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索很長,卻沒人臉長。


    三驢子一開始攀爬鐵索是不慢的,雙袖勾爪交替而出勾著鐵索,每次可上升丈許。


    可隨著體力下降,真氣消耗,罡風凜冽。三驢子勾爪飛出,都要小心再小心的慢慢往上爬。


    板著臉的三驢子朝鐵索下望了一眼,隻見船小,人更小。若是失足,怕是要屍骨無存的。


    三驢子乃龍子龍孫,其心性無比堅韌,更有死士營三年生死磨煉,膽子非常人可比。可如今,卻也要緊握鉤鎖,掏出酒壺喝上一口,壯壯膽。


    “兄台,兄台,口幹舌燥,江湖救急,可否給兄弟一口。小弟張三乃雲中人士,江湖人稱立地太歲,回頭到了雲中城,定然擺酒答謝。”


    三驢子瞥了一眼汗濕衣背的張三,冷聲道:“江湖路窄,壺淺不分。”


    那人臉色一變,見上下之人皆數丈開外,不由厲聲道:“兄台,與人方便與己方便,莫要把窄路走絕了。”


    三驢子眯著眼,麵無表情道:“本就絕路,你要奈何。”


    話落,也不看張三,自顧向上攀去……


    張三抬頭看著入雲鎖鏈,又扭頭看了看身下,臉色頓時更白。


    心有恐懼,上下兩難,卻見他人英雄膽,直攀九重天。張三惡念陡生,老子上不去,你小子也別想上去。


    混江湖的多少有些武勇,隻見張三使出吃奶的力氣,猛地向上竄去,一把抓住三驢子腳踝。


    “兄弟,一口酒,兩條命,你選。”


    三驢子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卻也不是心善之人。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步踏錯便要萬劫不複之地,怎會大發慈悲。


    一把短刃,打三驢子袖中射出,直指拖後腿的惡人之手。


    射手不射人,三驢子已然刀下留情,卻見張三仍不知進退,右手倒左手躲過短刃同時,向腰間摸去……


    三驢子冷哼一聲:“自尋死,怪得誰來。”


    話未落,短刃再出,且一出便是三把。


    一切手,一釘麵,一插胸,生死立見。


    張三沒想到死人臉如此果決,腰間刀還沒來得及抽出,隻能撒手旁閃。可張三忘了一件事,落足方丈地,閃的便有些遠了。


    人在半空,無處借力又沒長翅膀,撲騰也是白撲騰。


    一聲慘叫,一人急墜,且張牙舞爪,想撈根救命稻草。


    考生抬頭,臉色大變,能躲躲,能閃閃。唯恐黴運上身,被那倒黴蛋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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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下的平湖很美,好似一道殘陽鋪水中,映出半湖瑟瑟半湖紅。


    崔器立於船頭,無心賞景,隻是仰著脖望天。卻隻見悠蕩鐵索,不見三驢子身影。


    第二場大考,是有些玩命的,看的便是考生膽魄。


    蘇木也夠狠,竟然讓考生攀鎖鏈入城。要知道,雲中學子可是流傳著一句話。“不入宗師不碰鎖。”


    更關鍵的是,這次蘇木隻取前一百,也就是說這是場淘汰賽……


    崔器是有些擔心三驢子的,因為那頭倔驢認準的事,從來不回頭的。


    忽然天上有個小黑點落入崔器眼中,且越來越大。耳畔有一長串的驚呼連成一條線,聽著好像喊破了喉嚨。


    黑點直落,眼看便要親吻平湖,惹得考生驚呼。卻見,又是一道黑影急速而下,眨眼間追上前者。


    “唰!”


    紅日中有彩翼展開,好似太陽中飛出來的神鳥,且爪下還有一人,振翅落於船頭。


    船身微晃,考生麵有懼色紛紛後退……


    崔器橫移小半步,剛好擋在玉青黛身前,一雙眸子變成一道縫,一瞬不瞬盯著怪鳥。


    “鬿雀,刀槍難入,喜食人。四百年前,神都有一對。不用擋著了,它要吃人,你也擋不住。”軒轅紫衣話雖這麽說,人卻冷臉上前與崔器並肩而立,玉手反握劍柄……


    卻見鬿雀一雙血紅眸子,打眾考生身上掃過,最後停在崔器和軒轅紫衣身上。


    下一刻,鼠爪一揚,張三便如滾地葫蘆,滾到崔器和軒轅紫衣腳前。


    崔器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張三,而一旁的軒轅紫衣連看也沒看。


    “為何看著你我,啥意思。”崔器低語。


    軒轅紫衣道:“怕啥,鬿雀吃人,你又不是人。”


    忽然船頭罡風大作,有怪鳥衝天。


    不多時,怪鳥再臨,且是一對。爪下更是丟出四人,便又轉眼飛天。


    崔器看著暈死過去的四名考生,疑惑道:“這是要攢起來留著過冬吃嗎。”


    軒轅紫衣搖頭道:“這你得問二先生,這裏是雲中。”


