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柔注視著自己的爺爺,眼神平靜,內心卻有些欣喜。


    她的爺爺,總算開始對劍族大業產生了懷疑。


    好在,這個蕭清雖是有心造反,卻及時抽身,不像端木雲城等人,罪不容誅。


    即便如此,她仍是擔心,劍族會因為此人而徹底得罪朝廷……


    “興許隻是讖言記錄的時間有誤,或者說提前了!”劍紅葉仍試圖辯解,但聲音又戛然而止。


    若是時間提前,那“滅族者”呢?


    會是那位傳說中的帝君麽?


    作為劍族長老之一的劍紅葉,一想到那道身影好似不可逾越的高山,便感到深深的絕望。


    梁蕭所做的一切,已經超出了劍族所有人的認知,翻遍史書,也未曾有過。


    反倒是契合石碑所記載的讖言……


    這片土地會因為他的存在而邁向怎樣的未來呢?


    梁蕭沉思片刻,道:“子房公,船到橋頭自然直,若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和你們好好談談。”


    劍子房苦笑點頭。


    事到如今,劍族也別無選擇。


    公孫月之事,便是開端。


    秦百裏安慰道:“爺爺,咱們隻要遵守大周律法,別一而再再而三執迷不悟,族民們若是真的以蒼生為念,朝廷或可網開一麵。怕的是……有些族民不過是抱著一己私欲。”


    三老和星柔齊齊陷入沉默。


    秦百裏之言,意味深長。


    這一夜,眾人各懷心事。


    房間裏,江拂雪望著另一張床側臥的梁蕭背影,看得入神。


    她也是女扮男裝,作為蕭清的小弟蕭霜,因此和李心文偽裝的書童一起,被分到梁蕭的房間。


    這是第一次和他同房休息。


    想到自己要回到出生之地,她便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那不是恐懼,而是自己下定決心,要做一件自己曾經根本隻敢想想的事……


    從這裏去巴蜀,也就是幾輛馬車和一條長江的事。


    她也想陪他見一見那位救了自己的老爺子,向他好好道謝。


    比起公孫尋風,那位武聖老爺子才更像是自己的爺爺!


    大周京城,今夜燈火通明。


    自從世家覆滅,段雲衣親自出麵,清理世家流毒,直到深夜仍未休息。


    世家的官吏,資產,人員,都在清算範圍內。


    西宮別苑裏,玄衛們一個接一個從段雲衣手裏接過帝王手諭。


    “第一條,世家宗族其中嬰幼兒由朝廷接收,從此改名易姓,分配到國內無後之家,嚴禁向其養父母透露其人來曆。”


    “第二條,已經能記事的孩童,作為罪臣之後,由官府收容教育,並隱去本家姓氏,從今往後,世代禁止為官和經商,其未來所生子女,隻留長子,其餘子女按第一條規定,分配給國內無後之家。”


    “第三條,其餘人等,盡數清查論罪,依照罪孽輕重,最輕者釋放歸家或以勞工贖罪,最高可施以極刑。”


    “第四條,世家資產,依照帝君意見,先補償受害百姓,餘者充公。”


    ……


    段雲袖守在一旁,望著神情嚴肅的皇姐,滿臉關心。


    這一次有別於過去的“滿門抄斬”,因為牽涉太廣,她的蕭哥哥和皇姐也擔心牽連無辜,因此量刑和審查必須慎之又慎,最快也要一年才能徹底結束,慢的話恐怕還要三年起步。


    原本按照大周律法,這些世家孩童也將淪為官奴,反正沒有可能善終。


    無論如何都必須禁絕世家死灰複燃,以儆效尤,又必須避免殺戮無辜,就需要反複徹查細分。


    把孩子送去其他家庭這種事,是必須保密的,不能大肆宣傳。


    即使養父母能根據世家滅亡的情況推測出孩子的來曆,也必須保證孩子再也找不到親生父母,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本姓究竟是哪個。


    畢竟五家滅亡,還包括鎮遠侯府這一個南宮姓氏,以及諸多從犯也各有姓氏。


    此事固然殘忍,但比起滿門抄斬,株連九族,已屬天恩寬慈。


    如此,她的皇姐免不了要多操勞一番了。


    為此,她和姐妹們也時常幫襯,幫段雲衣查缺補漏,照看段雲衣一對兒女。


    “不知夫君幾時能平定巴蜀,回歸京城呢……”


    聽到段雲衣的呢喃,段雲袖也微微抿嘴,鼻子一酸,強忍思念之情。


    他是自己和皇姐的主心骨啊……


    與段雲衣和百官的忙碌、百姓的歡悅相反,已經淪為階下囚的世家眾人,落魄不堪。


    端木節,公羊雲,獨孤泉,南宮雷……


    昔日不可一世的世家集團,如今分配在天牢各處。


    原吏部尚書端木節,和自己原是禮部尚書的胞弟端木操被關在一起,老眼昏花,每日半夢半醒,已近瘋癲。


    原兵部尚書南宮雷則是不停念叨:“早知如此,當初死也不能和他退婚了……”


    原禮部侍郎獨孤泉日常哀歎,欲哭無淚。


    原兵部侍郎,比較年輕的公羊雲,則是又哭又笑,狀若瘋狂。


    歐陽家在京城的人員較少,但江南方麵還在往這邊押送歐陽家的重犯。


    原戶部尚書拓跋烈,好不容易為梁蕭提供其他幾家情報以求將功贖罪,如今也因為拓跋俊之事,罪加一等,固然免了死罪,但也判了個終身監禁,現在連被軟禁在祖宅都是奢望。


    ……


    其餘世家核心人員,每日以淚洗麵,後悔萬分。


    梁蕭那一紙《帝君告萬民書》,幾乎把大周幾十年來的弊病全部歸結為世家禍害。


    他們沒有機會,也沒有理由辯解了,畢竟自己連身正不怕影子斜都做不到。


    這情況大概就相當於,自己明明隻貪墨了一萬兩銀子,而有司卻認定他貪墨了兩萬兩。


    世家是個筐,現在什麽都能往裏裝。


    報紙的威力,他們是見識過了,現在用腳趾頭想也能明白,百姓會有多恨他們。


    “萬劫不複,萬劫不複啊……”


    端木節的哀歎,驚醒了周圍牢房裏的族民,頃刻間,所有人紛紛重複念叨,哭聲一片。


    反觀負責看押的玄衛,平日裏不苟言笑,此刻也不禁麵露微笑。


    大楚京城,已經成為攝政王的邢風,也終於收到了大周那邊送來的確切消息。


    邢風的妻子,大楚女帝夏侯蕙,和丈夫一起看完密報。


    夫妻倆不禁心驚膽戰。


    “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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