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阮玉有些不相信,這肉餡兒的酥餅哪能隨便給了乞丐,而且包裝這麽精致,一看就價格不菲。


    但糊糊一臉認真的點頭:“真的大牙哥,你看我現在不是什麽事兒都沒有嗎?”


    “你們一天沒吃東西了吧?快吃吧,等明天我去酒樓多領些吃的,再給你們送來!”


    阮玉看向高燒不退的二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那酥餅拿了出來,酥餅有些涼了,在這種天氣已經被凍的梆梆硬了,他便將那酥餅用力掰開了放到熱騰騰的米湯裏泡軟。


    “二牙,起來吃點東西。”


    用力的將二牙扶起,糊糊也上前幫忙,隻是二牙病的厲害沒有力氣,身子軟綿綿靠在阮玉的懷裏,眼睛都睜不開。


    糊糊看了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大牙哥,二牙不會死吧……”


    阮玉聞言手上的動作一滯,輕聲道:“別瞎說,他不會有事的。”


    “可是好多人都熬不過冬天,每年我們鳳陽縣的冬天都會死好多的乞丐,我害怕……”糊糊哭著道。


    就算是有酒樓的殘羹接濟,乞丐冬天的日子也不好捱,最怕的就是生病,在這樣天寒地凍的季節生病,對一個無處棲身更沒錢看病的乞丐來說,無疑等於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糊糊見得多了,所以才會被害怕。


    阮玉沒再言語,而是喂了二牙喝下一碗米湯泡酥餅之後站起身來。


    “糊糊,你幫我照看一下二牙,我出去一趟。”


    “大牙哥你去哪?你還沒吃東西呢。”


    “我一會兒就回來,回來再吃。”


    外麵大雪紛飛,阮玉披了一件破了洞的長襖就跑了出去。


    阮離幾人吃飽喝足,又打包了些方便吃的東西帶著路上吃,臨離開酒樓之前還聽見那幾個尋阮玉的人在抱怨。


    “這冰天雪地的,咱們不知道要尋到何處去。”


    “這一路從甸梁都尋到臨安都附近,一點頭緒也沒有。”


    “那也沒辦法,若是找不到少爺,回去家主定不會饒了咱們的!”


    “也不知道其他人尋的怎麽樣了。”


    可見阮自雄不止派了這一夥人找兒子,隻是這天歸城太大,找一個人等同於大海撈針,若是對方執意躲避,那難度顯然更大。


    阮離聽著都覺得沒什麽希望,而且這阮玉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走吧姐姐。”


    阮離點了點頭,姐弟三人繼續趕路,爭取能早些時辰到家。


    而馬車沒走出多遠,便被前麵街上看熱鬧的人給攔住了去路!


    幾十個人圍著一家典當行瞧熱鬧,裏麵不時傳來謾罵爭吵的聲音。


    “姐,前麵好像有事,路被擋住了,我去瞧瞧。”


    典當行裏激烈的爭吵,阮鐸擠上前去的時候正看見一個乞丐模樣的人被兩個店家夥計給丟了出來。


    其中一人碎了一口:“臭乞丐,敢來我們當鋪鬧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那是我的戒指!”阮玉從地上爬起來又撲了上去,嘴上叫嚷著:“他們搶了我的戒指!”


    然,剛撲上去又被人給推了回來,夥計不屑冷笑:“什麽你的戒指,明明是我們鋪子的東西,你一個要飯的乞丐還敢撒謊自己有空間戒指,誰會信?”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似是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這乞丐說他拿著空間戒指來當鋪當銀兩,但當鋪的人說那戒指本來就是他們當鋪的,是這乞丐耍無賴。


    大家心裏不禁腹誹,這空間戒指可是修行之人的物件,普通人沒有靈力是啟用不了了,乞丐顯然是不應該會有這種東西的呀。


    畢竟一隻空間戒指雖然隻是常用的法器,可也值好些靈石呢,若有一隻,何苦流浪呢?


    所以下意識的,圍觀的百姓就覺得這乞丐定是撒謊鬧事的,想要訛詐這當鋪的掌櫃。


    而此時那當鋪掌櫃也從裏麵出來了,一身富貴的穿著挺著圓鼓鼓的肚子,臉上倒是慈眉善目的笑:“大家夥別瞧熱鬧了,一個乞丐而已,我不想與他計較,打發了便是。”


    “這大冬天的許是餓瘋了,我瞧著也是不忍。”


    那掌櫃的說完隨手掏出幾個銅板丟到了阮玉的腳下:“拿去買兩個包子吃吧,以後別來了!”


