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摩沒有什麽需要琺露珊做的。


    他的行為表現的足夠明顯,比如直白地告訴琺露珊,她所服用的每一份調理身體的煉金藥劑價格如何昂貴,這種行為很明顯就是施恩於人,並且打算所求回報。


    所以琺露珊做出了最為合理的猜測。


    她認為,羅摩這麽做是有她需要做的事情。


    但羅摩並不是求人,他是讓對方虧欠自己,或者抓住對方的把柄,然後讓對方來幫助自己做事情。


    你付出了一些東西,自然就是想要得到。


    這個理論在大多數時候其實都沒有錯誤,但還有一種稍微有些特殊的情況。


    救人本身就是目的的時候,羅摩並不介意支付一些可以舍棄的東西作為籌碼。


    因為他所求的並不是對方的回報,而是對方能夠活著。


    這是對劇情人物的基礎好感度帶來的投資。


    煉金藥劑這種東西,說白了當技術點出來之後,藥劑的成本和售出的價格完全是兩個極端。


    藥劑的主要成本通常並不在於材料,反而是在研發之中投入的時間和資金,這是醫學研究的大頭支出。


    技術才是其中最值錢的東西,但技術點出來了之後需要考慮的成本和售價······把藥材的價格湊在一起,然後加上兩個零,就是售賣的價格了。


    而羅摩自己就有一個小型的培育基地,這方麵的成本還能夠進一步的壓縮。


    琺露珊了解的是售價,她自己服用煉金藥劑之後,發現自己的身體素質的漲幅也確實值這個價,所以她並不反駁這個價格。


    於她自己的經曆而言,這個價格隻能說是物超所值,良心商人。


    但對於破解了技術問題的羅摩而言,藥劑的造價相當低廉。


    他不介意為了自己記憶之中的好感度買單,畢竟這點價格確實不貴。


    當然,造價低廉和價值低廉是兩回事。


    點出來的科技本身就值這個價,藥物、武器之類,售賣的本來也是技術。


    琺露珊並不理解這一點,她做出的是常規判斷,但遇上的是羅摩這個意外。


    “關於需要你做什麽······”羅摩沉思片刻,“當一個雙麵間諜吧。”


    給她找點事情做吧。


    琺露珊最後能夠說出“隻不過是一場失敗的實驗而已,身為學者,誰又能不經曆幾次呢?”可以說她看開了,也可以說她是不得不接受現實。


    你痛哭流涕、後悔萬分,但這就是時間的力量啊。


    已經一百年了,你再怎麽後悔再怎麽遺憾,錯過的東西也不會回來了。


    這個道理並不複雜,但當事人要走出來並且承認這個道理,這是比較困難的。


    畢竟刀是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雙麵間諜?你想要我回到教令院,然後利用我的身份幫助你獲取教令院的情報?”


    琺露珊沉思片刻,“你救了我的命,這是救命之恩。”


    “如果你要用救命之恩讓我去做一件事情,我拒絕了,就得把命還給你,這樣算起來才合情合理。”


    “但我是個雨林人,教令院從未虧待我,我的老師和親友都是雨林人,我不能為了自己而背叛他們。”


    “算的太清,把每一份恩情都記在心裏一定要回報,這樣會過的很辛苦的。”羅摩微笑道,“你也可以表麵答應,然後回過頭忘掉這件事情。”


    “或者找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對我哭訴這件事情的困難。”


    “我才不會這麽做!”琺露珊晃了晃拳頭。


    “所以你打算出賣教令院,出賣對你恩澤深厚的雨林?”羅摩饒有興致地問道,“我知道雨林壓榨沙漠,但大家立場不同,我除了捶死教令院也沒別的想法。”


    “但雨林人自己蒙受這種恩惠,享受這種福利待遇,你是怎麽想的呢?”


    琺露珊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琺露珊沒有答案。


    於情於理,羅摩救了她的命,不惜成本的為她調養身體。


    琺露珊回憶起來,她都不覺得自己能夠活下來。


    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麽從遺跡之中脫身的,但毋庸置疑,要從遺跡這裏回到雨林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回到了雨林,以教令院的醫療手段,也未必能夠保證她恢複正常。


    蒙受了人的恩情,自然要做出回報,更何況是這種救命大恩。


    但羅摩什麽都有了,琺露珊能夠拿出來的回報,他一個都不缺。


    回饋恩情這種事情,總要拿出對方想要的吧?


    你隻拿出你有的,然後宣稱已經兩不相欠了,這就挺尷尬的了。


    而羅摩唯一需要她做的事情,又違背了她的個人理念。


    羅摩自己就解釋的挺好的。


    對於沙漠民,教令院是惡黨。


    但對於雨林民,教令院的政權就是正義和善良的。


    在琺露珊的求學生涯之中,她從未覺得教令院虧欠過自己什麽,恰恰相反,在醫療服務免費的須彌——雨林這部分,她蒙受了教令院不菲的恩情。


    “怎麽會這麽麻煩!”


    少女歎了一口氣,少見地跺腳發泄了一下。


    “就這就這?”羅摩笑眯眯地說道,“在你的人生之中,這點苦難才隻是個開胃小菜而已。”


    琺露珊內心一顫。


    她醒來之後詢問過羅摩很多事情,但羅摩始終避而不談。


    琺露珊早有預感,恐怕自己被機關封印的事情,所帶來的影響遠不止她所猜測的那麽簡單。


    “看一看這本書。”


    羅摩將一本妙論派的書籍扔了過去。


    【這本書中的諸多內容,都來自琺露珊前輩的論述與手稿。惟望前輩回歸教令院時,後世學生猶記琺露珊之名。】


    “琺露珊·······前輩?”琺露珊伸出手指,驚詫地指向了自己,“我?”


    “按說我不該憐憫你,畢竟你的苦難是我沒有承受的,擅自施予憐憫就顯得我很沒有禮貌。”


    羅摩的話語還是帶著憐憫,“但你休息的時間很久了,也該起床麵對現實了。”


    “百歲珊前輩,”他的聲音如同落石砸在了琺露珊的腦海之中,“從你誤入遺跡到今日,這個世界已經不曾停歇地走過了百年。”


    “你落後了這個世界一百年的時間。”


    他輕聲揭開了少女揣揣不安的內心,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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