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崩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秦無羨前所未有的嚴肅。


    讓韓易詫異的是,其眼眸中,竟有向往之色。


    “崩了?什麽意思?”韓易疑惑道。


    秦無羨解釋道:“崩了就是崩了,字麵意思。”


    “而且不僅僅是大乾這最末端的血海崩了,而是整條血海,都崩了。”


    “極西北之地的妖族聖地,北方的劍崖,大秦帝國,和大乾帝國的這末端一段,同時崩了。”


    “這一次之後,玉衡界,極有可能,再沒有血海了。”


    秦無羨的話,韓易聽得懂,但卻理解不了。


    看出韓易的疑惑,秦無羨想了想,還是細細解釋道。


    “這涉及化神之上的修行,有一個詞,叫做,仙路。”


    說道仙路,秦無羨眼中,滿是憧憬,而韓易,則是渾身一震。


    仙路這個詞,他聽過三次。


    第一次,是在神秘之地,他通過考核,那個什麽洞府的聲音,提示他是否踏上仙路,而且,以當時韓易的境界,踏上仙路,生存的概率,小得嚇人。


    第二次,則是袁舜提到的,韓易修行九重魂塔,也有可能直通仙路,但卻沒有說的很細致。


    第三次,則是天意宗天心道人說過,大乾帝君,走的是叫人皇的仙路。


    而此刻。


    秦無羨口中所說,這崩散的血海,也涉及到仙路。


    韓易有預感,關於仙路,是修仙界的至高秘密之一,不到金丹,甚至連了解都做不到。


    如果她還是築基,相信秦無羨不會告知,不過,他已晉升金丹,秦無羨覺得韓易已有資格知曉仙路之秘。


    “所謂仙路,顧名思義,便是成仙的道路。”


    “關於境界,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一點,化神,便是修士的最高修為,而在化神之上,便是仙,這不是修仙的仙,而是走完仙路,占據仙路象征的仙。”


    “真正的仙。”


    說到這裏,秦無羨眼中,向往恍如實質,卻又搖了搖頭。


    “不過,萬古成仙難,玉衡界已有幾萬年不曾有仙誕生。”


    韓易隨之沉默。


    他早已了解過這個修仙界的境界,自然知曉化神之上,便是縹緲的仙,不過,仙和仙路,竟然是這樣的關係,這一點,他並未想到。


    “不過,除了少數幾條已知的仙路,可以承載多位仙之外,其他能單獨承載仙的仙路,都極其珍貴,萬中無一。”


    “玉衡界所在的北鬥界域,已知可承載多位仙的道路,有人皇仙路,斬天仙路,妖魔仙路,血海仙路,其中,最正統的,該當是斬天仙路和人皇仙路,其中,斬天仙路最難,人皇仙路最穩。”


    “而單獨承載仙的仙路,則大部分是聖地的至高傳承。”


    說到這裏,秦無羨看向韓易,目光熠熠。


    “比如,韓易你修行的九重魂塔,傳聞中,便是魂殿的九大至高傳承之一,不知宗主可與你說過,這道傳承,走到極致,便有可能衍化仙路。”


    “不過,這隻是理論狀態,而且,修行這門傳承,還有一個問題,便是凝聚出一重天,便會成為魂塔的魂種,如果將這門傳承,修煉到極致,凝聚出九重魂塔,便會和其他九重魂塔的魂種競爭唯一仙路。”


    “如有人借助這道傳承成仙,其他人關於修煉九重魂塔的記憶,都會消散,不複存在。”


    韓易陡然一驚。


    “魂種?”


    他之前殺死黃宇的神魂,黃宇神魂消散之前,說到了‘魂種’,他後來在宗內翻閱了資料,都並不知曉,就連諸葛無憂都不知道,隻好作罷。


    沒想到在秦無羨這裏聽到了。


    看出韓易的臉色變化,秦無羨笑了笑。


    “伱也無需擔憂,這門傳承能修煉,便證明自這門傳承開創以來,還沒有人以它成仙,也就是說,這隻是理論上的猜測,這條仙路能不能走到頭,尚且未知,實際上,聖地中的傳承,大抵都是如此。”


    “而且,大秦四大聖地之一的魂殿內,傳聞有九道至高傳承,這九重魂塔,隻不過是其中之一,這九道至高傳承,凡是入門,都稱魂種。”


