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正卿愣在原地,打量著這一地的屍體,他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或許有複仇後的暢快、酣暢淋漓、大快人心,但同時也莫名有些傷感。


    是啊!他報仇了,他滅了仇家滿門,他讓他們付出了十倍百倍的代價,可是他,真的開心麽?


    想想因為符虹劍丸,先是自己一家老小慘遭屠殺,他也遭到各方勢力的追殺,若不是跳崖落入山洞,由洞中得到一件寶物,又豈能存活下來?


    要不怎麽說是祖宗庇佑,天命如此。


    卻說那一日,姚正卿從那無名屍骸身上得到一顆赤紅色的石頭,又因受到猛虎威懾,不得已強撐傷勢逃離而去。


    出山的路上,他看著手中閃著紅光的石子,暗暗心想:“這石子神異非凡,多半是那屍體生前服下的靈丹,想要借此修仙煉道,隻是他道行不夠,雖有靈丹相助,終究還是死了,內髒不腐、白骨如玉,想來都是這靈丹之效。”


    想到這裏,心中已是隱隱有了計較,來回諦視著赤石,越看越覺得玄奇:“這樣的仙丹,留在那死屍身上豈不是浪費?我跳崖不死偶得此寶,足見有緣,今又身負重傷,不如吃了,說不定能有奇效。”


    當下也不管有害無害,一口便吞了下去。


    結果也的確如他所料,服下此石之後,隻感覺五髒六腑一陣發熱,不僅傷勢緩緩痊愈,更是因此打通了心竅,將自身所習武學劍法完全融會貫通,本身實力大增。


    過得三五日,待得內傷恢複,他便尋路出山而去,路上恰巧又碰上那將他逼至絕路的六人,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二話不說便將其斬殺殆盡,並奪了他們的馬匹,準備折返蜀中報仇。


    之後一路南下,抵達陽平縣,將他早先藏在這裏的“符虹劍丸”取出,於此地又得了另一番造化。


    “符虹劍丸”是祖宗遺物,乃是至寶,江湖中人人欲得之而後快,他自然不可能帶在身上,所以在被逼至陽平縣時,索性將它藏在了這兒,想著要是自己不幸身死,那麽這寶物也將就此絕跡。


    可誰讓自己命不該絕呢?


    他自藏寶之地取出了劍丸,離去之時,機緣巧合,碰上了一個奇人。


    此人精通法術,自稱是修行中人,說什麽自己與它有緣,不僅傳授了自己操縱“符虹劍丸”的法力,還助他報仇,幫他找出了其中三名仇人的老家,隨後便是一人一劍,半月之內連屠三族。


    而今晚所殺的這十餘人,大多是那三族餘下的殘黨,到此為止,當初在陽平縣截殺他的仇人,差不多皆以伏誅。


    濃鬱的血腥味直往鼻腔裏灌,姚正卿神情木訥,觀望著眼前的淒慘景象,大腦一片空白。


    他吹著夜風,對於剛剛突然響起的這句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我報仇了,我應該感到開心,可是……可是殺我全家的並不是他們,其實那人說的對,冤有頭,債有主,我……我不該屠了他們全族!”


    姚正卿內心糾結萬狀,仿佛想要掙脫某種束縛一般,可每當他有這個念頭,總會莫名其妙被壓下。


    “怎麽?又後悔了?”


    “唉,這半個月下來你已經後悔四五次了,可一旦他們迎上來,不還是照殺不誤麽?”


    一隻柔弱無骨,潔白無瑕的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指如削蔥,順著肩膀往下滑,最終在他的心髒部位劃了個圈,輕輕撫了一撫。


    “傻小子,真以為你還能回頭啊?”


    話音落畢,接著便是一陣極具柔媚的笑聲,似乎在嘲諷他,又好似本身得到了某種滿足,隨著笑聲漸漸變小,那道身影也徹底消失在了林中。


    姚正卿眼神呆滯,忽而伸手捂住心髒部位,如要呼之欲出一般,跳動的十分厲害,一陣心悸。


    ……


    陽平縣城,鍾樓。


    鍾聲蕩,鼓聲響,代表著進入定更,此時城門已關,交通已斷,整座陽平縣城陷入寧靜當中。


    鍾樓在東,就在城隍廟的邊上,鼓樓在西,鍾樓鼓樓遙遙相望,合稱之為鍾鼓樓。


    鍾樓之上,敲鍾報時的人剛剛離去,銅鍾一側擺有祭壇,香火繚繞,祭祀的乃是“金鍾娘娘”。


    李敬道與於不同在樓上回廊擺案而坐,由此望去,下方諸多建築盡收眼底,燈火闌珊。


    於不同袖子一揮,案桌上立時浮現出一套茶盞,茶壺內是泡好的香茶,香氣四溢。


    他現在的形體半虛半實,顯然是以香火願力凝聚而出的肉身,不過道行不夠,無法完全凝實。


    於不同本來是想請李敬道入城隍陰司的,可李敬道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自己現在處於陽世的是實體身軀,進入陰司還得元神出竅。


    而且城隍廟供奉著諸多神祇,黃一心身為異類,也不一定能夠進得去,索性就在旁邊找個清靜之地坐坐便好。


    於不同為李敬道斟了一杯茶水,奉到他身前。


    “上仙請。”


    李敬道也不客氣,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茶水入腹,化為絲絲暖流遍襲周身,明顯不是尋常茶葉。


    他讚一聲“好茶”,放下茶盞,卻在這時,忽然心髒猛地一跳,體內神宮的五髒之神微微躁動不安起來,李敬道目光一凝,察覺到有些不對。


    他默念五髒神咒語,隱隱約約,感召出心神寶石的狀況,但見那顆寶石神形初具,但寶石周身原本的赤紅神光,眼下竟是蒙上了絲絲黑氣。


    “心神有染?”


    李敬道神情倏忽嚴肅,口中喃喃低語一聲。


    “上仙,怎麽了?”


    於不同見他麵色有異,疑惑發問。


    “於判官,實不相瞞,貧道急需要找到那人,麻煩你即刻將土地公召來吧!”


    李敬道主修乃是道行法力,雖陽神已成,神通法術卻是個短板,除了陽神的六大伴生神通,法術尚且停留在未成仙之前的符籙之道。


    召神役鬼縱然可以做到,奈何卻得畫符念咒,甚至開壇做法,直接召請山水神靈的拘神之術他並不會,或許憑借陽神法力可以請來,但他沒試過,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會是怎樣。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同意於判官的邀請,跟著他來這兒了。


    於不同見上仙對此事如此急迫,雖說心有不解,可人家既然發了話,自己亦隻能照辦。


    “遵上仙法令,小神這就將他們請來。”


    於不同站起身,麵南而立,掌心金光一閃,現出一枚判官正卯,口敕詔令。


    “縣城隍陰司武判官於不同詔令,有請陽平縣四方福德正神速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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