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葛仙與鍾離若塵】


    鍾離若塵將葛仙帶到了墨龍潭西邊一處山坳裏,她此次準備充分,帶了帳篷,裏麵設施齊全,足夠給葛仙療傷了。


    她見葛仙生命力頑強,雖然身受重傷,卻沒有性命之虞,便先將葛仙仔細清洗了一番,又用特製的消毒水進行進一步處理,隨後拿起手術刀、針灸等工具配合特製麻藥等,進行一係列或大或小的手術,一個接著一個,條理分明,幾乎沒有什麽耽擱。


    手法相當精妙,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幾歲少女能夠做到的,如果被神都皇家醫院的那些國醫知道了,肯定會驚為天人,因為她的很多手法,都是古醫書上的,早就失傳了。


    再加上此後的在處理藥材和煎煮湯藥手法上,同樣帶著極為強烈的個人色彩或者說是門派色彩。


    大約三個小時後,少女伸了伸懶腰,將最後的一根針灸拔出,準確地扔進一旁的消毒劑水杯裏,這才走出帳篷,摘下口罩,露出年輕帶有三分稚氣又顯得極為自信而美麗的臉龐。


    “真是過癮,之前上課都是用的不會反應的屍首,活蹦亂跳的人已經很少會給我練手了,不知道宗主奶奶什麽時候再來指導我。唉,好像小玉啊,多可愛的肥胖小蜘蛛,要是將來真的傳給我就好了,我一定要拿它做試驗,桀桀……”小姑娘露出有些猙獰的笑臉,似乎在展望未來。


    靈界藥王穀宗門內,鍾離倩正在為令狐斌的劍舞彈奏古箏,有種琴瑟和鳴的默契。


    兩人自從上次從人界經曆一番生死回來後,感情迅速升溫,雖然由於某些原因,兩人無法公開結為道侶,但彼此之間早已私定終生,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程度。


    在鍾離倩不遠處的一座白玉石台上,胖乎乎半透明的白玉蛛正在打瞌睡,它平時要睡上快十個時辰,最近更是有加重的趨勢,門中太上長老觀察了一番後,恭賀鍾離倩,說是白玉蛛這次徹底沉睡後將會再次獲得晉級,很可能成為地階靈獸,這在整個靈界也是非常炸裂的存在,至於天階靈獸,已經上千年沒有出現過了。


    不過就在剛才,白玉蛛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針對它的惡意,或者說是企圖,令它渾身打了個顫,嚇得從夢中醒過來,然後委屈地跑到鍾離倩身邊撒嬌,拽住她的衣裙求抱抱。


    鍾離倩不得不停下彈奏,將它抱起,安慰了一番。


    她能夠與白玉蛛進行心靈交流,在傾聽了它的心聲後,不由得笑出聲來。


    令狐斌此時也停下了劍舞,來到她身邊,好奇地問道:“倩兒,莫非我的劍舞這麽不入你的眼,讓你發笑?”


    “令狐大哥,你這可冤枉我了,其實是小玉剛才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針對它的企圖,我想來想去,或許是我人界的本家的那個小丫頭在作祟,她自從見過小玉後便一門心思想要將小玉占為己有,還說要將它做成標本什麽的,小玉一直很怕她。”想到這,鍾離倩就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到她這麽說後,令狐斌也笑了起來,隨即又想起另一個人,說道:“還記得上次人界見到的那個少年人嗎?”


