次落在了寬敞的龍首之上。


    看到這些熟悉的麵孔,王魃連忙夾著秦淩霄、須彌,和大福一起飛了上去。


    “馬師叔、胡師叔、靈威子師叔、魏師叔……”


    而五人中,頓時便有兩道身影笑哈哈地迎了上來。


    “王魃!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沒死!”


    “馬師叔!胡師叔!”


    王魃連忙欲要行禮。


    隻是他夾著兩人,行禮不便。


    馬昇旭一把便將王魃手臂抓住。


    “去去去!就你能!魂燈還亮著,誰不知道他活得好好的!”


    一旁的胡載熙拆台道,臉上卻滿是笑容,不過目光卻是注意到了王魃雙臂間的兩人,不由得麵色微凝:


    “咦,須彌師弟?這是怎麽了?!”


    須彌身上的劍柄裏,頓時傳來了一道微弱的聲音:


    “入化神,不成……”


    在場六人聽到這話,頓時心中一驚。


    一旁的綠袍修士連忙抬手,一張張玉葉符瞬間飛了出來,迅速將須彌的肉身包裹。


    須彌的肉身頓時懸浮飄了起來。


    “你怎麽還抱著個女娃子?”


    胡載熙轉頭看向王魃,疑惑道。


    王魃這才猛然反應過來,連忙看了眼手臂下夾著的秦淩霄,見對方似乎又昏睡了過去。


    頓時心中一鬆,連忙也將其放了下來。


    “靈威子師叔,魏師叔。”


    王魃連忙又向旁邊的兩人行禮。


    隨後又看向最後一人。


    “這位是千流峰的苗峰主,和咱們同輩,聽說你失蹤,也趕緊過來幫忙找你的。”


    馬昇旭連忙介紹道:“你沈應師叔他還要鎮守西海國南部,不得擅離,不然肯定也來了。”


    王魃心中微動,旋即趕緊行禮。


    “苗師叔!”


    卻被對方製止。


    苗繼龍爽朗笑道:“不必客氣,不說別的,你救了婁異,我也得走這一趟。”


    王魃微愣,交談才得知千流峰的傳人極少,婁異這一代也隻寥寥數人。


    “還是要多謝苗師叔。”


    王魃深深一禮,旋即看向了靈威子。


    靈威子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淡淡點了點頭,旋即似是隨口道:


    “我有一徒孫正好在西海國這邊,你不要誤會。”


    王魃一怔,旋即露出了笑容:


    “是,弟子知道。”


    不過還是認真對靈威子恭敬一禮。


    靈威子一愣,目光不覺柔和了些,隻是卻還是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側過臉自語道:


    “那個,我給須彌瞧瞧去。”


    說著便徑直走到須彌的肉身旁,隨手又丟了兩張用來提升速度的玉葉符……


    胡載熙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直搖頭。


    這麽端著,不累麽!


    而魏融看到王魃,不著痕跡地微微頷首。


    旋即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很快,遠處便傳來了一陣驚怒聲、交戰產生的爆炸聲……


    王魃微有些錯愕,不由得朝遠處望去。


    但見海麵之上,盡管有元磁之力的壓製,卻還是被金行法力產生的刺目金光所籠罩。


    王魃不由得麵色一凝:


    “魏師叔他一個人……”


    “放心吧,他一個人就足夠了。”


    胡載熙笑嗬嗬道:


    “這幾個塗毗洲修士雖是元嬰前期,但明顯根基不牢,金行本就主肅殺、殺伐,你魏師叔一個人,也綽綽有餘。”


    王魃遲疑了下,還是忍不住道:


    “我是想提醒師叔,莫忘了把儲物法器收起來,裏麵有不少好東西。”


    “儲物法器?嗬嗬,這些人都是喪家之犬,又能有什麽好東西。”


    不遠處的靈威子忍不住道。


    胡載熙、馬昇旭、齊晏等人,也都露出了一抹莞爾笑容。


    王魃遲疑了下,從儲物法器裏,摸出了被烤熟的一具靈獸軀體。


    那軀體赫然散發著四階下品的氣息。


    “這是從他們三階修士身上搜到的……”


    幾人頓時一怔。


    齊晏旋即立刻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低語道:


    “許久沒有活動活動身體了,一時倒是有些技癢……魏融,留一個給我!”


