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長老們發出了驚喝。


    沒等他們做出更多的反應,芭別爾起身一腳踹倒了身前的桌子。


    獵鷹出身的她後來雖然拿著法器幹活,但其實法爺並不是她的本職工作。


    更準確地說,除了七神以外,任何驅動元素力的人都很難說算得上法爺。


    他們根本就不會接觸到元素,完全依靠神之眼來周轉。


    而沙漠之地這些驅使蘊藏著厄靈的武器來戰鬥的鍍金旅團成員,自然也是如此。


    芭別爾的身體素質遠遠強於強於這些養尊處優的長老。


    這個體型豐韻的女人飛身而起,提膝撞在了某位倒黴長老的脖子上,這一擊力量感十足,清脆的骨裂聲響起,長老的頭顱以詭異的角度垂落,雙眼凸出,死狀淒慘。


    料理了一個人之後,起身的芭別爾順手抽出腰間的小刀控製住了另外一名長老。


    “快,羅摩,去控製住那兩個·······”


    方才的爭執之中,她已經找到了誰是必須死的,而誰是可以爭取的。


    嚴格來說,對於芭別爾而言,他們都是必須死的。


    九長老太多了,一個長老就足夠操持部落的命運和未來。


    但現在情況有變,她允許一些人活著。


    但羅摩沒有動手。


    他和所有的長老一樣,看著芭別爾的突然暴起。


    未來的主母大人絲毫不覺得尷尬,她順手抹掉了一個長老的脖子,結束了他的生命。


    “你這是什麽意思?”


    “來吧,主母大人。”羅摩伸出手,“把刀刃交給我。”


    “你想要替我承擔罪責,還是說,你想要我的權力。”


    芭別爾眼睛微眯。


    這把刀殺死了一個長老,現在誰拿著它,誰就是殺人凶手。


    什麽?這是芭別爾殺的人?


    你看錯了。


    通常來說,殺人的凶器我們應當遠離,因為它意味著罪孽和責任。


    但現在又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殺人是最糟糕的選擇。”羅摩站起身,“我們用道德和律法驅使大眾,而暴力是我們最後的遮羞布。”


    “長老教育我們應該尊重他們,長老製定了部落的律法,以嚴格的懲戒來維係規則的尊嚴。”


    “你想說什麽?”芭別爾眉頭微皺,“是你先動手的,羅摩。”


    “是的,是的,你不要著急,我的主母大人。”


    羅摩神色平靜地說道,“你、我、我們都知道的,律法一定是偏向於製定他的那群人的利益,其次才是最為廣大的一群人的利益。”


    後者必須是群體而非個例,幾個人的倒黴遭遇並不會影響規則的整體穩定。


    “所以長老宣揚人們應當遵循他們製定的規矩。”


    “我是部落之中的一個普羅大眾,我為什麽要遵循他們的規矩呢?”


    名為忒雅的長老給出了答案:“並不是因為你把自己當作了大眾的一環,而是因為你想要成為長老。”


    “你維係的並不是長老們的利益,而是未來會成為長老的你的利益。”


    她和芭別爾是朋友也是敵人。


    主母製度和母係社會決定了如果一定要一個人坐在那個位置上,諸如馬塞拉之類的長老都是不可能的。


    因為他們不可能,所以忒雅和芭別爾這些有機會的人就是他們的敵人。


    有共同的敵人,於是她們成為了朋友。


    因為最後的利益不能共享,於是她們又變成了敵人。


    “正是如此。”羅摩鼓掌,微笑道,“我會有成為長老的一天。”


    “但假如我用暴力獲得了這個權力,當我年老失去力量的時候我就會擔心,是不是有人也會在我實力變得弱小的一天,複刻我做過的事情。”


    “我驚惶、我恐懼,但我畢竟衰老了,我失去了力量,變成一個朽木一般枯瘦的老人。”


    “除了資曆,哦,我們稱它為【經驗】或者【閱曆】,我已經沒有更多的價值了。”


    “我很害怕啊。”


    他站起身,奪過芭別爾手中的短刀。


    這是暴權的象征,羅摩不會讓任何人掌握它。


    羅摩半蹲下身子,伸手合上了兩個暴死的長老的眼睛。


    他的動作溫柔,麵上帶著悲憫的神色。


    “已有之事,後必再有。”


    “已行之事,後必再行。”


    “我用暴力奪取了權力,未來也會有人在我衰弱的時候用同樣的手段奪取我的一切。”


    “他會殺死我,坐在我的位置上,享受我應該享受的一切。”


    “這樣的未來讓我恐懼。”


    他站起身,麵色恢複了平靜,“於是我該怎麽做呢?”


    “於是我教導後來者榮辱和道理,用律法和道德束縛所有的年輕人。”


    “我告訴他們,他們應當尊重長老,因為他們的生活都是長老的英明決策帶來的。”


    “我告訴他們,衰老是必然會到來的,你們今日照顧老人,來日年輕人也會如此照顧你們。”


    “如此一來,部落傳承有序,大家和諧歡樂的結束了這一切,而不必擔心有人窺視權位而采取不合理的手段。”


    因為這是不正義的,不合禮法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可以做,但做起來往往十分困難。


    “不過今天,芭別爾長老還是這麽做了。”


    羅摩的話語帶著惋惜:“你以暴力的手段殺死了長老,為了奪取他們的權力。”


    “你給沙漠掀開了惡劣曆史的一頁,從此以後人人都會知道,權力是需要依靠暴力來奪取的,道德和律法都是虛假的東西。”


    “這是錯誤的行徑啊,母親。”


    沙漠同樣有規則和律法,這裏的混亂隻針對外來者,但在部落之內,規矩森嚴。


    毫無疑問,這些規則是在維係長老和部落這個整體的利益。


    而今日,規則被徹底破壞了。


    剩下的長老挑了挑眉。


    形勢比人強。


    羅摩暴露出來的實力讓他們知道,哪怕真有不服,也得在離開營帳之後再聊。


    現在就當麵表示不服,純粹是覺得自己活得太久,急著進入永恒的長眠。


    但看樣子,這兩個人似乎還沒有成功就要鬧矛盾了?


    芭別爾並不著急,她篤定這不是羅摩的態度。


    他也許會宣揚道德和律法,但不會是在他剛剛殺了一個長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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