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門檻確實是被踏破了。


    羅摩帶著多出來的謹慎,小心地窺視著門後的世界。


    祂還是想要盡快得步入計劃之中的正軌,然後得到更加強大的力量。


    空從被兩個債務處理人摁著打,再到和魔神級別的散兵正麵對壘,用到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而且完全可以遇見的是,祂的變強曲線還沒有進入平緩階段,仍舊有相當一段的直線上升時期。


    某方麵說,主角的實力往往對應著故事本身的難度。


    空顯然並沒有平推一切的實力,他在劇情之中的大多數勝利,都需要依靠一些額外的力量。


    稻妻裏對戰雷電影,依靠的是八重神子的計劃。須彌和散兵對壘,依靠的是納西妲從夢境之中獲得的情報掛,而楓丹的故事·······楓丹的故事和空有關的戲份其實並不多,整個楓丹的劇情主要留給了芙寧娜、芙寧娜背後的芙卡洛斯和芙卡洛斯選擇的那維萊特。


    空的戲份雖然有,但要說是不是真的很重要,其實是不太重要了。


    就劇情而言,他唯一做好了的事情就是解決了少女連環失蹤案,尋找到了事情的真相,抓住了真凶並且幫助娜維婭的父親洗脫了罪名。


    然後剩下的故事,其實就和他沒什麽關係了。


    楓丹的主角是那維萊特,真正的麻煩都是那維萊特在力挽狂瀾,以及芙卡洛斯給那維萊特上了buff,讓祂能夠力挽狂瀾。


    瓦謝的案件,對於一個國家而言,不能說是無關痛癢,但損失上確實談不上很大。


    當然,這是人道主義的勝利,讓一個犯了錯的人渣付出代價,這同樣是一件值得稱讚的好事。


    須彌的劇情裏空有了和登神的散兵正麵對壘的實力,到了楓丹,他的實力應該抵達了一個新的階段,遺憾的是楓丹劇情裏給空留下的戰鬥戲份實在是太少了,也就讓他新得到的力量沒有什麽發揮的空間。


    不過羅摩深信這份力量遲早會有用到的時候,變強這種事情,它所帶來的好處無時無刻都在得到彰顯。


    但空成長的太快了,如果不能追上空的成長速度,這也就意味著羅摩很快就會在麻煩裏淪為稻妻人的戲份——在關鍵時刻,用所謂的民眾的意願給boss上debuff。


    這就是背景板唯一的作用和價值了。


    “所以我還是應該盡快變強?因為哪怕我開了掛,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並不遜色乃至是超過我一頭的真正掛壁?”


    羅摩啞然。


    祂多少有些驚慌失措,甚至是畏懼了自己預期的計劃。


    羅摩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的成功遠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失敗都讓祂惶恐,以至於祂甚至開始畏懼自己追求力量的舉動了。


    我是不是還在某些人的關注之下?我的計劃是不是被他們影響了,而我仍舊是某個人手中的棋子?


    這樣的懷疑,羅摩早就已經有了,但祂彼時尚未經曆過如此茫然無措的時候,也就能夠輕易地鼓起勇氣,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繼續努力。


    真正的勇敢其實是十分困難的,大多數的勇敢,隻能說是無知而無畏罷了。


    現在羅摩知道了,祂就沒辦法和之前一樣習慣冒險了。


    納西妲當然看出了羅摩的畏縮不前。


    祂並不覺得羅摩的行為有什麽太大的問題,撞上了這樣的命運,會有所瑟縮和懷疑都是正常的情況。


    但祂並不希望羅摩一直這樣消沉下去,於是祂找到了一個很能夠激勵羅摩的人。


    “你好像變了。”空打量著羅摩。


    “變強了?”羅摩隨口問道。


    祂完成了登神之路,作為幼生的魔神,力量仍舊在毫不停歇變強。


    不需要祂做任何事情,隻需要活著,血脈就會自動把祂推到更高的地方。


    空搖了搖頭,道:“不,是變弱了。”


    “你好像失去了野心,也不打算冒險了。”


    羅摩並沒有被揭穿的困窘,反而是笑著問道:“很明顯麽?”


    祂自覺遮掩地還算不錯,但空隻是照麵而已,就已經發現了這一切。


    “很明顯。”空抿了抿唇,“之前你的每一步行動都有一個很明顯的目的,為了這個目的,伱的行為總是帶著迫不及待。”


    “但現在你好像成功了,成功了之後,你就不再有這種急迫了。”


    “你都說我成功了,但卻認為我是變弱了?”羅摩歎息了一聲,“這好像不太講道理吧。”


    在追逐力量的道路上成功了,而空卻認為羅摩是變弱了。


    “因為這份力量確實是很弱小。”空直言不諱,“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東西,我還需要你的幫助,所以我會盡力激起你的野心。”


    “你野心勃勃的時候,才會因為想要利用我做事給我那些我想要的報酬。”


    他其實是什麽都知道。


    一個在世界之間旅行的冒險家對於世界上的大多數東西已然是司空見慣了。


    他不說也不拒絕被人利用,不是因為他蠢笨,而是因為他也在這份利用和委托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請講。”羅摩神色一正。


    “你不需要我來說的,你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會野心勃勃。”空搖了搖頭,“我們在很多國家都見過麵,如果不是因為你想要,你何必在這些地方冒險呢?”


