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紅衣的消失讓守正的不安達到了一個極限。


    其實,還不知道盛紅衣身份之前,它就忌憚她。


    因為,守正發現自己居然沒法“箍”住她!


    它的箍術在衡蕪鬼城從未失利過,沒想到最後卻失誤在了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生魂身上。


    它其實本想在暗處關注她一些時日的。


    可她轉身便進了寒泉山莊。


    守正作為守靈人,雖然說可以在衡蕪鬼城“守”著所有人,但,有些地方,它也不能隨心所欲的探入神識。


    好比,神光鬼的族地。


    而寒泉山莊也是一個特殊的地界。


    這一片被一個冰火兩重陣包圍。


    聽說寒泉山莊原先是三位厲害的前輩留下的遺產,是他們原先時常一起聚會之地。


    守正不知道這三位前輩是誰,又去了哪裏,為何把如此好的地界就這麽拋開了?


    但它調查過,確定有這三人存在,隻不過不知三人犯了什麽錯亦或者有什麽別的緣故,他們的一切被抹去了,成了諱莫如深的存在。


    人不在了,這陣卻留下了。


    守正並不知道夜知不知道寒泉山莊的秘密,可,它的神識探入不了是事實。


    它每一次試探的探入,都會陷入到冰火兩重的極致絞殺!


    盛紅衣真是會選地方,守正也隻能先等著。


    不過,它心中卻並不是很急。


    既然到了衡蕪鬼城,守正不覺得她還能逃了,寒泉山莊說到底也在衡蕪鬼城的內部。


    它甚至隱約有一種甕中捉鱉的悠閑。


    怎沒想到,她還未出寒泉山莊呢,就先搞出了大事。


    她殺了倀廣,引得眾鬼將競相追殺。


    到此,守正還在觀望。


    畢竟,盛紅衣何等實力,它還沒有估摸出來。


    再者說了,眾鬼將出手,殺了這個不確定因素也好,倒是省了它的麻煩了。


    它是如何再沒想到了,眾鬼將圍剿一個金丹,都束手無策。


    當然,其中許是有鬼將們為了些利益各出手段,互相使絆子。


    這種事兒,守正不用調查,用頭發絲兒都能想出來。


    倀廣的身家,並不能瞞過它的眼。


    那般豪富,鬼將們想要染指再正常不過。


    但無論鬼將們如何各出手段,盛紅衣能在這等夾縫之中生存下來,也足可見她的本事了得了。


    活下來已經夠讓它吃驚又警惕心神了,卻是一回頭,她又進了陰蓿林。


    守正實在忍無可忍。


    第一次她進了寒泉山莊,它還能說是巧合,可是第二次,她又進了陰蓿林?


    這是衡蕪鬼城唯二它什麽都探不到的地方。


    所以,盛紅衣到底是什麽人?


    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她背後是不是有高人指點?


    這高人會不會就是眼前這一位?


    那麽,光昌想做什麽呢?


    這裏不是青龍塚的入口地嗎?


    盛紅衣卻不見了,難道是進了青龍塚?


    守正心中一肚子的問題,偏生麵對的是光昌。


    光昌,自是不能用它對待其他人的法子去對付的。


    心中想了一個囫圇,守正臉上的笑看起來越發的憨厚真誠起來:


    “光老,小的聽說,有一個生魂落在了陰蓿林之中,不知您看到了沒有?”


    “光老不知,那生魂忒是囂張,她斬殺了那在衡蕪鬼城邊上的鬼槐,利用鬼槐同城內的結界漏洞入內,又殺了倀家人。”


    “哦,對了,據說此女名叫盛紅衣,前幾日,傀影也是死在她手中。


    “如此囂張的生魂,若是進了陰蓿林,那怎生得好?”


    守正說的義憤填膺,一副盛紅衣罪大惡極,而它全心全意為光家考慮的模樣。


    光昌哼了哼,心中的冷笑都溢於言表了。


    守正說的是他認識的盛紅衣?


