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之法……壽元……法力……”


    王魃皺著眉頭仔細地思索,隱隱間他似是察覺到了什麽,卻又差了一點。


    正想著,身體卻忽然一震。


    緊接著,他便感覺到下方的鐵船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嗯?”


    王魃微有些疑惑,當即便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推開艙門,便有一股極度冰冷的寒風灌了進來。


    王魃的體表自然而然地浮起了一道光芒,將這股寒意阻隔在了外麵。


    隻是卻明顯能感覺到法力在迅速消耗。


    抬眼望去,卻發現之前遍布草地絕道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又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蒼茫雪原。


    上方的風雪猶如永恒一般,日複一日地吹卷著這片被厚厚冰雪覆蓋的大地。


    這裏看不到任何一絲除了雪白之外的顏色。


    沒有樹,甚至山也都被這裏的風雪掩埋。


    隻是王魃眼尖,卻還是能在這漫漫雪原中,看到緩緩行動的點點身影。


    那些,想必就是前來北海洲尋覓寶物的散修們。


    “總司主。”


    英郃和李應輔各自手托一隻圓盤,正在研究著什麽,察覺到王魃出來,連忙打招呼道。


    王魃點點頭:


    “咱們現在到哪了?”


    英郃沒有絲毫遲疑:


    “咱們剛剛脫離了北海絕道,如今算是正式進入了北海洲了。”


    “按照這‘風象儀’的估測,再往東北約莫萬裏左右,便會遇到來自天漠洲的幹燥暖流。”


    “咱們從那裏上去?”


    王魃好奇道。


    “對,那裏暖流和寒流衝擊處,會形成一道傾斜的氣旋,通道便在其中……不過按照現在的速度……”


    英郃皺眉看了看前方呼嘯的氣流和漫天的雪花,鐵船在這樣的環境中,速度大降,不由得微微搖頭:


    “恐怕需要至少月餘才能到那裏。”


    “月餘?”


    王魃微微沉吟,隨後點點頭:


    “無妨,月餘便是月餘吧,安全為重,對了,到了那裏,應該很快便能抵達極北高原吧?”


    “很快……不過中途咱們會遇到北極天海,那裏據說潛藏了不少北海洲上的極凶之獸,甚至還有五階層次的凶獸,那裏稍微有些麻煩,得避開才行。”


    “北極天海?五階凶獸?”


    王魃聽到前者隻是疑惑,聽到後者,卻是不禁眼睛微亮。


    不過隨即便露出了一抹遺憾之色。


    五階凶獸對他來說還是太過遙遠了,以他現在的實力,頂多也就能降服一隻四階中下品。


    四階層次和五階看起來隻有一層之隔,卻有若雲泥之別。


    所以隻是稍稍想想,他便放棄了這個遐想。


    轉而點頭道:


    “那就辛苦二位了,五階凶獸太過凶悍,不行就繞遠點。”


    英郃點頭安慰道:


    “總司主放心,那些凶獸雖然危險,不過其也在北極天海中蟠踞了許多年,其活動的範圍早已被人摸出了規律,咱們隻要小心……”


    王魃忽然眉頭一皺:


    “你方才說什麽?”


    英郃一怔,隨即道:“這些凶獸的活動範圍,已經被人摸出了規律……”


    王魃卻打斷道:


    “不是,前麵一句。”


    英郃有些疑惑:


    “前麵一句?我方才說,那些凶獸雖危險,不過它們在北極天海盤踞多年……”


    “盤踞多年……盤踞多年……”


    口中念著這幾個字,王魃的眼睛卻漸漸亮了起來:


    “是了,修士壽元低,都靠修行得來,可是靈獸不是這樣啊!”


    “若是由它們來修行真武之道,它們本就肉身強悍,壽元漫長,再不濟,我還可以給它們……沒錯!這才是真武之道眼下最適合的用法!”