    說罷,足下微微一點,整個人瞬間也消失在了原地。


    看到齊晏這般行徑,幾人頓時如夢初醒。


    靈威子輕咳了一聲,正色道:


    “外洲賊修,人人得而誅之!”


    “老魏,等我!”


    說罷,當即便也飛了過去。


    胡載熙和馬昇旭兩人互看了一眼,馬昇旭擺擺手道:


    “算了,我就不和你們搶了。”


    胡載熙當即也不客氣,立馬也飛身上前。


    千流峰苗繼龍倒也不好意思,隻是立在一旁,順帶看顧著須彌。


    王魃眼見兩人如此,心中忽然一動:


    “馬師叔,苗師叔,我之前聽到這些塗毗洲修士說,他們藏了一個叫什麽‘瘟魔’的東西……”


    “瘟魔?!”


    馬昇旭和苗繼龍先是一愣,隨即俱是麵色驟變。


    王魃見狀,頓時知道這個瘟魔恐怕不是凡物。


    而馬昇旭也麵色凝重地問道:


    “你可知道這瘟魔被藏在了哪裏?”


    王魃點點頭。


    “快!趕緊帶我們過去!”


    苗繼龍焦急道。


    王魃也不敢含糊,連忙將大福收起。


    旋即遲疑地看了眼秦淩霄。


    正想著該如何安置對方。


    而就在這時,遠處‘砰’的一聲,頓時激起了一陣法力亂流。


    沒多久,又是接連三聲悶響。


    短短十餘息,四位羽蛇部落修士,連帶著五條羽蛇,無一生還……


    四道身影很快便飛了回來。


    “……叫你拿,你就拿著,回去你就知道了。”


    胡載熙立在一臉不解的魏融身旁,將一隻儲物法器塞到了魏融的手裏。


    魏融雖然疑惑,不過還是隨手將之丟進了袖中。


    而齊晏、靈威子兩人卻滿麵春風地落了回來。


    顯然方才兩人已經查看過了各自的繳獲,十分滿意。


    兩人看向王魃的目光裏,忍不住又多了幾分欣慰。


    不過兩人還來不及和王魃說什麽,便聽到了馬昇旭、苗繼龍的話。


    “那邊的海障,有瘟魔?!”


    齊晏幾人,不由得都麵色凝肅起來。


    王魃當即主動領著幾人往方才那頭巨大章魚墜落的地方飛去,一邊疑惑道:“這瘟魔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幾位師叔竟如此在意?”


    齊晏聞言,沉吟著解釋道:


    “瘟魔,雖言其為魔,實是一種天地間自然化生的生靈,其與尋常靈獸無異,然所過之處,瘟疫縱橫,生靈荼滅,即便是修士,亦難以幸免。”


    “竟連修士都不能抵擋?”


    王魃頓時有些色變。


    “不錯,至少據我所知,即便是元嬰修士,若是染疾之後,也僅能勉強不死,十分凶險。”


    齊晏凝肅道:“這瘟魔誕生並無規律,每一次出現,等修士發現的時候,大多已經成災,還好咱們知道有這東西,否則一旦被這瘟魔逃脫,恐怕後果難以想象!”


    “這兩洲修士好生歹毒,竟然帶著這東西過來!”


    胡載熙忍不住怒聲道。


    很快,黑色螭龍便在王魃的指引下,來到了方才脫身的海障前。


    王魃連忙將須彌肉身和秦淩霄抓起。


    而鬼眼螭卻是直接撞進了海障中。


    千丈身軀,激起滔天浪花。


    沒過多久,黑色獨角龍首便轟然撞出了水麵。


    它的下方,則是拖著一個比它還要大上不少,有若山嶽一般的巨大章魚屍身。


    隻是讓眾人麵色微變的是,這頭章魚身軀被海障中的凶獸咬去了不少,已經變得殘缺不堪。


    齊晏等人頓時飛身上前。


    一番搜查之後,齊晏戴著一隻獨特的手套,手托一塊一人高的水晶,水晶之中,赫然冰封著一隻似兔非兔的粉色小獸。


    “這便是瘟魔?”


