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往矣青衫一飄,雙手捧著一個古樸大印,猛然砸向“血色嫁衣女”。


    “血色嫁衣女”顯然沒想到他一言不合就動手,看他拿印砸來,右手一揮,凝聚一把黑雲大劍,撩劈淩空而下的青衫書生和那枚大印。


    轟!


    古樸大印和黑雲大劍碰撞在一塊,隨著一陣狂暴罡流,黑雲大劍瞬間崩潰,那身著血色嫁衣的“女子”,也被轟碎,化作黑霧流光,於原地消失。


    瞬息後,它閃現在黑雲翻湧的半空中,終於露出了真身。


    李往矣抬眼望去,看見主導這一切的幕後真凶,竟然是一支幹枯的毛筆。


    其樣式與破敗小廟中,那儒衫老者神像,手裏握著的那支毛筆一模一樣。


    唯一的不同在於,這真凶毛筆的筆杆處,有幾道細小的裂痕,此時正散發著一縷縷的妖邪黑氣。


    爾後在它周遭,匯聚成一團又一團的黑雲。


    “我道你怎麽能構造出這麽大的一片幻境,原來是一支破筆。”


    看到邪器的真身,李往矣有些訝異。


    妖邪毛筆懸空而立,筆杆上端出現了一對眼睛,正驚愕地盯著李往矣左手托著的古樸大印。


    “你手裏這枚大印,來自何方?竟然能打破我的幻影術?要知道我可是……”


    妖邪毛筆眼睛之下,多了一張嘴巴,話到一半又停下,沒有泄露自己的根腳。


    李往矣手裏的古樸大印,正是他的本命物萬象更新印。


    這萬象更新印,有希望承載碧落天地的大道氣運,為其改天換地,品階之高無可想象。


    它能夠勝過主導這一切的幕後邪器,乃在李往矣的預料之中。


    畢竟若連一個藏頭露尾的小小邪器都比不過,何談讓殘破的碧落天複蘇蛻變?


    此時聽到妖邪毛筆的話,李往矣微笑道:“你不告訴我伱的根底,我當然也不會告訴你我這大印的來曆。”


    “總之,這次遇上我,算你倒黴。”


    妖邪毛筆冷哼一聲,帶著乖戾道:“姓李的,不要以為剛才小勝一招,就認為吃定我了,在這片天地裏,我仍然是主宰!”


    “我的來曆,說出來嚇死你!”


    李往矣左手托印,右手輕搖折扇,道:“你到底隻是一隻邪物妖孽,有小慧而無大智,你的來曆早已昭然若揭,還用得著說?”


    妖邪毛筆眼神驚疑,懷疑這人類是在詐它。


    李往矣卻笑道:“不管是人類還是妖邪鬼怪,其幻象之界,都不會超出自己的見識。”


    “從你這真身樣式,以及幻化出來的這座小廟來看,你的根腳,應該是曆史上某座山廟裏的神像之筆吧?”


    “不知因何緣故,你通靈了,卻不思香火孕育之恩,造福一方,反而墮落為魔,禍害人間,此大罪也!”


    被李往矣道破根腳,邪器毛筆眼睛抖了一下,卻沒說話,隻凶狠地盯著他。


    李往矣一點也不畏懼,也不擔心同被拉入幻境的小芊君、少年江神、悔空幾人。


    繼續說道:“因你是邪靈之筆,所以能憑借我和悔空,偶爾流露出來的一些神思,塑造出寒山書院、寒州城、醉忘鄉酒館、陳李村、野澤關等複雜幻境,差點讓我沉溺其中。”


    “而因你筆身破裂,是為一支殘筆,導致書寫出來的故事也多有殘缺,所以你不知道寒山書院和寒州城,雖然都有一‘寒’字,卻並不相幹;也不知道半途現身演戲,逼我拜師,乃是畫蛇添足。”


    “不過我也理解你,畢竟你不知道真正的寒山書院是怎樣的,而這座破敗小廟,以及你演繹的那一戰,應該是曆史上真正出現過的,你曾經經曆過,幻化出來會更加真實。”


    妖邪毛筆冷森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李往矣卻搖頭:“然而我知道的,卻不止這些。”


    “還有哪些?”


    李往矣輕笑道:“比如,你二十年前盯上馮家小姐,乃是因為她是天生的陰靈之體,化為邪惡魔魂,飼養成熟後,可以修補你破裂的真身,所以你才會設下此局。”


    “再比如,你非要把我這旁觀之人,拉入這幻境之中,是因為你當年的主人,山廟中的那位身著儒衫的老者神祇,乃是我儒門前輩,所以你想竊取我的大道本源,好更進一步。”


    妖邪毛筆冷冷地道:“吞了那少年江神,和那株小劍草的本源,一樣能讓我更進一步。”


    “那也不如我這同根同源的儒門弟子,你為邪靈之筆,能察覺到我氣海之中,有近萬道浩然之氣。我在你眼中,應該是天底下最奇妙的一副大道寶藥吧?”


    妖邪毛筆冷厲道:“你說的都對,可惜你進了這片天地幻境裏,便已入我樊籠之中,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本源被奪之劫。”


    說到這裏,妖邪毛筆看了一眼李往矣手裏的古樸大印,閃過一抹忌憚。


    “等我去吞了陳少白、少年江神,和那株小劍草的本源,再來送你上路,恁地話多!”


    說完它就邪氣一蕩,化作一縷黑光,遁向遠方。


    李往矣目視它離去,小聲嘀咕道:“要不是為了看清你的真身,我怎會入此幻境?”


    “既然來了,自然也是能走的。”


    隨後他也不浪費時間,手托萬象更新印,漂浮到半空中,一如當初在碧落天地,飄飛出明月之外。


    但他卻沒有立即落印,而是吟詠道:“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旋即青衫大袖一拂,萬千浩然之氣一震,光陰歲月頓時極速流轉,整片天地也隨之變幻。


    轟然一聲。


    偌大的幻境天地,破了。


    殘月高照,霧籠清江。


    李往矣懸停於高空之上。


    身下,是被怨念濃霧籠罩的大船。


    小芊君、少年江神,閃現在岸邊。


    而一身灰色僧袍,臉色慘白的悔空,則出現在大船之上。


    在他一丈之外,站著呆然而立身著血色嫁衣的馮七娘子。


    馮七娘子戴著的鳳冠之上,斜插著一根筆杆破裂的毛筆。


    咻!


    返回船上後,妖邪毛筆根本不管近前的馮七娘子和悔空,立即遁向遠空,一瞬都不敢停留。


    然而,李往矣懸於高空,又豈能讓它逃走?


    青衫一飄,古樸大印便淩空鎮下。


    哢嚓——


    伴隨一聲脆響,妖邪毛筆摔落在岸邊沙灘上,斷為兩截。


    已經斷裂的它還想要分頭逃遁,卻被大印壓著,難以挪動分毫。


    其妖邪本源如流水,不斷被大印吸納攫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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