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樹王出了問題。


    在羅摩離開須彌之前,這個世界上好像一切都是正常的。


    他是初出茅廬的勇者,但也是冒險歸來之後的勇者。


    羅摩知道冒險道路上的所有敵人的詳細數據,知道他們的防禦和攻擊檢定數值,知道他們常用的法術應該如何防範。


    他初出茅廬,但他知道所有的敵人和冒險,就像是一個完成了全物品全成就的冒險家開了小號,然後重新走了一遍遊戲的道路。


    那個時候一切都是正常的,羅摩以為自己就是天選,他相信劇情的力量,大多數的計劃依照著劇情而做出了詳細的計算,最後判定可行之後便選擇了行動。


    他是對的。


    事情的改變在他離開須彌的那個時間點。


    他離開了須彌,旅居蒙德和璃月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仍舊和他的記憶對的上,這就讓羅摩更加放心了。


    直到羅摩抵達了稻妻,雷電真的出現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期。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改變劇情,原有的依仗早已經出現了新的變化,但羅摩從未想過,變化會來自於自己沒有觸及的過去。


    而雷電真的出現,顯然並不是因為他的影響,因為這位雷之神死亡的時間太早了,不可能是因為羅摩改變了劇情。


    也是從稻妻開始,羅摩才隱約察覺到了,自己的每一步都在某個人的計算之中。


    但他找不到任何的問題,也就隻能夠從雷電真和愚人眾的反應之中拚湊真相。


    遺憾的是,羅摩還是錯了。


    他已經預想了足夠瘋狂的答案,包括來自另外一個時間線的自己在算計自己他都敢想,但他唯獨沒有預想過的是,變化來自大慈樹王。


    這個世界上確實是有另一個自己,但他輸了,並且把記憶都輸給了一個神明。


    “您並沒有得到最重要的那個東西啊。”


    登上試驗場之前,羅摩突然說道。


    “當然沒有。”大慈樹王異常坦誠地說道,“他的記憶給了我很多的啟示,我知道了很多事情的發展和走向。”


    祂話語一頓,“但就好像你所習慣的那個道理,和實力相比,真相其實不值一提。”


    “難道我知道了,我就能夠讓阿赫瑪爾那個蠢貨放下自己的執念,不要去接觸世界之外的力量?”


    “難道我知道了,我就能夠改變坎瑞亞這個國度的瘋狂,阻止你記憶中的所謂刪除自我?”


    神明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但我什麽都改變不了。”


    這兩場災難的核心都是他人在犯錯,大慈樹王知道了祂們犯錯的理由,犯錯的時間和地點,但這改變不了任何的東西。


    阿赫瑪爾早就知道了接觸禁忌知識的代價,否則祂也不會把阿佩普當成保險櫃。


    坎瑞亞就更加清楚這種力量的忌諱了,雪山、淵下宮·······很多的事實都已經證明了,他們早就知道會有被審判的一天,所以他們在尋找和了解天上的力量,然後做出更多的防備。


    盡管這種防備並沒有意義,最後坎瑞亞還是被覆滅了。


    但他們是知道代價的,隻是知道了代價,卻仍舊選擇了這麽做而已。


    大慈樹王可以知道這其中所有的關竅,但祂改變不了一個執拗的魔神,也改變不了一個擁有弑神力量的國度。


    祂能夠做到的隻有兩件事情,放棄自己對於世界的責任心,然後選擇讓事情變糟糕。


    事情足夠糟糕了,總會有人站出來解決問題的。


    但祂並沒有這麽做,於是兩次的災難,祂還是毫無保留地承繼了下來。


    而第二件事情,就是直接告狀,讓更上層的力量來處理。


    很顯然祂失敗了。


    阿赫瑪爾的研究,天空島顯然是知情的,寒天之釘曾經落下來警告了這位赤沙之王。


    相當奇怪的一點是,天空島用寒天之釘警告過赤王和阿佩普,理論上是知道祂們兩個對於禁忌知識的渴求的,並且選擇了阻止,但最後祂們兩個都拿著禁忌知識胡作非為了一番,也沒有見降下了寒天之釘的天空島做出更多的反應。


    反而是草之神,因為和世界樹、和須彌的關係,不得不代替天空島攔下了這兩個爛攤子。


    赤王遺留的汙染是大慈樹王氪命解決的,阿佩普的生死危機是納西妲差點氪命解決的,隻是最後祂沒有氪命,換成了一群元素生命舍棄了自己來完成了拯救。


    但羅摩聽出了不同的味道。


    這好像不夠老謀深算·······一個花費了漫長時間去做一場計劃的老硬幣,居然還有如此豐沛的同情心麽?


