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摩有一種自己正在被人給熬鷹的錯覺,但祂沒有證據。


    幸運的是外界仍舊在祂一些有趣的反饋,讓祂意識到自己做出的某些反應也許是有所作用的。


    比如祂在楓丹隨手送出去的消息確實帶來了某些變數,即使後續報社們紛紛修改了自己的說辭,並且暗搓搓地表示自己的那些個同行為了新聞能夠奪人眼球而完全忽視了真實性,但楓丹的上層貴族其實並沒有因此而受到什麽影響。


    他們真切地意識到了,那個幾乎被那維萊特證偽的新聞,反而是某種真相。


    似是而非地說辭在你帶著答案去看的時候,自然滿是漏洞,隻有不知道答案的人,才會被某些特殊的說辭所蒙蔽。


    是,祂是對上麵的每一句話都以最高審判官的名義擔保了真實性,但祂所擔保的話裏,從未真正向所有人承諾,災難隻是一種謊言。


    這些人都是玩弄契約的好手,他們當然不會直接在契約上作弄手腳,可契約方因為自己的愚蠢而犯的錯誤,他們是不會浪費這種好機會的。


    你敢犯錯,我們當然會趕盡殺絕。


    這種習慣性的敏銳讓他們意識到了楓丹平和外表之下隱藏的殘酷真相,於是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跑路。


    反正他們有財富傍身,七國又相對和平,可以說遍地都可以是他們的家。


    真的不能夠把盜寶團這種貨色當成什麽強勢的劫匪,也隻有在遊戲裏,他們的實力才會隨著旅行者的等級不斷上升,就好像後期遍地八、九十級的丘丘人一樣,這都是不現實的。


    提瓦特真正意義上的恐怖組織,目前隻有愚人眾和深淵教團。


    但教團對普通人的態度相當特殊,他們並不介意製造某些足以毀滅一個國家的麻煩來把國度和它的民眾一起埋葬,可殺人顯然隻是一種附帶的目的而已,可有也可以無。


    他們的核心需求看起來甚至也不是摧毀某個國度,而是將仇恨集中在了更高的天空島。


    愚人眾更是如此,他們的核心需求始終是圍繞著自己大計劃的神之心,而多餘的事情也有其他的人再做,卻也牽扯不到某一位執行官。


    當然,這都不影響他們的存在對於普通人的惡意。


    不需要專門去針對普通人,他們滿腦子都是大計劃,而大計劃之下的小小波動,就是很多普通人的生命了。


    這些精於算計的楓丹貴族也是考慮過這些問題的,包括在轉移財產去新的國家生活但中途遇上意外的可能性當然在考慮之中,不過大家稍微計算了一下,還是覺得這種意外風險可能性不算大,而相比之下,已經被楓丹高層所確認的水災就嚴重的多了。


    前者隻是有概率失去某些東西,後者是必然失去自己的生命。


    這破預言在楓丹流傳的時間太久了,大家之前不相信,現在回過頭一看就知道,針對性這麽強的滅國預言,也不知道楓丹人的祖先是不是挖了某個神經病的墳,以至於祂用了這麽狠辣的手段。


    整個國家和國家的民眾都得全部淹沒在水中,並且預言也說了水神隻能獨自坐在王座上哭泣——對,祂在哭,剩下的人可就都已經完蛋了。


    當然也有水神和那維萊特解決了麻煩的可能性,但這樣的話,大不了我多花費一點時間把資產轉移回來好了。


    就當是出國旅遊之後重新回來,沒什麽大不了的。


    天災之下,跑路成了多數楓丹權貴的第一反應。


    那維萊特並沒有很好的辦法。


    “他們居然想要離開楓丹?!”


    不得不留在沫芒宮的芙寧娜十分驚訝。


    這段時間以來,再確認了某些身份之後,那維萊特還是選擇了在官方層麵維持芙寧娜水神的身份——這當然是毫無問題的,以楓丹人對於祂的威嚴和力量的認知,除非水神當麵反駁,否則自然是那維萊特說誰是水神,誰就是水神。


    芙寧娜坐立不安,她覺得自己完全失敗了,根本對不起當年芙卡洛斯那麽認真的囑咐。


    這些姑且不提,明明都知道自己不是水神了,卻還讓自己享受水神的待遇,她覺得很尷尬。


    之前還好,自己是替水神工作的,付出也算對得起這樣的回報。


    芙寧娜當時滿心憂愁,其實根本不覺得自己享受了什麽優渥的待遇,隻覺得自己的魂靈都快被這數百年的扮演生活給磨損殆盡了。


    可當她脫離了這份工作的時候,這些特殊的待遇就讓她有些坐立不安,十分尷尬。


    她其實很清楚這種待遇的優渥程度,做事情的時候覺得自己是配得上這種待遇的,不做事了也會覺得自己配不上。


    我又沒幹好這份工作,你給我這個待遇,我感覺是不太般配的。


    嗯,伱覺得呢?