    “嗯,你是說葛仙對吧?”鍾離倩拍打著小玉的身體,它再次緩緩沉睡過去,她便抱起它,再次小心翼翼放在那塊寒玉石上,這是白玉蛛最喜歡的地方,而且利於它獲得突破。


    回到原地後,兩人情不自禁地依偎在一起,一番卿卿我我之後,鍾離倩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葛仙這少年,為人很講義氣,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怎麽說?”令狐斌不解地問道。


    鍾離倩解釋道:“他的責任心有時候太強,會在某些天意難測的事情上鑽牛角尖,認為是自己的錯,這樣長期下去會讓他的心性發生改變,當初我贈他白玉丸,其實是希望他能夠服用後,使得內心更加清寧,但是我曾經替他算過一卦,這三四年是他命格發生重大轉變的時機,如果能順利熬過去,將會成長為一名出類拔萃的少年英雄,但是……”


    “你是說他的心性也有可能會發生重大轉變,從而變成那種性格偏激,容易極端的悲劇英雄?”令狐斌有些動容起來,這種人他是見過的,比如曾經叱吒兩界的逍遙君,便是這麽一個悲劇人物。


    “是的,葛仙的命格讓我有些掛念,但是別人想要阻攔這種命運的試煉就越是會適得其反,所以我隻能勉力幫助他。在回到靈界前,我曾經叮囑過本家人,讓他們在葛仙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如果能令他走上正途,沒有偏激,那將是兩界之福,否則就太可惜了。”鍾離倩對葛仙的印象還是頗為不錯的。


    令狐斌想了想,說道:“每個人都有命運的試煉,雖然和他隻有一麵之緣,但這少年給我的感覺很不簡單,他並不是個隻會打打殺殺的人。我曾經聽到過一則傳聞,說是天池派宗主江玉朗私下裏說過他,比逍遙君更勝一籌,這是我聽到過的最高讚賞,逍遙君當年可是靈界中首屈一指的驚才絕豔之輩,雖然他的性格令他備受爭議,但是沒有人否認他的本事和天賦,既然江玉朗如此看好這少年,我相信他一定能夠度過這幾年的試煉。”


    “嗯,希望他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鍾離倩帶著深深的祝願說道。


    葛仙睜開眼睛的時候,發覺自己的身體傷勢好了一大半,不得不說這是個奇跡,或許他的體質確實出色,但是遭到現代科技手段傷害的傷勢可不是那麽容易恢複的。


    “誰救了我?”葛仙略一打量,加上記憶中的那些片段,頓時明白了過來。


    起身沒有問題,他便將限製住自己的繃帶給解開,然後走向帳篷外,一抹亮光頓時射來,應該是早晨了吧,還是中午,或是晚霞?


    推開……


    滿眼山崗,花草如櫻,令人沉醉……


    葛仙發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純粹地看過這個世界了,自從他第一次修煉逍遙訣開啟了靈識,真正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是如此美麗,令人沉醉,之後便一直在紅塵裏打滾,為各種俗世裏的恩怨和榮華而打滾、廝殺,有生命凋零,令他心痛,卻又無可奈何。


    他很想問一句,為什麽這世上人與人之間不能和平共處,不能以心交心,非要爾虞我詐,定要鬥個你死我活?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緣何要在這短暫的人生裏將太多的精力浪費在仇恨上?”葛仙突然有了問天的心思,這一刻,他的境界無限拔高,整個世界仿佛都在他的心間。


    晨曦中,山崗被風吹過,傳來花草樹木的沙沙聲……如切如磋,仿佛在低語。


    葛仙感到心頭有了一絲明悟,刹那的頓悟縈繞在了心頭。


    原來,這世上的仇恨的源頭在於人心對欲望的失控,當人心可以主宰欲望的時候,就會理智占據身體,學會和平處事。當欲望戰勝人心,就萌生了惡,惡也帶來了殺戮和罪,從而有無休止的殺戮。


    “欲望……人心……理智……殺戮……罪罰……善惡……無窮無盡……”葛仙感覺自己仿佛觸碰到了一絲世界的真相,但令他感到悲哀的是,自己卻無力解決這個真相,隻能看著,痛苦著。


    他就像是石化了一般,以他為中心,大量的天地靈氣滾滾而來,在他身邊百米範圍化作一片雨水,滋潤著他,令他身上傷勢加速痊愈,同時,他體內的道體金丹這一刻終於達到了完滿,所蘊含的靈力總量也達到了極致,但受限於天地法則,他無法跨越這一層界限,隻能繼續徘徊。


