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連峰又將自己帶來的一件傘蓋似的法寶遞給了計文毅,“你家裏的情況還不明了,不排除有外勢力趁機渾水摸魚,這寶船華蓋是一件防身法寶,你帶在身上哪怕遇見望月境修士也可保性命一時無憂。若這華蓋受到攻擊,我也會第一時間知曉,便會來救你。”


    計文毅接過法寶,一旦撐開,足可保周身三尺之內無恙。隻是其上珠光寶氣,有十二條寶石珠簾垂下,十分顯眼,他找了個包裹將這寶傘塞入其中。


    郝連峰將該交代的都與計文毅說了,便即離開。


    計文毅目送其離去,心中自感有宗門幫助,足可以解決危機,他也不需要扭捏,早點探查出計家的真實情況才是正理。


    他將黑衣人拖到一旁擺好,又出去查看了暈倒的隨從供奉,見並未有人假裝昏迷。他並未使用解藥給眾人解毒,而是保持原樣,回到房屋之中等待。


    過了許久,計文毅也未等來新的敵人。難道這些黑衣人是臨時起意,對自身的毒煙又極有自信,並未留下接應之人。


    又或者是有人故意以此測試自己的實力,那他這般拖延時間,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實力和戒心。


    他正自躊躇,不知如何做才好,忽聽得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有人要來這處庭院。計文毅將窗戶翹起一條小縫,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吱嘎。”


    院門被打開,昏暗的燈光映出了來人的臉龐,正是計文毅的四叔計龍麟回來了。


    他一進院門,發現隨從和供奉都已經暈倒在地,隨即大驚失色,卻又似不敢張揚,隻是吩咐手下之人將暈倒者喚醒,而自身在幾名護衛的守護下在來到計文毅房前,十分謹慎地推門而入。


    計文毅早已回到床前躺下,假裝昏迷。


    計龍麟見計文毅躺在床上,心下鬆了口氣,但見牆腳下似有什麽東西,他命護衛走向前去,發現了那三名昏迷的黑衣人。


    “四爺,是大少爺那邊新招來的供奉,小的前兩日還見過他們,據說十分擅長使用迷煙。”


    這護衛好像背書一般將黑衣人的身份報了出來,計文毅也借此機會知道了這三人的身份。


    接下來計龍麟突然發現不對,“黑衣人已經進來,那阿毅怎會沒有危險?”


    計龍麟立馬奔向床前,欲要檢查計文毅的狀態。


    突然,一道身影自床上竄起,一爪抓向計龍麟的咽喉,施展的正是玄明道太清秘籍中的擒拿之法。太清秘籍中的功夫計文毅本不十分在意,隻像學些驚天動地的本事,但自那日被遊子濟抓下了麵具,才正視起這門功夫,不僅仔細研究,還向遊子濟請教一番。是以這一招下來,結合他玄境修為,在場之人無一人可以擋住,甚至除了被攻擊的當事人計龍麟因感受到了生命之危大致可以確認爪法所要擊打的要害,其他人連計文毅出招的動作都看不清。


    這等變故讓計龍麟大吃一驚,他瞳孔收縮,但並未膽怯認命,反而竭力反抗,欲要搏出一線生機。他行走江湖,也算是有些本事,但在計文毅麵前卻是不夠看,輕易便要被掐住脖子。


    但千鈞一發之際,計文毅突然收手,驚訝地道:“四叔,怎麽是你?”


    計龍麟脫離險境,先是咽了一口吐沫,才似回過神來,道:“阿毅真是學了好本事啊。對了,我見有人闖入宅院,你沒事吧。”


    計文毅似也鬆了口氣,道:“我沒事,前來暗殺我的三名黑衣人已經被我拿下了,我擔心後續還有敵人,便躺在床上假裝睡覺防範,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四叔。”


    “你沒事就好。”


    計文毅有些後怕道:“沒想到現在家中竟然如此危險,若不是我在師門學會了閉氣之法躲過了他們的暗算,後手暗算,恐怕便要遭了他們的毒手。”


    計龍麟想起計文毅剛才的爪功,淩厲狠辣,顯然不是一般本事,便道:“阿毅長大了,現在都學會謙虛了,剛剛你對付四叔的本事可厲害的緊,想來這三人一起上也未必是你的對手。”


    計文毅歎息一聲,撒謊道:“侄子天資平庸,在師門之中實屬下乘,隻學會了些尋常的本事,那些厲害的術法劍術卻未能領會精髓,真算不得什麽。”


    說到這裏,計龍麟眼角撇向他的金色佩劍,放在包裹之中,隻露出劍柄,分明還是當年去學藝之前,父親給予他的寶劍。


    計龍麟道:“玄明道是天下大派,自有些玄奧之處,若是學不會,四叔可給你找些個普通禦劍術,再托人給你打造個厲害的飛劍,想來也能發揮出不少本事。”


    計文毅推辭道:“我若真依著四叔的方法做,恐怕同門師兄弟便要嘲笑我了,還是慢慢學去吧。”


    計龍麟顯然有些想不到計文毅竟變得如此穩重,便追問道:“阿毅難道想要在玄明道待一輩子麽?計家的家產絕對有你一份,何苦去當個清苦道士?”