    說著就要回身關門,卻不想阮玉瘋了一般又撲了上去:“你把戒指還給我,那是救我弟弟用的……”


    “你他媽……”


    其中一個夥計見狀,連忙橫在掌櫃的身前,抬起一腳就踹在了阮玉的肚子上,阮玉的身體再一次從石階上滾落下來,看的百姓們直皺眉。


    “你快些走吧別鬧了!”


    “是啊,人家老板都給了你銅板了,你別影響人家做生意!”


    “哎呦,也不知咱們這地方怎麽這麽多乞丐……”


    “是啊,一年比一年多!”


    阮玉對這些話充耳不聞,吃痛的捂著肚子站起身來,他隻想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那枚戒指是他離開家時唯一帶在身上的東西。


    裏麵有從小到大爹娘宗老們給他的好東西,隻可惜他沒了靈力,啟動不了空間戒指了。


    可他一人流落在外,又無法相信其他人,所以這戒指他一直藏著,今日若不是二牙快要病死了需要看大夫,他萬萬不會拿出來露於人前。


    沒想到這世間果真險惡,他已經是一個苟延殘喘的乞丐了,這些人還要來害他、剝削他、汙蔑他!


    “把戒指還給我……”阮玉不放棄,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妥協放棄,二牙還等著他呢!


    作勢又要衝上前去,卻被人一把拉了住。


    回頭,正對上阮鐸眉心微蹙的俊臉!


    因交集極少,又過了這麽多年,阮玉並沒有認出阮鐸。


    而他一臉汙漬,還渾身是雪,阮鐸也同樣沒有認出麵前的阮玉。


    阮鐸瞧了半晌,他覺得這乞丐的執拗並不像是裝的,所以才站了出來。


    見突然冒出個持劍少年,圍觀的百姓頓時來了精神。


    而阮鐸則直接開口道:“要分辨這戒指是誰的,其實很簡單!”


    “都說是自己的東西,既然你們各執一詞,不妨分別說出這戒指裏有什麽東西,自己的東西不會不清楚吧?”


    “我就是一名修士,可以查看戒指裏的東西,你們誰說得對,那這戒指就是誰的!”


    一聽阮鐸是一名修士,百姓們的眼神都變了,雖然這鳳陽縣比鄰鳳仙山又距離天歸山極近,鎮上每日都有修士進城出城,但這麽近距離的和其接觸還是非常難得的。


    “這小兄弟一臉正氣,一看就是可靠之人。”


    “也不知是鳳仙宗的弟子還是天歸派的弟子!”


    “瞧他手上那柄劍,多神氣!”


    不少人議論紛紛,而那當鋪掌櫃的神色卻難掩心虛了,隻訕笑一聲,道:“這戒指也是旁人典當來我們當鋪的,我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麽。”


    阮鐸冷笑,心中已是有了三分肯定,聞言道:“你不知道沒關係,若是這位乞丐兄弟知道,一樣能證明這戒指是他的不是你的!”


    說著,阮鐸伸出手來:“戒指拿來!”


    修士的威嚴不可觸犯,這些平頭百姓敬仰修士也一樣懼怕修士,哪裏敢跟阮鐸唱反調。


    掌櫃的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的將那枚儲物戒指拿了出來,交給了阮鐸。


    阮鐸接過一看,不禁下意識的挑了挑眉,空間戒指雖是最為普遍的法器,可也有好壞之分。


    他手裏這隻材質做工均屬上乘,以戒指自身湧動的靈力來看,這枚戒指的儲物空間很大,能值上百顆靈石!


    即便裏麵是空的,光這一枚戒指賣掉,也足夠這乞丐在鎮上買間房子一輩子吃喝不愁的生活了。


    這戒指,真是這乞丐的嗎?


    阮鐸這一瞬也有些懷疑了。


    而那掌櫃則也在賭,賭這戒指是乞丐撿來的,不知道裏麵有什麽東西。


    因為從各個角度去想,區區一個乞丐,根本不可能有空間戒指這樣隻有修士才會擁有的東西。


    這戒指一定來路不明!


    “這裏麵有東西嗎?”阮鐸先問了一句。


    阮玉點了點頭:“有的。”


    “你不必都說出來,隻要說出兩樣這戒指裏存放的物品,就能證明這戒指是你的!”阮鐸道。


    阮玉想了想,脫口道:“裏麵有一把燙金龍紋的玄鐵匕首,嵌著一顆朱紅色的寶石。還有一塊純白色的豐田玉,巴掌大小,掛著紅色的玉髓!”


