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啞的嗓音,在空靈的墓地中回蕩著:“星星,你會恨我嗎?”


    恨他連死都不想放手。


    夏繁星拚命地搖頭,想要說出那句遲到的道歉,可縹緲的魂魄在狂風中搖搖欲墜。


    她淚流滿麵撲向倒下的少年,盡管知道對方看不見,還是努力扯出一抹笑來。


    如果有來世,她一定不會再受人言的影響而害怕,一定會給這個深深愛著她的少年,最甜美的笑容。


    像是人在臨死前,終於見到這輩子所幻想的畫麵。


    少年緩緩合上眼,嘴角噙著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卻悲鳴地在空曠的墓園裏久久回蕩不去:


    “星星,下一世,不要再遇見我了。”


    墓園隻剩呼嘯而過的寒風,少年倒在女孩墓碑前,鮮紅血液被雨水衝刷,侵染了周圍,唯有女孩遺照是幹幹淨淨的。


    *


    ‘砰砰砰——’


    耳邊倏地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夏繁星猛地睜開眼,丟失的五感在聚攏間,她看清那個嘈雜聲音的來源。


    一隻胖乎乎的手在拍打她桌麵,緊隨而來是誇張上揚的語調:


    “夏繁星,你完了,那是秦鉞的座位。”


    冷不丁聽到這個名字,夏繁星瞳孔震顫,她唇瓣微張,難以置信看著眼前熟悉的環境——朗朗的清響時不時透過走廊傳來,那是前世清晨都會聽到的讀書聲。


    還在拍響的小胖手讓夏繁星憶起熟悉一幕來自哪裏。


    這是她轉學來到這個班級的第一天,整個教室隻剩下最後一排有空位。


    可她不知道,那是連老師都不敢坐的位置。


    在她坐下後,所有人抱著看戲的幸災樂禍,眼前的小胖是其中一個。


    旁邊空蕩的座位上,桌麵零零散散放了幾本漫畫書,被掃進垃圾桶的情書,昭示座位主人的暴躁脾氣。


    周圍主動拉開的距離,像無形屏障把這個特殊位置隔絕開,成了私人禁地。


    整個空氣漂浮著‘近者死’的危險氣息。


    夏繁星亂了心跳,那仿若帶著實質感,等著她如何被轟出去的眼神,讓她意識到——她重生了。


    差班生裏突然來了個成績名列前茅的轉學生,總顯得那麽格格不入,就像人‘仇富’的心理,麵對優秀的好學生,總想彰顯下自己的存在感。


    特別是這個轉學生溫溫軟軟,五官帶著南方人的清秀,肌膚白皙,嬌小玲瓏,連說話都輕聲細語的,好欺負極了。


    見夏繁星半天沒反應,小胖故意壓低聲音,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秦鉞啊,你剛來可能不知道,他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不良少年,打架抽煙樣樣沾。”


    “聽說,還殺過人。”


    才不是呢。


    夏繁星聽到心裏反駁的聲音,還能來得及說出口,‘砰’的一聲巨響,教室門被踹開。


    轟然的響聲像時間暫停鍵,整個教室鴉雀無聲。


    出現在門口的少年校服領口恣意敞開,五官深邃立體,線條冷硬分明,襯得桀驁冷戾的氣息更加濃烈。


    最讓人矚目的,是他右邊眉尾上的傷疤。


    再次看到秦鉞,夏繁星眼眶驀地泛紅,仿佛少年倒在血泊中是場夢,夢醒了,一切回到原點,那個少年安然無恙站在麵前,朝她走來。


    隻是這次,她不會再躲了。


    腳步聲停在夏繁星旁邊,一股壓迫感襲來時,伴隨著冷冽的聲音從腦袋上砸下:


    “誰讓她坐這裏的?”


    說的是夏繁星,衝的卻是前麵的小胖。


    莫名背了鍋,小胖欲哭無淚,那是她自己選的座位啊。


    誰會閑著好日子過多,給自己沒事找事做!


    可迎上那陰沉的黑眸,小胖額頭滲出冷汗,既然這話是問他的,證明鉞哥不想跟這轉學生說話。


    這種情況,就得他出馬了。


    小胖立馬站起身,板著個臉有模有樣地低吼:


    “新來的,你是不是找死,誰讓你……”


    “砰——”


    小胖的椅子突然被狠狠踹了一腳,力道大得椅子都歪了一邊。


    “想死?”倚在牆邊的秦鉞冷冷掃了小胖一眼,目光似不經意落在那指著夏繁星的手:“滾。”


    小胖欲哭無淚,老老實實地扭過頭去,這到底是讓我說,還是不讓我說?


    感受到那道視線落在身上,秦鉞煩躁的內心深處克製不住地泛起漣漪,他忍著想看過去的衝動,剛準備離開,倏地腳步頓住了。


    秦鉞回頭順著拉住衣角的小手往上看。


    視線中的女孩一雙澄澈的星眸泛著盈盈水光,好似被他凶巴巴的樣子嚇到。


    溫軟的聲音,衝擊著鼓膜:“我很安靜,不會打擾你的。”


    所以能不能讓她坐在這裏?


    女孩輕咬著粉唇,緊緊看著他,怕遭到拒絕,又怕惹了他生氣,抓著衣角的白皙小手輕輕拉著不敢用力,卻不鬆手。


    小心翼翼的。


    他媽乖得不像話。


    在一片沉靜中,紛紛看向這邊的視線變得更加灼熱好奇。


    十三中有句話,伴秦鉞同班如伴虎,誰惹誰遭殃。


    可現在,竟有倒黴蛋上趕著找死。


    站在原地的少年身子似乎有些發僵,冰冷氣息從緊抿成一條線的薄唇中迸出,垂落身側的手攥成鐵拳,仿佛下一秒就會狠狠掀翻桌子。


    就在硝煙彌漫起時,夏繁星旁邊的椅子被拉開,在針落可聞的教室裏拖拽出一道刺耳聲響。


    下一秒,一抹黑影倏地覆蓋而下。


    盯著眼前這張乖巧的臉,秦鉞唇角勾起一抹逗弄笑意:“轉學生,那些人沒告訴你嗎?”


    突然湊近的距離,撥動著夏繁星的心跳,一緊張,抓著校服的手不小心用了力,出現的褶皺,更為一觸即燃的空氣添了幾分危險。


    她搖頭,望過去的目光誠實而認真。


    秦鉞眸色微怔,漆黑瞳孔裏泛著隱忍的克製,再次開口沒了剛剛那般吊兒郎當,“我最喜歡欺負轉學生了。”


    “乖乖的,離我遠點。”


    語氣凶狠,帶著危險的警告。


    夏繁星咬緊下唇,長長睫毛斂住眸底的緊張,抓著少年校服的手沒鬆開。


    聲音微若蚊呐,卻沒有半分懼怕:“你打算怎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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