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裏出奇的安靜。


    呼延徹與眾多北胡騎將皺緊眉頭,咬牙切齒。


    一旁的軍師拓跋俊歎道:“梁蕭從西域馬商那裏收購了數以萬計的好馬,看來麾下騎兵已經初露鋒芒。”


    呼延徹道:“往後隻能以狼騎出擊?不如早日進兵關隴,正好斷絕西域商道,不能總讓西邊的商人從山脈的南側前往大周!”


    拓跋俊提醒道:“元帥,若是騎兵大舉南下,而沒有攻城器械,無功而返,既空耗糧草,也容易大敗而歸。”


    “放肆!我們元帥縱橫沙場數十載,何曾敗過!”一名騎將惱羞成怒。


    呼延徹製止了他,看向拓跋俊,道:“你認為,我軍應該等大周秋收之後,趁機南下,還能就地取糧?”


    “正是!屆時攻城器械業已完備,運到燕州北城時恰好秋收。”拓跋俊解釋著,又分析道,“但任由梁蕭如此發展壯大,也絕非良策。依下官之見,是該催促南方的天日教加速行動了!”


    “給他們的籌碼呢?這裏可沒辦法運送金銀。”呼延徹道。


    拓跋俊道:“讓大世家代勞即可,天日教也不可能坐視梁蕭發展,坐視大周恢複元氣,必然與我國一拍即合!而且,大周朝廷裏有不少官員可是天日教的死忠,隻是隱藏得好。”


    呼延徹若有所思:“正好是時候動用那些棋子。但我軍也必須有所行動,否則無法告慰陣亡的勇士,該如何做?”


    “佯攻關隴,直取燕州,如此,也可試探兩家態度,看他們是否已經合作,是的話,便離間大周朝廷、關隴與巴蜀的關係。”拓跋俊不假思索道。


    “善!”呼延徹稱讚之後,又犯難了,“若是,何人能擔此大任?”


    拓跋俊沉聲道:“自然是秦勳!下官近期揣摩局勢,發現秦勳並不簡單,給出的情報三分摻假。下官懷疑,他並非忠於匈奴,更不可能忠於拓跋氏,如此也可以試探此人的真實態度!”


    京城,護國寺。


    大殿裏,段雲衣雙手合十,正在向佛像祈禱。


    梁蕭等人立於她身後,也雙手合十祈禱著。


    兩側的僧人麵露難色,就這麽看著梁蕭一行人。


    直到段雲衣祈禱完畢,一名首座忍不住提醒:“陛下乃是天子,自然不必跪拜神佛,但蘭陵侯等人在這護國寺裏不行拜禮,實在是有違佛門清規……”


    眾僧紛紛附和:“佛門清規,不是你一介官員可以踐踏的!”


    梁蕭眉頭一擰,盯著這群僧人。


    “爾等六根不淨,犯了嗔戒,被護國寺的名號蒙蔽了雙眼,倒是不配入本寺為僧,不如還俗!”


    梁蕭的斥責,讓這群僧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段雲衣也頗為不悅:“梁愛卿有功於社稷,用你佛家的話說,便是功德無量。”


    “陛下,這護國寺可是先皇欽點修建的……”首座不悅。


    梁蕭眼神一凜:“住持何在?”


    “他在回來的路上。”


    梁蕭笑道:“陛下,換個角度來說,連護國寺的僧人都是這般德行,國中寺廟萬千,僧尼數十萬之眾,享有各種免稅特權,賺足了香火錢,大肆斂財圈地,卻不能利國利民。臣建議,不能精研佛法者,不如勒令還俗。”


    眾僧大驚。


    那首座道:“你如此詆毀佛門,甚至毀謗佛法,妄圖破滅三寶,是邪見人,他日要入阿鼻地獄!你就不怕?”


    梁蕭慨然回應:“若能讓百姓安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後方玄衛一片叫好。


    段雲衣等人也不禁鼓掌。


    “梁愛卿所言,不比你的佛法妙極?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也是地藏菩薩所言吧?”段雲衣盯著那名首座,隻覺得祈禱也無意義了。


    首座麵有愧色,當即下跪道歉。


    住持說不得大師聞訊趕回,連忙向梁蕭致歉。


    “是老衲管教無方,願隨眾僧受罰。”


    段雲衣道:“朕會考慮梁愛卿的建議,他日或許會付諸實踐,大師意下如何?”


    “蘭陵侯所言極是,佛法不能精深,自當還俗,不該空耗國家錢糧。老僧此行,也正是帶來建議,與蘭陵侯不謀而合。”


    說不得言訖,取來桌上的文書,交給段雲衣過目。


    段雲衣一看,神色稍霽。


    “這墨跡應該有數月之久,大師原來也有心精簡佛寺。這一次,朕不予深究。就從護國寺開始,審查天下僧尼佛法,不合格者,即日還俗。”


    周圍眾僧如芒在背,紛紛向說不得投去求助的眼神。


    他們吃皇糧習慣了,每年隻需要“開張”這麽一天,衣食無憂。


    所要付出的努力,也不過隻是誦讀兩本經書的節選部分。


    就連皇帝來了護國寺,都要敬他們三分。


    這可是人人豔羨的鐵飯碗。


    如今段雲衣這麽一說,相當於要了他們的老命。


    梁蕭平靜注視著這群和尚,毫無憐憫之心。


    他能理解三武一宗滅佛的動機。


    當一部分僧侶日漸貪婪,最終動搖的還是國家統治。


    倒是這個說不得,身在佛門,卻有心改變現狀,算是名副其實的得道高僧。


    不過,說不得沒能約束護國寺的眾僧,隻有兩種可能。


    說不得本身是徒有虛名?


    護國寺這些僧侶,有不少是走了後門,被大世家扶持上位的?


    每年這時候,帝王慷慨相贈三千兩白銀,可是一筆巨款。


    此時段雲衣表麵嚴肅,心裏卻是暗喜的。


    她早就有心改善僧侶圈地斂財的情況,隻是苦於找不到機會。


    梁蕭今日的表現正說明了,她的想法沒有錯。


    若是對百姓有利,下地獄就下地獄吧!


    誰也想不到,護國寺之行會發生這樣的插曲。


    護國寺的僧侶們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價。


    “蘭陵侯似乎對佛法有獨到的見解?可否指點一二,好讓我佛門中人能時時刻刻不忘自我反省?”


    說不定終於還是忍不住向梁蕭求教,一臉誠懇。


    眾僧也來了精神,看著梁蕭,希望他能犯點錯,讓段雲衣收回成命。


    梁蕭搖頭道:“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說不定無奈歎息,卻不料梁蕭話鋒一轉。


    “不過我倒是有一言相贈。”


    麵對眾人疑惑的注視,梁蕭一字一頓誦念起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現場鴉雀無聲,人人都在思考其中道理。


    說不得隻感到靈台清明,俯首一拜。


    “蘭陵侯之高見,老衲自歎不如,今後謹記,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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