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稀月明,樹風抖擻,天邊似是藏了墨水一般,顯得濃稠深沉。


    宋淮書她側臥躺在床上,等到半夜11點,也沒有見到程屹,又過了許久,宋淮書熬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次日,晨光透過窗子,照射到了宋淮書嬌嫩無比的臉上,宋淮書起身之後發現,床頭端正地擺放著一張字條,是程屹留下的。


    宋淮書拿起字條,上麵寫著,一會有人來接自己去程家老宅見程屹的父母。


    宋淮書也不知道程家父母是什麽樣的性子,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於是,宋淮書便折中選了一條以銀線繡著牡丹花的正紅色旗袍,新婚夫妻穿得喜慶些,總是沒錯。


    抹上淡色的口紅,發絲垂落,宋淮書清麗的模樣與張揚的正紅色旗袍相襯,顯得相得益彰。


    宋淮書下樓,傭人已經將早飯做好,今天是清淡的白粥小菜,倒是很符合宋淮書的口味。


    用餐結束後,司機早已在樓下候著宋淮書,接上宋淮書以後,車子便啟動,車窗外的風景從宋淮書的眼前一幕一幕的掠過。


    江城的秋天很美,一些不知品種的花在路邊爭相鬥豔,顯得更加有活力。


    司機的車技很好,路上也沒有過多的堵車,車輛很快的便停在了一座莊園的門口。


    與宋淮書所居住的宜園不同,這裏,是真正獨立的莊園,方圓幾裏,不見人煙,這裏,隻有幾幢錯落的房子被圍繞在莊園中間。


    “不知道程屹是否到了......”宋淮書拿出手機,撥通了程屹的電話。


    “您好,程屹先生,我是您的夫人,宋淮書。”依舊是極有禮貌的開場白。


    電話裏的程屹,似乎是情緒不佳,他冷漠的回複道:“快到了!”


    短短的三個字,話音剛落,程屹他便掛斷了電話,中午時的太陽,高高掛起,有些毒辣,也不知過了多久,那輛熟悉的賓利雅致才映入了宋淮書的眼簾。


    “先生。”宋淮書走上前,喚了程屹一聲。


    程屹依舊是按照慣例,穿著一身黑色襯衫,他從車上走下來拉起了宋淮書的手,手是溫熱的,可程屹的聲音,卻是異常的冰冷。


    “走吧!”


    這十分自然的牽手動作,就像本該如此,像是做過千百次,這種莫名熟悉的感覺,讓宋淮書像是僵住了一般。


    “別忘了你答應的!”身邊程屹的聲音傳來,宋淮書這才回過神來。


    “是啊,他說過要在外麵扮演恩愛夫妻的。”宋淮書斂了心思,順從的被程屹牽著手進了莊園。


    或許是陽光太刺眼,宋淮書的視線莫名地就來到了牽著自己的那隻手上。


    牽著自己的那隻手,手指的骨相很美,骨節細長,卻不會讓人覺得綿軟,與之相反的,程屹他的手,很有力量感。


    食指上的戒指被太陽光照射,折射出光芒,傳達至宋淮書手心的溫度,與戒指主人的冰涼,清冽完全相反。


    宋淮書一直低著頭看著程屹的那隻手,然而,那隻手的主人卻似毫無察覺一般,半點動靜都沒有。


    “媽。”程屹的聲音拉回了宋淮書的視線。


    宋淮書抬頭一看,一名衣著素雅,全身肌膚卻是保養的極好的貴婦人站在門口,正笑吟吟的瞧著宋淮書。


    宋淮書隨著程屹也喚了一聲:“媽。”


    “淮書是吧,還真是一個好孩子啊,快進來,快進來,都等你們兩個一上午了。”程母仍是端著一副笑臉,就算是宋淮書她方才出神,沒能和她第一時間打招呼,程母也毫不在意,正所謂之,婆婆看兒媳,越看越順心。


    一踏進莊園的大門,宋淮書就被眼前的場麵驚住了。


    一個極為寬敞,明亮,古色古香的客廳,以一種畫卷的姿態鋪開在宋淮書的眼前。


    有著東方韻味圖案的窗簾被程母拉開,規矩四方的立在角落,四周牆上,貼滿了刺繡牆布,裝飾櫃上,交錯有致的擺放著一些看不出是什麽朝代的古董器具,富有年代感的紅木桌椅就那麽堂而皇之的擺放在客廳的中間。


    此情此景,宋淮書忽然明白了,為何自己的父親如此努力的要攀上程家的高枝。


    這時,有傭人來喚請程屹,是程父要找他去書房一緒。


    程屹向宋淮書投來一個帶著些詢問的眼神,似乎是在問她:“你一個人,能不能應付?”


    宋淮書回以程屹一個安心的微笑,程屹這才放心離開。


    見此場景,程母有些打趣的說道:“阿屹他啊,可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擔心別人的孩子,如此看來,你們小兩口的感情,是真的不錯啊。”


    宋淮書的唇邊挽起了一絲笑容,她緩緩的說道:“程先生他是一個很好的丈夫。”


    宋淮書的臉上泛著絲甜蜜,寫滿了女兒家的嬌態,這一切,都顯得自然極了。


    程母她低頭淺笑,對宋淮書這個兒媳婦很是滿意。


    宋淮書和程母二人在客廳,時不時的交談個兩三句,傭人們在廚房裏,忙得不可開交......