    王魃麵露詫異。


    “瘟魔之形並不固定。”


    齊晏似是知道他的想法,開口道。


    王魃下意識便運轉《血脈甄別之術》,然而讓他意外的是,這頭小獸的血脈之中,竟僅有一道光華,且那光華之盛,竟是絲毫不遜於鬼紋石龍蜥體內的最高層次血脈。


    齊晏掃了眼王魃,不由得麵露意外之色。


    “這麽快便達到三層,果然是有天賦。”


    收起了封住瘟魔的水晶,齊晏正欲開口。


    就在這一刻,他陡然間察覺到了危機!


    而不光是他,這一刻,靈威子等人,似乎都察覺到了什麽,俱是麵色驟變!


    “快走!”


    齊晏抬手一張,將猶自殘存著大量血氣的章魚迅速收起,旋即立刻低喝一聲。


    魏融當先抓住還未反應過來的王魃。


    胡載熙以法力裹住了秦淩霄和須彌。


    一行人瞬息之間便迅速往來時的方向飛去。


    王魃困惑不已,看向魏融:


    “魏師叔,這是什麽情況?”


    “回頭看。”


    魏融低聲道。


    王魃疑惑地轉頭看向身後,隻看到一麵橫貫南北、直衝天穹的巨大海障,除此之外,卻並無任何變化。


    “這……”


    然而就在他心中疑惑,正欲詢問的這一刻。


    轟隆隆……轟隆隆……


    明明什麽都沒有看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聲音卻隱隱傳來。


    一股心悸之感悄然襲上心頭。


    他不由得看向那麵海障。


    隻覺得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亮,沉悶、壓抑,仿佛壓在心頭之上,終於——


    轟!!!


    眼前看不見兩側盡頭,也看不見天高地厚的這麵巨大海障,在這一瞬間,毫無預兆地轟然傾倒!


    宛如天傾!


    無數凶獸從海障中墜落下來,劃過一道道弧線,在海麵上濺起朵朵不起眼的浪花。


    而上空,黑色的天河傾瀉,遮天蔽日,朝他們轟然撲來!


    而在海麵上奪命狂奔的他們,猶如點點蟲蟻。


    這一幕太過雄奇瑰麗,已經超過了王魃所能想象到的極限。


    耳畔兩側,疾風吹蕩。


    看著眼前風雨飄搖的末日之象,感受著身後師叔們匆忙卻並不慌亂的踏浪疾行所帶來的安全感。


    一時之間,他竟是癡了。


    終於,他們順利趕在了海障傾倒,無數海水將他們壓入海底之前,順利逃離了海障的覆蓋範圍。


    而王魃也終於看到了海障之外,這場劇變的源頭。


    在他的視線盡頭處,一道殘缺的金色佛像盤踞海中,指天立地,而在佛像對麵,隱隱能看到一點閃爍的紫電雷光,一道淺白光華……


    ……


    破碎的海障原處,深海之中。


    一道道大小不一的漩渦深處,緩緩流淌出一股神秘物質,那神秘物質流入了海水,便悄然化作了一縷縷元磁之力。


    在這些漩渦、元磁之力的作用下。


    四周的海水迅速匯聚,旋即向上方極速噴湧。


    海障,在迅速恢複著。


    而在這一個個漩渦中,卻有一處漩渦,隱隱能看到其中深處的幽靜深邃,空曠遼闊……


    漩渦不遠處。


    一頭凶獸撕咬著一條巨大的腕足。


    撕扯中,一塊一人高的水晶悄然跌落,徑直落在了漩渦旁。


    湧動的水流衝著它,距離漩渦越來越近。


    最終,在一道亂流的衝刷下,這塊水晶緩緩墜入了漩渦之中……


    ……


    惡龍渚。


    沈應負手而立。


    身旁站著一位身形微有些幹瘦,穿著一身長生宗特有法袍的中年修士。


    忽然間,沈應似是察覺到了什麽,驀然抬頭,看向了遠處的海障。


    而很快,身旁的中年修士,亦似乎感受到了什麽,不由得看向沈應:“沈道兄?”


    沈應麵色微凝,點點頭:“若有情況,便有勞陳道兄了。”


    “這是自然。”


    那中年修士點頭道。


    話音剛落。


    海障之中,霍然一道黑色身影破水而出!


    身披鱗甲,足有千丈,蜿蜒曲折,頭角崢嶸!


