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摩很好奇問題的答案。


    在這個過程之中,大慈樹王對待祂的友善已經不隻是一種遭遇災難的時候,異世界村民常規的對於勇者的關注和幫助而已了。


    新手村的村民對於來拯救他們的勇者當然是心懷善意的,哪怕勇者在他們的房間裏肆意翻箱倒櫃,但畢竟也不會把床之類的東西給搬走,損失的隻是一些材料而已。


    相比之下,勇者會解決的災難,卻是能夠讓他們所有人都獲得生還契機的偉業。


    而大慈樹王的友善已經超過了這種期許,羅摩隻能夠接受兩種答案。


    這委實不難猜,大慈樹王麵色帶著幾分無奈,“你想的太多了。”


    要麽是和納西妲一樣,同為神明的造物,因而享受神明的恩寵。


    提瓦特的神是真的可以做到為了後來者鋪路而選擇犧牲自己的,盡管祂們隻是為了自己認為重要的那一群人犧牲,但這樣的行為本質上仍舊是十分的不可思議。畢竟人神之間的差別巨大,為了人類犧牲神明,其實是不怎麽劃算的生意。


    羅摩確信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通過利益權衡是否去做,當然也是有一些事情,哪怕明知不可為你也還是會選擇這麽做的。


    利益通向大多數的道路,卻不能夠涵蓋人類這個整體。


    祂自己遵守一套對自己有利的邏輯,也不敢去嘲笑那些為了多數人而放棄了自己的利益的人。


    不去做是一回事了,但自己不去做並且給對方掛上了愚蠢的標簽,篤信自己才是唯一的聰明人,羅摩還做不來這種事情。


    “但你犧牲太大了。”羅摩歎了一口氣,“我知道我秉性有些卑劣,伱也知道的,所以給我一個理由吧,否則我決然不會接受你的好意。”


    “你有病嗎?”大慈樹王歪了歪頭。


    祂們進行著某種另類的交談,而羅摩爽利點頭,“是的,我猜忌成性,心病很重。”


    於羅摩乃至是更多的人來說,值得慶幸的是羅摩這樣猜忌心極重的人恰好是少數才能出眾到不必猜忌任何人的天才。


    曆代的開國之君,他們自己未必是有多麽畏懼手下的功臣良將,以至於非要帶著他們一起走。


    他們自己是自信到不會畏懼任何一個臣子心懷二意的,但他們思及後裔子孫,卻難免憂患加重,以至於直接痛下殺手。


    清算功臣的擔憂曆朝曆代都有,然後在司馬懿的出現之後達到了一個巔峰,畢竟在司馬懿之前,沒有一個皇帝能夠想得到一個侍奉多代皇帝,行將就木到即將老死的臣子居然也能夠完成篡國的大業。


    反過來說,如果他行將就木尚且有這種能力,那麽自己手下這些還年富力強的驕兵悍將呢?


    你沒辦法賭自己的後裔之中全是天才的,曆史也證明了,皇帝這個職業裏,出昏君的可能性比明君大太多了。


    所以當有這種風險出現的時候,你的選擇其實就隻剩下了一個。


    這不是皇帝一個人的選擇,而是皇權這個利益集團的共同利益所帶來的唯一選擇。


    羅摩是同樣的情況。


    但祂不顧惜任何其他人,唯一在乎的隻有祂自己一個人。


    在這個基礎之上,祂也隻需要顧及自己的利益,而偏巧祂又是多數人裏麵才能和力量都最為出眾的那一個,所以祂可以對所有人從寬容至是寬縱。


    寬容偶爾是美德,大多數時候是沒有冒犯到實際的利益。


    你自信他傷不到你的利益,就不太願意浪費時間和他過多糾纏。


    阿佩普會把羅摩的冒犯之言放在心上,並且做出一定的回擊,也是因為羅摩說的話對祂而言有了一些分量,值得放在心裏思考一二。


    祂聽進去了,才會有生氣這種選擇的出現。


    “你的明事理和寬容,其實都是因為他們的冒犯不值得你放在心上。”大慈樹王微微頷首,“蔑視和尊重之間的差距並不大。”