    “姐姐是說,鬿雀乃二先生所養。”玉青黛輕聲問道。


    軒轅紫衣回頭道:“雲中除了二先生和院長,還有何人有本事降服這等妖獸。”


    這是個肯定的答案,雖然軒轅紫衣並不知曉鬿雀來曆。


    鬿雀往複,船頭麵色灰白的考生便越來越多。半個時辰後,船上剛好多了一百零八人。


    崔器已然猜到怪鳥在幹嘛,很是慶幸考生中沒有三驢子,卻又有些許惋惜。


    第二場大考結束,結果無需公布,考生已然心中有數。換船,向前的繼續破浪而行,後退的乖乖回家各找各媽。


    鐵山望著數艘大船回轉,不由粗聲粗氣道:“能載千人的大船,隻剩一艘。近萬考生,卻也不足五百。這才兩場大考,也不知三場過後,還能留下幾人。”


    崔器扭頭道:“怎的變成了文明人,很不對味兒啊。”


    鐵山憨憨一笑:“入鄉隨俗,入鄉隨俗。都是文明人,就俺不文明,豈非鶴立雞群,木秀於林……”


    “唰!”


    折扇開,金玉滿身,方步繞船頭……


    憨聲憨氣引出瀟灑公子,很是不滿的圍著鐵山打轉。


    鐵山眼珠子一瞪,憨聲道:“你瞅啥。”


    崔器一聽要遭,這三字可是江湖過招起手式,貴公子萬一回個“瞅你咋地”這架也就約上了。


    卻見那貴公子合攏折扇,殺意便在折扇開合間消散無形。


    “在下南宮弈,見過二位殿下。”南宮弈忽然微笑著朝軒轅紫衣和玉青黛行禮。


    玉青黛微微一笑,還禮道:“見過弈公子。”


    紫衣背手轉身,未留隻言片語,便可知道,天下的公主未必都是好脾氣。


    軒轅紫衣不去看南宮弈,卻抬頭盯著鐵山道:“你得小心了,不然會丟了小命的。”


    話音剛落,便見南宮弈微笑著上前,朝鐵山抱拳道:“在下久居一隅,不知天下英雄。今日見兄台若山嶽挺拔,器宇不凡。倒是有些手癢,希望第四場大考,能與兄台切磋一二。”


    崔器微微皺眉,瞥了一眼南宮弈。此人不問姓氏,不摸底細,上來就約架。要麽曉得鐵山身份,要麽眼高於頂,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內。


    還有一點,崔器覺著很不妥,南宮弈似乎曉得考題。難道二先生為了金銀,跟南宮家通風了……


    二先生有沒有為了金銀壞了規矩,隻要到那巨柱之上,便可見分曉。


    插天巨柱,遠觀一柱擎天。近觀孤峰如巨筍傲指蒼穹,讓人歎為觀止。


    崔器第一次見雲中石,大有天外來物之感。


    通天梯載數十人緩緩上升,崔器好奇輕撫崖壁,落得滿手鏽紅。


    “這……”


    玉青黛見崔器愕然,紅唇微啟,卻欲言又止。倒是一旁的軒轅紫衣冷聲道:“通天塔記錄隻言片語……”


    “萬年前,天地巨變。天有月圓幻兩輪,地有山峰落雲間。翻江倒海天澤生,山巒分時遺地現……”


    崔器轉頭,正色道:“你是說,萬年前本無雲中石。那這鏽跡……”


    軒轅紫衣道:“你想什麽,便是什麽吧。這個答案我給不了你,世上能給你的,也許隻有城中那位。當然,五千年前的人皇興許也知道一些,青黛你說呢。”


    軒轅紫衣把話頭丟了過來,玉青黛倒是不好不接。


    天梯中,眾考生同時望向百鳥裙,眼中盡是期盼之色。就連小山一樣的男人,也豎起了耳朵……


    玉青黛笑看崔器,紅唇微啟道:“看山非山,當天外來物,鼎定乾坤。鼎動,乾坤倒轉天地難分……祖輩留言,口口相傳,也不知真假。諸君可當戲言一笑。”


    崔器曉得,離國皇族乃五千年前人皇後裔,知道些世人不知事,卻也正常。


    卻聽這時,負責接送考生的雲中學子笑道:“哪有二位殿下說的那麽玄乎,不過山石含鐵而已。諸位,若是有幸成為雲中學子,世間萬千奇妙皆可書中尋找,更可知天地大道。”


    軒轅紫衣和玉青黛相視一眼,卻沒和那學子爭辯。


    明者自明,知者自知,多言無益。


    崔器本以為雲中學院是教人修行之地,如今看來,並非那麽回事。不由,盼著天梯早到雲端之上,也好大開眼界。


    天梯步步高升,入雲滿眼灰白,出雲萬裏星空。兩輪明月,又大又圓,比往日不知大了幾何,好像伸手便能摘下。


    “咯吱……”


    崔器耳中傳來絞盤轉動聲時,忽感天梯一頓,轉過頭,雲中城便落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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