    “難道你如今得到的地位和身份,還不足以讓你安穩、幸福地度過你的人生?”


    “你已經選擇了冒險,怎麽會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麽。”


    須彌的大賢者,這個身份如何不能夠支撐起一個凡人一輩子的幸福生活。


    如果一個人已經功成名就,可以安穩度日了卻仍舊選擇了砥礪前行,乃至是不惜冒著死亡的風險,那當然是因為他還有更加想要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可以比他已經擁有了一切的人生更加重要。


    羅摩沒有受教,但祂還是躬身道謝,“受教了。”


    這道理異常淺薄,羅摩自己就知道,並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點。


    不過事情就是這樣,並不是你知道了道理,就能夠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的。


    羅摩並不是不知道道理,祂隻是畏懼於已經發生的和可能正在發生的事情而已。


    “至少有關力量這一點,你確實是正確的。”


    受教並不意味著會改,這隻能說明我知道你是對的,但你是對的和我要聽你的,其實並沒有什麽絕對的關係。


    納西妲也可以說這樣的道理,羅摩的回答同樣是受教了,不過祂不怎麽會聽進去。


    可說這話的人是空,這句話由空來說,就是要比其他人更有效果。


    “如果我滿足我已經擁有的力量,這又何嚐不可以呢?”羅摩看著空,說道,“就像你說的,我已經擁有了凡人想要的一切。”


    魔神階位的力量在空熒雙子,在天空島和世界之外這些掛壁麵前當然是不夠看的。


    但如果羅摩願意當一個凡人,永遠地生活在提瓦特凡人的圈子裏,祂當然是可以滿足的。


    某方麵說,祂會比如今的鍾離更加自在。


    因為祂兼具魔神力量的同時,並不知道任何深入的秘密,此外祂又是須彌的大賢者,本身擁有力量和權力,且對秘密無所知的魔神,當然是可以快樂生活的。


    而這是鍾離已經體驗過的,如今祂對權力避之不及,依靠往生堂的工資生活。


    實誠的說,這種隨時把賬單遞給老板的生活確實瀟灑,但真要說祂如今能比七星生活的更好——隻算生活條件本身,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些還不夠,遠遠不夠。”


    羅摩說道,“我所擁有的這些,它們並非是我追求的東西本身,而是我所追求的東西所帶來的副產品。”


    “這是我在鼓動沙海反抗雨林之前就已經認可的事情,而如今我仍舊相信這個道理。”


    人前顯聖是幾乎可以支撐所有事情的道理。


    空十分認真:“所以你更加不應該停留了,你很清楚這個道理,普通人的生活自有樂趣,此外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你我這樣的條件,可以追求更好的生活。”


    “我並不貶斥或者輕視凡人的生活,但我還是要說,如果你想要在任何事情麵前都保留自己的選擇權,那麽你就隻能夠走上這條路。”


    所以得是空來說,這才更有說服力。


    “我知道了。”羅摩隻是點了點頭。


    不是因為力量,而是因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素材和樣本。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他的所有行動本身都是旁人的計劃,那麽這個人就必然是空。


    從五百年後蘇醒的空踏上了旅程,他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妹妹怎麽樣了,更加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從被人封印又突然出現在蒙德的土地上的。


    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能夠依靠接觸七天神像獲得元素力,不知道為什麽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有一場大新聞。


    羅摩已經知道了,祂的人生前半段和可能的後半段都是旁人的計劃。


    而空到目前為止所有的選擇,都處在一團迷霧之中。


    他比羅摩更加困頓的地方在於,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自己被人單手摁在地上摩擦,對方抓走了他的妹妹又封印了他的力量,然後又離奇地給了他在提瓦特行走的機會和權力。


    光是這一點,他就無比確定自己還在對方的掌控之中——否則對方已經封印了他,為什麽不幹脆地直接把他給殺了呢?