    一陣少女的驚呼聲傳來,大概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給淋到了,而且這雨的範圍十分怪異,僅有百米範圍,少女也是沒有準備。


    葛仙受到影響,從頓悟狀態中走出,大雨隨即消失,靈氣再次回歸天地中。


    他抬眼望向聲音的方向,從數十米外的樹林中,跑出一名渾身被淋透了的少女,一邊抱怨著一邊跑向帳篷,由於葛仙此前頓悟的關係,他整個人仿佛融入了周圍的環境中,類似變色龍一樣的效果,少女完全沒有發現。


    來到他身邊十米外的帳篷位置,或許是想到裏麵該有人,少女便停下了腳步,然後猶豫了一番,迅速將自己的外套給脫掉,隻保留了極為有限的裹胸和褲子而已,打算趁著現在陽光出來了,晾曬下,應該很快可以幹的。


    葛仙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聲提醒,這一猶豫,便造成了現在非禮勿視的局麵。


    不得不說少女的身材還是不錯的,雖然比起他所認識的幾名成熟女性不夠豐滿,但特有的青澀和稚嫩還是讓他怦然心動。


    當然,這隻是一種純粹的愛美之心,倒不是什麽色心,算了,不解釋了,就是有了欲念。


    當這種欲念一出現,頓時他的身形便從周圍環境中暴露了出來。


    啊!!!!!!


    少女尖叫了起來,頓時蹲了下去,雙手抱著自己的身體,滿是委屈又滿是憤怒。


    “我無心的……”


    “流氓!”


    “其實沒看到什麽。”


    “無恥!”


    “真的沒看到,我發誓。”


    “卑鄙!”


    “太過分了吧?”


    “色胚!”


    “好吧,我看了。”


    “大流氓!”


    “你身材一般,我不是很感冒。”


    “太無恥了!”


    “小丫頭片子咋這麽敏感,哥哥跟你說對不起了。”


    “太卑鄙了!”


    “再這樣,我真的對你無恥了!”


    “你敢!”


    少女總算從剛才的尷尬中緩解過來,讓葛仙轉過身去,然後將剛剛晾曬好的衣服給披上,雖然還是恨透,但總比沒有的好,又進去裹了條毯子,這才恢複了平時的樣子。


    葛仙以靈力點燃了一堆篝火,可惜剛才淋了雨,煙還是有點大。


    “是你救了我?”


    “不錯,你卻恩將仇報。”


    “要不我以身相許?”


    “美的你。”


    “那你以身相許?”


    “滾!”


    葛仙勉強燒了一壺水,分給她一半,這附近的水質很不錯,或許是靈氣充沛的緣故,帶著一絲甘甜的感覺。


    “怎麽稱呼?”葛仙又問道。


    少女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說道:“我救你不圖報答,就是萍水相逢而已。”


    “好的,那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告辭。”葛仙與她話不投機,起身走向山坳出口方向。


    “喂……你這人怎麽這樣,我是個女孩子唉,你讓我一下不行嗎?”鍾離若塵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沒風度的男人,再怎麽說,自己也是貌美小仙女級別的,多少帥哥想追她都沒答應,這麽這裏還有個好像很討厭她的男人,天呐,這個男人是男人嗎,不會是玻璃吧?