    “魂種並不是不好的意思,隻是一個統稱。”


    韓易眉頭一皺,他又想起來在神秘之地內,那恢弘的聲音,告知他是否踏上仙路。


    也就是說,在神秘之地,便有仙路,而且,那極有可能是完整的,可承載多位仙的仙路。


    而且。


    秦無羨說的仙和仙路,也隻是個籠統,其中,很多細節並未解釋的很清楚。


    看出韓易疑惑,秦無羨擺了擺手。


    “我也隻知道這麽多了,我一個小小的金丹後期修士,也是因為這些年,在外跑得多,才偶爾搜集到這些隱秘消息,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等你晉升元嬰了,甚至化神了,自然能了解得更多。”


    韓易點點頭,也理解,連仙路這個詞,他在宗門中,都沒有找到蛛絲馬跡,在修仙界,這應該隻屬於元嬰真君級以上才知曉的秘密,也隻有少數的金丹修士,才知曉一二。


    “那血海崩了,是有人借此走上仙路?”


    回到最開始的問題,韓易臉色不解,血海崩,和仙路,他實在想不到是什麽個關係。


    “沒錯。”秦無羨卻點點頭,接著解釋:“玉衡界和另外六大修仙界,組成了北鬥界域,這七大修仙界,都有血海支流存在。”


    “此刻,在這七大修仙界的某一個世界中,有巔峰化神大能,在煉化血海,踏上血海仙路,所以,整個北鬥界域的血海支流,都受到影響,真正血海的象征,正在被抽取,也就是我說的,血海崩了。”


    “如果這巔峰化神道君,成功抽取血海象征,凝聚血海仙路,那玉衡界的血海,便會徹底消失。”


    “河流中的魔物和血魔,通通會爬上岸,禍亂周圍界域。”


    “不過,沒了冥河仙界的延伸,血魔不再是無窮無盡,消滅他們,是遲早的事情。”


    “這一趟,不僅僅大乾,而是血海流經的所有地域,都有修士圍剿血魔和魔物,而大乾這最末端,大乾仙國,兩大聖地,三大宗和所有元嬰大宗,也都被要求派人前去。”


    “這一次的危險,不比當初魔窟之戰小多少,而且,涉及到的都是金丹修士以上,韓易,你才結丹沒多久,務必小心謹慎。”


    秦無羨這一大段話,透露出來的信息,實在是太多,韓易沉默著消化。


    意思他聽懂了,總結一下,便是這一次涉及到的層次太高,太過危險,金丹修士,隻是小嘍嘍,真君是主力,甚至可能有化神出手,絕對不要湊熱鬧,小心再小心,可以隻出人,不出力。


    這,正和韓易的下懷。


    接下來。


    趁著有時間,韓易又詢問了最近發生的事情,特別是元獸宗被滅宗的調查情況,不過,秦無羨對這一點也持有疑惑,隻是說這其中,以他的直覺,絕對有大問題,隻不過他也不好亂猜。


    ……


    翌日。


    跨過幾個大郡,秦無羨和韓易,終於趕到了血海邊,不過,此刻的血海,已完全換了一個模樣。


    原來的血海,因為隻是最末端,並不大,可如今這血海,已是崩散向外,往外擴大了無數倍,就連原本距離血海足足有十裏之外的玄血城和十八仙城,都已被崩散的血海蔓蓋而過。


    折斷的玄血峰,斜著插在血海中,露出血海的部分,僅有一半左右,和同樣露出血海的玄血峰下半截,高度差不多。


    而在十八仙城之外的區域,已同樣被血海覆蓋,看上去,已不僅僅是最末端那麽簡單,而是真正的汪洋大海。


    而這,便是崩散後的血海。


    看起來似乎麵積變大了,但真正的血海,卻是在被抽取象征,血海才會收束不了自身,崩散向四周。


    而在這崩散的血海邊緣,有陣陣靈光閃爍,顯然,有大修士以陣法,將崩向四麵八方的血海,給圍攏起來,不讓血海蔓延向外,得以控製局勢。


    不過。


    此刻血海中的魔物,已經所剩不多,在血海上空,則是無數的血魔盤旋駐留,不斷朝著血海嘶吼,畏懼又憤怒,但卻不敢下去。


    偶爾會有血魔,朝著豎起的陣法撞去,如是金丹血魔,便會被反震得頭暈目眩,但如是元嬰血魔,便有真君修士,踏入陣內,將其逼退。


    此刻。


    在陣法之外,幾十艘仙舟,分散四處,在眾多仙舟圍攏中間,一座懸浮的宮殿,散發著熠熠金光,想要不引起注意都難。


    “那是鎮國行宮,是鎮國公的靈寶。”


