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在攝像機後滿臉煩躁,狠狠抽了口煙。破口大罵道:“一條戲拍八遍!女演員躲什麽躲!會不會拍戲!到底行不行,不行換人!張飛帆呢,張飛帆在哪兒,讓他滾過來見我!。”


    張飛帆是選角導演。


    場務在旁邊小聲提醒:“張導今天有事請假了,現在不在這裏。”


    片場一片死寂,這個時候沒有人敢出來觸導演黴頭。


    周子路背對導演,揚起的嘴角充滿挑釁。


    鍾晚晚低頭站在眾人中心,臉色發白,指甲緊緊掐住自己的手心。


    如導演所說,這場戲已經拍了八次了。


    雖然開拍前已經規定了基本的動作和走位,在既定的情境裏周子路不至於對她造成困擾,但真正開機的時候,演員的自由裁量非常的大。


    他們中的一個片段是周子路摟著鍾晚晚用力往懷裏帶,每到這個時候,周子路都會用另一隻手狠狠的擰鍾晚晚的腰,那是攝像機的死角,導演注意不到,鍾晚晚試圖躲過去或者製止他,但是沒有用,他總是抓住一切肢體接觸的機會連掐帶撓,防不勝防。


    雖然看不到,但鍾晚晚覺得自己身上好幾處地方已經腫起來了,即使不動也痛的厲害。


    略顯幼稚的陰狠,但很有用。


    片場氣氛僵直,薄冷墨冷著臉將手中的煙收起來,抬腿向宋靖宇走過去。


    鍾晚晚抬頭,臉上充滿了抱歉,細看還有一絲堅定。


    “對不起導演,我沒有調整好狀態,讓大家跟著辛苦。”她說著向四處鞠了一躬,“請大家再給我一次機會,再辛苦大家一趟。”


    她長得漂亮,平常在劇組和大家關係也算可以,說話又真摯,大家心裏的氣頓時消了一半。


    攝像是個真性情的,一開口聲音就有些粗獷,“最後一次啊,你調整一下狀態。”他說這拽了拽導演。


    導演沒說什麽,大家窸窸窣窣的調整設備,整理場地,半推半就的開拍。


    “《鄉裏鄉親總是情》第二百三十七場七鏡九次,action!”


    報幕聲起,鍾晚晚一晃進入角色,她對人物理解的透徹,之前演的也沒問題,隻是在周子路摟自己的時候,先一步抓住周子路的胳膊,在導演眼皮子底下,周子路不敢有太大的動作,隻能接著演。


    “春芬,老二死了多長時候了,你就從了我,咱倆做一對兒小鴛鴦。”周子路台詞說的幹巴巴,像是小學生讀課本。


    鍾晚晚在激烈的掙紮,而後抬頭看著周子路,眼神陰鷙,帶著濃烈的恨意。“守根,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老二幹了什麽,你今天要是敢動我一下,我宰死你。”


    鍾晚晚擲地有聲,絕望而憤恨的情緒將周子路帶進來。


    驀的,他推開鍾晚晚,向後退了兩步。


    周子路心底滿是恐懼,有一瞬間,他覺得鍾晚晚真的會殺死自己。


    導演盯著攝像機,覺得鍾晚晚這一條發揮的特別棒。


    寡婦和老二情深義重,老二被守根誣陷早早死了,寡婦對守根決絕的恨意,鍾晚晚一個眼神表達的淋漓盡致。


    導演興致正濃,就看到鍾晚晚被周子路推的坐在地上。


    導演心有怒氣,但看著周子路,資本塞進來鍍金的草包,還沒有開機就安排好了配音演員,他最開始還試圖調教一下演員,後來發現這人隻有臉能看,內裏確實是個廢物,想了想還是放棄說教。


    反倒是這個新人,導演看著鍾晚晚想,倒是個有天分的。


    “這條保留,守根控製一下情緒,再來一條。”導演在對講機裏喊。


    鍾晚晚發揮的一如既往,周子路幾乎全程精神恍惚,又拍了三天,導演皺著眉頭喊了過。


    至此,鍾晚晚殺青。


    小演員的殺青不比大腕,她沒有殺青宴,隻準備和相熟的夥伴打個招呼就離開。


    她換上大衣,抬眼就看到遠處站在宋靖宇旁邊的薄冷墨。


    那人遠遠的站著,目光看向這裏,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所以,他剛剛也是這樣看著自己摔倒的嗎?


    鍾晚晚想。


    她突然不想跟人打招呼了,粗略收拾了一下就準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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