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燕州書院的中央廣場裏坐滿了學生。


    現場異常的安靜,眾人麵有愧色。


    作為院長的東野頌,表情複雜。


    他此刻的心情一言難盡。


    人一旦進入了群體,就容易變得盲從,即使讀了再多書也免不了。


    這群學子被獨孤辰等人糾集抗議,公開反對梁蕭。


    按照以往的認知,麵對成百上千張嘴,梁蕭是百口莫辯的。


    最後無論是書生被軍士大量殺傷,還是太守府閉門不見,對太守府都是極其不利的。


    好在梁蕭穩住局麵,沒有落入圈套,讓事態發展到不可控的程度,而是以找代表對質的方式澄清一切,關鍵還是在於,他行得正,底氣十足。


    現在這些學子,大半已經醒悟了,或者老實了,即使他們之中有不少人是世家的門生,或者他們的長輩是世家故吏。


    至於那些沒有羞恥心的,還在“負隅頑抗”的,多半都是那幾個大世家的子弟,尤其是獨孤家,也不敢再來攪混水。


    “蘭陵侯來了!”


    外麵的吆喝,讓眾人打起精神。


    學子們又低下頭顱,羞愧難當。


    尤其是才女們,麵紅耳赤,根本不敢抬頭。


    麵對知行合一、利國利民的梁蕭,她們已然自慚形穢。


    那四句,振聾發聵,縈繞在他們的腦海,仿佛時刻都在打她們的耳光。


    東野落月已經被其父趕回家,直接不來讀書了。


    梁蕭進入院子之後,發現學子們低頭一片,便看向東野頌。


    東野頌會意,朗聲道:“這一期報紙刊載了兩首《憫農》,蘭陵侯憂國憂民之胸懷,眾所周知!相比之下,你們應該每日三省自身。”


    “是是……”眾學子唯唯諾諾,越發羞慚。


    “蘭陵侯隻管教訓,他們也是知廉恥的,意識到自己所作所為不應該了。”東野頌向梁蕭拱手道。


    梁蕭謙虛道:“教訓就不必了,讀書人齊家治國平天下,自當明事理,通曉仁義。諸位大半年長於我,往後還請將心思用在為國盡忠、為民謀福上麵。”


    眾學子依舊唯唯諾諾,表示:“銘記於心!”


    梁蕭看在眼裏,也不複多言。


    他當然不指望自己寥寥數語就能點醒這群人。


    他們之所以認錯,是因為真相水落石出,的確理虧。


    梁蕭又看向東野頌:“今後有勞院長繼續教導,這職位非你莫屬。”


    東野頌一愣,把想要辭職的話憋了回去,連連點頭,興奮道:“這一次也是卑職失職,自當將功贖罪,保障今後學院風氣清明!也請蘭陵侯多多指教!”


    一旁東野頌的子女們眉頭一顫。


    他們老爹在家裏可是一口一個“就算餓死,從頂樓跳下去,也不會再做院長”。


    但家裏的老太爺東野滄海今天稱讚:梁蕭有聖人之資。


    跟著聖人做事,不說名垂青史,至少能學點東西,總歸是好事。


    眾人原以為梁蕭會再來訓斥一通,結果卻是安撫,不禁肅然起敬。


    “我等誠心誠意,向蘭陵侯認錯,今後定當明事理,支持蘭陵侯的政策!!”


    學子們解了心結,紛紛向梁蕭深鞠躬行禮,並作出表態。


    他們看了兩首《憫農》,用詞簡單,但他們就是寫不出這麽好的詩來,甘拜下風。


    尤其是得知梁蕭讓利於佃農、屯民,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燕州書院的事平穩結束,梁蕭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消息傳開,廣受好評。


    梁蕭回家之後,又收到了燕州俠客們送來的情報。


    北胡人在燕州安插的細作太多,每隔一段時間都能揪出一部分來。


    這些俠客本就是大周百姓,身在民間,比朝廷人員更容易發現他們。


    梁蕭命人一一查辦之後,回到院子裏,見沐琴雪她們與夏侯青衣正坐在陽台看著春景,也不去打擾,去屋裏取來月明酒,坐回院子裏小酌。


    燕州局勢暫時是穩定下來了,他也難得休息。


    現在隻等消息傳到朝廷了。


    不管怎樣,獨孤辰的失蹤必然引起京城風波。


    夏侯青衣別過頭,發現梁蕭,也不禁看得入神。


    這麽多年來,她終於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即使這種感覺隻是短暫的。


    而且,沐琴雪給她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溫和,平靜,沒有半點大小姐的架子。


    江拂雪也給她一種天真無邪的感覺。


    至於公孫月,至少暫時沒有什麽壞心思……


    她找夏侯流鳶,說明自己在蘭陵侯府繼續做客的事,俠客們非但沒有失落,居然還“祝福”她?


    院子裏飲酒的身影,愜意,從容,讓她在聽沐琴雪講話的同時總是忍不住看一眼。


    這是梁蕭家裏難得的愜意時光。


    數日之後……


    燕州以北,大漠王庭。


    北胡的王者,單於,正左擁右抱,觀看胡姬歌舞。


    拓跋氏雙雄坐在一旁,心不在焉。


    歌舞結束之後,單於當即表態:“這些舞姬,你們兄弟倆一人一半。”


    拓跋亭和拓跋俊當場跪謝。


    這些北胡美姬,他們並不在乎,但這是單於表達的一種重視。


    “就在剛才,燕州那邊的人鴻雁傳書,告知近日燕州情況。”


    “梁蕭已經解決了燕州學子的暴動,並且將獨孤辰打入天牢。”


    拓跋俊一臉淡定道:“獨孤辰小覷梁蕭了,他梁蕭能如此天衣無縫陷害我家,又豈是一個獨孤辰能夠對抗的?”


    單於歎道:“結果當夜有人劫獄,獨孤辰還被北胡人劫走了!”


    “什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拓跋俊一臉不信。


    拓跋俊也是震驚道:“單於英明,怎會派人劫獄,這不是讓獨孤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麽?”


    單於點頭道:“不可能是我北胡人做的,可問題是,北胡確實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定又是梁蕭的陰謀詭計!!”拓跋亭咬牙切齒道。


    單於搖了搖頭:“那邊送來的回報,是冀北軍幹的。”


    “什麽??”拓跋氏雙雄齊聲震驚。


    “是秦勳所言,你們認為可信幾分?”單於問道。


    拓跋俊道:“他事親至孝,父母都在我拓跋氏手上,倒也不至於背叛拓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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