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新的調任,孫思文自然是欣喜不已。


    一月從正七品邁入正六品官,被拔升了兩級,重要的是還從原本的低級官員,拔升到了中級官員。


    這可以說是質的飛躍了。


    底下不知有多少縣令,在這個位置上兜兜轉轉幾十年,也不見得能往上再提拔一級的。


    可如今他才三十二歲,就有此成就,如何能夠不欣喜?


    就連陸淵,對於自己升了三級,做了指揮使也感到開心。


    這倒不是,他沉迷於權勢官位,主要是升到了指揮使這一層級,就已經是一府武官之首了。


    有著這個身份在,他派弟子們去別的府縣采買藥材,就能有更好的官麵上的底氣。


    不僅能獲得更多的資源,敢為難的人也將會大為減少其中好處,自然不言而喻。


    在武岡縣度過的最後一個新年,時間來到了弘道三年,在一月末和新來的縣令縣尉交接完。


    陸淵從自己管的縣兵中,留下了八九十個已經在本地安居,不願意跟著自己一起離去的人。


    然後就帶著四百大軍,與孫思文一起往府城赴任了。


    之所以要帶著大軍赴任,主要還是那位崔知府的意思。


    作為升任的指揮使,陸淵按製可以管一千府兵。不過原本邵陽府的府兵都被調去打西川郡的叛賊了,如今府城除了一些衙役外,一個兵都沒有。


    所以這一千人,都需要他上任之後從頭建起,如今隻是有著這份編製罷了。


    於是那位崔知府一合計,左右武岡縣城已經安穩,而且小小縣城也養不起五百縣兵,於是大手一揮留下幾十名老弱,剩下四百精銳便掉到府城裏,正式轉為府兵編製。


    對此,陸淵自然沒什麽意見。


    能帶著這些自己用慣手的老部下一起赴任,那當然是件好事。


    而且轉為了府兵,以後這些兵也就不用他和孫思文養了,自然有那位崔知府負責軍餉。


    自己也能節省一大筆開銷。


    如今隨著本地的百年藥材被買了幹淨,陸淵想要采買合適藥材,不得不派人去更遠的地方購買。這一路的開銷和風險成本也直線上升。


    花銷越來越大,不得不讓他想辦法開源節流。


    如今有人負擔軍費,正合心意。


    這裏便不得不提一個小事。


    那就是他那位好友孫司馬,在交接前的時候,特地把縣衙賬麵上的錢,又給抽走了五千兩。隻給下任縣令,留了三千多兩的銀錢。


    按孫思文的意思。


    下一任縣令,誰也不知道是貪是廉,不過按如今官場風氣,多半也是個貪官。


    既然如此,還不如把錢轉走大半,交給陸淵用來養軍。


    將士們在地方巡邏,維持治安,剿除匪寇也辛苦。給個五千兩銀子,來改善一下夥食,也是應該的。


    反正這些錢也不是公賬,從來沒有記錄。縣衙裏走的是特別經費,哪怕轉走了,也沒人知道。


    對此,陸淵自然是欣然收下了。


    改善夥食,自然是不可能改善的。但是給自己多買幾份藥材,還是可以的。


    什麽,吃兵血?


    他給每個士兵開的工資是一月五兩,這可是普通人家一月五倍的工資,而且按月發放,從無拖欠。


    自己好友捐給營裏的特別款項,如今隻不過是拿了一筆,這能叫喝兵血嗎?


    帶著大軍在路上趕了幾天路,到二月初二的那天,終於是抵達了邵陽府城。


    府城這邊早就有知府派來的官吏等候接應,陸淵讓人帶著士兵去城內軍營駐紮之後,便與孫思文一起去麵見知府了。


    ……


    府衙之內。


    崔長青這時正在處理公務,這位奉行改革理念的實幹派,這半年多來一直在忙著處理府內積弊,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能睡去。