    “沒想到連鎮國公都到了。”


    秦無羨眉頭一挑,臉色更為凝重。


    “連鎮國公都出現了,看來,極有可能會出現化神級血魔,得小心些。”


    秦無羨控製著仙舟,停在外圍一側,接著,收起仙舟,帶著韓易,飛身而去,朝著鎮北侯的位置而去,對他來說,鎮北侯是直管,他還沒有那麽大的麵子,能見到鎮國公。


    韓易隨之往前飛去,落在一塊錦繡毯子上,這毯子,鋪在半空中,將半空化為平地。


    毯子上人數不多,隻有十來人,不過,韓易曾見過一麵的鎮北使宋河,並未有座位,隻是站著,而且,還站得靠後,能坐著的人,足足有四位。


    這四位中,最中間的是一位中年人。


    當代鎮北侯,檀笑。


    不過,讓韓易瞳孔猛地一縮的是,在檀笑右側第一位坐著的修士後方,站著一位熟悉的人。


    秦無羨和韓易落下時,這修士看了過來,一雙血紅的眼眸,散發著光芒,雖因為場合關係,並不敢散發殺意,但束縛於眼眸中的殺意,卻已是滔天。


    南鬥神宮,血河真人,江九歌。


    落在毯子上的秦無羨,並未看江九歌,而是恭敬走上前去,拜見鎮北侯。


    “玄丹宗,秦無羨,拜見侯爺。”


    韓易並未發言,隨之行禮。


    “免禮,袁舜怎麽沒來?”檀笑臉色溫和,輕聲說道。


    秦無羨抬起頭,解釋了袁舜狀態不佳,在玄丹峰閉關。


    檀笑和坐在他身旁的三位真君,聽到玄丹峰三個字,目光微微一閃,並未再說什麽。


    接著,檀笑將視線落在韓易身上。


    “聽說玄丹宗這一代出了個了不得的金丹修士。”


    “怪不得能得陛下恩寵,果然不差。”


    “好了,下去吧。”


    韓易微微一驚,還未有所反應,已被秦無羨帶著離開。


    在離開前,他朝著站在最後方的宋河行禮致意,宋河點頭回應。


    秦無羨走後,另外三位坐著的真君,都朝著韓易看了一眼,但並未說什麽,其中一人,目光閃爍。


    這人,韓易並不認得,而秦無羨卻是認識的。


    這人赫然是萬法宗副宗主,元龍真君。


    八大元嬰大宗之一的萬法宗,有兩位真君,一位是宗門宗主,萬法真君,一位,則是副宗主,元龍真君。


    不過。


    元龍真君的眼神,並未透露出絲毫情緒,隻是正常的看了一眼,但其心頭,已有了些許想法。


    另一邊。


    秦無羨拉著韓易離開懸停半空的毯子,眉頭皺了皺。


    “你得罪了鎮北侯?”


    韓易微微一愣,搖了搖頭,秦無羨卻隻是冷笑了一聲。


    “鎮北侯當場誇你,這可不是好事情,這是捧殺。”


    “你可知道,和鎮北侯一起坐著的那三位真君,分別是誰?”


    秦無羨根本不等韓易回答,便自行解釋道:“左邊第一位,是鎮北府都督譚厲,譚厲是檀笑的左臂右膀,鎮北侯麾下三大勢力,直接向譚厲匯報。”


    “右邊第一位,則是南鬥神宮的柳宿真君,你也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江九歌了,而柳宿真君,便是江九歌的師父。”


    “右邊第二位,是萬法宗的元龍真君,萬法宗和我宗的關係,便不必由我多說吧。”


