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佩普對於世界是稍微有一點認知的,起碼祂知道,新時代的龍王們其實已經放棄了原有的立場,大多和當代的神明成為了朋友。


    可以說是巧合,但巧合不能連著三次發生。


    風之神遇到了風之龍,岩龍成為了岩神的摯友,水龍在楓丹代替水神仲裁一切······


    偶然和巧合不可能連續發生多次,阿佩普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些巧合遭遇、相識再到成為摯友的過程充斥著欺騙和混亂。


    這是人間最正常的交友環節,看到了一個人的身上有你喜歡的某種特質,有你想要的某種東西,於是你籌備可以打動他的東西,換取他的友誼。


    維護友誼代價不菲,伱願意花費時間、金錢和精力去做一件事情,當然得有你想要的東西。


    客觀的說,這是很正常的情況。


    花費代價當然是要得到的,世界挺大的了,你當然不會在每一個遇到的人身上都浪費自己的摩拉和精力去接觸和了解他們。


    而阿佩普並不認為這也算友誼,祂認為這完全是神明在趁人之危,趁著這些新生的大龍們幼稚懵懂的時期欺騙祂們的感情,讓祂們將自己視為必須要維護的朋友。


    這些神明從一開始接觸年幼的龍王開始,就是心思不純的惡黨。


    作為長輩——在當前的時代裏,這條古老的草之龍確實是其他幾位龍王的長輩了,祂看著那些應該成為提瓦特原生大龍的後輩們一個個地成為了神明的朋友,甚至願意為了那些神而犧牲自己,祂很痛苦。


    人的痛苦通常都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這方麵阿佩普也不是例外。


    祂和赤王的故事,雖然也有想要反抗天空島的意思,但祂能夠活著而其他的大龍都被迫重生,就足以證明祂很懂事。


    懂事的阿佩普知道,這些魔神和龍王們的偶遇都是天上的那位在一手操持,祂看著故友的轉生體走上了另外的道路,但祂不能也不敢阻止。


    因為無能為力而遭遇痛苦,痛苦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這種道理怎麽說都問題不大,於是被侵襲的時間久了,阿佩普的暴躁脾氣就憋不住了。


    這和納西妲的弱小也有一定的關係,是納西妲,所以祂才能夠直言我寧願死也不需要你的幫助。


    但祂是一條很懂事的龍,祂隻是不在納西妲麵前懂事而已。


    好在祂並非真的悍不畏死,否則阿佩普就沒道理能夠活到這個時期。


    祂已經妥協了一次,第二次也不會是什麽例外。


    實際上阿佩普的想法也不能說是錯誤的,出場的四位龍王裏,除了阿佩普以外,剩下的三位龍王已經徹底站在了人類和神明一方。


    準確來說,其實祂們未必很在乎人類。


    那維萊特可能對楓丹人有一份感情,但若陀龍王和特瓦林,那就是純粹地因為神明愛人而選擇了庇護人類。


    這些改變,很難說是巧合還是某種更深層次的原因。


    羅摩無暇去思索很多。


    他知道故事的大半,盡管這個故事已經開始變化到了一個他也看不懂的地步,但這並不意味著所有的事情都會因此而改變。


    納西妲手中的火種懸浮,指引著羅摩和祂尋找到在地底下痛苦翻騰的草之龍。


    在這條行進的道路上,他們很快就遇到了一些形態和色澤都十分古怪的特殊生命。


    “終於找到了。”納西妲鬆了一口氣,“看上去,情況似乎還在預料之內。”


    按照火種的啟示,阿佩普其實已經在附近了。


    祂正在暗處觀察納西妲和羅摩,但始終不願意直接現身。


    該說不愧是草之龍麽?