    雖然如此的勞累,但這位已經年過五旬的老人,卻仿佛察覺不到疲憊,依舊精力滿滿,幹勁十足。


    不過也正是因為盡職盡責,所以一番深查下來之後,崔知府才知道邵陽府已經爛到了什麽程度。


    貪官汙吏橫行,地方匪寇四起,百姓日漸貧苦,山苗頻頻作亂……


    可以說,整個一府之地,全都爛透了。


    不,也不能說都爛透了。


    最起碼武岡縣那邊,雖然才遭大亂,但在新縣令的主持之下,地方恢複的卻很好。


    不僅戶口漸豐、商貿繁盛,就連地方財政和治安,也搞得有聲有色的。


    尤其是值此亂世,孫思文竟然還帶人興修水利、修築道路,這就更令他在一眾庸官貪官中,顯得耀眼無比了。


    或許也正是如此,在黑夜中看到一盞明燈,無疑給了這位對朝局痛心不已的知府希望。


    因此他才在接見孫思文後,便大力向郡府進言提拔,把人調來了自己身邊,打算著重培養一下這位眼中的後起之秀。


    “見過大人。”


    “見過知府。”


    政務廳內,陸淵終於見到了這位好友,口中傾慕不已的崔知府。


    頭發半白,麵容清俊,看得出年輕時應該是一位美男。氣質帶著些正氣,又有些書生氣,甚至還能看到幾分隨和儒雅,不像一般的官員那樣驕橫。


    “孫大人,等了許久,總算是把你等來了。”


    聽到聲音,崔長青放下手中筆,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看好的那位後輩,臉上便浮出的笑容。


    “下官來的遲些,請知府大人見諒。”孫思文真的是仰慕極了這位崔大人。


    此時見到人後,陸淵明顯察覺到好友氣息變得急促了些,心跳也更快,真的就是見偶像的姿態。


    這不免令他嘖嘖稱奇。


    “無妨,交接公務,本就需要些時間。”


    崔長青擺了擺手,安撫了自己這位小迷弟。然後扭頭看向陸淵,仔細打量兩眼後見他,這般年輕,不免略感詫異,但很快臉上就笑意濃重道:“這位便是陸大人了吧。


    府內人皆稱陸大人武藝超群,前年親自帶隊,披堅執銳,帶頭除了武岡縣宗賊匪寇,右擊破地方苗人叛亂,武勇當為邵陽第一。


    我久仰矣。


    今日終得一見,果然英武不凡,世間奇男兒也。”


    不同於和孫思文談話時的隨和親近,這位知府大人在與陸淵說話時,明顯要重視許多。


    見他這份態度,旁邊的孫思文明顯有些吃驚。


    沒想到好友在知府心中,竟有如此地位。


    “些許莽力罷了,當不得知府誇讚。”陸淵並沒有被重視就感到激動的這種情緒,麵對崔長青的誇獎,應對依舊從容。


    想想也是。


    如今他已是穩居一流,地位堪比那些大府知府,如今麵對這麽個偏僻窮府的知府誇獎,有什麽值得好高興的?


    而且他升官的欲望也不大。


    主要是指揮使再往上,要麽就是郡一級的都尉,要麽就是直屬朝廷禁軍的將軍。


    洞庭郡的都尉是位先天宗師,陸淵自問,自己就是再修個二十年,可能都到不了先天境界,因此自然不敢去想頂掉那位宗師的官位。


    至於去當朝廷的將軍,那就要受到更多約束,反而沒如今自由。


    所以做到一府指揮使,差不多就是他仕官的頂點了。


    見陸淵這麽不卑不亢的模樣,崔長青也沒生氣,他知道那些江湖武人向來如此。


    有本事的人,總是要有些特權的。


    因此他繼續笑道:“江湖頂尖的二流高手,這可不是些許莽力能夠形容的。尤其是陸大人還這麽年輕,日後位列一流也隻是時間問題。


    一流武者,那可就是一府武人之魁首,享譽江湖的名宿。


    便就是我,見到了也得平輩相交,不敢拖大。”


