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了!”


    “大哥!”兩人向在帳門口迎他們的葉武行禮。葉武都從慶城回來了想必此次真是大事。


    “快走吧,爺爺和葉大將軍已經在裏麵了。”


    三人一齊進入帳中,葉老將軍兩人正拿著一封信讀著。


    “你們來了!”葉老將軍拿著手裏的信封遞給他們,“你們也來看看。”


    葉苧三人湊在一起仔細看著信上的內容,剛看兩行葉苧的大腦一片空白,有些反應不過來。


    葉箏在旁邊看著葉苧的表情小聲地叫著阿苧,葉苧回過神來將信一個人拿在手上反複讀了一遍又一遍。


    來年三月,六皇子身死,以此為由攻打大金……


    六皇子身死……


    身死……


    葉苧在心中反複默念著這一句話。


    “這是陛下來的密信。”葉老將軍坐在椅子上說道,“想來陛下與六皇子已經有所商議,六皇子身死,我們以此為由出兵大金,陛下讓我們做好打算。”


    聽了葉老將軍的話無人應答,他們駐守邊城多年對大金自然是深惡痛絕,能夠有此機會攻打大金自然是好的,隻是這樣的機會卻是用沈淵這樣一個局外人的性命換來的,這難免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六皇子大義。”葉武出聲。


    “大金屢屢犯我邊境,攻打他們理所應當。又何必要一個無辜之人的犧牲!”葉苧站起來說道,“我們葉家浴血沙場不就是為了保護那些無辜之人,現在卻要用無辜之人的性命來換取出兵的機會,我們什麽時候這麽窩囊了。”


    “葉小將軍!”葉安嚴厲地叫住葉苧,“這是陛下的旨意,而且此次確實是我們重創大金的機會,你不要意氣用事。”


    葉苧又何嚐不知。眼下兩國已經議和,質子身死是最好的發兵理由,而且他們提前得知此事做足準備,勝算充足。


    隻是這勝算是沈淵用性命換來的。


    “今日叫你們來就是讓你們早做準備,此次的消息定不可泄露,”葉安擺了擺手,“都散了吧,我和葉老將軍還有事要議。”


    ·


    “阿苧這孩子待人真誠,此番得知這一消息難免難以接受。”葉安坐著歎了口氣道。


    “哎,阿苧這孩子就是太重感情了,這一點和她爹一模一樣。”想到葉國葉老將軍傷感地說道,“隻是這六皇子也是可憐之人啊!”


    葉老將軍將信紙折起來湊近燭火,信封瞬間付之一炬。


    兩人都知道,兩國交戰多年,眼下議和兩國的子民都是高興的。可是皇帝原本想要的是讓大金向自己稱臣,想要攻打大金可是又不願意背上撕毀盟約挑起戰爭的罵名,因此便讓六皇子以命設局,為大齊換來戰機。


    此局算上了大齊,算上了葉家,算上了大金,而身處棋局中間的沈淵卻是一個任皇帝擺布的傀儡罷了……


    ·


    “阿苧,你還好嗎?”葉箏小聲地問著葉苧。葉苧擺了擺頭沒有回答葉箏一個人往朱雀營去了。


    葉苧握著劍在演武場上比畫著,劍鋒揚起塵土,模糊了葉苧的眼睛,葉苧閉著眼憑著記憶將劍招一一使出,最後一劍落在一片剛剛飄落的樹葉上,樹葉刹那間一分為二。


    “將軍這是怎麽了?”阿狸小聲地問站在演武場旁邊的王虎。


    “我也不知道,去了一趟玄武營回來就這樣了。”


    葉苧將心中的怒意化為手中的劍招拚了命的練劍。這怒意不是來自其他,而是來自她的無力。


    她是大齊的將軍,攻打大金她自然是願意的,可是她不希望沈淵死,她不希望這場戰爭是用沈淵的性命換來的,可她什麽都改變不了。


    她突然想到了沈淵走那日給自己寫的信上的內容。


    “此生恐難以想見,惟願來世再遇阿苧。”


    所以沈淵你的“此生恐難相見”原來是這個意思,原來我們真的此生難以相見了嗎?


    練到最後葉苧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她躺在練武場的沙地上看著今夜的天空,天上沒有月亮,連一顆星辰都沒有……


    ·


    “你一路上小心。”葉苧騎在馬上對葉箏叮囑到。


    今日是葉箏出發護送紮呼延的日子。


    “知道了,”葉箏牽了牽馬繩,“你,還好嗎?”