    “你總是想的太多,”大慈樹王輕聲說道,“這是因為伱太弱小了,總是要在微弱的方向尋找機會。”


    “先做事吧。”


    羅摩默不作聲,隻是快步朝著實驗台上走去。


    他不太清楚另一個自己的記憶究竟包含了多少的東西,但毋庸置疑的是,大慈樹王很了解自己的研究,甚至有可能,祂比羅摩這個實驗的發起者更加熟悉這個研究本身。


    借由雷電真之手送來的特殊造物,就是這位大慈樹王親手送過來了的煉金素材。


    隻有對整個實驗足夠了解,才能夠提前五百年測算出羅摩究竟會卡在哪一步。


    對方這麽了解實驗,羅摩就沒辦利用欺騙外行人的手段去欺騙祂。


    能不能行,對方要比羅摩自己更加了解。


    事已至此,隻能用來都來了作為故事的收尾了。


    羅摩深吸一口氣,然後平躺在了試驗台上。


    四方伸出來的機械手將閃爍著特殊光澤的煉金藥劑排在羅摩的麵前,正上方的機械手分別提取藥劑,然後按照某種特定的順序將藥劑灌輸進羅摩的身體裏。


    煉金藥劑在羅摩的體內開始翻滾融合,最後朝著預期的目標開始工作。


    羅摩的心神一片平靜。


    他並未感受到任何的痛苦,當然也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強大。


    這不是因為實驗失敗了,而是因為有某種更加特殊的力量侵入了他的身體,並且嚐試著撬走他對於身體的控製權。


    這種特殊的操控本來應當是可以阻攔下來的,但這種力量實際上就來自於羅摩本身。


    這是草之神眷屬的力量,也是羅摩本身謀求過的東西。


    當時他欣然接受,完成了自己由人及神的第一步,而現在他正在完成最後一步,但這第一步就是錯誤的道路。


    他所尋求的捷徑,確實是一種捷徑——這是前人安排好的道路,當然是捷徑了。


    隻是既然走上了別人安排的道路,那麽終點在什麽地方也就不被羅摩所掌控了。


    這是相當危險的時候,但羅摩仍舊十分平靜。


    他做了自己能夠做到的一切努力,唯一的問題是錯在了第一步。


    當時的羅摩以為這是一個劇情世界,他了解所有的劇情,還擁有係統,完全是天命之子的模板。


    他還能夠克製自己的欲望,專心地追求實力,羅摩其實對自己是很滿意的。


    但現在來看,其實第一步就錯了。


    世界不是為了他準備的,他足夠特殊,但不夠小心。


    事到如今,唯一能夠指望的也就是係統的特殊性了。


    如果和大多數的劇本一樣,那也許還能夠依靠係統完成一波反殺。


    “係統是你的,也隻能是你的。”


    身體裏回蕩起了另外一個聲音,“但如果我就是你,它當然也可以是我的。”


    “阿赫瑪爾。”羅摩內心回應道,“或者說,另一個我?”


    “你拚湊出了真相啊,”祂的聲音帶著讚歎,“不愧是我。”


    “真相的複雜之處在於我何時能夠意識到你們有問題,而不是真相本身有多難猜。”羅摩說道,“你失去了它,對嗎。”


    “但你還有一個,我可以從你身上拿回來。”阿赫瑪爾說道,“你說,穿越者怎麽能夠失去係統呢?”