    計文毅似沒想到自己四叔有如此想法,便道:“四叔哪裏知道求道的快樂,足以作為一生追求。”


    很顯然,計龍麟心中並不讚同計文毅的想法,但見計文毅說這句話時的神態和情緒,明顯便是發自肺腑,不由得放鬆下來。


    “那便好。”


    計文毅沒有聽清,問道:“四叔剛剛說什麽?”


    計龍麟趕忙收斂情緒道:“我說你有這種想法真是讓四叔欣慰。”


    說罷,他歎了口氣道:“現在家裏各家都有些隔閡,且矛盾越來越大,我可不想你參與進去。”


    “這麽嚴重?爺爺呢,有爺爺發話,難道會有人不聽麽?”


    計龍麟道:“有些事情你還不懂,便是父親將此事壓了下去,各房亦以生出嫌隙,無法像以前一般相親相愛了。”他表情突然變得十分嚴肅,“你隻需記得,對你大哥留些心眼,不然恐怕便要吃虧!”


    “大哥……”


    見計文毅想要詢問,計龍麟則快速結束了這個話題,“你若相信四叔,便按照我說的做,不要問多餘的事情。等你師門的事情完成,便趕快回去吧。”


    計文毅見四叔不願意多說,便也不刨根問底,而是順著他的話問道:“那元丹的事情可有希望?”


    計龍麟哈哈一笑,道:“這點事情自然難不倒你四叔我了,不過各家元丹雖然都有大量囤積,能倒手出售的卻很稀少,若要湊齊你要的量可真需要幾天。”


    若是今晚之前,計文毅自然會同意,但郝連峰來了之後,他便不能繼續在這裏待著,需要獲得一定的活動機會,以等待幾天之後郝連峰借著山宗的名義來時進行配合。


    他說道:“四叔,不若將我帶出家門,在外麵我或許能安全一些。”


    在計龍麟看來,計文毅的要求十分合理,畢竟剛剛被刺殺過,在這裏怎麽也不會有安全感。


    “你若是出去沒了這些護衛,恐怕更加危險,至少今晚還是待在這裏為妙,等明日我再給你物色新的安全地方。”


    如此倒也合理,計文毅便點頭同意。


    門口響起敲門聲,一名護衛進了屋子對計龍麟稟報道:“四爺,外麵的護衛、供奉睡得很死,我們怎麽叫也叫不醒。”


    計龍麟大怒道:“真是一群廢物,讓他們保護人,他們自己卻中了招。”


    正當計龍麟數落護衛的時候,計文毅插嘴道:“四叔不必擔心,我再三名黑衣人的身上找到了解藥。”


    說罷他自懷中掏出解藥,“隻是剛剛情況還不明了,所以沒敢出門給弟兄們解藥。四叔不要生氣,還是將這解藥與弟兄們分了。”


    計龍麟的怒容這才消減了些許,對著護衛道:“還不把二少爺的解藥拿去分了。”


    “是。”


    那護衛來到計文毅身前,接過解藥,道:“多謝二少爺。”


    “無需客氣,平日裏還要靠弟兄們幫我守衛,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那護衛再次行了一禮,這才轉身出去救人。


    計龍麟又差護衛,將三名黑衣人捆綁了押走,想要在明日審訊,審問出指使他們暗殺的幕後黑手。


    一番折騰後,已經是三更天,計龍麟見時候不早想要離開,道:“阿毅從劍州城回到家裏一路奔波,又經曆了剛剛的破事,肯定累了,你上床好好休息吧。”


    計龍麟安頓完園子中的各項事宜之後便即離開此處。


    計龍麟離開之中,計文毅依舊沒有休息的想法,他臉色陰沉,隻因其四叔恐怕並非表麵上那麽親切。計龍麟從進了院子發現有人襲擊,再到進屋之時都沒有任何破綻。最開始顯然是認為屋內還有危險,所以讓護衛開門。但當他要檢查床上的計文毅時,卻又不顧自身危險直接上前查看,哪怕被突然襲擊之後依舊不曾慌張。顯然他知道屋內並不會有危險,能做出如此判斷,他一定是知道計文毅沒事。現在計文毅還沒有證據,無法確認,但顯然不會再過於自己的四叔了。


