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了餘淑蓮,李敬道重新踏上了旅程。


    當日處理完虎精一事,接著他便將餘淑蓮送回了餘府,使其與家人團聚,同時表明虎患已清。


    餘府上下對李敬道千恩萬謝,大感震撼。


    至於那餘員外,李敬道找了個機會對其好言相勸,雖然對方遮遮掩掩並不承認,但是從他神情語氣上看來,明顯口不對心,乃至帶了些氣惱。


    道理該說的都說了,能不能明白全看他自己,反正禍根已無,隨他怎麽去折騰。


    又想著既然已經撕破臉皮,與其等人家趕他走,倒不如主動離開。


    按照先前的打算,李敬道下一步是準備前往永清縣的玄元山瞧瞧,這兩天住在餘府,有勞餘淑蓮差人幫他打聽,要是有消息也早就應該有了。


    人言仙緣難得,李敬道卻說生機更難求。


    近來一天一粒的丹藥,效力似乎有些不夠了,他明顯能夠感覺到,自身元炁隱隱有外泄之勢。


    沿著官道一路前行,抵達一處分岔口,李敬道駐足朝著另一條路望去,遠處是高聳的天佑山。


    他頓了一頓,還是沒能沿著官道離去。


    一晃兩三日,也不知那虎精有沒有聽從他的建議,保險起見,他覺得有必要先到天佑山看看。


    還是原來的路徑,還是原來的地方,但心思卻不是原來的心思,這一遭,沒了那麽多的目的性。


    穿林過崗,躍岩跳澗,約莫曆經半個時辰,李敬道來到了那處寒潭邊上,打眼瞧去,那株黃精已經沒了,地麵也沒有坑洞,餘下的隻有雜草。


    哪怕是半點痕跡也無,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


    “看來它已然省悟,倒是貧道多心了。”


    李敬道自嘲一笑,邁步靠近寒潭,蹲下身子,將腰間的葫蘆取下,拔開木塞灌了一葫蘆清泉。


    寒潭清澈,水尤清冽,潭中怪石星羅棋布,水草搖曳之間,魚蝦佁然,俶爾遠逝,往來翕忽。


    李敬道仰頭飲了兩口,揮袖拭去嘴角水漬。


    水是天然山泉,順勢而下流入寒潭,雖不如當初井王爺所贈之井水,卻也另有一番甘甜清爽。


    說起來那壺井水,倒是讓他免了近半個月的丹藥之苦,著實極為不凡,就是可惜分量少了些。


    “老遠就聞到了氣味,不曾想果真是先生。”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李敬道舉目看時,便見一頭吊睛白額大蟲邁著步子,悠然朝這邊走來。


    “上回幸得先生提點,令我撥雲見日,我業已將寶藥挖出,雖說沒能借它之力助我化形,頗感遺憾,卻好在能夠安心隱修,不用再受困擾。”


    “先生指引之恩,真叫我不知該如何報答。”


    李敬道聞言起身,麵露祥和。


    “這全然是你自己感悟之功,談什麽報答。”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虎精,微微頷首。


    “嗯,較之上回見你,你的戾氣削弱了不少,可見是有所明悟的,道法自然,緣起則行,緣滅則止,此事對你而言,未必又不是一場造化。”


    所謂福禍相依,虎精放下執著,不再拘泥於借助外物化形,避開人禍,複還本心,修行大善。


    其實仔細想想,正如它先前一般,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然則道之講無為,講自然,但無為並非不為,畢竟關乎仙道之爭,沒有異於常人的決心不成,太過於執著也不成。


    豈不聞與天鬥,其樂無窮也。


    李敬道將葫蘆束於腰間,一副輕鬆神態。


    “罷了,貧道也隻是臨行之前心有所感,所以才來此看看,既已塵埃落定,貧道也該走了。”


    虎精聽得這話,先是一怔,接著一連三問。


    “先生要走?不知要去往何處?可有機會再見?”


    李敬道笑了笑。


    “有緣自會再見的,告辭了。”


    有緣自會再見,話說得輕巧,實際上他心裏明白,此一別很有可能就是緣盡了,若爭不得這一線生機,估計過不了多久便是他的大限之日。


    “唉,玄丘之山何其難尋?難哉,難哉!”


    他昂首闊步,沿路漸行漸遠,無奈喟然一歎。


    虎精目送著他離開,虎目微蹙。


    “玄丘之山何其難尋?玄丘山?莫不是……”


    它愣在原地片刻,似有所思,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同時隱約察覺到了什麽。


    舉目看時,李敬道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它的視線當中。


    腦海裏浮現出他離去時的身影,看似悠然實則帶了一股別樣的悲涼,讓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虎精不敢猶豫,循著氣味,快速奔襲而去。


    李敬道腳程不快,眼下仍處於山林之間,行不多時,忽聽得後方草木叢中腳步陣陣,並伴隨著呼喊。


    “先生且請留步。”


    李敬道回頭看去,正是那虎精追了上來。


    “先生留步,敢問先生可是要去往玄丘山?”


    虎精來到他身前攔住去路,迫切發問。


    對此李敬道頗感意外,倒不是意外自己隨心一歎被這虎精聽得,而是訝異它竟會為了此事跟來。


    莫不是心中存有期許,想問清楚自己去哪兒,好方便日後重逢?


    雖覺有些荒唐可笑,但還是做出了回應。


    “說是,卻也不是,因為貧道也不知曉此山究竟地處何方?”


    虎精眸中一抹喜色閃過。


    “哦!如此這便巧了。”


    它欣然應答一聲,然而這句話落在李敬道的耳中,卻是立時讓他有所警覺,懷疑頓生。


    “此言何意?”


    “先生不知,我知道這玄丘山在哪兒。”


    “什……什麽?你知道?”


    李敬道麵色一凝,心神一滯。


    “不瞞先生,我出生成長之地,便是一座名叫玄丘山的荒山,此山山勢險峻,地處偏僻,方圓數百裏杳無人煙,全然是飛禽走獸的極樂之鄉。”


    這番話一出口,李敬道一時有些不敢置信,他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麵朝虎精繼續追問。


    “當真如此?你確定是玄妙之玄,丘壑之丘的玄丘之山?”


    見他如此鄭重其事,虎精心想這座山或許真的對他很重要,奈何自己沒能聽懂他這句話的意思,因而低頭思量一番,深感慚愧的開口答道。


    “我不明白什麽玄妙之玄,丘壑之丘,不過那裏是我本家,亦是我踏入修行的源頭所在,斷然不會記錯,至於是不是先生所要找的玄丘山,那就著實不得而知了。”


    待它言畢,李敬道也是恍然過來,它是異類精怪,又正處於通曉人事之期,不識得人類文字實屬正常,倒是自己一時心急忘乎所以了。


    幸而不管怎樣,這都是一場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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