    約莫是到了飯點,程母抬頭看了一眼時間說道:“淮書啊,你去書房,把你爸還有阿屹叫出來吃飯吧,這父子倆,一談起公事,就談個沒完。”


    宋淮書應了程母,在傭人的帶領下,穿過了拱門,再經過一條冗長的廊道,一間白牆黛瓦的屋子呈現宋淮書的眼前。


    還未等宋淮書走到近前,茶杯摔碎到地麵的刺耳聲音,打斷了宋淮書前進的腳步。


    “混賬東西!你......你給我滾出去!”隔著書房還有好遠,一聲暴怒的聲音從書房處傳來。


    書房的門被打開,程屹從書房裏走了出來,宋淮書看見書房裏麵,已經被各種顏色的碎瓷片搞的滿地狼藉。


    “先生,你......你沒事吧?”宋淮書迎上去喚了程屹一聲。


    但程屹他仿佛又回到了初見時的那個夜晚,直接從宋淮書的身邊走過,不予回應,宋淮書她也隻能垂眼,默默地跟上程屹。


    已經快要走出莊園,程屹他卻仍然沒有想要停下腳步的意思。


    宋淮書想起答應程母要喊程屹在家吃飯的事,猶豫了一陣,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先生,你不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嗎?”


    程屹的腳步頓住,他冷厲的眼神毫不遮掩地就落在了宋淮書的身上。


    程屹他的雙眼生得狹長,微微收攏的眼尾,恰好給程屹收斂了幾分張揚,隻是,程屹他此刻眼神裏夾雜了幾根寒霜,顯得十分冰冷,程屹他冷冷的瞥著人的時候,再好看的眼睛,也沒有了當初的吸引力......


    “你難道是飯桶嗎?這麽貪吃,想吃,好啊,你自己留下好了!”程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還夾雜了幾分莫名的譏諷。


    程屹這熟悉又陌生的語氣令宋淮書剛抬起來想要挽留程屹的手指垂落,僵了片刻,宋淮書這才抬起頭來嬌嗔的說道:“哼!ヽ(≧Д≦)ノ我才不是飯桶呢!”


    但前方哪裏還有人在,四周一片寂靜,隻有被秋風吹動發出簌簌聲響的落花聲。


    宋淮書她的一雙明眸裏,漫出些不可置信的神情,經過長久的沉寂之後,宋淮書她這才欣然接受了現實,緩緩點開手機上的打車app。


    隻是,宋淮書她忘了,這座獨立莊園如此遠離市區,又怎會有出租車肯接她這一單。


    日暮西沉,就連宋淮書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這條路上走了多久。


    宋淮書的腿部,早已經失去了知覺,被高跟鞋磨破的腳後跟不斷的在提醒宋淮書,自己到底是經曆了怎樣的難堪......


    大約是這路太過漫長,被稱讚了20幾年溫婉端莊的宋淮書竟然脫掉了鞋,就這麽赤著腳踩在被日光曬得滾燙的粗糲地麵上。


    遠處,一輛熟悉的賓利雅致駛了過來,夕陽灑落車身,帶著些讓人迷醉的虛幻。


    車上下來的人,是明齊。


    “夫人,還請上車。”一如往常恭敬的態度。


    對於此時極度窘迫的宋淮書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車廂裏,隻有明齊偶爾轉動方向盤的聲音,直到車子快要駛到宜園的時候,明齊的聲音這才響起。


    “夫人,您也別怪老板,是老板念著您,這才讓我去接您的。”


    宋淮書看著窗外的風景,並未答話,隻是,宋淮書素來平靜的臉上,竟然罕見的出現了一絲略帶嘲諷的微笑。


    也不知道,宋淮書她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明齊口中老板遲來的關心。


    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停在了宜園處,宋淮書她在進門時,首先映入宋淮書眼簾的,除卻在廚房裏麵忙忙碌碌的傭人以外,並無他人。


    今天的晚飯,又恢複了江城特有的辣,辣炒羊肺,爆炒雞胗,薑辣鳳爪......


    就連那一盤原本應該是做成清淡口味的空心菜裏麵,都放了不少辣椒...


    本就被曬得沒有什麽胃口的宋淮書,看著這辛辣的菜係,打算直接離席。


    “夫人,您還不能走,老板特地交代了,您必須要好好吃飯。”傭人攔住了宋淮書離開的動作。


    看著眼前傭人認真的模樣,宋淮書她那萬年不變平和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裂紋......


    被迫坐在了餐桌前,宋淮書握著筷子的玉指微微發顫,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從哪道菜開始夾起......


    過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筷子主人毅然決然的夾向了那盤被辣椒布滿的空心菜。


    宋淮書夾菜力道極大,就像是把那盤菜當成某人一般發泄著......


    一頓晚餐吃的極其煎熬,吃完以後,宋淮書嬌貴的胃裏,已經發出了警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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