    祂的傷勢明明已經十分嚴重,嚴重到了瀕臨死亡的地步,但如果不是火種的提醒,納西妲甚至無法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同樣是驅使草元素力,這種感知上的差距就是絕對的力量差距。


    這些怪異的元素生命感知到了火種的氣息,於是如同撲火的飛蛾一般,朝著納西妲撲了過去。


    “這應該是阿佩普的選擇。”納西妲抬手,藤曼從沙海之中延伸,將所有的“客人們”拘束在了一起。


    “此前很多年裏,沙漠從來沒有和這些特殊的元素生命有關的消息。”


    “它們應當還是和阿佩普生活在一起的。”


    羅摩看了祂一眼,方才說道:“但事情有了一些變化,你刪除了禁忌知識,阿佩普甚至無法掌控自己的生命了。”


    祂沒辦法高高在上了。


    最基礎的自由是可以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最高等的自由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阿佩普一度距離自由的高處很近,但現在祂連自己的生死都已經無法掌控了。


    “這是試探。”納西妲的神色平靜,“我們如何處理這些元素生命,也許會對阿佩普接下來的選擇構成影響。”


    羅摩突然問道:“你說祂知道我們是來救祂的麽?”


    納西妲眉頭微皺,“你不說這句話之前,祂應該隻是猜測,但現在祂十分肯定這件事情了·······真的要這麽做?”


    “救人的要被被救的一方考驗,這件事情其實還是挺讓人不快的。”羅摩兩手一攤,“但你說得對,形勢比人強啊。”


    他停下了準備攻擊的動作,將主導權交給了納西妲。


    “形勢比人強?”須彌的草之神大人思索了片刻,“至少聽聽祂的說辭,再做這種決定也不遲。”


    隻是試探,倒也不能說對方有多麽抗拒。


    沙暴愈發強烈,在兩人的言語之間,他們的麵前卷起了遮天蔽日的風暴。


    沙礫撲麵而來,如同海潮一般朝著兩人湧去。


    蒼黃模糊的環境之中,隱約能夠看到一條夭矯的巨龍身影。


    “小小的神明,小小的人類,離開我的領地。”


    阿佩普的話語和羅摩了解的並無差別。


    “漫天黃沙之中,像你們這樣羸弱的生命是無法生存的。”


    就形體而言,確實是生不出反駁的意思。


    羅摩挑了挑眉,伸手隨意地揮砍了一下。


    黃沙並不參雜任何的元素力,純粹是因為某種特殊的力量而鼓蕩了起來,本質上仍舊是普通的砂石而已。


    熾烈的火元素力猛然炸開,將第一波潑灑而下的沙海浪潮從中劈開。


    沙海的草元素力因為這位草之龍的願意意外的充沛,納西妲緊隨其後,在沙海中掀起了一道植株組成的牆壁。


    祂的能力在劇情裏反而和草元素沒什麽關係,更多的體現在了心靈和意誌上麵,但既然是草之神,操弄一下草元素力自然也不成問題。


    “這夠用麽?”羅摩低聲問了一句。


    “我用祂逸散的草元素力才能夠在沙海之中輕易做到這種事情的,”納西妲搖了搖頭,“祂大概不覺得有什麽特殊的。”


    不是特殊的,那就是凡夫俗子的庸人了。


    “你們的力量隻有這樣?”祂嗤笑一聲,“和當日的阿蒙差得遠了。”


    “可我們還能夠活很久,而你已經要死了。”納西妲看了一眼羅摩,然後主動上前,“我是來救你的生命的,阿佩普。”


    “布耶爾!”阿佩普的聲音帶著暴怒。


    這和脾性其實無關了,祂被痛苦折騰了太久,就是和祂好好說話,祂都覺得你是在貼臉嘲諷,見麵開大。


    “我不需要被拯救,尤其是不需要被你拯救!”祂沉聲說道,“你覺得你能夠比我活得更久?那不如我們來試一試好了!”


    周遭的草元素力頓時濃鬱了起來,仿佛隻是呼吸都能夠察覺到某些微小的生命在空氣之中肆意飄蕩。


    “如果你真的這麽有信心,那你就來試試好了。”納西妲十分冷靜,“我是提瓦特的草之神,你當然可以殺死我,但代價是你承擔不了的。”


    七神和天空島的關係特殊,就鍾離和溫迪來說,祂們對於天空島都帶著幾分提防戒備。


    納西妲同樣如此,但祂會考慮扯虎皮去解決某些麻煩。


    一如祂打不過博士的時候,會利用神之心逼迫博士退讓。


    現在是一樣的情況,多托雷不想要至冬的計劃因為一場意外功虧一簣,阿佩普也不想和天上之人有更大的衝突。


    “我知道你冷靜不下來,但如果你還有思考的智慧,那就好好考慮一下我的話。”納西妲英勇無畏地像個戰神,“我是來拯救你的生命的,你想活下去,就好好地配合我。”


    “布耶爾!”