    雙子一起上,維係者也是單手摁住了兩個人。


    沒被封印都打不過,被封印了反而活下來了,空當然知道這肯定有問題。


    他帶著疑惑,至今仍舊行走在提瓦特大陸,追求一個真相。


    所以必須得是空。


    說話的道理首要在人不在理,說的話有道理,不是話語本身有什麽道理,而是說話的人會讓大家認可這個道理。


    他的經曆如此,遠比羅摩在被人操控這方麵更有發言權。


    並且他至今仍舊在努力而沒有放棄,光是這一點,他就是有資格勸說羅摩繼續堅持。


    遺憾的是,羅摩並沒有接納。


    祂承認了空說的很有道理,然後道謝,最後告訴對方我知道了你可以離開了。


    空沉默了片刻,然後轉身離開。


    他也沒有準備太多的說辭,不過這種事情其實也不需要什麽說辭。


    羅摩並非不懂道理,祂懂得這些卻還是選擇了停下腳步,那就沒辦法再進行任何的勸說了。


    你不能要求一個生活已經美滿乃至是圓滿的人,硬是要祂去為了某種事情拚命。


    拚命從來都不是目的,一個人拚命是為了得到某些東西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愉悅快樂起來,力量、財富和權力,這些東西的目的都是如此,它們會讓你在麵對麻煩的時候多出一些選擇,減少你的損失,提高你的收益,得到才是一切行動的目的。


    如果他願意為已經得到的東西滿足,你當然可以嗬斥他目光短淺·······可一個人知足而常樂,這也不是什麽不可原諒的錯誤。


    更何況,羅摩的情況委實不能算是知足常樂這個級別的。


    祂有的東西太多而沒有的東西很少,因此而滿足的話,你該怎麽批評祂是錯誤的?


    祂有了魔神的力量,有了大賢者的權力,須彌幾乎都是祂的,權財美色都在手裏,差的隻是一點在真正決定命運的時刻的選擇權而已。


    可這樣的選擇權本來就是不多的。


    涉及到了世界,有資格做出選擇權力的,古往今來也就那麽幾個,當年的法涅斯、七大龍都承認的領導了反抗戰爭的【龍王】·······也隻有這麽幾位大神而已。


    離開的時候空頓了一下腳步。


    他回頭看了一眼淨善宮,旁邊的派蒙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些失望啊。”


    她其實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空和羅摩之間的關係,不能說是利用,因為同樣的委托,羅摩給出來的籌碼要比任何一位神明都多。


    她和空見到了三位執政了,但無論是巴巴托斯還是摩拉克斯,祂們在委托最後給出來的東西,幾乎都不是空想要的。


    他想要的東西並不是下一個地方該去那裏,下一個地方有什麽·······這些都不重要,他就想要真相而已。


    也隻有羅摩給了一些有關真相的東西,盡管他也是個謎語人,但他確實是給了足夠的報酬。


    “不,我並不輕慢任何一種人的生活方式,”空搖了搖頭,“更何況,羅摩有一句話沒說出來,但我和他都知道。”


    難道你努力了,就一定能夠獲得抗爭命運的機會?


    這不是擺爛,也就沒辦法用“你不努力怎麽知道命運改變不了”來應答。


    至少空現在都不清楚,自己該如何麵對那位維係者。


    就實力來說,當時被輕易擊敗,現在也還是這個水平。


    即使集齊了七元素,空也不覺得自己就能夠贏了。


    元素力是提瓦特的規則,而對方明顯是提瓦特規則的製定者,在對方的規則裏和對方博弈,能贏的概率自然是微乎其微的。


    空自己也承認,他努力了也不見得是那位維係者的對手,他自然也沒辦法反駁羅摩停滯不前的理由。


    努力確實是沒什麽大用了。


    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你現在當十裏坡劍神,找個地方苦練幾十年,也還是打不過。


    給赫烏莉亞再多的機會再多的時間,祂也不是摩拉克斯的對手,作為鹽之魔神,祂的權能天然就比摩拉克斯差了太多。


    提瓦特不相信人定勝天,上一個這麽想的坎瑞亞,這會兒別說墳頭長草了,他們的墳頭都被某位給掘了,到現在連個安息之地都沒有。


    空沉默了一個瞬間,然後他回想起了和熒妹一起旅行的日子,臉上的表情溫和了許多。


    “走吧。”他說道,“能不能贏是未來的事情,我隻知道,哥哥要保護妹妹。”


    “我得找到她,才有考慮更多事情的必要性。”


    弄丟了妹妹的哥哥,那裏還有什麽選擇。


    什麽勝負,什麽危機,這些都是小事情了。


    我總得先把弄丟了的妹妹熒找回來,然後才有考慮多餘事情的必要性。


    妹妹都沒了,考慮什麽陰謀詭計,什麽打不打的贏,這些都是沒必要的事情。


    淨善宮裏的羅摩旁觀著他的離開,沒有出言阻止,也看不出有任何的觸動,隻是保持著最後的沉默。


    半晌,當人影完全消失在須彌城的時候,他才輕聲說了一句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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