    作為從朝廷下來的官員,崔長青的消息渠道和眼界,遠比地方上的那些官員要靈通和廣闊。


    所以一些在地方上,少有聽聞的隱秘,他卻是知之甚深。


    比如如今朝廷與梁國和靜海國打了三年的戰爭,不僅僅是戰場上正麵交鋒,與兩國的武者私底下的對決,也在不斷進行。


    而三年下來,越國的那些官方武者,已經大量折損在了戰場上。


    甚至有些朝廷武者,被那恐怖的傷亡嚇到了,竟然私自潛逃。


    同時大越境內,隨著西川郡的大叛亂,還有各地的地方騷動,也牽製了朝廷大量高手的精力,造成了不少傷亡。


    這一層層損耗下來,朝廷手中的武者力量,已經大為減弱。對於江湖武人的威懾力,也直線下降。


    如今各地方不少江湖武人,乃至江湖門派,都開始蠢蠢欲動,有著造反的苗頭。


    這種情況下。


    朝廷對於那些江湖頂尖武者的重視,自然直線上升。


    原本一位江湖二流武者,在地方上的地位,也就是位比縣令而已。可如今隨著朝廷頂尖武者的損失,在官麵上,一位二流高手的地位,實質上已經比縣令要高了。


    同樣的,一位一流高手,地位自然也超過了知府。


    因此崔長青說的沒錯。


    如果陸淵真的是一流高手,那麽他見了對方,也得以禮相交。


    嗯……


    貌似這位知府大人,無意說中了某些真相,不過陸淵隻是繼續含笑以對,他才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作為穿越者、長生者,時刻給自己保留幾張底牌,好在關鍵時刻能夠不斷拿出,這才是聰明的。


    相比之下。


    區區的聲名,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崔知府在和陸淵熱切的聊了幾句之後,得到的回應寥寥。


    這讓他也看出來了,這位武功高強的陸大人,似乎並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


    於是也識趣的沒有再去打擾。


    而是轉頭和孫思文,聊起了詩詞文章,聊起了治政經驗,聊起了這天下局勢。


    相比於陸淵的冷澹反應,這位小迷弟見自己偶像和自己說話,頓時激動的難以自已。


    於是兩人就熱火朝天的聊了起來。


    這一聊,便從中午聊到了下午,一直到了傍晚飯點時分,眼看著就要入夜了。


    而這時,知府後宅裏麵,也有人坐不住了。


    ……


    “父親,您又忙工作,忙這麽晚了。”


    遠遠的,就聽到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了進來。


    在房間一旁,正閉目打坐的陸淵聽到動靜,抬起頭來,便見一襲黃色裙擺,從外麵飄了進來,帶起一陣香風。


    隻見一個年約二八的妙華女子,此時走進房內,略有些生氣的看向崔長青。


    “文秀啊。”


    聽到聲音,崔知府回過神來,見是自己女兒,這才有些訕訕。


    “有客人。”崔文秀這個時候,才發現在房間內竟然還有兩人,意識到自己似乎來錯了時間,也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身為女兒,又是大家閨秀,在父親談公務的時候,是不能打擾的。


    這是禮數。


    好在崔長青給自己女兒解了圍,他看了看外間漸暗的天色,不由看著孫思文和陸淵道:“孫大人、陸大人,天色已晚,不如留下來與我一同用餐?”


    “啊……”孫思文呆愣了下,看了眼眼前的黃衫女子,略有遲疑道:“這是大人家宴,我等外人,不好吧。”


    雖然大越武風昌盛,連帶著風氣也開放許多,並不禁止女子上街或者麵見外人。


    但家庭的私密聚餐,讓兩個外人參加,還是稍稍有些出格。


    “欸。”崔知府擺了擺手,笑著道:“老夫這個主人都說沒問題了,你一個客人怕什麽?行了,就這樣說定了,今夜便與我一同用餐。”


    說著,他扭頭對著自己女兒道:“文秀,你去吩咐後廚,多做幾樣菜,今日我要宴請兩位大人。”


