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謙卦驀然動蕩的厲害。


    地麵之上,土靈氣瘋狂匯聚!


    鐵塔冥猿早在被玄武擊倒,就再也沒有爬起來過。


    若說,一開始,它身上凶戾未褪,縱使血氣被卍字鏈砸的越發淡薄,卻依舊沒有徹底的消散。


    甚至,除了玄武,此後,青龍,朱雀,白虎走過,它無不惡狠狠的瞪著對方。


    它的整個狀態就是一個狂暴之獸,越到後麵,它看起來越發危險,似隨時隨地都有暴起傷人的可能。


    盛紅衣的心情也隨著鐵塔冥猿的狀態越發下沉。


    麵對神獸,它居然是這麽個姿態?


    何解?


    可是,這一切,終於要戛然而止了。


    鐵塔冥猿突然就變了臉。


    此時的它,瑟縮,顫抖,整個巨大的身體半躬著,拚命蜷縮,好像遇到了它此生最害怕的事情。


    原本凶狠血紅毫無人性的獸瞳,這會子居然露出了可憐兮兮又眼巴巴的恐慌之態。


    它滿是毛的臉上,眼耳口鼻無一不在顫抖,若不是它的體型和凶狠模樣實在太紮眼,盛紅衣作為同它對戰之人最是知道它的危險性,若是一個毫不知情的旁人,光看它的臉,怕是還以為它是什麽被欺負的小可憐呢。


    盛紅衣眼神微閃,便是她操控著這一切,她臉上依舊露出驚詫之色。


    她本就打算好了,這殊死相搏的最後一擊,她便用四象合力擊殺它。


    這四象合力,是盛紅衣的底牌之一,她多用它於出其不意或者越級作戰之時。


    前有,曾經在妖城,她用四象掄圓了胳膊,狠狠打了麒南的臉。


    後有她最近,也就是前些日子,她對付轉輪王那一掌就動用了四象神力。


    且暫且不提前程過往。


    五十年了,時間太過久遠,再說了,那麒麟獸,盛紅衣忽然想起來,就覺得不高興了。


    誰讓那廝做下那等惡事,雖然最後,盛紅衣是打了他的臉,可怎麽夠?


    她的親姐,還有元寶那個孩子,可不是那區區的打臉就能彌補的。


    於盛紅衣來說,每每想起那麒南,她隻有惱羞成怒的屈辱。


    就說說最近同轉輪王那一掌之戰。


    鐵塔冥猿再厲害,可魍原前輩曾經提醒過她,它們是血脈低下的異獸,修為增長難上加難。


    鬼火渠的冥猿,雖然數量多,且有攝靈的古怪神通,但,它們修為並不算高,最多也就是鬼將級別,已是罕見。


    而這般的腦子不好隻懂得用蠻力和與生俱來的本能對付人類的野獸,甚至連妖獸都算不上。


    對於盛紅衣和季睦這般身經百戰的大宗門修士來說,智力、經驗以及手段,能完美的彌補修為的不足,不應該難對付。


    許是介於此,前輩對於她同季師兄這一次的鬼火渠之行似一點都不擔心,還迫不及待將他倆趕出來,隻為了支開他們……


    魍原前輩還同她打過包票的,說化神級別的冥猿聞所未聞。


    而此時,這些話言猶在耳,盛紅衣隻覺得前輩有時候怕是真有當個烏鴉嘴的潛質呢。


    麵前這個鐵塔冥猿全身毛發厚重,周身還被怨煞之氣包裹,盛紅衣根本探看不出它的修為,但它武力值奇高,且靈智淩駕於眾冥猿之上,又長得格外高大。


    這一切,都似乎在昭示著它許就是魍原前輩“聞所未聞”的化神冥猿?


    心中自有判斷,盛紅衣已經能極為淡定的接受了。


    自認識前輩到如今,她究竟被他坑過幾回了?


    她已經不想去想了。


    想多了不利於她同前輩的友誼長存。


    正是因為對鐵塔冥猿有預判,所以盛紅衣到了這生死對決之時,自是用上了越級作戰的底牌,一上手就是自己的最強殺招,務必要將鐵塔冥猿摁死在當下。


    可現在看,恐怕不盡然。


    她想,她的最強殺招升級了。


    心念微動,輾轉之間,盛紅衣心中已是有數,許是這最強殺招,還應在了謙卦亦或者她剛剛那個複合符之上?


    更大的可能許是兩者兼而有之!


    謙卦,艮下坤上,艮為山,坤為地。


    山在地下,乃是地下有山。


    所以,謙卦之中,本就蘊含著充沛的土靈氣!