    “因為不把他們的冒犯乃至是他們的存在放在心上,所以我反而會在很多數時候表現的彬彬有禮,像是把他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放在了心上思量考慮。”羅摩說道,“你這麽說也是一種解釋,但想法不必深究,我還是認為值得考慮的是一個人具體的行動。”


    羅摩並不認可大慈樹王的說辭,這種說辭很容易混淆成一種特殊的說辭——尊重反而是一種輕蔑。


    我學過並且對這些禮節習以為常,如今我用它和你對話接觸,是因為我習慣了用這種行為模式和外人接觸,而不是說你真的有多麽值得我抱著這種禮節去和你對話。


    這種奇怪的邏輯本身來源於內心對於自己的輕蔑,不是旁人,而是自己認為自己不重要,過於病態的想法羅摩是不關心的。


    準確來說,祂不關心一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麽,祂隻在乎這個人究竟做了什麽事情。


    “一定要有一個理由?”大慈樹王沉默了片刻,方才輕聲問道。


    “我不接受沒有理由的好意,”羅摩隻是道,“我知道情況危急,不會給我太多的時間和選擇。”


    “但我也知道,我人生的所有準備,本質上不是為了應付災難,而是為了災難之後的那些美好生活。”


    “酒色財氣是目的,中間的努力是一種工具。”


    “我用工具走到對岸,拿到並且享受我想要的東西,這是一整套流程的順序。”


    他搖了搖頭,“而現在你要我接受一份來曆不明,看似是好意實際上我完全不理解的東西,我不清楚它出現在我生命之中的意義是什麽。”


    “情況危急,但也沒有危及到我非要接受這種好意的地步。”


    渡河當然需要一隻擺渡船,但為了加快抵達對岸,不顧船隻本身的狀態這就沒必要了。


    你當然有可能提前走到對岸,也有可能半路船隻沉沒,連帶著自己也跟著沉了下去。


    要賭麽?


    為什麽要賭?我的時間不至於如此趕,連過河的時間都沒有。


    “所以祂猜錯了,你遠比祂想的更加謹慎。”大慈樹王笑容釋然。


    “祂把我想的太好了,以為我是什麽撞了南牆也不願意回頭的勇士。”羅摩麵色平淡,“其實我經常色厲而內荏,麵色看上堅決實際上內心卻沒有臉上那麽堅持。”


    堅持是寫給旁人看的。


    大慈樹王撲哧一笑,“那你為什麽沒有回過頭呢?”


    色厲內荏的人,走到今日也沒有考慮過妥協。


    羅摩的這種說辭其實不對,祂隻是不習慣讓任何人期待自己。


    性格過於獨來獨往,連帶著利益也隻考慮自己的人,最習慣的卻不是逼迫他人割舍,而是不和他人往來。


    我不期待你為我做些什麽,割舍些什麽東西。


    所以你也離我遠點,不要期待我會做些什麽舍己為人的事情。


    “在怎麽色厲內荏,也要遇到危險之後才會考慮暴露出小人本性吧。”羅摩眼睛微眯,“我還從未遇到這種情況,旁人也就隻能夠看到我色厲的一麵了。”


    “好吧好吧,那就給你一個答案好了。”大慈樹王輕笑道,“反正你這麽多疑,沒有答案你是不會接受的。”


    你就非得把這份禮物送出去?