    越看越像,葛仙被她看得心裏發毛,忍不住冷笑道:“既然你認定我不是好人了,那我索性露出本性,將你先xxoo再xxoo,最後還要xxoo,然後拋下你,讓你恨我一輩子。”


    “原來你不是玻璃,而是變態色魔。”鍾離若塵抓起一塊石頭扔向葛仙,知道他是故意這麽說,但也氣得不行。


    葛仙一口氣呼出,頓時將石頭給彈飛出去,看得鍾離若塵一陣羨慕。


    “你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隨便一口唾沫都能擊飛石頭,要不你收我為徒吧,我很乖的。”鍾離若塵賣萌般說道。


    葛仙搖頭拒接了,說道:“你心胸狹隘,任性妄為,不適合學習本門功法。”


    “切!說你胖還喘上了,算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叫葛仙,跟了你一路,也看到了……墨龍潭的那場悲劇,先聲明,我雖然是城東的人,但對城南百姓沒有什麽惡意,頂多就是覺得他們不夠文明,普遍偷奸耍滑還喜歡打架等等,但不至於認為都是壞人。”鍾離若塵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葛仙對她的看法有所改觀,畢竟其他神都人對南城百姓的看法都是極度的厭惡和不屑,尤其是那些上流人,但是這個少女應該不是一般的神都百姓,但是對待南城人卻是少有的公正和客觀。


    “也算難能可貴了,人心因為身份和地位越來越難以觸碰,你們鍾離家的子弟倒也算得上仁心之輩。”葛仙看了少女一眼,說道。


    “咦,你怎麽知道我是鍾離家的?”少女奇怪地問道。


    “我現在確定了,是你告訴我的。”葛仙沒好氣地回道。


    “咯咯咯……你好壞。”少女這才反應過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出,令葛仙的心情也變好了很多。


    其實他剛才聽到少女說自己是東城人,那麽從她的談吐和救治自己的手段來看,肯定不是普通百姓,沒準就是鍾離世家的子弟,果然沒錯。


    “對了,你是鍾離家的,那麽你們認識鍾離倩嗎?”葛仙想起自己曾經接觸過一位女子,那女子似乎是什麽藥王穀的傳人,還有一頭讓他瘮得慌的白白胖胖蜘蛛寵物,不會這麽巧吧?


    “咦,你認識我們……你是怎麽認識她的?”鍾離若塵很是驚訝,怎麽葛仙會認識自己的宗主奶奶?


    宗主奶奶雖然外表年輕,看上去二十出頭,但據說有上百歲了,嚇死人。同時,宗主奶奶的養顏秘訣讓她很是好奇,這也是她當初死纏著鍾離倩,讓她收下自己為弟子的原因。


    雖然是一家人,但血脈已經隔了好幾代了,隻是沒有出五服而已。


    葛仙也眨巴了下眼睛,說道:“還真是認識,真是巧了。”


    “是啊,我隨便救了個人居然認識我的親人和師父,更是巧了。”兩人相視一眼,然後都笑了起來。


    葛仙便將當初怎麽在列車上遇到鍾離倩,又幫助她和令狐斌,保護了白玉蛛的事說了一遍,聽得鍾離若塵一陣向往,很想經曆一番那樣刺激的冒險生活。


    兩人大致自我介紹了下自己,葛仙才明白眼前這位少女不簡單,竟然是藥王穀宗主的親傳弟子,雖然現在還是俗家弟子,但將來隻要少女修煉《神農本經》有成,便可以正式成為藥王穀的核心弟子,說不定將來便是藥王穀的未來宗主。


    聽到葛仙是逍遙門傳人,而且年紀輕輕,這麽早就已經是掌門了,頓時羨慕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就去找到鍾離倩,讓她傳位給自己,好過足一把藥王穀宗主的癮。


    兩人的關係迅速升溫,也有了默契,不過,兩人都覺得對方不是自己理想的伴侶人選,所以估計再發展下去就要斬雞頭喝黃酒結拜為兄妹了。


    好在,兩人沒有這麽離譜,葛仙算了算時間,已經是第三天了,明天便是到了他再去殷府上門討債的時候了。


    鍾離若塵又為他檢查了一番,驚訝地發現他竟然痊愈了,雖然自己救了他,為他治療,但是這恢複力也太驚人了,讓鍾離若塵很想將他解剖一番,好好看看葛仙的內在到底是什麽材質,居然如此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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