    想到這,他雖然心中略有些迫不及待,卻還是和兩人閑敘了一會,才重新回到了船艙。


    隨後立刻分出神識,進入了畫卷秘境中。


    畫卷秘境中,由於沒有凡人的存在,大部分地方都被他用來安置靈獸了。


    其中雜血白虎被他設下了陣法,獨自被圈住。


    雖然這白虎靈智在緩慢成長,可其終究還是凶獸根底,若是任由其自由行動,還是頗具危險的。


    再加上傷勢未愈,也算是給它安靜修養的環境。


    而戊猿王則是照例找了一處老樹,時而盤坐冥思,時而做出種種姿勢。


    不過王魃卻並沒有打擾戊猿王,而是直接找到了甲十五。


    也沒有和對方多做糾纏,他直接便將這門功法以陰神之力的方式,傳入了甲十五的腦海中。


    “咯?”


    甲十五愣了愣,快速消化著從王魃這裏得到的《真武經》。


    這門功法通俗易懂,哪怕是一個凡人都能跟隨著修行,甲十五如今乃是四階靈獸,自然不會看不懂。


    “錘煉血氣,隻強化肉身,以作攻伐,倒是和以往聽聞過的煉體之法不同。”


    “可是……老夫的身上哪來的湧泉、人中穴?”


    姿勢和心法口訣確實沒難度,但是認穴這個,那可就太為難甲十五了。


    靈雞的肉身,與人體自然不同。


    穴位自也不可能相同。


    不過好在甲十五多年修行,對於最為基礎的肉身竅穴理解頗深。


    在弄清了姿勢、穴位、血氣行走的核心之後,它很快便按照這套東西,在靈雞身上找到對應的穴位。


    大半日後,竟是像模像樣地凝練出了一團血氣來。


    王魃見狀,直接拋出了一塊質地極硬,比一般三階法器還要堅硬一些的靈礦石。


    甲十五立時便明白了王魃的用意。


    將這極少的血氣附著於雞喙之上,對準那礦石輕輕一啄。


    血氣瞬間耗空。


    而那靈礦石上,也多出了一道極深的尖銳缺口。


    甲十五見狀,頓時有些訝異地再度凝出血氣,歪著腦袋打量了起來。


    這樣的效果,其實沒有這血氣,它也能啄出來。


    隻是卻沒有現在這般輕鬆。


    “威力……提升了差不多三成。”


    “這魔頭倒是難得好心,竟然舍得將這樣的法門教給老夫……不過沒用,老夫可不是這麽容易容易被收買的人!殺我那麽多子嗣後裔……”


    甲十五心中時而欣喜,時而咬牙切齒。


    不過卻也忍不住開始繼續凝練起血氣來。


    它常年都有大量富含靈氣的食物作為補品,肉身之中蘊含的血氣卻是難以想象,本身也極度凝練。


    因此按照那《真武經》上的功法,幾乎沒多久便順利掌握,甚至可以輕鬆將肉身的血氣大部分都調動起來,幫助進行肉身強度上的提升。


    “怎麽感覺靈力似乎有些受影響……”


    甲十五暗暗嘀咕了一聲。


    血氣運轉間,雖然逐步地改善著肉身的強度,可似乎也在隱隱擠壓著它體內的內丹。


    明明能吸收周圍的靈氣,可這些靈氣尚未湧入內丹之內,便被身體所吸收,蘊養著肉身的器官,從肉身中蘊養出更多的血氣。


    不過它出手基本都是靠著肉身,倒是影響不算太大。


    因此很快便適應了,轉頭就沒了什麽興趣,又跳到了一隻雪鳳雞的身下,盡情承歡。


    一直觀察著的王魃,微微皺起了眉頭:


    “和我猜想得差不多,《真武經》對四階靈獸的提升作用不大,王旭身為凡人,都能爆發出接近元嬰的氣血之力,可見提升之誇張,但甲十五明明已經掌握了這門功法,提升幅度卻遠遠比不上凡人,這門《真武經》顯然是有其極限的……又或者,這《真武經》還不算完善。”