    計文毅隻覺得腦子裏一團亂麻,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看來家裏的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


    ……


    郝連峰回到山宗之後,連忙開始寫信,他要將自己所見所聞都送回玄明道,也好讓門中有些準備。


    書信寫完之後,他取出一張符籙,折成信鴿的樣子,成型的下一刻,信鴿便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而原本符籙的位置出現了一隻真正的信鴿。郝連峰將自己的手中的書信遞送給信鴿,這幻化出了的信鴿“咕咕”叫了兩聲,便銜起信封一昂頭,吞入腹中,隨即化作一道流光向著玄明道飛去。


    郝連峰做完這一切之後,似放下了肩上重擔,心情放鬆了許多,隻等玄明道回信,他便可以大展身手了。


    不過他帶來的弟子們比他更早的開始大顯身手。


    ……


    靈符信鴿傳信速度極快,僅不到半個夜晚,便自建平城途徑劍州城上空,經東方暗放行,傳遞到了顧玄手中。


    比夜晚還要黑漆漆的昆陰山被傳信流光照亮,但片刻之後這裏又從新歸於黑暗。流光依舊在發光,隻是被黑暗完全吞沒了而已。


    僅僅一天時間,郝連峰便傳信回來,這讓顧玄感受到了其中蘊藏的緊迫感。郝連峰的實力在玄明道之中也屬上乘,什麽事情會讓他覺得棘手呢?


    顧玄將信件拆開觀看,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對劍眉很快便糾結到了一起,映射著他的內心。


    “不僅是長史,連軍隊也到達了建平城,總督府是要造反了麽?”眼下這種情況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不是他能做決定的了,需要盡快稟報掌教。


    於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顧玄架起一團黑雲遁向天軌峰長生殿內。


    “掌教師伯,弟子顧玄有要是稟報。”


    “進來吧。”


    陶陵的聲音依舊是那麽和藹又震顫人心,在此刻的顧玄聽來,如同仙語,助他輕易將躁動的心情壓製下來。


    顧玄站在大殿之中,這裏沒有了白天的熱鬧,玄明道的長輩們都借著這段時間消化傳法所得,等待第二天的討論辨法。


    而陶陵卻依舊端坐在主位之上,似乎一刻也未曾脫離那個地方,但在顧玄的感知之中,陶陵又似乎並不在其上,而是早已神遊他處。


    顧玄將手中信件遞上,道:“今日郝師伯帶著四師弟以及四位弟子前往建平郡,這信件是當晚傳遞回來的。”


    陶陵將手中拂塵一揮,大殿之中便升起一縷清風將信件托起,正好飄蕩到陶陵手中。他將信件看了看,目光凝視顧玄道:“你是怎麽看的,有什麽想法?”


    顧玄道:“弟子認為,此事與總督府脫不開關係,他們想要控製計家,便是手握錢袋,與山宗達成合作便是為了源源不斷的丹藥和符籙補給,這明顯是要與他人開戰的勢頭。但弟子愚鈍,想不出這麽做到底是為了針對誰,這明顯會成為中都天府懲戒總督府的借口。”


    陶陵道:“你想得不錯,隻可惜知道得太晚了些,沒有大量的情報消息,所做出的推斷自然就會產生偏差。”


    顧玄立馬躬身道:“是弟子失職,未曾關注玄明道外的形勢,導致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陶陵擺擺手,他這麽說顯然不是要怪罪顧玄,“玄兒你也不容易,你的師伯師叔都是些憊懶之輩,便連教導弟子也要你和雲英出力,白兒又去北荒修補陣法,此時正值突破望月境的關鍵時刻,玄明道這麽大的攤子壓在你的身上確有些難為你了。不過經此一事,你也該成長不少,隴州的安定還是要靠玄明道,要靠你來維持。”


    顧玄道:“弟子謹記。”


    陶陵接著談起信件中的事情,“控製計家的確是為了得到源源不斷的資金,但以計子白的本事當不會看不清形勢,計家必然不會與總督府合流,不過僅憑計家絕對無法抵擋總督府的攻勢,需要一些外力幫助,你等下便告知郝師弟,讓他全力施為,他和山兒在,便在建平鬧翻了天也無妨。至於山宗,我明白你對他們的反感和疏遠,隻因他們自作主張與總督府合作,完全不顧七道門之間的聯係。但你卻沒想通,山宗的買賣都是些丹藥、符籙,除了賣給一些散修和小宗門,還有哪個需要他們的東西?能大量購買給他們創造價值的隻有軍隊符合條件,所以他們為了生存必須和總督府合作,所以不必對山宗太過苛刻,或許他加入總督府之後還有意外之喜。”