    她試圖向那維萊特傳遞這種訊號,但那維萊特堅持除非芙卡洛斯現身,否則你現在就是唯一適合當水神的人選。


    我覺得還不錯。


    芙寧娜有一點小固執,但很現實的一點是,她確實是有點菜。


    在那維萊特強調了周圍某些人,不特指愚人眾,對水之神的特殊關注之後,她就接受了自己應該呆在沫芒宮的現實。


    名聲在外,以前和現在都差不多的爛。


    就這點而言,審判庭上林尼兄妹所麵對的情況並不特殊,而是整個大陸愚人眾所麵對的常態。


    哦,是愚人眾的人啊,那就沒什麽值得奇怪的了。


    畢竟是愚人眾。


    抓住了某種小辮子之後,那維萊特終於有辦法讓這個其實除了堅守,也沒幹過具體工作的水神做一點實事了。


    祂把這些本來就應該送到水神桌子上的文案堆在了芙寧娜的麵前,而這一次芙寧娜沒辦法打個哈哈之後推諉給祂,隻能開始學習如何處理這些。


    此前祂的工作是應對一個被神明承認的滅國災難,光是這一份工作就對的上自己享受的一切。


    可現在第一份工作搞砸了,待遇還這麽高,就隻能夠想辦法幹更多的工作來彌補了。


    芙寧娜當然是不想的,她覺得自己之後別說是正常的生活了,搞不好還會因為明明是個凡人卻裝成了水神被人們所謾罵仇視——這也是很正常吧,一個國家頂禮膜拜的神明到了最後隻是個凡人,其他人或是覺得不滿,或是覺得自己居然被一個凡人騙著崇拜了她這麽久,這麽想也是有道理的。


    總之不管未來如何,她肯定是和水神無關了,處理文案這種工作,就算現在有了什麽經驗,也對她之後的人生沒什麽價值了。


    畢竟這些會堆放在她麵前的,可都是楓丹一個國家的重大決策。


    到時候不是那維萊特,也是真正的水之神坐在沫芒宮裏處理這些東西,她學這個,大概是對日後的正常生活沒什麽用的。


    但既然享受著這樣的待遇,那麽幹活也是理所當然的。


    芙寧娜雖然不情不願,也會承認報酬和工作的對等。


    享受著水神的待遇,居住在沫芒宮,被人保護被人尊重被人簇擁,這些不是她該有的待遇卻輪到她來享受,那麽她也得承擔起這份責任。


    那維萊特很欣慰。


    祂一方麵憂心未來,但又覺得既然芙卡洛斯讓芙寧娜坐在這個位置上,想必是有了什麽方法去處理這樁麻煩。


    審判官先生和芙寧娜的想法相反,祂沒覺得之後芙寧娜就能當個普通人了。


    芙寧娜現在把長生當成一個詛咒,是因為她真的是個凡人,而凡人是無法承受時光的厚重,記憶和回憶一直在攻擊她,她茫然無措。


    這很正常。


    因為人類社會其實是很穩定的一個結構,如果你真的有漫長的生命,即使沒有任何的風波,隻能平靜的積累,你也大概率能夠在兩百年內完成一個穩定的晉升,確保你之後的人生可以去慢慢享受·······做不到?為什麽西方吸血鬼電影裏他們都有古堡,看上去都是貴族?因為如果你有數百年的壽命和相對強大的力量卻還是一直混跡在社會的底層,你一定會選擇在某個陽光溫暖的日子裏消融在太陽之下。


    不是哥們,這還活著幹什麽呢?


