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奔命般的逃!


    此時在這幾名弟子的心中隻餘這一個念頭。


    身後的西決師兄正拚命的阻擋那來路不明的入侵者,周圍的靈氣隨之變的極為紊亂,兩人交手的餘波接連而至,將踉蹌奔走的幾人又震飛了出去。


    “噗……”


    水雲嬌噴出大口鮮血,整個人的神誌都有些恍惚不清了,可同行的師兄並不打算放棄她,而是幾乎將她架在半空拖著她跑。


    “別放棄師妹,堅持住!”


    天空萬裏無雲,而烈陽之下,浮雲嶺這一隅之地,此刻卻已然成了一片廢墟。


    幾人一路跑到山下,身後的浮雲嶺中傳來一聲巨響,引得幾人紛紛駐足回頭。


    “西決師兄……”


    “快走,回宗門找掌門師叔!”


    根本由不得幾人多想其他,當務之急是馬上將此事回稟宗門!


    而浮雲嶺中,楚西決一身狼狽,卻強撐著身子不肯倒下!


    這個人,好強!


    “你應該清楚,若我想殺了他們,你根本攔不住我!”


    那人看著楚西決冷聲道,語氣中滿是輕蔑。


    楚西決想笑,誰知下一秒猛地嘔出一口鮮血來,腹中元嬰受到重創,他顯然已經沒有再戰之力了!


    師弟師妹們,應該離開這裏了吧?


    “你既是願意逞強,那我也樂得成全,幾隻螻蟻自是不能和你這個半仙相提並論!”


    說著,此人手中再次凝氣,想要一擊將楚西決解決!


    誰知這時,空氣之中突然響起‘嗡嗡’的聲響,那聲音頻率極高,像是什麽東西震動的聲音。


    下一秒,兩把回旋刃急速飛轉而來,向著楚西決的身體襲去。


    幾乎是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那兩把回旋刃頃刻間就在楚西決身上留下了幾百道傷口。


    白色錦袍已是破敗不堪,楚西決皮開肉綻,殷紅的血將衣裳染成了紅色,而他,卻依舊筆挺的站著,沒有倒下!


    “哈哈哈哈哈……”


    緊接著傳來可怖刺耳的奸笑,一小巧的黑色身影飄忽閃現至楚西決的身前,露出她一張六歲孩童的臉來。


    那兩把回旋刃在空中又轉了一圈,最後準確無誤的回到她背部的圓盤之上。


    “你運氣真好,竟遇上一個元嬰境的。”


    此人一開口,聲音極為尖銳難聽,明明生的像是個六七歲的孩童,可卻一眼能看出此人其實是個老怪物。


    “他是我的,誰讓你出手的!”


    男人咬牙隱怒,怒瞪著對方來表示不滿。


    “什麽你的我的,分分鍾解決的事,你倒是在這玩起來了?”


    “我那邊早就解決了,久等你不來,我這才來尋你的。”


    說著,此人頭一歪,自下而上去看奄奄一息的楚西決,短小的四肢如同粗壯的嫩藕,揮出的拳頭卻力拔千斤,一拳震碎了楚西決的氣海,將人瞬時轟飛百米之外。


    見此,才滿意的拍了拍手,回頭看向同伴:“解決了,走吧!”


    “我再說一次,以後不許插手我的事!”


    男子出言警告,卻沒再多糾纏,且剛剛放跑了幾個弟子,他們確實該走了。


    浮雲嶺歸於平靜,整座山脈的妖獸因此事件全部絕跡!


    ——


    阮離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她衝到宗門正殿廣場時,看到的是密密麻麻、整齊排放的屍體!


    所有屍體都被白布遮蓋著,數量之多讓人頭皮發麻!


    掌門和眾多長老神色凝重的站在石階上,有負責統計的弟子正在忙碌。


    阮離隻覺腳底板發涼,周身其餘人的聲音此刻都仿若被她格擋在外,耳畔仿佛靜止了,什麽都聽不見了!


    她動不了,也沒有勇氣上前去看那一具具屍體,就那樣身體僵直的杵在原地,不自知的發抖。


    “掌門師叔,參加試煉者共計六百七十三人,生還者……七人。”


    “死亡……六百四十四人。”


    “剩餘二十二人,失蹤……”


    負責統計的弟子哽咽著報出結果,饒是鶴九章,聽聞之後也是忍不住一個後仰!