    第一次是威懾,第二次不能代表憤怒升級,隻能說是無能狂怒了。


    “你和阿蒙一樣,明明隻存在了須臾的時間,卻仗著天上的威光,自詡此地的領主!”


    祂加大了音量。


    羅摩在腦海中繼續指指點點。


    “這麽說來你活著的時間確實要比我和赤王漫長很久了,可須彌還是我的領地,而你隻能在地下盤桓。”納西妲話語平靜,“活得久是一種凡人都會羨慕的天賦,但活得久還隻能蜷縮在地下,這就不值得羨慕了。”


    “甚至不會有憐憫,因為一個人的無能是永遠都換不來憐憫的。”


    祂義正言辭,“我不知道你知道些什麽,但你在地下,而我在地上。”


    “我才是勝利者。”


    納西妲一字一頓,“失敗者。”


    “你又知道些什麽?”阿佩普反唇相譏,“你以為天上的力量是免費的饋贈?”


    “不如多看看你的前路吧,雖然最後你還是會重蹈覆轍。”


    納西妲表情僵硬了一瞬間。


    祂看向了羅摩,羅摩點頭表示鼓勵。


    草之神深吸了一口氣,“你在地下蜷縮的時候隻學會了這些道理?怎麽,站著的時候就不會說話了是嗎?”


    “我也許會因為重蹈覆轍而死,但你一定會死在我之前。”


    “你就盡管多說幾句吧,死人的道理可沒有人會聽。”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這些話都是你再說嗎!”


    阿佩普勃然大怒。


    祂調轉槍頭,對準了一臉無辜地羅摩。


    沒有給羅摩反應的時間,阿佩普一口將羅摩吞下,最後直接消失在了沙海之中。


    上方的納西妲稍一愣神,方才意識到了羅摩已經被帶走了。


    祂下意識地鼓動周圍的元素力,草元素力遵從著神明的命令,想要四散而去,追查古龍的蹤跡。


    但阿佩普甚至不需要停留,就將草元素的控製權從納西妲手中奪走,讓祂對周圍的感知大幅下降。


    倉皇之間,一切卻已經塵埃落定。


    等到元素力再次活躍起來的時候,阿佩普已經完全消失了。


    納西妲的神色稍顯慌張,最後強行恢複了平靜。


    祂重新拿出了火種,然而這一次火種的定位卻十分離奇。


    “祂在移動?”納西妲低聲自語,“可阿佩普如今的狀態,根本就不支持祂做太多的動作。”


    “如果有仇恨,祂難道不是應該對著我來麽?隻是殺死羅摩,在祂看來對我應該是沒有用處的。”


    神明純善,祂們愛著世人,這也就意味著祂們其實並不會偏愛某一個人。


    正常的邏輯,對羅摩出手是沒有道理的。


    “這麽說來,這其中發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納西妲心亂如麻,“是阿佩普出了問題,還是羅摩出了問題?”


    祂幾乎下意識地認為是羅摩在方才做了點什麽。


    這種搞事情的行為,通常都是來自羅摩的手筆。


    但納西妲並未察覺到羅摩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此外納西妲也並不敢肯定自己十分了解阿佩普。


    祂們兩個的任何一個出問題,乃至是都出問題,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


    “我怎麽辦?”


    納西妲有些茫然。


    祂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麽,繼續找到阿佩普,讓這個重症病人接受治療。


    但問題是,該怎麽去找?


    納西妲陷入了沉默。


    祂現在隻剩下了一件能做的事情,雖然根本做不到,但也隻能夠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感知著火種的力量,納西妲朝著其中的能量波動追蹤而去。


    很快黃沙平息,一切都塵埃落定,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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