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呀,嗚嗚嗚,我夢見我姥爺了,姥爺抽了一耳光!”


    “老爸,嗚嗚嗚,我夢見我爺爺了,爺爺揪我耳朵!”


    “嗚嗚嗚,我夢見我早死的親娘了,她用鞋底板子抽我!”


    “哥們,我不出來喝酒了,我出不了門,臉上都是巴掌印!我三姑六婆輪番揍我啊!”


    “好可怕,夢裏衝過來一堆人,說是我祖宗,對我拳打腳踢!”


    “我英年早逝的大哥來了,他穿著當年的消防服,是那麽英武神勇,從火光中走來,給我一個大逼鬥!”


    “嗚嗚嗚,媽啊,你們到底有幾個早夭的孩子,一群小嬰兒說是我哥我姐,然後對我吐口水!撒尿!”


    “嗚嗚嗚,車禍時,奮勇撲在我身上保護我的金毛,居然咬我!它居然咬我!”


    “我養了十二年的貓主子,送走它後,我總是希望夢見它,誰知道這回夢見它,它竟然對我痛下殺手!專撓我脖子大動脈,這是要我去地底下陪它啊!”


    這個清晨是不安寧的清晨,無數人從夢中驚醒,夢中發生的事情詭異地和現實聯係在一起,最可怕的是,但凡在夢中被祖宗、親人、愛寵弄傷弄疼的地方,醒來後都會出現一塊詭異的淤青。


    那些被扇巴掌的,根本出不了門。


    他們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中,自己臉上那兩塊明顯的淤青,又或是被拳頭揍眼睛留下的熊貓眼,立刻拿出手機請假。


    無數帖子在網上出現。


    昨天那些黑小靈靈的帖子被秒刪,刪除這些帖子的不是別人,正是這些發帖子的正主。


    他們清晰記得夢境中,他們的祖宗、親人們,對他們的怒吼和咆哮。


    “你敢黑小靈靈,我每晚都揍你!”


    “你再敢說小靈靈一句不好,我讓你每晚睡不著覺!”


    “抽不死你個不孝子,小靈靈也是你能黑的,你是不想活了!想來地府陪老娘了?”


    “你個臭小子,自己找死別連累祖宗們,小靈靈可是鬼差們的團寵!到時候你爺爺我在地底下穿小鞋,老子就天天抽你!拿鞭子抽!”


    “死丫頭,你結不結婚,生不生孩子,我們不管,你要是敢說小靈靈一句不是,看我們不揍死你!”


    “媽的,臭小子,人家女孩子怕疼怕吃苦所以要做丁克,你做什麽丁克,想要老秦家斷子絕孫?再有下次,你夢晚夢裏讓你做一次太監!”一位夢裏被閹割,醒來撒尿都快撒不出來的可憐人士,正琢磨著,今天立刻馬上去相親。


    “孫女啊,奶是過來人,直到女人苦,你不想結婚,覺得男人是個負擔,奶是支持你的,因為奶也想不出你爺哪裏好!婚前發誓要讓我過上好日子,卻從未兌現過,他就是畫大餅讓我上當!但孩子啊,不能不要啊,你奶我最寵你了對不對,你小時候也說,以後要當奶的媽媽,奶上次都放棄投胎了,就等著你生孩子,投胎到你肚子裏了!”


    一個女人醒來後痛苦不已,她想起她是留守兒童,爸媽後來去了不同城市的電子廠打工,各自出軌,離婚了,各自又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她就成了多餘的那一個。


    她的大伯、三叔、小姑都嫌棄她,還要把她送走,是祖母一排眾議,把她留下,堅持要養大她,因此和大伯他們鬧僵,他們甚至連祖母病重都不看一眼。


    奶幫人洗衣服,幫人割草,把她拉扯大。


    後來她去城裏讀書,祖母就去城裏當清潔工,撿垃圾,疏通下水道,做著最髒最臭的活,攢下錢供她讀大學。


    她發誓大學畢業以後,要讓祖母過上好日子。


    可是,奶在她即將畢業前病倒了,奶為了不影響她的畢業設計,瞞著她,直到她畢業,奶看著她的畢業照,笑著離開了人世。


    她和奶相依為命,她知道奶苦,這輩子太苦了,奶生在重男輕女相當嚴重的年代,三歲就開始割豬草幹農活,五歲就開始做全家人的飯菜,她難以想象五歲大的孩子那個小板凳站在灶台前的模樣,一個不慎跌下去,那一口鍋足以裝下她,燒熟了她,太危險太危險。


    後來,為了彩禮錢,奶的父母把奶嫁給了瘸子,換了錢給奶的弟弟娶媳婦,那時候盲婚啞嫁,別說感情了,連婚前見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爺爺是個瘸子,內心自卑,心理本就和一般人不同,起初為了壓製妻子,不讓妻子看不起他,聽他娘的話,動不動打罵妻子。


    再後來,祖母生了兒子,婆婆過世後,男人才不打她了。


    爺爺死前兩年,病重,身上疼,很作,動不動砸東西,奶燒好的飯菜端到他手裏,喂到他嘴裏,他還嫌奶伺候的不好。


    後來子女又不孝順,主要原因還是祖母要堅持領養她這麽一個拖油瓶導致的。


    她一直對奶說:“奶,你對我真好!”“奶,世界上要是有時空穿越就好了,我也想去過去,在奶小時候對奶好!”“奶,我要是你媽媽就好了,我一定會把你捧在手心裏寵愛!”“奶,我能掃地,奶五歲就能上灶台,我五歲掃掃地怎麽了!”可每次,奶都會提早起來,掃完地,讓她掃個寂寞。


    想到過去種種,女人淚流滿麵。


    因為父母離異,因為從祖母身上看到結婚的苦,看到子女的不孝,她根本不願意結婚,更不願意生孩子。


    她呆呆望著床頭櫃上和祖母的合照,看著老人家臉上的酒窩,呢喃:“如果……如果我生的孩子真的是祖母投胎,我願意生孩子。可是……我真的不想結婚。”


    早間新聞:多地生育登記取消婚姻限製……未婚生子,單親媽媽給孩子上戶口……


    她仿佛看到了一道光!


    此刻,她的手機瘋狂震動。


    是大學舍友的群,正在狂“滴滴滴”!


    【阿寧,好消息啊!我們川市放寬了,單親媽媽也可以給孩子上戶口了!】


    【阿寧,我和小月已經商量好了,我們兩個決定去一趟巴li,試管嬰兒走起!】


    【小衫還沒決定好,她說今晚有一個相親,要是男方令人很失望,就加入我們!你呢,怎麽說?要不要幫你也訂一張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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