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無憂回到蘭陵侯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姑娘們圍在院子裏,聽梁蕭講故事,而梁蕭講故事的同時還不忘提筆寫字、作圖。


    除了江拂雪是一臉開心,其他姑娘包括公孫月在內,無一不是目不轉睛,含情脈脈看他,幾乎一刻都舍不得移開目光。


    劍無憂暗暗稱奇。


    他寫字作圖的內容應該是用於公事,即便如此,還不忘陪伴親人,一心二用似乎也沒有影響到他的效率。


    大周日報她都看了,每一期都會刊載梁蕭的一首新詩,廣受好評,足可流傳千古。


    多少名噪一時的文人雅士,窮極一生都不一定能寫出一首這種水平的詩詞。


    當年公孫家找到江拂雪的時候,她已經隨梁蕭定居京城了。


    那裏是天子腳下,年幼的江拂雪又誓死不願回歸巴蜀,公孫家在巴蜀之外的實力有限,自然不敢亂來。


    經過與劍無媸的密談之後,劍無憂大致確定了。


    這個年輕人可能擁有某種特質,能潛移默化身邊的人。


    連秦百裏這樣信念堅定的族民,都……


    遠遠望著江拂雪,劍無憂心中難過。


    這是她的親生女兒,如今已形同陌路。


    這孩子以前之所以還肯接觸公孫家,也隻是為了利用公孫家的力量,支持梁蕭的發展……


    沐琴雪第一時間發現了劍無憂,遠遠問候。


    “伯母,來坐坐麽?”


    眾人這才注意到劍無憂,紛紛問候。


    “不必了,能看到你們年輕人其樂融融真好,老身路過而已,這就去休息。”


    劍無憂隻是微笑離去,回自己的院子。


    梁蕭目送她離去,暗自思量。


    糟老頭子的至理名言,公孫家的女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論輩分,糟老頭子是他爺爺的族兄。


    他的伯婆(祖父的嫂子),也就是師娘,其實也有個公孫姓……


    不過,北胡才是大敵當前,至於劍無憂等人,可以慢慢交流,或者交涉。


    夏侯青衣看著劍無憂離去的背影,眼裏浮現幾分擔憂。


    她的師父如今通情達理,對梁蕭評價極好。


    現在她隻能祈禱,這位公孫夫人也能善待梁蕭,莫要給師父吹耳邊風,給梁蕭添亂。


    畢竟,眼下已然是多事之秋,隻是他無論多忙都能抽出時間陪伴家人而已。


    當夜,關隴一帶的斥候也趕回軍中報信。


    “稟報元帥!敵軍今早突然開始在北邊紮寨!”


    關隴眾將當即緊張起來。


    “敵軍在這裏吃了苦頭,斷然不會善罷甘休。北胡人若有戰略眼光,必然優先侵襲燕州,畢竟關隴以東還有個兩大雄關。”一名軍師分析道。


    林式提醒道:“話雖如此,關隴仍不可掉以輕心,倘若北胡人在燕州久攻不下,仍可能轉道關隴,我軍若不防備,關隴可能會失陷。趁著敵軍還未大舉入侵,北邊應當堅壁清野,定期查探敵營,嚴禁敵軍犯境之後仍有充足的草料。”


    眾將紛紛附和,關隴一帶連夜派遣部隊,攜帶燃料,專挑靠近敵營、野草茂盛之處焚燒。


    由於月黑風高,北胡人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枕戈待旦。


    黎明時分,數以萬計的關隴戰馬在關隴騎兵的操縱下,啃食北方草場的草料。


    第二天清晨,燕州也派出了燕雲鐵騎前往北方草原,瘋狂收割草料,同時掩護民夫砍伐一部分樹木。


    夏日正是野草最繁盛的時期,梁蕭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


    不管敵軍今年是否南下,一律按最壞的情況考慮。


    大楚,禦書房內。


    邢風被楚皇單獨召見。


    “李心文去了大周,竟招惹上這檔子事,你怎麽看……”


    楚皇擰著眉頭,一臉擔憂。


    邢風出示了李心文的密信,解釋道:“臣與公主分別收到她的來信,她偶遇東野落月之後,發現其人刻薄寡恩,其身邊侍女和護衛也不像是尋常富貴人家應有的氣質。其車隊一路南行,目的不明,想來是擔心此女進入我國,惑亂君臣。”


    “東野落月形跡可疑,但單憑她的個人推斷,並不足以為此女定性。”楚皇不悅。


    邢風解釋道:“臣認為,眼下江南天日教叛軍猖獗,此女卻敢逃離江南,往大楚行進,而不是被天日教之人所殺,興許此女應該與天日教也有什麽瓜葛。至於冀北軍,按理應該與天日教無冤無仇,甚至有共同敵人,想必也是背了一口黑鍋。”


    楚皇歎道:“不管怎樣,此女之死或多或少影響我大楚,加上天日教猖獗北方,近期隻怕兩國生意還會受阻。愛卿,那梁蕭的白糖和廉價書籍,和大周朝廷的海鹽,已經從咱們大楚賺走了至少二百萬兩白銀,長此以往,大楚隻能任由大周吸血。”


    邢風提醒道:“購入書籍之事,弊在一時,功在千秋,陛下也可以借此敲打那些世家,讓他們多出點血,養肥國庫。至於海鹽,我國既然已知大周晾曬之法,應該盡快研究,必能自給自足。”


    “如何研究?沒有頭緒!”楚皇頭疼不已。


    邢風分析道:“臣去本國鹽場觀察之後,發現那些粗鹽在曬幹之後最容易析出,但往後還會有更多毒素隨之析出,因此,隻需要想方設法控製晾曬的力度,同時保證新鮮海水的供應不絕,必能收取海鹽。”


    楚皇欣慰一笑:“從今天起,工部聽你安排!”


    等邢風領命之後,楚皇又道:“你對兩國關係,以及梁蕭其人有何看法。”


    邢風道:“隻要陛下以百姓為念,便無須擔心大周南下。至於梁蕭,此人天縱奇才,給他十年,或許大周會空前強盛……”


    “如果朕要你隨軍北上,襲取江南呢?”


    楚皇冷不防的詢問,讓邢風陷入沉思。


    “陛下即便真有此心,眼下情況不明,也不利於北上。”


    楚皇歎道:“瞞不過你。眼下我國也不敢趁虛而入,朕年事已高,百年之後,新君還仰賴你的輔佐,謹防吳王竊國。”


    言訖,楚皇便開始劇烈咳嗽。


    “臣受陛下再造之恩,定當竭忠盡智,忠於陛下,善待百姓!”邢風信誓旦旦。


    楚皇緩解之後,微微頷首。


    “善待百姓,說得好啊!當年若不是因為我朝高祖屠城激起民變,致使中原擔憂,或許那時便是我大楚一統天下……”


    “朕走了之後,你想方設法自保吧。”


    燕州北方,大周斥候站在高地探查,發現了一支數百人的北胡騎兵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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