    接下來,陶陵頓了頓,他似也不明白為何總督府會出如此明顯的昏招,若沒成會引起隴州各勢力的警覺,若成功了又會招來中都天府的打擊,實在不是明智之舉,“總督府有了實力也並不一定需要與人對敵,也許是得了些關於天府的重要情報,咱們可借此觀望一下中都天府的態度和處理方式。至於他們為什麽非要這麽做,你也可以直接去總督家裏問問,或許能得到答案。”


    顧玄顯然沒反應過來,道:“去總督家裏?”


    “沒錯,直接問他們不就好了,你的本事練出來不就是拿來用的麽,難道隻是給自己看。”


    這麽直白的解決問題的方式與陶陵仙風道骨的模樣確實有些不一樣,但顧玄從小看到大,早已經習慣了。


    他回答道:“弟子這就去總督府問問。”


    陶陵略有欣慰地輕撫胡須之後,早已沒了身影的顧玄卻傳來一段話語,“等大師兄回來,還是讓他接手吧,弟子無意掌教之位。”


    陶陵聞聲輕笑,“這小子還不知道他大師兄是為給他機會才壓製修為日久,現在又跑去北荒躲清閑,隻輕飄飄一話,卻是別想脫下自己的擔子嘍。”


    ……


    太陽升起,總督府卻早已經忙碌起來,丫鬟們天還沒亮便已起身,燒水做菜。仆人們挑水劈柴,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總督大人又修為在身,不論昨晚有多麽荒淫無度,今早起來依舊精神奕奕。


    他用過早飯,便徑直來辦公的地方,每日如此不曾斷絕。


    常人看到必定以為總督大人一心為民做主,任勞任怨,卻不知,關於總督職責的事情早已被下邊的人處理完畢了。身為總督,隻需安安靜靜在躺椅上享受休閑時光,隻要運氣不差,沒遇到什麽驚動中都的大事,等到年歲大了告老還鄉,名聲財寶皆收入囊中,不須費半點力氣。


    但偏偏,總督大人趙功是個勤奮之人,他不甘心自己任上碌碌無為,所以每日都到這裏辦公,將隴州各個勢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拿出來看看,以期可以自其中找到機會見縫插針,撈取好處。


    沒錯,他沒日不間斷的與下屬謀士費盡心機,便是要盡可能地將隴州的好處收入囊中。


    如今擋在趙功麵前的有三座大山。


    一是玄明道,這傳承不知多久的大派,論實力,或許不及他分出去的南州渾元派勢力大,也不及東州天門寺的實力雄厚,但若論名聲卻是極好的,一群基本都在山上修道的人,少有露麵自然便有人覺得神秘,便如更加神秘的苦禪宗一般,趙功到現在為止也不知道他們的宗門地址在哪。


    二是天府寺,雖然天府寺在職能上並不在總督府之上,可卻是能直接聯係中都天府,若是被他們抓到什麽把柄不死也要脫下來一層皮。


    三是落燕門,這個新晉升為六大門派的宗門有著強大的活力,相較於前兩個,落燕門其實才是趙功最不願得罪的人,所以他的目標基本都是放在在隴州七道門附近,換而言之便是對玄明道下手。


    雖然這依舊很危險,但玄明道似乎並未有想象中那麽可怕,至少相對於他趙功是如此。


    他如往常一般,看完一卷卷宗,便仰倒在躺椅上,閉目養神,其實亦是在推算自己進化的進程。


    算算時間長史應該快要發力了,他這位同僚可不是省油的燈,必然會讓玄明道大吃一驚,若能借此機會將山宗綁上戰船,再將七道門中目前最弱的天羽觀取代,那麽七道門的勢力便會瓦解,然後就是屬於他趙功的機會。


    隻是不知玄明道會做出什麽反應。


    很快,一道聲音將他的思緒打亂,不知是哪個不要命的下屬,竟不知他最討厭思考的時候被人打斷麽?等下一定要將好好懲罰此人。


    但趙功並未表現出內心的真實想法,他要先將下屬稟報的事情聽完,以保持自己在所有下屬中的諳練形象。


    趙功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十分熟悉的老臉,不正是他少年時便已擔任管家的老仆人麽?他向來知道自己的習慣,今日怎會如此魯莽。


    他立刻明白是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出什麽事了?快說。”


    “老爺,家門口有個自稱是玄明道的年輕人要拜見您。”


    “玄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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