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壞丫頭……可惡!”


    趙冰雁拔出劍來,將床上的枕頭被褥盡數斬碎,猶不解氣,大口大口喘息著。


    看過玉簡上的內容後,也不怪她這般憤怒!


    胡桃兒居然帶著胡棋不辭而別,且留下信來,讓淩逍和趙冰雁莫再尋她!


    趙冰雁憤怒地一劍把玉簡砍成碎片!


    這哪是告別信?


    分明是絕交信!


    “喂,你啞巴了?”趙冰雁瞪著淩逍。


    自從看過信後,這家夥就始終呆呆坐著,好似石化的雕像一般。


    “你要我說什麽?”


    淩逍望著她,反問。


    他既不憤怒,也不悲傷,沒有半點情緒流露,冷靜得,讓趙冰雁心裏沒由來,湧現一絲寒意。


    “你早就知道了?”趙冰雁聲音輕顫。


    淩逍搖了搖頭,道:“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他最後看了眼玉簡,輕歎一聲,將之收入懷中。


    心,卻一時間變得迷茫了。


    她為何要走?


    她真的走了嗎?


    無數的疑問,湧入淩逍腦海之中,讓他心亂如麻,縱使黃庭經不住地運行,也無法壓抑住內心的煩躁。


    即便如此,他臉上的表情,仍舊如古井無波。


    趙冰雁默默看著他,似乎終於讀懂了他的心緒,心下幽幽一歎。


    是啊,比起她來,眼前這個男人,才更應該憤怒、傷心的。


    胡桃兒的不辭而別,等於宣告她與淩逍的感情走到了終點。


    信上說的,是她自認為實力不濟,不願待在淩逍身邊,徒增困擾,所以打算去遊曆四方,尋求晉升的機緣。


    但實際上她心中怎麽想的,誰也不清楚。


    一時間,趙冰雁眼帶憐憫,上前拍了拍淩逍肩膀,強笑道:“別喪氣啦,我不也被拋下了嗎?我認識那女人的時候,你小子還在穿開襠褲哩!”


    淩逍笑了笑。


    趙冰雁嬌軀一震,慌忙用袖口擦拭他的眼角,可那兩行清淚,卻是怎麽也止不住。


    到最後,她也流下淚來,趴在桌上,無聲地流淚。


    胡桃兒,走了。


    唯餘兩個失意人,默默品嚐這份遲來的孤獨。


    ……


    “我決定了,我要開始新的人生,終於不用跟那女人綁在一塊了,我自由啦!”


    走出客棧的同時,趙冰雁拍著胸脯,意氣風發地說。


    淩逍啞然失笑,道:“恭喜。”


    哭了大概十幾分鍾吧。


    此刻二人已恢複平靜,平靜地接受了胡桃兒離開的事實。


    修仙界,多涼薄。


    二人雖非此類,但見得多了,自身經曆時,也容易接受了。


    胡桃兒為什麽走,二人已不願再深究。


    有緣,還會再見。


    無緣,那就留下一份美好的記憶吧!


    “話說,要不你跟我搞對象唄!”趙冰雁拿指尖捅了捅淩逍,滿心期待地問。


    “免了!我可不想天天被你拉著飲酒。”淩逍拒絕得無比幹脆。


    趙冰雁惱了,一把揪住他耳朵,怒道:“給臉不要臉是不?我何時天天拉你飲酒來著,我又不是酒蒙子……”


    “痛痛痛……放手……”


    二人鬧作一團。


    他們不知道的是,遠處的巷子口,一個麵罩輕紗的身影,正默默看著他們。


    此人身披鬥篷,卻難掩身材的曼妙,透過輕紗,依稀可見一張淒美動人的臉龐,夾雜著深深的憂愁。


    “淩逍,對不起。”


    她用隻有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自語著。


    身後足音跫然。


    緊接著,黑暗的巷子深處,走出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嘴角勾著一抹蕩人心魄的笑意,緩緩來到她身邊。


    “胡姐姐,車已備好了。”來人說。


    如果淩逍在場,一定能認出,這個傾國傾城的佳人,正是浮香閣頭牌歌姬——柳珺歡!


    柳珺歡來到她身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笑問:“那個黑袍人,就是淩逍嗎?轉眼就跟別人攪和在一起了啊……”


    “冰雁不是別人。”她冷冷說。


    柳珺歡笑了笑,眼中閃過一抹輕蔑,道:“我知道。趙姐姐也是個妙人,想當初,宋舵主還曾經親自‘考察’過她呢。隻可惜她資質不佳,實在沒資格入選【黎血大會】,不然你倆結伴而行,便不會孤單了。”


    “我的資質,未必比她好。”


    “但是你立了大功。這淩逍不僅是符道天才,在暗殺一道上,亦頗有天賦,假以時日,定會成為本教的金牌殺手!”柳珺歡笑道。


    “他未必願意加入本教。”


    “凡事,別說得太絕對了。”柳珺歡唇角一勾,意味深長地道,“他已殺了許三通,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鬥篷女子霍然轉身,“你們答應過我的,不準陷害或者強迫他!”


    麵紗下,那雙眼眸前所未有的冷峻,使得柳珺歡,都感到背後升起一絲寒意。


    柳珺歡定了定神,笑道:“奇怪哩,姐姐當初奉命接近他,不是逢場作戲嗎?怎麽處著處著,還真弄出感情來了?咯咯咯……”


    巷子裏,回蕩著這一聲莫名的哂笑。


    鬥篷女子像是泄了氣,眼中的銳利之色消散無形,她低聲道:“他是個很好的人。”


    柳珺歡冷冷道:“越是好人,越活不長。他想活下去,就必須改掉這個毛病,而你,也是如此!”


    “放心吧!宋舵主言出必行,本教絕不會對他妄加迫害,甚至有可能,本教過陣子還要救他一命呢!”


    柳珺歡意味深長地說,不等鬥篷女子回答,身影已然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車馬已備,姐姐早些上路罷,祝你一路順風。”


    ……


    雲夢鄉。


    淩逍不知道最後,是怎麽逃出趙冰雁的“魔爪”的。


    此刻,他站在酒樓外,定了定神,踏入其中。


    進門的刹那,他已然除去黑袍,臉上多了一張兔子麵具。


    熟悉的雅室。


    還不等淩逍推門而入,旁邊的小廝便攔住了他,驚奇道:“請問,是兔先生嗎?寒先生他們剛走不久,托小的給您捎個信。”


    接過小廝遞上來的紙條,淩逍慢慢閉上眼睛。


    紙條上,隻有一句話。


    “兔子,一年時限所剩無幾,小隊行將解散,望珍重。”


    落款,是所有隊員的名字。


    淩逍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離自己而去了。


    他靠著牆,慢慢蹲下來,蜷縮在雅室門口。


    像一條孤獨的狗。


    “嗷嗚……”


    他學著阿狗那樣叫了一聲,然後笑了起來。


    快一年了,他還是沒學到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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