    “師兄……”


    萬丘連忙伸手去扶,神色亦是悲痛不已。


    一夜之間,宗門內痛失六百餘名高資質弟子,所有人的內心都是極其痛苦的!


    芙蓉等人猩紅著眼,心裏卻是滔天的怒火。


    竟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一夕之間就能將事情做到如此地步,這無疑是明晃晃的與他們天歸派宣戰!


    這般有恃無恐的在天歸派的地界大開殺戒,自天歸派創派以來,也是從未發生過的!


    而這時,四名弟子抬著一具屍體走到他們麵前:“掌門師叔,這裏有一個人,不是參加試煉的弟子。”


    鶴九章似是猜到了這具屍體的身份,當下不由抬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楚西決,宗門百年難遇的天才,老祖打開通天道的這一天本該是他下山返回宗門的日子,卻不想……


    “西決……”


    芙蓉忍不住惋惜落淚,卻始終沒有勇氣掀開蓋在楚西決身上的那塊布,因為那塊布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可想而知他死的有多麽慘烈。


    渾渾噩噩的回到靜心苑,阮離一屁股坐在了院中的樹下。


    直到此刻,她人都是恍惚的,像夢一樣虛無,根本一點都不真實!


    槿陽師兄死了。


    西決師兄死了。


    於典師兄死了。


    明明在前幾天都是鮮活的出現在她眼前的人,怎麽說沒有就沒有了?


    究竟是誰?究竟是誰!


    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口難捱的惡氣堵在胸口,她接受不了!


    她接受不了!


    “啊!”


    阮離猛地仰天大喊,淒厲的聲音裹挾著強大的力量爆裂開來,那堆積於身體裏的怨憤與悲痛在此刻傾巢而出,隻聞‘轟——’的一聲巨響,整個靜心苑應聲塌陷,圍牆房屋,皆為廢墟!


    而阮離也因傷心過度,身子一軟,暈厥在靜心苑內!


    “我叫楚西決,你叫我西決師兄就好。”


    “明日師妹能給我帶兩個肉包子嗎?兩個就好!”


    “等我下山,我一定要到處去遊曆,吃遍天下所有美食……”


    “我叫木槿陽,你就是阮家那個沒有靈力的小姐?”


    “阮離你不用怕,我保護你!”


    “你們兩個偷偷下山也不知道叫上我,太不把我當朋友了!”


    “怕被你落下,我和雲嬌都可努力了,隻是沒想到你如今都已經是結丹境了,我們追不上你了……”


    夢魘中,是西決師兄的聲音,是槿陽師兄的聲音,過往的畫麵清晰的回蕩在腦海裏,淚水滾落,打濕了枕邊。


    “槿陽師兄……”


    “槿陽師兄……”


    阮離一遍一遍呼喚木槿陽的名字,整個人仿若被夢魘拖住,出不去醒不來,隻餘一聲聲的絕望。


    一根細長的銀針紮入她的虎口穴位,才讓她安靜下來。


    床邊,寧逍遙歎了口氣,拿起一旁的手帕小心翼翼的為她擦拭掉臉上的汗水和淚水!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李鮮庸推門而入。


    “師傅。”


    “阿離醒了嗎?”


    寧逍遙搖頭:“似是沒有主動蘇醒的意誌,我便施針讓她睡的安穩些,這個時候讓她醒過來,恐也隻能傷心難過!”


    “早晚都得麵對。”李鮮庸淡聲道,走到床邊看了阮離一眼,繼而對著寧逍遙吩咐到:“先停針吧,讓她醒過來。”


    如此,寧逍遙隻好點了點頭!


    “師傅,事情有眉目了嗎?”寧逍遙忍不住問了句。


    李鮮庸搖了搖頭:“掌門已經派人徹查,但如今的宗門氣氛低迷,遭此重創恐怕不是短時間能消解的!”


    “那幾個受傷的弟子你要盡心治療,這幾人是唯一的目擊者,不能再出事了。”


    “是,弟子明白!”


    第二天一早,阮離終於醒了。


    “師妹你醒了。”


    寧逍遙一直守在床邊,見狀連忙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喝點水,會好受一些。”


    阮離皺了皺眉,看了一眼這陌生的環境,啞著嗓子開口:“師兄你回來了,這是哪裏?”