    “齊晏的鬼眼螭!”


    沈應目光一凝。


    而就在鬼眼螭破水而出的刹那,海障上方,轟然破碎!


    巨量的海浪衝破了海障,朝惡龍渚壓來,眼看著就要將鬼眼螭從半空中拍落。


    身旁的中年修士,陡然間祭出了一隻葫蘆。


    葫蘆之中,頓時傾倒出無窮的五色煞氣。


    五色煞氣瞬間便湧入了海水之中。


    附近的元磁之力,竟是被迅速抵消、削弱。


    看到這一幕,沈應麵容沉肅,終於猛然抬掌。


    深海之中天然充沛的水屬之氣瘋狂湧入他的丹田。


    這一瞬間。


    轟鳴的滔天海浪猶如冰封一般,凝滯在半空中!


    沈應麵色迅速變得發白起來,然而他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雙掌緩緩朝遠處推去!


    在他的推動下。


    天空中凝滯的海水竟緩緩倒流,旋即轟然拍向了更遠處……


    與此同時。


    鬼眼螭龍口張開,從中走出了數道身影。


    齊晏、靈威子……王魃、虛弱的秦淩霄。


    王魃身居其中,卻忍不住目露震撼地看向沈應。


    “雖然有些取巧,可修士竟能夠撼動天威……”


    而就在這一刻。


    他忍不住抬起頭,朝天空看去。


    昏沉卻能看到虛日的天空中,一朵朵烏雲,緩緩匯集。


    他隱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頭仿佛壓了一塊巨石一般,沉悶、沉重,令人坐立不安。


    不止是王魃,在場的眾位修士,全都不由得看向了天空。


    “雷劫……”


    “是化神劫!”


    胡載熙忍不住麵色一變,旋即下意識便看向漂浮在他身旁,被玉葉符包裹著的須彌身影。


    而須彌的身上,一隻劍柄也悄然飛起。


    隱隱浮出了一道酷似須彌的身影。


    隻是這道虛影中的他,雙臂完整,肉眼可見的虛弱。


    他仰首看著天空中一點一點緩慢匯聚的劫雲,神色坦然。


    “須彌!”


    胡載熙連忙自己的儲物法器中,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各種靈食、丹藥,試圖喂給須彌的肉身。


    然而劍柄凝現出的須彌卻微微搖頭:


    “皮囊已無用。”


    劍柄四周,頓時有靈氣漩渦形成,旋即迅速往周圍瘋狂汲取靈氣。


    然而此地畢竟距離海障不遠,五行靈氣根本無法在這裏存留,所以壓根吸不到什麽靈氣。


    “得上岸!去雲蕩那邊,那裏勉強有些靈氣。”


    看到這一幕,靈威子立刻意識到了什麽,飛快道。


    然而就在這時。


    兩道身影卻是驟然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一人身形修長,黑發飄飛,眉心一點鮮紅朱砂,渾身跳動著紫電雷霆。


    乍看去,便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般。


    而另一人卻是一尊容貌和藹的長須白袍老者。


    兩人身側,各自浮著一麵戰鼓、一把箜篌。


    看到這兩人,齊晏等人頓時不由得麵露驚異,旋即連忙恭敬地對著這兩人行禮:


    “見過三長老,見過夏前輩!”


    “無需多禮。”


    渾身閃爍著紫電雷光的修士目光盯著須彌,神色凝重:


    “他的狀態不太好,在這渡劫,必死無疑!”


    “我這就帶他去找宗主!”


    說罷,沒有任何一絲廢話,電光一卷,直接將須彌的肉身以及那隻劍柄盡數卷起。


    瞬間消失在了眾人麵前。


    隨著須彌的遠離,此處的劫雲,也隨即緩緩消失。


    而長須老者看了看眾人,微微頷首,也消失不見。


    “化神修士,果然來無影、去無蹤。”


    看著三長老和這位夏前輩消失,眾人不禁紛紛感慨。


    語氣中,充滿了羨慕。


    唯有王魃看著天空中的劫雲若有所思。


    “我猜的沒錯,之前在深海中沒能出現的雷劫,出來之後,果然是會補上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雷劫應該會比正常要強,幸好大福它們沒有衝上四階……”