    而等你有了很多的東西,比如財富和權勢之後,在你失去它們之前,你都可以對任何人表示我從來不愛這些,它們都太俗了。


    俗氣的東西,隻有當你有了,你才能說它們真俗。


    可一旦你失去了它們,你也會絕口不提這些話語,並且開始找回這些簇擁在新主人身邊的俗物。


    就是有了,才會覺得它們太平淡了,平淡的太多就會去追求某些更加稀少的東西。


    芙寧娜會不會是正常案例之中的一個,這很難說。


    但她一定契合這種情況。


    出生的時候就擁有了一切,坐在水神的王座上俯瞰楓丹,一直關注數百年後的災難,從未顧及過自己腳下的東西是否珍貴,也從來不會覺得這些東西珍貴。


    而脫離了水神的身份之後,人們頌傳她為了拯救水災而放棄了自己的神力,那維萊特在暗中庇護,拯救楓丹的名頭掛在頭上。


    她做了一件影響自己之後所有抉擇的事情,當楓丹人麵見新水神芙卡洛斯的時候,她說自己是水神而人們心中有了一個水神的形象。


    她因不滿足人們的想象而被人潮質疑,如果她有水神的力量,就可以告訴楓丹人水神就是我這樣的,你們願意想是你們的事情。


    可她沒有,所以她要修改自己,如同為了水晶鞋而做出某種慘痛割舍的姐姐,將自己修改成契合人們預期的形象。


    這形象與她自己背道而馳,因而她痛苦的扮演著人們想象的芙寧娜,而非芙寧娜自己。


    就故事來說,她是一個相對完美的故事之中的公主。


    不太童話的是,她並沒有隻是等待王子的拯救,而是在孤獨和漫長的守望之中付出了自己的一份努力,並且這份努力相當珍貴。


    這就違背了童話公主的默契,她們通常美好,脆弱,深陷麻煩而無能為力,隻能夠等待而非選擇了等待。


    芙寧娜認為自己是扮演公主的侍女,遲早有一天被人們認出,那時候人們會因為自己對一個仆從而致以尊重公主的禮節覺得羞恥,遷怒於自己這個侍女。


    而那維萊特卻認為,芙卡洛斯的選擇頗有深意,甚至可能是在甄選楓丹的第三位水之神。


    祂照顧了芙寧娜很久,而對方身上水神的氣息如此濃鬱,祂自然就沒有考慮過對方會離開沫芒宮的可能性。


    水神當然要住在這裏,不管你是現任水神還是預備水神,沫芒宮都可以是你的。


    不過你既然住在這裏了,那麽解決一下水神應該承擔的責任,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那維萊特等待芙寧娜的下文。


    他們商量著一件其實很簡單的事情。


    相比較對抗天災,其實跑路是更加簡單直接的選擇。


    “這還真是個好主意。”芙寧娜敲了敲手。


    她看上去想了好一會,最後的答案是讚同和認可。


    “預言就算真的出現,也不可能席卷整個提瓦特大陸吧?”


    她興高采烈,而那維萊特麵色平靜,“你是不是以前就想過這種辦法。”


    少女表情驟然僵硬,旋即笑容尷尬地說道,“哈哈,你怎麽知道的?”


    “他們離開當然沒有問題,”那維萊特沒有回答,隻是解釋道,“這些人都是楓丹的上層結構,他們身上裹挾著楓丹大量的財富和資源,哪怕他們在災難臨頭的時候離開讓人不齒,可他們帶著的財富卻足以打開七國的大門。”


    這活兒屢見不鮮,當年阿紮爾他們見事不可為的時候也考慮過溜之大吉。


    隻是和神之心相比,他們的這點財富微不足道,達達利亞前腳爽快答應,後腳就找上羅摩把他們給買了個好價錢。


    但如果是正常情況,他們想要換個國家開啟新生活,其實也很難被拒絕。


    這些財富帶過去怎麽都好,總歸是要重新開始流通起來的。


    這麽說來勞倫斯家族未必不想跑路了,可惜他們得罪的是風神和整個騎士團,這想要跑路就太難了一些。


    “如果我們不考慮阻止,七國大概率也不會拒絕,他們就真的離開楓丹了。”


    “但還有更多的普通楓丹人,他們的家隻能是楓丹。”那維萊特解釋道,“尤其是之前稻妻鎖國一事,更是把這些事情給揭露出來了。”


    七國太和平了,在神明的約束下,他們完全沒有內部戰爭,用著同樣的文字和語言,好的跟一家人一樣。


    但稻妻人搞了個大新聞,充分揭示了一個國家的價值。


    大家之前或多或少也有察覺,這麽直觀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他們鎖國之後盯著異國的商人拚了命的壓榨,就好像不把對方的財富給耗盡完全不懂得低頭,用的套路也算官方,畢竟他們也沒有強行搜刮,隻是按照“稻妻律法”,異國商人在稻妻經商應該遵循新一套的稅收法案·······其實跟沒裝也什麽差別了。


    稅收法案這種東西都能夠隨便修改,還專門針對異國商人行商進行特殊法案,講道理和明搶也沒什麽區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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