    他想了想,又將這門功法,依次教給了二階和三階靈雞,以及一些搬山猿、靈龜等靈獸。


    很快便發現,靈獸越是接近人形,修行這門功法的提升效果便越是明顯。


    搬山猿是最合適的,而靈龜、通靈鬼鰍等則是完全無法修行。


    二階搬山猿在王魃的刻意指點下,經過短時間的修行之後,便能爆發出差不多三階威能的血氣。


    而三階搬山猿,則是在原有的品階上,再提升一小段。


    經過王魃研究,卻是發現除了因為靈獸體內蘊藏的靈力幹擾之外,最主要的是,《真武經》修煉出來的血氣,對肉身的增幅的確存在極限。


    回想起之前王旭之前勉強抵擋元嬰前期修士的戰績,結合自己的觀察,王魃大致估出了一個極限值。


    “四階以下,極限應該就是王旭之前所能達到的層次了。”


    “四階以上,反而達不到之前動輒翻倍的效果,隻會提高少許肉身的威能。”


    “代價則是對靈獸身體中的靈力同樣產生排擠作用,不過大部分靈獸對靈力的運用都很粗糙,實際上影響並不大,唯一會影響的是,靈獸由於將底蘊轉化為了消耗用的血氣,時間一久,根基損耗,便失去了晉升的希望……這《真武經》雖然獨辟蹊徑,可其缺陷,也還是太大了。”


    王魃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可惜。


    《真武經》的效果毋庸置疑。


    能讓凡人的戰力在有生之年,有希望比肩金丹圓滿,甚至接近元嬰層次,簡直就是奇跡。


    但是對於那些有潛力的人或者靈獸來說,這門功法卻是完全犧牲了未來,而且有其極限。


    除非能夠進一步完善,不然王魃自己是沒什麽興趣修行的。


    不過也不能說沒用。


    對於一些沒有希望更進一步的二階、三階靈獸,教會它們這些,便等於擁有了數不清的金丹圓滿層次的戰力。


    “王旭……竟然能在短短四十多年便自創出這樣一門功法……我不及也。”


    王魃心中忍不住深深歎息了一聲。


    他至今仍處在學習的狀態中。


    海納百川,不擇細流。


    卻沒想到昔日隨後救下的一個凡人竟是如此驚才絕豔,隻花了四十多年便有這樣的成就。


    想到這,他忽然又有了一絲疑惑。


    “我之前給王旭注了一點壽元,他的生命層次發生了躍遷,壽元竟還有七百年之久,甚至超過了金丹修士……這是不是意味著,真武之道其實還有很多潛力可挖?”


    正常煉氣修士,即便成功發生蛻變,邁入築基之後,也不過就是增了五十年左右的壽元。


    築基蛻變為金丹,又增百五十年至三四百年不等。


    而王旭之前尚是一介凡人,壽元不過數十年而已。


    卻能在蛻變之後,一下子壽元暴增。


    這隻能說明,真武之道冥冥之中還有後續,一旦突破了當前《真武經》的極限,便能發生驚人的蛻變,這並不是一條絕路。


    想到這,他頓時又生出了一絲興趣來。


    “看來,還是要想辦法找一具適合的生靈,作為這《真武經》的承載。”


    目光在自己豢養的靈獸中看了一眼。


    這對生靈的要求並不高,血氣澎湃便可。


    不過可惜的是,他這裏除了甲十五、戊猿王、白虎、尚在休眠中的悟道玄龜之外,便沒什麽四階的靈獸了。


    蘊胎化身術對他本身的神魂也有所損耗,所以他並不想隨意找一個靈獸應付。


    “先看看吧。”


    抹去了甲十五腦海中有關於《真武經》的記憶。


    他給雜血白虎上了點療傷藥後,便隨即離開了畫卷秘境。


    ……


    北海。


    風臨洲大燕朝北部,一座漂浮在雲端的巨大懸空城中。


    無數麵部僵硬的修士,正略顯呆板地在懸空城中不斷地運輸著各式各樣的材料、物資等等。


    明明‘人來人往’,熱鬧無比。


    可整個懸空城內,都沒有一丁點的聲音,仿佛鬼都一般。


    這一日。


    一道身影遊到了懸空城下方的海水中。


    花白的須發,衣衫襤褸,盡管身材壯碩,卻仍是顯得狼狽無比。


    他艱難地攀住了海麵上的一棵漂浮的棕櫚樹,隨後從海水中爬起。


    渾身似乎都已經被海水泡得浮腫了起來。


    他卻絲毫沒有在意,恭敬地在棕櫚樹樹幹上雙膝跪地,朝著懸空城方向重重磕下。


    高聲喊道:


    “賤民王旭,求見上師!”