    王魃心中暗暗慶幸。


    大福雖然血氣極度旺盛,肉身強度也很高,可畢竟隻是一年不到的年輕靈獸。


    對於身體的磨煉遠沒有達到它這個層次該有的水平。


    金丹雷劫或許以它當前的層次還能應付,若是真的晉升到了四階,驟然麵對元嬰雷劫,結果簡直不敢想象。


    想到這裏,他更不敢將大福再喚出來。


    其他那些在深海中晉升的靈獸也是如此。


    此行他已經耗光了所有的積累,雖然斬獲也有不少,就比如大頭領的儲物臂環和那個似是裝著靈獸的袋子。


    雖然還沒來得及查看,但光是那幾個三階修士的儲物法器,就已經讓他不虛此行,身為大頭領,怎麽也不會太寒酸了。


    等他將這些收獲大致消化,他才有精力給這些靈獸們一一解決雷劫的問題。


    “不過,若是讓靈獸先在深海中晉升,譬如一口氣從二階極品晉升到三階中品或是上品,再出來接受雷劫,會不會通過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王魃心中忍不住思索。


    不過這也隻是隨意想想。


    畢竟他好不容易才逃離了深海,短期內,他是絕不願意再來這裏。


    想到這,他忍不住又回首看了眼遠處漸漸重新恢複的海障,想到了萬法峰裏的步蟬,想到如今已有八個月的易安。


    重重吐出了心頭的一口濁氣:


    “結束了。”


    秦淩霄低聲道。


    聲音隻夠自己聽見。


    站在人群中,她的目光莫名有些留戀地看了眼遠處的海障。


    隨後目光微移,掃過不遠處的王魃,他的臉上似乎充滿了期待,浮起了一絲似是在憧憬著和什麽人見麵而自然產生的笑容。


    心頭宛若刀割。


    莫名有種堵得慌的感覺。


    那種堵,似乎要靠哭一場才能緩解。


    但她不能哭。


    她怕自己哭了,便連最後一點體麵都沒有了。


    很快,眾人啟程返回。


    惡龍渚迅速消失在了身後。


    不遠處,隱隱能看到蜿蜒的海岸……


    “淩霄!”


    卻在這時,一道身影駕馭著一柄四階劍器激射而來,語氣中充滿了不敢置信和喜不自禁。


    而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間,壓抑了太久的種種委屈、難過終於猶如大河決堤,洶湧衝下。


    “十七姑!”


    秦淩霄脫離了眾人,一頭衝進了飛來的秦鳳儀懷中,眼淚大顆大顆地墜落。


    秦鳳儀一把擁住秦淩霄的頭發,眼中亦是含著眼淚,輕輕拍著:


    “乖丫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你都跑哪去了,姑姑我真的擔心死了……”


    秦淩霄沒有說話,隻是下意識抬起頭,透過婆娑淚眼,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那道身影跟著眾人,徑直飛離了此地,沒有多看她一眼。


    這一刻,她的心不由得更加痛得厲害起來。


    猶如鑽心刻骨。


    而秦鳳儀也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小心地抱著她,後仰過來,看著她,遲疑道:


    “丫頭,你怎麽、怎麽哭得更傷心了?”


    聽到這話,秦淩霄頓時更加情難自禁,淚雨滂沱。


    隻是無論秦鳳儀怎麽問,她卻都堅決不肯說。


    秦鳳儀下意識看了眼遠處離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


    很快,迅速便有秦氏元嬰修士聞訊趕來,將秦淩霄接走。


    而僅僅是三日後。


    天京城,皇宮深處。


    宮殿庭院內。


    一尊魁梧得足有一人半高的絡腮胡老者隨意地坐在石桌旁,苦惱道:


    “小淩霄,你到底是因為什麽才不開心的?”


    “你說說,太爺爺一定幫你。”


    麵前,換了一身素雅宮裝的秦淩霄,臉上露出了一抹沒什麽笑意的笑容:


    “太爺爺,淩霄沒有不開心。”


    見秦淩霄這般模樣,絡腮胡老者臉上頓時更加苦惱:


    “你這模樣哪像是開心的樣子,可愁死我了……秦勝雍這個混賬小子!我非得去扒他的皮!”