    說到這裏,秦無羨已是冷笑連連。


    而韓易則是心頭一顫。


    萬法宗,江九歌,這都是玄丹宗的或隱性,或顯性的敵人,被敵人的真君惦記上,那是大大的不妙。


    “你也無需擔心,這一趟,除了鎮北侯外,還有鎮國公,還有冠軍侯,還有聖地,還有其他大宗,就算是真君,都不敢當眾動手。”


    “不過,需要小心他們下絆子就是。”


    秦無羨放出仙舟,讓仙舟處於常態化懸停狀態,隻需靈石維持,無需神識把控,接著,便再不管,直接打坐,有需要,鎮北侯府自然會安排,其他聚集在周圍的宗門,同樣如此。


    就在他盤坐下後,韓易站在仙舟上,並未用望氣術看向四周,誠如秦無羨所說的,如今崩散開的血海外圍,金丹修士便是最底層,元嬰真君不少,就連化神道君,鎮國公都降臨了。


    他自然是有多低調,就要多低調。


    不過。


    他想低調,但卻有人不讓他低調。


    “哈哈,天意啊天意,徒弟,你可是讓師父我好找。”


    一個輕快的聲音,飄然而來,一位身穿道袍,仙風道骨的修士,快速靠近,降落仙舟,朝著韓易走來。


    “好徒弟,走,師父接你歸宗。”


    韓易看向落下仙舟,走向自己的道人,眉頭狂跳。


    這道人,赫然是天心道人。


    當初,韓易從血海回歸宗門,被血神宗餘孽襲殺,殺死袁長天後,被天心道人帶去乾都,那一幕,也隻是八年前,並不算久遠。


    而此刻再見,韓易心頭又有種不妙的感覺。


    不過。


    當時他是築基初期,而且是重傷之軀,此刻,卻已然結丹,比當初強大了不知多少倍。


    實力變化,帶來心態變化。


    秦無羨也已是站了起來,恭敬的朝著天心道人行了一禮:“晚輩玄丹宗秦無羨,拜見真君。”


    天心道人頷首,指了指韓易,就要說話,卻有另一位背劍修士,已是緊隨天心道人的身後,落在仙舟之上。


    “師叔,這便是你收的第三位徒弟。”


    “不過,看起來,並無天意恩寵啊。”


    這修士,是一位青年,身上的氣息,相比較雲淡風輕的天心真人,顯得更加如山如淵,其身上氣息,比江九歌更強,讓韓易心頭一跳。


    他腦海中,出現一個人名。


    呂白。


    天機碑,真人榜,第九位,呂白真人。


    這是天意宗的金丹巔峰修士,甚至,隻差一步,便能踏入真君,更有抗衡真君而不敗的戰績。


    “不過,天意在其他修士身上,並不一定準,如能在我一劍之下活下來,才算是天意。”


    韓易渾身一顫,真人榜第九的一劍,他拿頭去擋啊?


    不過,幸好呂白並未當場拔劍,隻是搖了搖頭。


    “可惜,師弟你太弱了,等你到了金丹後期再說,不過,到時候我可能就結嬰了,這也是一個問題,罷了,到時候再說。”


    呂白這自言自語,差點要嚇死韓易。


    他身前的秦無羨,同樣臉色變化。


    韓易可能還不知道呂白的厲害,但他秦無羨卻是再清楚不過,論戰鬥力,呂白甚至可排入真人榜前三,隻不過,因為他有些神經質的做法,讓他的排名受限,才隻能排在第九。


    呂白的一劍,別說韓易,就連他秦無羨都接不下。


    秦無羨不敢讓兩人再繼續說下去,趕緊製止道:


    “真君,呂道友,你們說笑了。”


    “韓易是我玄丹宗的弟子,從其十八歲入宗以來的卷宗都有,如有異議,可以前往玄丹宗查看。”


    “另外,我宗袁舜宗主,不久前還提到真君,說是要感謝真君對韓易的援手,如不嫌棄,等血海災變之後,便邀真君,前往玄丹峰一晤。”


    天心道人聽到‘袁舜’二字,並未有表情,不過,聽到‘玄丹峰’時,卻眸光一閃,脖子縮了縮。


    他眼眸中,突然靈光閃動,笑著說道:


    “無妨,我天意宗的弟子,也並未規定就不能是其他宗門的弟子。”


    “這樣,韓易既是你玄丹宗的弟子,又是我天心的弟子。”


    “這其中,並不衝突,你看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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