    若是他沒見過盛紅衣,怕是光昌都以為它說的是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魔頭了。


    那丫頭,可惡了些,是非不分了些,拉偏架了些,膽子大了些。


    但除了這些,光昌不覺得她是守正說的那種人。


    “哦?沒有。我一直在陰蓿林,並沒有看到你說的生魂。”


    光昌淡定自若,一口回絕。


    守正被噎個正著,一時間,它不知道自己還要說點什麽。


    它想過光昌的各種反應,唯獨這種一口否決的幹脆,把那個叫盛紅衣的生魂同時還摘的幹幹淨淨,守正沒有預料到。


    而這,更加讓它心中戒備又惱火。


    神光鬼一族是衡蕪鬼城特殊的存在。


    守正肯定,“主子”並不信任它們,但又很忌憚它們。


    對它們的態度,也是最特別的。


    主子給它下的指令就是,隻要它們不惹事,不要對它們做任何事,免得觸怒到它們。


    若是它們惹事了,再匯報給他,等待他的指令再行行事。


    而今天,這算是神光鬼一族自己惹事了吧?


    可,它又有什麽證據說人家惹事了?


    光昌隻要不承認,守正相信它就有一百種法子把這事兒做的天衣無縫。


    它猜想盛紅衣進了青龍塚又如何?


    那裏麵地域廣闊,莫說進去後,不一定能尋到盛紅衣的蹤跡,便是它親身進去,其中危險重重,連它想出來,都有一定的困難。


    而且,光昌具備開啟青龍塚之力,若是他在其中做了什麽手腳……


    守正想的很多,突然,一道聲音強勢的打斷它的思緒:


    “守靈人,你隨意,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一步了。”


    說罷,不等守正說話,光昌扭頭便走了。


    看似速度不快,但他一步便是十步,三步之後,他便距離它有一段距離了。


    他頭也不回的走了,背影瀟灑愜意。


    “哎……”


    守正臉色滿是凶狠和懷疑之色,可它卻不敢真的強拉住光昌。


    對付主子,光昌肯定不是對手,但對付它,於光昌來說大約就是彈指一揮間。


    守正咬了咬牙,主子可以有無數個守正,可對它自己來說,命可隻有一條。


    它如何會不珍惜呢。


    它滿是陰霾的盯著這一方天地。


    且等著吧,不就是四十九日嘛。


    它倒要看看,四十九日後,盛紅衣出不出來。


    它無聲的隱去了蹤跡,和來時的表情卻是完全不同。


    整個衡蕪鬼城,卻如一潭死水之中,突然投下了飛石,濺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連綿不絕,再難平靜。


    外界的一切,不在盛紅衣的考量範圍之內。


    她已是到了青龍塚之中。


    迷霧漫漫,盛紅衣站在其中,仿若天地間唯餘她一個生靈,何其的渺小和脆弱。


    為何會有此等感受,明明,她的身邊便有許許多多的神木的枝幹。


    大約是因為,這些個神木枝幹冷寂到毫無聲息吧?


    “前輩?壹前輩?你覺不覺得,這裏有點冷?”


    盛紅衣抱了抱雙臂,那種冷意似從腳心鑽進來,很快蔓延至全身。


    她作為修士,卻抵禦不了寒冷,足可見此地的古怪。


    而且,此地的古怪還不止這一點。


    盛紅衣此時的感覺像是身負重物。


    身體被壓製,神識倒是尚可。


    周圍,一望無際,神識所至,卻也到不了盡頭。


    這一方空間究竟有多大,盛紅衣還未有概念,她本想嚐試走動一番,卻得了壹前輩的警告:


    “丫頭,這裏暗合著移花接木陣,你莫要亂走,否則誤入到什麽時空裂縫之中,就麻煩了。”


    盛紅衣:“……青龍塚怎生如此危險?”


    不是說此地是神獸青龍一族的墓塚麽?跟時空裂縫又有什麽關係?


    “你有所不知,青龍塚中有龍魂。”


    “神木侵入,對於龍魂來說,那也是外來者,曾經它們之間經過殊死搏鬥,以至於整個空間險些被擊碎。”


    時空裂縫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盛紅衣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我感覺到其中有一股極致威懾的力量,那種力量一直壓著我,是不是就是龍魂?”


