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紅衣聽到藍塘說這樣的話,覺得挺新鮮的。


    旁人都說:隻須不違背俠義之道,吾必當竭力以赴。


    藍塘可倒好,什麽叫“他能做到的”?


    她這麽想,也這麽問了:


    “三哥,什麽叫你能做到?莫不是無冤無仇,卻讓你幹殺人放火的事兒,你也答應?”


    藍塘奇怪的瞥了瞥盛紅衣:


    “這有什麽不答應的,不過前提是我殺得了他,九妹,你是不是有什麽看不爽的人需要三哥幫你殺的?說說看叫什麽?何方人士?”


    盛紅衣:“……暫時我還沒想好,我就是先問問……”


    她轉念一想,魔修本就沒有道門那些個規矩,他們活的更加肆意妄為,倒是她一時想岔了。


    藍塘可惜的看了周玉蜈一眼,其實若是九妹讓他幫她殺掉周玉蜈,他是非常樂意的。


    雖然不能在這兒殺,但隻要他一旦出了血魔城……


    周玉蜈受傷狼狽的機會可不多,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正解。


    九妹還是太年輕了,怎麽不知道抓住機會呢?


    不過轉念一想,九妹也不一定需要他,沒準人家心裏早就想好怎麽殺周玉蜈了。


    不過在他看來,時機已失,至少這陣子,高九妹不能衝動動手,否則很容易暴露自身,畢竟她的手段,周家人已是知道了。


    他藍家倒是不怕,但九妹所在的高家,她自己都說了,小門小戶的,不可能惹得起周家。


    恰是此時,盛紅衣也看了周玉蜈一眼,眸色忍不住眯了眯,遮蓋住其中顯現的殺意。


    隨之,她便轉過臉去,殺意消融於無聲。


    她自然是記得這裏有人監視。


    若是在外麵,她必要殺了他,可惜可恨。


    剛剛對戰之時,盛紅衣已經探過周玉蜈的實力了。


    戰力強悍,遠比她之前遇到的兩個“玉”字輩兒都要厲害多了。


    若是以後,她要和整個周家為敵,那麽,這個周玉蜈肯定是個勁敵。


    藍塘和盛紅衣都有惋惜遺憾之感,周玉蜈心緒也很不平靜。


    他的挫敗憋屈讓他渾身像被火炙般難受。


    今天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恥辱。


    他居然敗在一個娘兒們手中,他幾乎已經想到外麵會有多少人笑話他了。


    他抬眼陰鷙又露骨的盯著盛紅衣,這娘兒們,不知有沒有可能,若是將她那一身凝練的魔氣奪來為他所用……


    那他的七絕掌進益會更快。


    他抬眼那一瞬,就被藍塘捕捉個正著,他眉峰一挑,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就是一頓斥罵:


    “周玉蜈,看來剛剛教訓不夠,膽敢這麽看我的朋友,是要我親自動手挖你的眼睛嗎?”


    “這可是你先挑釁在先,縱使你家長輩在,理也在我們這邊。”


    他堂而皇之抬眼往四周逡巡了一眼,態度傲慢淩厲,已經很明確的表明了他的態度。


    這還不夠,他轉而又毫不掩飾的告誡盛紅衣:


    “九妹,你可得注意了,今天你手下留情沒要他的命,可是,有人他本來就不是人,慣是喜歡恩將仇報,往後走在路上,你可得小心再小心,若是被什麽傷了,三哥我也不一定在你身邊,鞭長莫及。”


    告誡完盛紅衣,他又警告周玉蜈:


    “我可告訴你,我家九妹但凡在血魔城方圓百裏內出事,別怪我都算在你周玉蜈頭上。你就等著我藍家的報複吧。”


    盛紅衣安靜的站在一旁,從藍塘開始斥周玉蜈開始,她就盯著周玉蜈看。


    此人可沒有半點被抓包的膽怯,眼神倒是越發的凶戾,這會子正死死的盯著藍塘看呢,好似要把他刻進腦子裏一般。


    若是眼神能殺人,大約藍塘已經被切成一片片了!


    盛紅衣心中微沉,玉蜈?蜈蚣麽?


    他可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雖然沒死,但受傷是肯定的,他居然這麽快就伺機要反殺她嗎?