    很快,阮鐸就將他口中所說的兩樣東西從戒指裏拿了出來,麵對鐵證,百姓們一時震驚啞然。


    店鋪掌櫃被拆穿,頓時羞憤不已:“不可能,他一個乞丐怎麽可能會有這麽貴重的東西。”


    “哼……”阮鐸冷然一笑:“別管這東西是怎麽來的,但這東西明顯不是你的,他一個人微言輕的乞丐你也忍心欺淩,還企圖霸占屬於他的東西,我看這事兒得交給縣令大人了!”


    阮鐸本想教訓一下這掌櫃的,卻不想阮玉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輕輕搖了搖頭:“今日多謝你,但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我弟弟生了病還等著我回去,我沒時間與他糾纏了。”


    “這匕首就送給小兄弟當做報答吧,我留著也沒什麽用了。”


    至於那塊被拿出來的豐田玉,當了之後足夠給二牙看病了。


    他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給二牙找大夫看病,他不想二牙病死,他隻有這一個親人了!


    阮鐸看著他將匕首留給自己,將戒指和豐田玉揣進懷裏,轉身欲走。


    “等一下。”


    阮鐸攔住他,順手將腰間的錢袋扯了下來:“你這匕首可是件玄鐵法器,上麵嵌的寶石也價值不菲,我不能白要,你既是需要用錢,這個給你!”


    將錢袋塞進阮玉的手裏:“裏麵隻有幾十顆靈石了,但我想對你來說比這匕首有用,我就占你這個便宜了!”


    畢竟這匕首若是真的典當去臻品鋪子,怎麽說也值幾百顆靈石的。


    “多謝。”阮玉沒有推諉,因為他真的太需要錢了!


    直到他走遠了,百姓們才反應過來,紛紛對著這當鋪叫罵起來。


    阮鐸重新折回馬車,阮離雖沒下車,但她六感敏銳,剛剛也聽見了!


    “姐,你看這匕首!”


    阮鐸笑著將匕首扔給了阮離,一邊說起了剛剛的事兒。


    阮離接過匕首一看,神色不由一怔。


    半晌,她驀地笑了。


    這匕首,她簡直太熟悉了,當初大伯送了這柄下品法器的匕首給阮玉,他不止一次用這東西抵著自己的臉,恐嚇她要把她的臉劃花。


    彼時她還小,雖性格倔強但心智總歸是不成熟的,每次都會被阮玉嚇的大哭。


    而每次自己哭的越凶,阮玉便越得意。


    燙金龍紋玄鐵匕首,嵌著紅寶石,怪不得剛剛聽著就覺得這個形容很熟悉,原來是它!


    不用猜想也知道剛剛那乞丐必然就是阮玉,沒了靈力用不了空間戒指,隻能靠著其他人幫他拿出裏麵的東西。


    一切特征都和阮玉契合,看來那行人尋的方向沒錯,這阮玉真的在鳳陽縣。


    “這麽好的東西,竟然會落在一個乞丐的手上。”


    阮莧喃喃道,也覺得很是吃驚。


    “這是阮玉的東西。”


    阮離根本沒打算隱瞞,脫口而出。


    “什麽?阮玉的東西?”阮鐸聞言從外麵探頭進來,驚詫道:“那乞丐搶了阮玉的東西?”


    阮離搖頭笑言:“那乞丐就是阮玉!”


    “啊?”


    阮鐸頓感後悔:“我剛剛幫了阮玉?真晦氣!”


    “沒什麽好後悔的,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好。”阮離並不在意弟弟幫了阮玉,前一刻還在想他是不是已經死了,下一刻就看見他成了乞丐。


    但不論是死了還是乞丐,這阮玉的處境已經足夠悲慘了。


    隻是阮玉出現在鳳陽縣這件事讓她覺得很奇怪,冬季的臨安都非常寒冷,若他想活著應該往南去才對。


    這中間,可能有些必然的原因,阮玉很聰明,他離家出走一定是有他不為人知的緣由的。


    “姐姐,他剛剛說他有個弟弟病了,急著找大夫呢!”阮鐸又開口:“他哪來的弟弟?”


    阮離搖了搖頭,將匕首還給阮鐸,隨口道:“許是在外麵認識的人吧,畢竟這鳳陽縣乞丐很多,大家相依為命才能活的更久些。”(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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