    被算的死死的。


    所以羅摩必須在沙海長大,他在這裏長大,天然就會把目光投向阿赫瑪爾。


    在須彌的劇情裏,阿赫瑪爾擁有相當完整的一整段故事。


    一旦羅摩選擇了謀求神明的力量,他就一定會選擇阿赫瑪爾,而非任何其他的魔神。


    這樣的選擇並不難預測,隻需要在成長的過程之中稍加一番引導就足夠了。


    “我也探查過一些有關赤王的真相,但無論是祭祀的記錄,亦或者是所謂的石碑,其實隻要願意,都是可以銘刻一些我想給後人看的真相的。”


    不是寫出來的東西就是事實的,阿赫瑪爾有太多的手段,讓人們記錄不存在的曆史。


    但羅摩沒有想到,他隻是驗證了一切如常,就好像他記憶之中的劇情一樣,然後就放下了很多的心思。


    “阿赫瑪爾太瘋狂了······啊,這份計劃我用了很久很久來謀算,甚至一度擔驚受怕,未來會不會有一個帶著係統的羅摩出現。”祂的聲音裏帶著喜悅,“我很想和你分享我這千年來的種種謀算,畢竟一個偉大的計劃完成了,但卻無人分享,這實在讓我痛苦。”


    “但相比較這些,我還是想要先把勝利的果實吞到肚子裏,這樣才更加保險。”


    祂相信反派死於話多,於是雖然想要和自己分享喜悅,但還是選擇了沉默,並且加快了對於羅摩的吞噬,不過對於羅摩而言,其實真相已經很明顯了。


    用穿越來形容,或許能夠讓這個故事更加簡單一些。


    當阿赫瑪爾選擇了最後的瘋狂的時候,另一個羅摩成為了世界之外的禁忌知識進入了祂的身體內部。


    祂因何出現,羅摩沒有更多的好奇了。


    但這是個很關鍵的時間節點,赤王需要尋找大慈樹王完成收尾工作,需要和阿佩普完成送命的交易。


    這些赤王都是願意做的,祂自己知道自己把事情弄砸了,並且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把事情弄砸,祂隻是不願意回頭而已。


    不願意回頭,哪怕已經知道了結果,但還是選擇了走上這條道路。


    但祂畢竟不是真正的惡神,所以在犯錯的時候,祂也已經想過了該如何處理這些麻煩。


    所有的這些,都是赤王阿赫瑪爾願意做的。


    可羅摩不願意。


    他又一次穿越到了阿赫瑪爾的身上,雖然失去了係統,但畢竟還活著,而且也擁有相對強大的力量。


    他和心甘情願赴死地阿赫瑪爾不同,他不想要死。


    不想死,但赤王當時的情況已經是不得不死了,他成為了赤王,就要接受赤王的命運。


    阿佩普不想要放過他,那個時期的阿佩普是說不動的,祂還沒有吃過虧,根本不相信赤王保留的禁忌知識能夠讓未來的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慈樹王也不會放過祂。


    不提這種被迫犧牲,給另一個人的野心收拾爛攤子的憋屈感,光是阿赫瑪爾作為汙染源這件事情,他就必須去死。


    大慈樹王是一個能夠為了提瓦特秩序把自己都給徹底殺死的神,祂對自己都這麽狠,看似性情溫和,實際上真的要動手的時候,反而是最為果決狠辣的那一種。


    但幸運的是,大慈樹王其實是能夠說的動的。


    隻要把部分記憶展現給祂看,然後再某種程度上完成妥協,就能夠把大慈樹王從敵人變成盟友。


    當時的大慈樹王也無法阻止阿佩普和阿赫瑪爾的契約,但有了大慈樹王的插足,阿赫瑪爾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去騰挪。


    而最後的結果,阿赫瑪爾如約而死,阿佩普拿到了祂的屍體,而大慈樹王如同劇情一樣去收拾了爛攤子。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化,但所有的一切其實都對不上了。


    羅摩了解了真相,也就知道了自己的選擇其實並不多。


    無論他想不想,他都會成為新的阿赫瑪爾。


    或者說,阿赫瑪爾會在他的身體內複蘇。


    他確實是會成為神明,而且是比過去的阿赫瑪爾更加完整的魔神,但遺憾的是,複活的是阿赫瑪爾,而不是羅摩變成了阿赫瑪爾。


    “真相果然毫無用處。”


    他歎了一口氣,然後鼓動氣力準備最後的掙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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