    看他那樣兒,血腥殺氣纏身,大概率就是嗜殺之人,這人可真是大禍患。


    心中歎息,麵上不顯,盛紅衣轉過臉,對藍塘,卻又換了副麵孔,全身的刺收起了不少:


    “嗯,我會小心的,謝謝三哥,若是真被埋伏了,我也不是吃素的。”


    藍塘能在這種時候為她說話,提醒她,幫她出頭,那就是真朋友。


    真心換真心罷了。


    這邊,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一點都沒把周玉蜈放在眼裏,突然,古堡的四麵八方傳來藍釁的聲音:


    “藍塘,你帶著這位姑娘來我們這兒,寇師爺想見見你們。”


    藍塘臉色一頓,有些猶豫:


    “釁長老……”


    盛紅衣閉嘴站在藍塘身側,揣摩著這裏的人物關係,寇師爺又是誰啊。


    看藍塘,似乎不是那麽情願。


    藍釁的聲音接踵傳來:


    “哎,你怎麽回事?寇師爺想見你你還不樂意了?看來六魔主的嘉獎你是不想要了?”


    “師爺,家中孩子不懂事,請多海涵。”


    轉而又是一男聲響起,似帶著親善:


    “沒事,藍塘,你和這位……小友一起過來吧。”


    藍塘看了一眼盛紅衣,盛紅衣微點了下頭,於是兩人齊齊躬身一揖,便一前一後往那一處走去。


    路上,實則盛紅衣心中思量不少。


    她已經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也給砸的頭昏眼花,事態的發展似乎與她剛開始預設的已經差了十萬八千裏。


    不過聽話辨音,雖然她還沒捋順這群人為什麽變化如此快,但不妨礙她清楚一點,她好像要因禍得福了?


    先是藍塘這兒,得了一個可以隨便她開條件的承諾,現在血魔城的城主又蹦出來要給她嘉獎?


    嘖嘖,人生真是處處是驚喜啊。


    盛紅衣是個膽大之人,或者說她心大。


    雖說,她心中時刻警醒自己,在魔修地界要更加慎重。


    但,事態如何發展也不是她說了算的。


    再者,人家大佬,個個比她修為高,叫她去她還能不去怎滴?


    這時候,麵前似乎也隻有一條“聽話”的路可以走。


    既然無論如何都要走,她索性放寬心,隻想好的那一麵。


    盛坪就曾說過她,說她看起來挺凶的,可是就是一個炮仗,點完了就算了,讓她運籌帷幄,可能還沒等到敵人呢,自己就先不耐煩的把自己帶溝裏了。


    盛紅衣自然不認,她就是比較懶,這點她知道,也沒準備改,但懶不代表沒腦子。


    隻是因為五感敏銳,她的直覺已經夠她用了,既然感覺不到危險,人便會懈怠。


    再說,人生一趟,還不興怎麽高興怎麽來麽?


    得過且過,不就行了?


    偏要東想西想的,很多事情沒發生不代表就會發生,若是每天都因為可能發生或者可能不發生的事情而憂愁,那就鎮日愁眉苦臉吧?


    道者,是要打磨心境的,成日苦惱,或者機關算盡的算計別人,想必也不能成就大道。


    沒準兒很早就被心魔給幹掉了。


    她就是這麽反駁盛坪的。


    記得她說完這些,盛坪沉默了一會兒,好像不認識她一般仔細打量了她一回,然後朗聲大笑道:


    “年紀不大,為何如此多的歪理?胡攪蠻纏也能歪打正著?當真傻人有傻福呢。”


    盛紅衣覺得,以師父平日的做派,這應該不是誇獎她的話,說不定反話正說,是在諷刺她蠢。


    不過有什麽關係呢,她就當他誇她了。


    她一路走著,一開始身體還有些緊繃,逐漸的,肩膀處越顯鬆弛,步伐不緊不慢,走的行雲流水,自帶風流。


    觀儀態,她哪裏像是在一處陌生又危機四伏的地界?好似是在自己的地盤之上,領略自己的領土一般。


    有她相襯,藍塘頓時被她比下去了。


    殊不知,這又讓一直觀察他們的人誤會了。


    寇仗眼神就沒離開過盛紅衣,他是真的起了惜才之心,隻覺得盛紅衣看起來哪哪兒都好:


    “這姑娘灑脫爽利,自信淡然,有大將風範,若是能納入麾下,可真不賴。”


    他這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同人分說的話剛說完,一旁的藍釁心中一跳,不由擔心起來。


    血魔城的勢力如同一盤棋,任何棋子的輕微移動,都會引起局勢的瞬息萬變。


    他身為藍家長老,藍家的存續早就與血魔城息息相關,容不得他不關注任何的風吹草動。


    如此實力之人,若是加入城主府,待她長成,會不會對藍家不利?