    懸空城上,無數身影霍然一滯,隨後空洞的雙瞳紛紛從半空中投落向下方波浪中的身影。


    下一刻,懸空城中,一道無悲無喜的聲音緩緩響起:


    “還以為你死了呢……交代你辦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王旭頓時臉上露出了惶恐之色:


    “上師恕罪!賤民遇到了原始魔宗的妖人偷襲,與賤民一起行動的真武者全軍覆沒,賤民借著躲入深海,才勉強逃得一難……”


    “廢物!”


    “讓你幹擾他們後方你都做不到,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按照規矩,你須受懲罰!”


    明明是憤怒,可語氣依舊是不悲不喜。


    聽到這話,王旭滿是血痕的臉上,卻頓時露出了驚悚的表情。


    話音剛落。


    天空之中,一道長滿了荊棘的長鞭陡然間重重甩下!


    直直抽在了王旭的身上!


    直接便將其身上的一大塊血肉刮了下來。


    王旭頓時發出了一聲淒厲慘嚎。


    然而那懸空城中的存在,卻似是完全沒有聽到一般,長鞭接連不止,一口氣落下。


    百鞭之後,王旭癱軟在棕櫚樹上,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懸空城中,這才飛下了一隻瓷瓶,落在了他的耳旁。


    “這就是任務完成不利的懲罰!”


    “記住這次!下次,可沒那麽好的運氣了!”


    王旭已經被打得完全無法出聲,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響。


    隱隱像是‘謝謝’。


    淒慘無比。


    北海的水波緩緩將棕櫚樹蕩遠。


    他便仿佛無人問津的死屍一般。


    也不知遊蕩了多久,他忽然爬坐了起來。


    明明之氣前已經似個死人,此刻卻若無其事一般。


    眼中悄然浮起了一抹冷戾和嗜血。


    “等我,等我找到你的藏身之地……”


    他微微低頭,身上的血肉正以驚人的速度恢複生長著。


    他卻毫無表情,猶如看著別人一般,帶著一絲絕對的冷靜:


    “我現在已經可以瞞過元嬰修士,實力,似乎也發生了巨大的蛻變,但這還不是極限,也遠遠不夠,《真武經》,還需要更進一步的挖掘。”


    他微微仰首,看向昏沉中,隱隱懸起的一輪白日。


    “待到合適的時候……叫這世間無仙!”


    ……


    北海洲。


    巨大的迷霧鋪陳在半空中。


    一隻怪異地抓著一株火紅桐樹的巨大黑色靈雞,正張開雙翼,停在了迷霧前。


    眼中閃爍著一抹遲疑。


    不過很快,這抹遲疑,便化作了焦急。


    它隱隱感受到了下腹泄殖腔內的鼓脹感。


    “這玩意,怎麽感覺第二個比第一個要大啊!”


    黑色靈雞心中又是鬱悶又是著急。


    它也不敢怠慢,雖然已經感受不到鎖神鈴,但為保安全,它還是迅速撲動迷霧,飛了進去。


    迷霧之中,視線極差,神念似乎也受到了限製。


    唯有飛到近前,才能隱約看到迷霧中聳立的一座座巨大的冰峰。


    黑色靈雞也不敢怠慢,循著本能,迅速朝著北方飛去。


    也不知道飛了多久,它驀然停了下來。


    雙眸困惑地看著麵前。


    在它的麵前,竟有一座深不可測、看不見邊際的海水,懸浮在空中。


    “這裏,怎麽會有海?”


    黑色靈雞微微歪頭,滿眼不解。


    天上海,從未聽聞。


    它急於趕路,遲疑了下,卻也並不在意,仗著有桐樹護持,徑直便飛入了這片海水中。


    隻是它沒有看到的是。


    遠處幽深的海麵下,一道巨大的陰影,一閃即逝。(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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