    其實盛紅衣也不確定。


    她自進入青龍塚,身體便受到了壓製。


    但,實則,這股壓製力量並沒有讓她心生戒備,甚至,她能感覺到她體內的木靈氣異常的活躍。


    青龍,主鎮東方,血統最為純正的木之神獸。


    而她的叢聚靈根之中,木靈乃是中心靈根,最為健旺。


    在青龍塚這種青龍息最為旺盛更有龍魂所在的地方,木靈根受到觸動,變得異常活躍倒也符合常理。


    而,龍息興許不算什麽,但龍魂自是有威壓的,盛紅衣修為低微,被壓製實屬正常。


    不過,除了這些,盛紅衣其實還感覺到了一股子非常強烈,又讓她嗅聞之中很不喜歡的氣息。


    它們隱秘而無色,至少盛紅衣完全“看”不見它們的存在。


    隻是嗅聞之中,她能感覺到它們包雜在整個空間之中。


    如被包藏的禍心。


    這種氣息,讓盛紅衣每每皺眉,一忍再忍,隻覺得相當難以忍受。


    盛紅衣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她倒是想問一問壹前輩,可是話到嘴邊,她不知怎的,又咽了回去。


    心中,不知緣由的,一根弦陡然繃緊,像是預警著什麽。


    盛紅衣是很重視自己直覺之人。


    而她的直覺也從未讓她失望過。


    既然有此等異狀,盛紅衣便隻能把這事兒放在心中,暫且擱置。


    罷了,她才剛進來,來日方長,她再看看情形再說話吧。


    壹前輩對於盛紅衣的問題基本都是有問必答的,這一回聲音之中更是透著讚許和興奮:


    “自然是,我就知道你不同於旁人,不少進過青龍塚的,壓根承受不了這負荷的重力,隻能待在一處地界不敢妄動,等待著第四十九日的到來。”


    “然,你雖察覺到了那股子重壓,但麵色如常,心脈穩健,足以說明這些重壓於你並無太大影響。”


    盛紅衣對天翻了個白眼,這老頭精的很,這些話她進來之前可沒聽說過。


    肯定是怕她退縮,不答應呢。


    不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也是知道壹前輩的為人的。


    精是精了些,還有自己的小九九。


    不過,壹前輩倒也真是也會護著她。


    再者,進了這青龍塚,光是將她的木靈根催發的如此健旺,盛紅衣便覺得已是機緣,便也不準備同壹前輩計較了。


    “虛無草真的在此地嗎?”


    旁的都可以不計較,但最重要的東西,盛紅衣還是要問一問的。


    “當然,都說虛無草在幽冥界,可眾人遍尋不到,於是,世上便多了詆毀魍原的聲音,說無論是虛無草、虛無丹甚至魍原,都是杜撰出來的。”


    “實則,他們都找錯方向了,虛無草從來都長在龍塚之中,因為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龍鱗草,本就是龍息地長出的一種伴生草木。”


    “眾人本就貪婪,他們冒險進青龍塚,不是為了神木木心,就是為了龍息甚至龍魂,哪裏會在意那一點不起眼,完全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同凡草差不了多少的虛無草呢?”


    壹前輩自進了青龍塚,盛紅衣就覺得他似乎精神很振奮。


    平日,雖然也算得上平易近人好相處,但他著實不會說這麽多話,發出這許多感慨。


    她脫口而出:


    “壹前輩不是第一次來此處吧?您很喜歡青龍塚?”


    雖是問句,口氣卻是篤定的。


    盛紅衣本以為壹前輩興許不會回答她,其實在她問出口的那一刻,她便覺得自己可能稍顯突兀。


    總覺得涉及到了壹前輩的一些過往,而壹前輩在她麵前從未談過過往。


    沒想到這一次,壹前輩承認的很幹脆:


    “是啊,這裏啊,我以前經常來的。”


    “可惜,後來這裏變了,我也不來了!”


    說到這兒,壹前輩便頓住不說了,但盛紅衣總覺得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奇怪。


    她有種感覺,這裏雖然是壹前輩喜愛之地,但或許還是個傷心地呢。


    “我們在這兒可能還需要很久呢,先找一處地方安置下來吧。”


    青龍塚是傷心地,剛剛送他們進來的光昌是負心人,盛紅衣覺得壹前輩太倒黴了,她同情心乍起,難得體貼的換了話題,不願再提壹前輩的“傷心事”。


    安置是必要的。


    她心中還惦記著弱溺穀呢,來到這裏,弱溺穀居然一改在外界的如同死寂般的沉悶,甚而開始慢慢的吸收起了靈氣。


    雖然緩慢,但這樣的改變足以令盛紅衣吃驚。


    她正想著安置下來後,趕緊把榕汐它們叫出來問問,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呢。


    再者說了,她在這兒最多要待近五十日呢,住的地方再簡陋也得有吧?總不能她每日居無定所。


    壹前輩無有異議,從善如流:


    “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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