    崔文秀好奇的看了兩眼孫思文與陸淵,眼中閃過一抹驚色。


    自家父親來到邵陽府後,可從未請過別人吃飯,也從未對人態度如此好過。


    眼下這兩個人,竟然讓父親如此,真是稀奇,也不知有什麽本事。


    心中這般想著,她嘴上應了聲,對兩人行了一禮:“好,女兒這就去。兩位客人慢等。”


    說罷,就一陣風去了。


    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崔長青看到自己女兒這活潑模樣,不由對著兩人苦笑道:“老夫膝下無子,將近不惑之年,才得了這麽一位女兒。


    從小就對她寶貝的很,不忍責備,便養成了這頑劣性子,倒是讓兩位大人見笑了。”


    身為迷弟,孫思文立刻道:“大人說的哪裏話?令千金聰慧過人,孝順有加,這是天性至純,哪是頑劣?”


    陸淵點頭笑道:“這性格確實頗為喜人,並不惹人討厭。”


    崔長青聽兩人這般說,嗬嗬笑了下。


    隨後,看了看眼前自己眼中的青年才俊,視線在陸淵身上停留一下,但想到這是個經常和人生死搏殺的武人,最終還是掠過,落到了孫思文身上,出聲問道:“若是老夫沒記錯的話,孫大人應當還是孤身未婚吧?”


    三十而立的年紀,又是官員,還未成婚,確實引人注目。


    孫思文以為上司是提醒自己,讓他早點成家立業,此時便有些羞赧道:“孫某早年立下誌向,要如先祖那般,先成功業,再談婚事,免得被兒女情長影響大誌。


    後來升任縣令,總算有些成就,本想著尋門合適親事的,但一直沒有合適人選,便隻能放了下來,直到如今。”


    崔長青笑著點頭,捋著胡須道:“原來如此。男兒胸懷大誌,這是好事。以孫大人的成就才情,遲早能尋到合適女子,不必急迫。”


    孫思文感激道:“謝大人理解。”


    旁邊陸淵看著兩人對話,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有些不對味。


    稍後。


    後宅又來人了,不過這次卻不是崔製符的那位女兒崔文秀,而是一個仆從,通知飯準備好了。


    三人於是去往後宅。


    到了餐桌上,崔長青叫出了自己夫人還有女兒,陪著兩人一起吃飯。


    期間,這位老知府在自己夫人耳邊說了什麽,而後這位崔老夫人在用餐時,不由頻頻看向孫思文,臉上時不時浮出些許笑容。


    倒是孫思文可能是和偶像一起用飯的緣故,反應遲了些,一直沒怎麽注意到。


    等一餐用罷,陸淵陪著好友與崔長青又用了些茶,談了片刻,這才起身告辭。


    一路出了府衙,到了外間,城內街道不少還亮著燈火。


    作為府城,哪怕是個窮府,邵陽府城也還是不少繁華的。


    出了後門,吹了陣夜風,感受著些微涼意,陸淵扭頭對著旁邊依舊有些暈乎的好友,笑道:“孫兄,看來你的桃花運,就要來了。”


    今晚情形,那崔知府分明是看中了孫思文,想把他招為女婿。人家甚至連丈母娘都叫來了,這可是見家長了。


    而且看先前在飯桌上的情況,明顯丈母娘對新女婿挺滿意的,席間一直笑嗬嗬的,還給孫思文夾了幾次菜。


    這可是連陸淵這個大帥比都沒得待遇。


    結果孫兄這長相平平的呆書生,還一直蒙在鼓裏,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文秀姑娘長得跟天仙似的,真是好白菜被豬拱了。


    作為落選者的陸淵,雖然他從沒想著結婚,但此時依舊有些憤憤。


    “什麽桃花運?”孫思文人有些懵。


    他剛才喝了些酒,此時頭依舊有點暈,還沒從和偶像會麵中緩過神來。


    見好友依舊呆愣,還不知發生了什麽的樣子,陸淵頓時一笑:“沒什麽,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隨後,他邁著步,朝著旁邊已經備好的轎子走去。


    “到底什麽事啊?有事就說清楚啊。”


    孫思文見此,略有不滿,忙邁著腳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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