    而複合符之中包含召喚符,都已經召喚了四隻神獸了,還差第五隻嗎?


    四象俱全,那麽距離五行平衡還會遠嗎?


    她一眼掃向天地銖,果然那天地銖在沒有她任何指令之下,已經自動起了卦!


    艮為山,厚重穩練的蒼茫氣息已是撲麵而來。


    浩然正氣步山來,恢宏壯麗披雲開。


    盛紅衣的眼移回卦中。


    不僅是代表著土靈氣的黃褐色的靈氣自地麵升起,被一直盤旋在謙卦半空之中的光之漩渦吸去,其餘四象也有四色靈氣往漩渦之中吸去。


    終於,地麵之下的那座山終於露出了真麵目,鐵塔冥猿也被頂上了山間。


    那光之漩渦猛然綻開,好像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徹底碎成了靈光點點,消失殆盡。


    而,中土麒麟終於姍姍來遲,它傲然淩於半空之中,同鐵塔冥猿遙遙相對。


    四象,自四麵緩緩往中間聚攏。


    須臾,四象定,簇擁著中間的麒麟。


    盛紅衣遙遙看著那中麒麟,還別說,果真是神采奕奕,威武霸氣。


    這般的威武神獸,卻怎麽有那樣的渣血脈留在了荒原大陸?


    盛紅衣甩了甩頭,把這些煩心又不重要的人和事都甩掉。


    就在這須臾之間,鐵塔冥猿已經徹底頂不住了,或者說它被擊潰了。


    它匍匐在地上,對著麒麟神獸做叩首之姿,頭似乎有千斤重,再也抬不起來。


    盛紅衣皺皺眉,鐵塔冥猿是失敗的那一方已成定局,但它為何做出這般的姿態?


    她覺得有些違和。


    她仔細端詳,它這種深埋著頭,前爪交疊,屈縮在丹田之處,雙膝跪地,對著麒麟方向叩首的姿態在妖族似乎是一種特定的叩首姿勢。


    盛紅衣苦思無果,心念又動,一拍靈獸袋,榕汐便出來了。


    她這回出來煉製虛無丹,將榕汐帶了出來,而弱溺穀自然物歸原主。


    對於弱溺穀之中的生靈,盛紅衣自認自己還算寬泛。


    榕汐想跟著盛紅衣長見識,不想待在穀中,盛紅衣便讓它跟著了。


    這會子,榕汐莫名其妙的自靈獸袋鑽出來。


    不是說最近危險,就不讓它出來嗎?


    盛師姐怎麽食言了?


    卻是一出來,就被盛紅衣當頭一句差點問蒙:


    “榕汐,你看看,那卦中冥猿這叩首姿態像什麽?”


    言罷,天地銖上一點幽光落在它的眼上,榕汐頓覺麵前的場景變了。


    它肅容以待,拿出十二萬分的認真,能攔住盛師姐的事情,定然很難。


    它要給盛師姐排憂解難。


    結果,隻看了一眼,它眨眨眼,又揉了揉眼眨了眨,就這?


    “怎麽了?”


    耳邊響起了盛紅衣的追問。


    “這妖猿,是在贖罪,它是犯了什麽錯,要祈求……麒麟神獸的原諒?”


    比起妖猿,她更吃驚的是,盛師姐是怎麽把這麽多神獸集齊的?!


    “贖罪?你確定?會不會是什麽誤會?”


    冥猿怎麽可能對麒麟神獸贖罪!


    經過榕汐的提醒,盛紅衣終於想起來了,她是聽說過,妖獸之中有一種贖罪叩首法,這個叩首法不是白用的,它用這種法子,就是在默認簽訂一個隱形契約。


    那就是為了贖罪,它可以獻祭自己的一切,包括魂靈!


    可……會不會隻是巧合?


    隻因為,這邏輯完全不通啊!


    盛紅衣並沒有要冥猿獻祭之心,再說了,這些神獸出自她的召喚,雖自帶神力,但,都是幻影,說冥猿同它們有淵源,太扯了。


    這回,榕汐斬釘截鐵:


    “不會有誤會,這是妖族傳承,這種叩首之法,每一個妖生而知之,都會被傳承到!”


    盛紅衣不語,妖族有些共通的傳承她是知道的。


    可,還是解釋不通她麵前之事呢。


    她鬼使神差的又看了一眼天地銖。


    她瞳孔驟縮。


    這會子,它們又變了。


    上麵的虛影天地銖,此時全呈反麵,新卦已成,坤為地。


    而天地銖,同樣變了,乃是正陽卦,乾為天。


    天與地!


