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西去的路途之中,萬瑾瀾和蕭灃從流民口中得知了廣陵王被肅王擒獲的消息,以及皇帝非先帝嫡子、非太後親生,得位不正的流言。


    流民們大多餓的麵黃肌瘦,寒冬臘月裏穿的衣不蔽體。


    像萬瑾瀾和蕭灃這種穿的厚實麵頰上還有二兩肉的都被搶過,要不是會武,也要被淹沒在人海中被搶個精光。


    一路向西,流民卻越來越多,其中還有染病的。


    沿途的城鎮不收流民,還會派兵驅逐,以防疫病傳播進城中。


    流民無處可去,大冬日的,死在路上的可不少。


    此時萬瑾瀾和蕭灃就在黃土道上被兩個餓的皮包骨的半大孩子攔了路。


    “求求你們救救我娘吧。”


    兩個孩子跪在二人麵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手上臉上都是凍瘡,穿著破爛的草鞋,黑乎乎的腳趾不但腫了,還發生了潰爛流著膿。


    前方的枯草之中,倒著一個麵色青白雙目緊閉已經無聲無息的黑瘦男人。


    至於孩子們的母親,正奄奄一息的躺在一旁。


    萬瑾瀾和蕭灃麵上都覆著一層麵紗。


    這一家四口不是兩人第一回遇見,不過之前,孩子們的父親還活著。


    也是因為給了兩個孩子幹餅,被其它流民看到,兩人差點被搶了個精光。


    “求求你們,日後帶著我這兩個孩子,他們給你們做牛做馬為奴為婢,隻要給口吃的就行。”


    女子的母親麵色紅到泛紫,瘦的顴骨凸出,眼窩深陷,眼中卻含著祈求和希冀。


    兩個孩子哭著抹眼淚。


    蕭灃歎道:“後麵的村鎮裏有大夫,我去將人請來。”


    萬瑾瀾沒說話,她覺得,這大夫很可能請不來。


    若是疫病,請大夫就等同於害人性命,大夫也怕死。


    兩個孩子哭著磕頭,“多謝恩人。”


    蕭灃騎著馬返了回去,萬瑾瀾則坐到了一旁的石頭上,從包袱中拿出三個餅子,遞給小丫頭,讓他們三人分食。


    “等吃完,找個地方挖個坑,把你們爹埋了,讓他入土為安。”


    萬瑾瀾覺得自己的心腸硬了很多,她雖同情這兩個失去了爹、顛沛流離的孩子,卻能平靜的看待身體已經涼了的屍體。


    孩子母親不舍得吃,要將餅子留給兩個孩子。


    萬瑾瀾說道:“你吃吧,我這還有,你要是沒了,日後她二人過什麽樣的日子你可就看不見了。”


    “你自己的孩子,當然要你自己看著長大。”


    這一路,餓死的、病死的、凍死的,在萬瑾瀾看來,吃不到食物是最主要的,小病能拖成大病,大病能拖死人。


    看著母子三人含淚吃著餅子,喝著涼水,萬瑾瀾別過了眼去。


    她本以為自己很倒黴了,從小便過著金尊玉貴的日子,嫁人後倒了黴,一路流亡,可和這些流民比起來,她似乎還是幸運的。


    黃土地那頭傳來說話聲,萬瑾瀾抬眼看去,是一群互相攙扶著向這邊走來的衣衫襤褸的流民。


    萬瑾瀾說道:“快點把餅子咽下。”


    兩個孩子睜大眼,也顧不得流淚了,幾口將餅子吞下,孩子的母親同樣如此,狼吞虎咽的嚼著。


    萬瑾瀾提著手中的長刀,撐在地上,目光銳利的看向這群流民。


    流民們見她一副“此路是我開”模樣,又被她麵上的紅色胎記嚇到,紛紛走到了道路一側的枯草中,避著她而行。


    萬瑾瀾也是不得不如此,比起被搶,她寧願當惡霸。


    這一路雖沒親眼見過人吃人,但聽聞過。


    “嬸,張叔死了?”


    兩個孩子的娘馮桂花抬頭看向人群中,見到了從前同村之人李大壯。


    “大壯,你爹娘呢?”馮桂花張望了一圈沒看到李大壯的爹娘。


    李大壯停了下來,“我爹去冰河裏撈魚掉下去凍死了,我娘在路上病死了。”


    “嬸,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走?我們去邊城,聽說邊城現在正在征軍,進了軍營,就有落腳的地方和吃的了。”


    李大壯麻木的眼中都出現了希冀。雖然有希冀,他們卻知道,因為他們身上的病,他們可能連當兵都沒人要。


    萬瑾瀾觀察了這群流民,發現有老有少,並不全是青壯年,在李大壯邀請看起來病的不輕的女人和孩子一起去邊城時,一群人都沒有出聲反對嫌棄三人是累贅。


    萬瑾瀾心中暗暗點頭,一個人的品行在逆境低穀時最能顯現了。


    馮桂花看了眼萬瑾瀾,問道:“恩人,你要去哪?”


    隨即李大壯就聽見這位男裝打扮的胎記小哥說出了女子的聲音。


    “你們日後跟我,我管你們吃住,以後你們聽我差遣,要是願意,就到我這邊來。”


    李大壯等人唰唰看向她。


    萬瑾瀾提著刀立在石頭上站了起來,與眾人對視。


    李大壯率先出聲:“你一個小娘子,日後能做什麽,需要我們做什麽?”


    萬瑾瀾挑挑眉:“我能讓你們吃飽穿暖好好活著,至於日後做什麽,安定下來日後再說。”


    萬瑾瀾將包袱中的餅子全部拿出來,給每人分了一個。


    涼州這邊的餅做的又幹又硬,又很厚實,嚼起來很費勁,卻非常容易存儲,這種天氣,放個半個月都不會壞。


    萬瑾瀾自己也和水嚼了一個幹餅。


    這群流民,是以李大壯為首。


    李大壯嚼完一個餅,問道:“晚上我們在哪落腳?”


    萬瑾瀾道:“先幫小花和鐵牛幫他們把人埋了,等我夫君將大夫帶回來,給你們都瞧瞧。”


    萬瑾瀾率先挖死了坑來,李大壯幾個青壯男子也過來幫忙。


    等將人埋了,小花哥鐵牛跪坐在墳前哭時,蕭灃還真帶來了一個大夫。


    穿著布衣的大夫麵上將口鼻遮的嚴實,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問過馮桂花的情況又隔著些距離看過後後皺眉說道:“我開了藥,但以你們現在的條件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大夫沒說是什麽病,還是蕭灃交代了,要是風寒,就不必說出來了引起恐慌了。


    大夫根本沒有和馮桂花近距離接觸,問過病症就大致能確定了。


    “還勞煩您給他們也看一看,診金兩倍倍。”


    蕭灃能將人請來,也是花費了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可供普通百姓三五年一家的支出,已經很多了。


    大夫李富貴見這群人除了極瘦,看起來還算康健,看在銀子的份上也用心診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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