    這般想的時候,他的目光正好掃到藍塘,這會子,藍塘正在扭頭低聲跟那魔女說著什麽,其實若是他想,他完全能聽清兩人說什麽。


    但他突然不想這麽做,眼見兩人姿態隨意,站的很近,算是對對方有一些信任在,一看就知有交情。


    大約,藍塘是在跟她介紹他們這些老家夥吧?


    他收回眼神之時,刻意眼一瞥,就見周子嚎的臉已經不是焦黑了,那滿臉的不情願和戒備已經溢出來了。


    藍釁突然就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了。


    怕什麽,藍塘跟那魔女關係要好的很呀,兩人都稱上兄妹了。


    而周家,可是剛一照麵,就和人家結下梁子了,就周玉蜈下死手那勁兒,這梁子大了去了,可不是輕易就能解開的。


    要急,要忌憚,那也是周家的事兒,跟他藍家有什麽相幹的。


    沒準兒,因為藍塘和這魔女的關係,以後六魔主還能偏向他藍家一點。


    這就夠了呀。


    這血魔城的棋局是該動一動了,興許於藍家利大於弊。


    這一想通,藍釁頓覺前途一片光明:


    “好主意,師爺說的對,這姑娘不僅一手魔力非常純粹,更難得的是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度啊。”


    “咱們魔修,就該有這樣的膽量和手段,可不是那些個道貌岸然的道修,成日把影響心境放在嘴上,哪有我們的自在。”


    越說,兩人倒是相談甚歡,哈哈大笑起來,愈發襯的另一邊如極北寒地,冰如骨髓。


    盛紅衣跟著藍塘來之時,已然弄清楚其中的關係。


    加上她自己個兒本就有做過功課,所以心裏還是有底氣的。


    說白了,麵前有三波人,而且全都麵和心不和。


    她嗎,目前看來,有兩方對她觀感不錯,她很滿意這個局麵。


    可是,來了後,看到烏壓壓站了一屋子的人,盛紅衣雖說在意料之內,可還是小小驚了一下。


    越發覺得,她當時若是真的傷了周玉蜈的性命,自己絕逃不出去。


    站在最中間最前麵的三人,中間那個,和悅的打量著她,目光中似隱隱帶著探究之意,不過隻是一刹,他好似很滿意,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些。


    右邊的那人,穿著一身藍袍,發絲花白,顯出歲月的痕跡,眼神卻炯亮有神,他距離中間那人位置靠近些,一眼沒看藍塘,從最初,就把目光投向了盛紅衣。


    左邊那個,頗有一種涇渭分明的態勢,眼神凶戾,氣勢外放,洶湧的壓了過來,毫不掩飾對盛紅衣的憎惡。


    不過許是周遭有他忌憚的人在,他稍稍收斂。


    威壓襲來,盛紅衣眉眼一轉,氣勢陡然放出,穩穩的就頂住了對麵的惡意。


    這般情形,似曾相識。


    藍塘看在眼裏,眼見盛紅衣臉色不變,眼神卻堅定執拗,他倒是心境不同了:


    周子嚎這老匹夫,居然在眾人麵前欺負人,要臉不要?


    如此,便是什麽都不說,盛紅衣也清楚明白,自左往後,分別是周家人,寇師爺,藍長老。


    如此的見麵禮,盛紅衣生受了。


    恰是此時,寇仗大約覺得夠了,突然朗笑出聲:


    “藍塘這小子我是認識的,眼皮子底下長起來的,不過,你這姑娘,是哪裏人士?來血魔城做什麽?”


    話落,兩人暗地裏的威壓對峙也被無聲打破,消弭於無形。


    盛紅衣跟在藍塘後麵,跟著他一同作揖參拜,然後才微垂眼,站在下手,不卑不亢的答話:


    “晚輩是幻魔城高家人士,行九!”


    如此,寇仗越發滿意,不驕不躁,沉得住氣。


    他剛想說話勉勵幾句,卻是側邊冷哼一聲:


    “幻魔城高家人?豎子小兒,爾敢在我等麵前撒謊!”


    隨著話音,一黑色大掌激射而來,已是當著盛紅衣的頭罩下!


    盛紅衣臉色一變,不及細想自己哪裏被揭了老底,手腕翻動之間,雙掌連推,左掌心處,一點黑色蓮影一閃而過,一道黑氣自掌心盤桓而上,與大掌相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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