    寧逍遙神色凝重的歎了口氣:“發生這麽大的事,我當然得回來了,大家都回來了。這裏是神農堂後室,靜心苑被你弄塌了,你不記得了?”


    頭很痛,阮離扶了扶額,卻一時間悲從中來,眼淚又不自控的流出。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


    “我就知道。”見狀,寧逍遙歎了口氣,隻能勸慰:“別哭了師妹,事已至此,你得振作起來!”


    他知道這次出事的弟子中有對師妹非常重要的人。


    深吸一口氣,阮離強壓下心底的悲傷,看著寧逍遙問:“師兄,你能告訴我,活下來幾人?”


    “就七個人!”寧逍遙不打算隱瞞,直接道:“將近七百個弟子,最後隻有七個人僥幸活下來了,聽那七個人說,是西決師兄冒死擋在他們身前,用命換了他們一條生路。”


    “西決師兄……”阮離哽咽的念著這個名字。


    雖相識不久,可她已經把西決師兄當成了朋友。


    老祖已經打開了通天道,他明明是應該下山的。


    寧逍遙道:“無涯峰和浮雲嶺對望,無涯峰巔老祖隱居的位置能眺望浮雲嶺全貌,估計西決師兄是看見浮雲嶺的異動,才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而直至此刻,阮離才知,她先前不知西決師兄是因為她入門晚。


    西決師兄是宗門內百年難得一遇的曠世奇才,修行之路平步青雲,曾遇得福天造化助其一飛衝天,被腐禹老祖選中時已是元嬰半仙,修為甚至在四大堂口長老之上。


    他本有望成為宗門五千年以內最年輕打開通天道之人,卻不想隕落的如此突然。


    而就連楚西決這樣的元嬰境半仙都難逃對方魔掌,可想而知那兩個入侵者有多麽恐怖的實力!


    在下界人域,多數元嬰境的半仙都隱於淩霄之巔。


    那這一次,是淩霄之巔動的手嗎?


    鶴九章不得而知,亦或是不敢妄加揣測。


    但不論是誰,這血海深仇,天歸派絕不會忘,總有一天,會讓對方血債血償!


    所有罹難的弟子都被宗門一一火化,有歸屬的會派人親自送回家去,無歸屬的便會葬於天歸山上。


    木槿言紅著眼一臉頹然的捧著弟弟的骨灰,玄天門外,對著出來相送的眾人道:“你們回吧,我帶槿陽回家。”


    阮離、水雲兮、阮恒、月滿盈和霓裳師姐都強忍淚水,但也知此行木家上下必定悲痛萬分,他們不便打擾!


    目送木槿言一步一步走下石階,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師姐,雲嬌師姐怎麽樣了?醒了嗎?”


    阮離深呼吸一口氣,轉而看著水雲兮問。


    水雲兮臉色沉重的搖了搖頭:“還沒有,逍遙師兄說她傷的太重,而且受到了極大地驚嚇,潛意識裏逃避現實,所以一直沒醒。”


    不管怎麽樣,人活著就好。


    若這一次她同時失去槿陽師兄和雲嬌師姐,那無疑是雙倍的打擊,她承受不來。


    “阿離,我知道槿陽的死對你打擊一定很大,但是你要振作,我們以後一定會親手為槿陽報仇!”


    “對,阿離,槿陽師兄的仇,我們一定為他報!”阮恒也目光堅定的開口。


    阮離點頭,不論對方是誰,有多麽強大的實力,她都不會放過。


    槿陽師兄的仇,她一定一定,會親自手刃!


    盡管宗門的弟子們都刻意對此事避而不談,但因死傷人數太多,當罹難的弟子被先後送回家中之後,這件事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且在整個天歸城引起了極大的震動。


    就連主皇得知此事之後也是大為震怒,親自下令以皇城精衛成立的巡查組,徹查天歸城內可疑之人,勢必要將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揪出水麵。


    然而,就在不久之後,同為六大宗門的北虛劍宗,在弟子集體外出曆練時,也遭遇了不測。


    死傷弟子九百餘人,比之天歸派更為慘痛!


    如此一來,各大宗門包括中小型宗門都開始自危起來,敵人十分強大且狂妄,目的似是要挑戰整個天歸城宗門,且一動手就挑了第一宗門和同為六大宗門的北虛劍宗。


    整件事頓時撲朔迷離起來,且隱隱透著些陰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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