    葉苧搖了搖頭,“無妨,你不用擔心我。”


    雖然葉苧嘴上是這樣說但葉箏知道在葉苧這裏此事不會那麽快揭過。


    “聽我爹說我哥和姑姑他們快回來了,沒事可以去找姑姑聊聊。”


    大姑姑葉嘉在她們心中一直是傳奇般的存在,年少時馳騁疆場,威名遠揚,遇上姑父後和姑父一起遊曆大江南北,姑父去世後姑姑又改行商道,四處行商救濟百姓,商隊遍及各處。


    葉苧點了點頭,“沈淵的經書你記得送到大相國寺。”


    “知道啦”葉箏牽著韁繩調轉馬頭,“等我回來。”


    說完帶著隊伍開拔。


    送走了葉箏,葉苧日日在朱雀營中處理軍務,將軍府也不回。她再也沒有像那夜在演武場那樣拚命練劍,看起來與平常沒什麽兩樣,隻是與葉苧親近的人都知道她不對勁。


    “將軍,葉嘉將軍派人來請你去避風樓一聚。”王虎進帳向葉苧說道。


    葉嘉雖然早已不在軍中任職但軍中人依舊稱她葉嘉將軍,當年葉嘉的風采現在仍在軍中口口相傳。


    “姑姑回來了?!”葉苧站起身,“什麽時候的事。”


    說是昨天就到了,隻是昨日將軍在忙所以沒有通知將軍。


    “我得去瞧瞧,都許久沒見著姑姑了。”葉苧騎上馬便往避風樓去了,自從葉嘉五年前外出行商葉苧便沒有見過她了。


    “姑姑!”葉苧推開門正看見葉嘉站在窗邊的背影。


    葉嘉轉過身來看著葉苧,的確是長成大姑娘了,“阿苧來啦。”


    葉嘉與葉苧記憶中的樣子變化不大,隻是看起來更加平和了。


    “姑姑,你可算回來了。我們都可想你了。”


    “真的假的,你這個丫頭,我昨日就回來了也不見你來瞧我,還得我來請你。”


    葉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哎呀,姑姑,我這不是在忙營中的事嘛,這樣今日我請姑姑。”


    “好啊,能宰你一頓,我也不虧。”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


    “我這一趟啊把大齊各地逛了個遍,還喬裝去了大齊周邊的一些小國看了看。各地風物實在是有趣。”


    “姑姑這些年過得實在是精彩。”葉苧舉杯敬了敬葉嘉。


    “你呢,丫頭,最近在忙什麽?”


    “我還不是忙營裏的事。”


    “撒謊!”葉嘉點了點葉苧的頭,“你也算是我帶大的你撒謊的樣子我一看就看出來了。”


    葉嘉昨日回來便聽葉老將軍說過葉苧的事了。她記得小時候她送給過葉苧一匹小馬駒,葉苧喜愛得緊,每日都要騎著它出去玩,可是後來有一天那小馬駒染病死了,葉苧大哭了一夜,第二日便像沒事人一樣,大家都覺得葉苧沒事了。可是從那以後葉苧足足兩年沒有騎過馬,直到後來要上戰場了,才不得不騎。


    葉嘉知道葉苧這孩子最是重感情,此番皇帝讓沈淵以命設局,換的是大齊的戰機,對作為將軍的葉苧來說自然是好的,可是對於作為朋友的葉苧,她卻是痛苦的。更何況這份友誼中也許還夾雜了其他的情感。


    葉苧知道姑姑是知道沈淵的事了。


    “姑姑”葉苧飲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遵從你的心就好。”


    “我的心?”


    “沒錯,這世間的規矩、道義、禮法框著你,但你的心不會騙你。”葉嘉看了一眼窗外,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站在自己麵前的那個男子笑著對自己說的話,“不違本心,便是答案。”


    “姑姑我不懂。”


    “你會懂的,傻孩子。”葉嘉又飲了一杯酒笑道,“人的心啊是最猜的,但你總會遇到一個人讓你看清自己的心的。”


    “姑姑你遇見的那個人是姑父嗎?”


    “是,又不是。”葉嘉笑了笑,“別讓自己後悔就好,孩子。”


    不知道葉嘉是不是醉了,抱著酒壺躺在了榻上。


    葉苧將葉嘉送回府上自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呦,姑娘今日又來了。”


    葉苧一抬頭,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留香館門口。


    “見一在嗎?”


    “在的在的,姑娘裏麵請。”


    葉苧等了一會見到了見一,他風塵仆仆的,身上帶著酒味,應當是剛陪完客人。


    “將軍來了。”


    “打擾你了。”


    “沒有沒有。”見一剛剛那一桌客人可難纏得很,幸好葉苧來找自己才能脫身。


    “我想喝酒得很又找不著人陪,所以就來找你了。”


    見一笑了笑,“那我今日一定陪將軍喝個痛快。”


    “見一,如果你要去做一件事,這件事是對的,但這件事的代價是犧牲你的朋友,你該怎麽辦?”葉苧醉醺醺地問道。


    “這,我也不知,但如果這件事非做不可的話,我想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位朋友的。”


    “是這樣嗎?”葉苧嘴裏嘟噥著。


    “可是這對他很不公平啊,他已經過得那麽難了,卻還要逼他。”


    “您的這位朋友是位公子嗎?”


    “是啊,”葉苧醉醺醺地說道,“是位很英俊的公子,他待人溫柔,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可惜你沒見過他。”


    葉苧抱著酒壇子繼續說著,“哎,別說你了,我都許久沒有見過他了,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見一在旁邊笑出來聲。


    “你笑什麽。”


    “我笑將軍當局者迷。我想將軍對這位公子應該不止朋友之誼,還有……”


    見一買了個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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