    一旁,秦鳳儀連忙站出來道:


    “爺爺,大哥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他前幾日才剛好,你就別老是揍他了。”


    “你也別給他說好話,你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絡腮胡老者瞪了秦鳳儀一眼,卻並沒有真的動手,隻是氣惱道:


    “孫子不省心,孫女也不省心!”


    秦鳳儀聞言,頓時癟了嘴,不過看了眼秦淩霄,有些遲疑地低聲道:


    “淩霄,你,你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秦淩霄頓時心頭一跳,臉上卻故作淡定道:“哪有,我怎麽會有喜歡的人呢……十七姑,你不是喜歡那個萬象宗的席無傷麽?”


    “我、我哪有……”


    這下,秦鳳儀頓時有些亂了陣腳。


    “哦?”


    一旁的絡腮胡老者頓時將目光落在了秦鳳儀的身上,好奇道:


    “十七丫頭,你喜歡上萬象宗的弟子了?哪個峰的?”


    秦鳳儀頓時反駁道:


    “我沒有!我真……好吧,他、他是純元峰的……”


    絡腮胡老者頓時有些意外:


    “純元峰?那可是邵陽子出身的傳承,十七丫頭,你這眼光倒還可以,準備什麽時候結為道侶?”


    秦鳳儀頓時無語地看了眼絡腮胡老者:“這才哪到哪,這不得再了解了解。”


    絡腮胡老者卻不以為然:


    “不用了解,我當年和你奶奶一麵都沒見過便成了親,不照樣生下你爹他們兄弟姊妹幾個。”


    秦鳳儀頓時更加無語。


    不過她卻再度將風口對準了秦淩霄:“淩霄,你喜歡的,不會是那個王魃吧?”


    聽到這個名字,麵容淡定的秦淩霄,眼中頓時劃過了一抹慌亂。


    而絡腮胡老者何等眼力,立刻便注意到了秦淩霄的變化,不由看向秦鳳儀,好奇道:


    “王魃?此人又是什麽來曆?”


    “他不是、我沒有……”秦淩霄還欲辯解。


    秦鳳儀卻已經先一步說了出來:


    “他也是萬象宗弟子,雖然隻有築基修為,但之前就是他在惡龍渚力挽狂瀾,從三位元嬰修士和一眾金丹修士手中,帶著大家逃離,結果他自己卻和淩霄一起被卷進了地脈。”


    “哦?”


    絡腮胡老者聞言,頓時來了興趣,不由得轉頭看向秦淩霄:


    “小淩霄,是這樣麽?”


    “我,不是,他,這個……”


    不知道為何,一貫口齒伶俐的她,此刻竟是嘴笨得不行。


    而看到秦淩霄這般模樣,絡腮胡老者又不是雛兒,自然一目了然。


    當下怒聲道:


    “看來便是這個小子教你不開心的,我這就去萬象宗把他擒來!讓你父親親自拷打!”


    “不!不要!這不怪他!”


    秦淩霄關心則亂,下意識便急聲道,然而旋即她便看到了老者笑嗬嗬的表情,頓時反應了過來,忍不住氣得跺腳:


    “太爺爺!你騙我!”


    “不氣不氣,小淩霄,你是喜歡這個王魃的對吧?那你怎麽又不開心了?是他不喜歡你麽?”


    絡腮胡老者卻是變得頗為心平氣和起來。


    “他……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我隻知道他已經有道侶了……”


    “道侶不是問題,你爹、你爺爺哪個不是數不完的道侶……那這麽說,他其實也喜歡你?”


    絡腮胡老者打斷道。


    “我、我也不知道。”


    秦淩霄目光迷茫,忍不住便回想起了兩人在孤島之上,在大福的肚子裏,渡過的一個個獨屬於兩人的時光。


    “那就是他也喜歡你了!”


    絡腮胡老者當即拍板道:“這事你就別管了,過兩天你跟太爺爺我去一趟萬象宗!”


    秦淩霄一愣:“去、去萬象宗?去那幹嘛?”


    絡腮胡老者傲然道:


    “提親!”


    “爺爺,那叫說媒!”


    “都一樣,都一樣,我秦氏子弟,何需拘泥這些!”


    ……


    風嶼山。


    王魃立在沈應的身前,麵色卻不太好看:


    “沈師叔,您說師父不久之前受傷,壽元大減?”


    打臉了……欠的這章我找時間更,下次不吹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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