    陰與陽?!


    還有四象!


    這是什麽意思?世界嗎?


    盛紅衣不解,而,許是因為麒南今日被念叨和想起的次數實在太多了。


    盛紅衣在幽冥界搏命到一半陷入到困惑之時,中妖城的麒南拿著書的手,猛然一頓!


    他猛地臉部扭曲了一下,然後,皺著雙眉,忽然站了起來,臉上不知何時,已是起了一層白毛汗。


    站在一旁的白騰莫名其妙的看著麒南古怪的動作。


    他“騰”的一下彈起來之時,差點讓白騰也跟著跳起來。


    白騰心中腹誹自家主子爺自遇上盛家那兩女人後,就越發不正常了。


    麵上,它自是不敢亂說話的,如今提起盛家,就是在觸及主子爺的逆鱗。


    它還想多活幾年,並不想找死。


    “南爺,您……怎麽了?”


    哎呦,還起了一層汗,這是走火入魔了?


    白騰事不關己的想。


    實則,這種情況倒是不能怪白騰不關心自家主子。


    實在是對於妖獸來說,走火入魔什麽的幾乎沒有可能,除非自己想當魔獸。


    便是想當魔獸,也不需要用這種法子,還有更加輕鬆便捷的方式。


    說到流汗,這算什麽?


    他們妖獸可沒有人修的嬌氣,還吃什麽辟穀丹,他們還不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這吃喝拉撒,乃是自然倫常,流汗怎麽了?


    它家南爺平時是走的是“俊美清冷”的路線沒錯,但不代表他不需要排泄!


    所以,白騰完全沒覺得有什麽嚴重的大事情發生,它純粹就是覺得南爺有點勁兒勁兒的。


    想到馬上即將到來的與妃夫人,白騰都替南爺頭疼。


    它覺得若是它是南爺,它估計也得瘋。


    隻能說,盛家姐妹實在太可怕了。


    明明,剛開始的玉妃夫人並非如此。


    可,白騰認為,一切的轉折點就在五十年前,那位盛家的紅衣小姐來到他們中妖城開始。


    它可真是,親眼看到它們南爺是怎麽吃癟的。


    要知道,南爺強勢慣了,這世上無論是妖還是人,還從未有人讓他吃這麽大的癟的。


    可,原來,吃癟這種事情,一旦開始,就沒法停了是不是?


    先是紅綃,自從跟盛紅衣被鎮妖符所困,出來後就全心全意向著盛紅衣了。


    也不知道那盛紅衣對它下了什麽毒了!


    平日她依舊對主子忠心可嘉,但,涉及到盛家事,它就哪哪兒都不對了。


    這都幾十年過去了,白騰真佩服自己的記憶力,它現在想起紅綃那些話,都覺得它大約是被奪舍了亦或者被盛家紅衣給附體了?


    什麽“南爺不應該對玉妃夫人做這樣的事情,他這麽做,就不要怪人家報複他……”


    白騰:“……”它到底效忠誰?


    還有“南爺這要是在人修界域,就是渣男,被人家套麻袋暴揍都算是便宜他了!”


    白騰:“……”有這麽說主子壞話的嗎?


    瞧它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它是不是準備親手準備拿出麻袋套住南爺,把南爺這個渣男暴揍一頓?


    所以,後來,紅綃幹脆自請去照顧小主子了。


    這件事,白騰是舉雙手雙腳讚同的。


    畢竟,南爺雖然沒跟紅綃計較,那是因為多年的主仆之情以及紅綃到底沒有真正做出什麽侵害南爺利益之事。


    這若是有一日,紅綃一旦控製不了自己,做出什麽來,它可能隨時都會被南爺清算。


    它白騰同紅綃雖然時常吵架,但都是老夥計老搭檔了,它自是希望紅綃好的,無論它身在何處。


    後來,事實證明,紅綃這個沒良心的跟灰灰一樣,徹底站在玉妃夫人那邊了。


    玉妃夫人……


    它馬上是不是又要見到她了,想到她,白騰都要為主子再掬一把辛酸淚了。


    就在今日,它剛收到的消息。


    玉妃夫人將要同蓮池大師一同來到這裏,說是要來尋找妹妹。


    這件事直接透露一個很致命的問題。


    玉妃夫人的妹妹,不就是盛紅衣麽?


    所以盛紅衣失蹤五十年,又出現了?


    那麽,玉妃夫人既然是來找妹妹。


    那麽,她們兩姐妹要在它們中妖城匯合麽?


    完了啊!它現在卷鋪蓋跑路還來得及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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