    羅摩眉頭微皺。


    這件事情如果順序調換,祂還是能夠勉強理解的。


    在芙卡洛斯斷頭之後,七執政的規則被打破了一環,邏輯不再圓滿之後,想要再次複刻同樣的舉動,舍棄的代價就小了很多。


    這個邏輯換種思路,其實也可以理解為古代第一批掀起起義的人,基本上都是給後來的成功者當了炮灰。


    他們吸引了最多的火力,是當朝政權最後力量的最後打擊對象,而其他人就縮在他們背後,在他們被打的時候悶聲發財,積攢更多的資源準備後續的計劃。


    緩稱王,名頭太響就會被打,這是末代起義最直觀的一點。


    同樣的,芙卡洛斯當了第一位,祂付出的代價也最大,不得不用死亡作為代價。


    而這時候如果大慈樹王相當第二位,幫助阿佩普獲得龍王大權,事情就會簡單許多,起碼祂應該還能夠活著。


    積攢的力量倒不至於擔心,須彌的【虛空】終端,也從來都沒有停歇過工作,羅摩相信大慈樹王有不止一種手段去複刻這份力量。


    芙卡洛斯是第一個,祂不知道要積攢多少能量才能夠砍斷水神的王座,隻能夠盡全力不停地積攢,畢竟事情暴露的時候祂隻有一刀的機會。


    這一刀不成,那就隻能對數百年來躲在裁定樞機裏的自己,和坐在水神王座上揣揣不安的芙寧娜說一聲對不起了。


    但樹王是帶著答案的,祂不知道具體的數值,卻知道一個必定能夠通過的數字。


    這是第二個人的好處。


    可祂想在想當第一個人了。


    “如果讓芙卡洛斯按照你的故事走下去,祂最後隻會把神權交給水龍王,畢竟那是祂看了好久好久才選擇好的最後的繼承者。”


    “芙卡洛斯當然是愛著楓丹人的,所以祂隻能把神權讓給一個祂認為也會愛楓丹人的神。”


    那維萊特是不是魔神其實無關緊要,神明不是種族也不是某種身份上的稱呼,它稱呼的是力量。


    你強大了,你就是神。


    你不強大,你就不配當神。


    沒有人能說納西妲的本質不是神明,祂的出身相當高貴,在任何一個血統論的世界裏也算名列前茅了,畢竟世界樹這種東西,什麽神話裏都堪稱獨樹一幟,起碼也不可能淪為什麽掉檔次的造物。


    但祂之前的五百年就是這樣,六賢者就沒有把祂當作神明。


    你菜,你就是不配。


    羅摩深吸一口氣,“你不會是想說,你打算替芙卡洛斯擋刀,然後換取祂把水神的神權讓給我吧?”


    “當然不是。”大慈樹王理所當然地說道,“都已經拿到了阿佩普的力量,為什麽不考慮更近一步,索要水龍權柄呢?”


    媽?


    羅摩少見地猶豫了,方才把這個差點下意識脫口而出地稱呼咽了回去。


    講道理,就算是羅摩這種人,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也難免回憶起了曆史上那些名人認義父的場景了,差點就效仿了出來········實在是,給的太多了啊!


    祂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你這麽說,我就更加理解不了了。”


    如果這是古代貼榜懸賞的話,哪怕上麵寫的是要羅摩的命,祂都有一種把自己的頭摘下來去領賞的衝動了。


    一個頭算什麽?


    反正祂已經成為了魔神,即使摘下了頭也能夠重新再生一個。


    但這樣的獎賞,真的是不容錯過啊。


    “按照你的邏輯的話,其實這件事情也不算很難理解的。”大慈樹王語氣輕快,“最簡單的,我要做這件事情的代價並不至於和你想的一樣慘重。”


    “那麽回報呢。”羅摩問道。


    代價難免和回報聯係在一起,願意承擔風險,當然是因為事情本身的利益很大。


    曆史上並不缺少那些親手賣出那些絞死自己的絞索的案例,風險很少是後退的理由,利益不夠才是。


    “水神的神座上坐著的是芙卡洛斯,斬開神座就需要犧牲芙卡洛斯,而草之神的神座上坐著的·······”祂放低了語調,然而羅摩卻心跳加快。


    和樹王對話的時候,羅摩總是不自覺得將對方當成草之神。


    可實際上,如今的草之神其實是納西妲。


    “你不會拿納西妲做為犧牲品的。”羅摩並沒有這種擔憂,“所以,我是那個會犧牲的草之神。”


    “繼續。”祂的話語帶著笑意。


    “我和草之神權位隻差了一線,可能就是差了一枚神之心而已,然後就可以完成實際上的神位傳承。”


    這種傳承應該是以生死作為界限的,畢竟芙卡洛斯也是厄歌莉婭臨死前接的班,雷電影就更是如此了。


    但這會兒羅摩見多了死而複生的神經神明,也就不擔心這一點了。


    至於說神之心·······祂真的不覺得,大慈樹王會和如今的冰之女皇沒有交易。


    如果巴巴托斯和摩拉克斯能夠成為祂的合作對象,冰之神為什麽不能是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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