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順和西川王已經率兵從香城突圍,一起渡河逃回了渝中府?”


    陸淵看完手中急送來的密信,然後看著下方風塵仆仆的信使,哦不,應該說是軍中小校。


    從對方身上那來不及洗去的血腥味,不難猜出對方一路上都經曆了什麽。


    能活著將這封信帶回來,並非易事。


    “回大王,是的。”


    下方小校感受到王者的視線落來,心頭提起一分壓力,不敢與之對視,忙低下頭回道:“十日前,西川國後方消息傳回,左將軍與西川王大驚失色。最後兩人共同商議,決定從襄城撤軍突圍。


    此決議作出,當晚便就執行。


    那時末將隨著左將軍一同突陣而出,幾番廝殺,總算逃離了香城。


    然後左將軍便令末將率者親衛,將此封急信星夜送來。


    而左將軍則領著殘部,與西川王一起沿著來路,朝著西川郡殺去。


    按離去時的部署,左將軍是準備率兵返回渝中府的,隻是如今是否能夠返回,末將也不清楚。


    我等率軍突圍之時,那些劍川夷軍像是早有預料一般,早早的就做好了防備。


    在路上,大軍已遭受了數次伏擊追殺,相應布置好像從許久之前就已經開始,絕非倉促作出的部署……”


    這名小校將韓順突圍後做出的布置,還有自己一路上突圍時的細節,一一講了出來。


    而聽他說的越般詳細深入,陸淵眸光就不由越發深邃。


    雖然神情依舊平靜,但壓抑的氣氛卻伴隨著事情說出,漸漸籠罩在了這房間之內。


    那名小校察覺到氣氛變化,心中也知自己帶來的消息有多麽惡劣,一時間也不由被陸淵氣勢所攝,額頭浮現出一絲汗來。


    “行了,你消息傳來的很及時,沒什麽事的話先下去吧,這次你拚死送來消息,孤記下了,稍後會有賞賜發下。”


    察覺到下方小笑微微的不自然,陸淵瞥了他一眼,稍稍收斂了下自己的氣息,麵無表情道。


    “是,末將告退。”那小校聞言頓時鬆了口氣,顧不上擦擦汗水,連忙就退了下去,逃也似的離開了。


    而等人離去之後,房間之中,一股可怕的氣息,瞬間就爆發了出來。


    凜冽的寒意,仿佛能將一切凍結。


    “南詔國,孤還真的是,小瞧你了……”


    低沉壓抑的聲音,在屋裏化作呢喃,來回飄蕩。


    房間外兩名守衛的親衛,感受著屋內傳來的可怕壓力,皆是不由身體微微顫抖,彼此對視,露出一絲害怕恐懼之情。


    ‘也不知剛剛那人與大王說了什麽,竟然令大王散發出如此可怕的氣息。’


    兩人心中生出此念,但很快屋內那股令他們畏懼的氣息又消退了,然後大王聲音響起。


    “來人。”


    顧不上繼續好奇,聽到命令,其中一人很快進去。


    “這裏有一份軍令,立刻發往襄陽郡,交與大將軍手中。”


    房間內,恢複了平靜的陸淵,將手中信交給了親衛。


    “是。”


    進入房間內的親衛,連忙接過,然後捧著這份急信,匆匆離去。


    陸淵望著離去背影,神情默然。


    西川國腹地遭到了南詔國的突襲,說實在的,此事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該說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誰也沒曾想到,原本聚兵國都,一直沒什麽動向的南詔國,竟然能做出這種數千裏奇襲之計。


    不得不說,對方此舉,是真的打在了他,或者說打在了西川國的痛處上。


    趁著西川國的後方空虛,直接派遣大軍,在崇山峻嶺中繞奔數千裏,瞞過了他們的耳目,一舉殺進了西川國的腹地。


    這天馬行空的一擊,簡直與七年前陸淵北伐時,率軍奇襲襄陽和西川的那兩次一樣,直接打在了敵人沒想到的七寸之上,一把掐住了對方的死穴。


    如今南詔軍突襲了錦官城,攻陷了西川國的國都,這做的絲毫不比陸淵那兩次奇襲差。


    而此時丟了後方的濟慧與韓順兩軍,也如當日被堵在巫山關的周蜀聯軍一樣,被逼到了前後夾擊的危險境地。


    他們唯一比周蜀聯軍好的,大概也就是後路並沒完全堵死。


    西川國那邊丟了,但陸淵的西川郡還在,暫時不至於落得一個地盤皆失,連落腳地都沒的淒涼下場。


    但即便如此,也頂多隻是這萬般糟糕的消息下,唯一的一點點安慰罷了。


    這次南詔軍突襲西川國,動用的兵力並不少。


    雖還沒個確切數字,但從剛剛韓順發回的密信中來看,西川國本土那邊傳過來的消息,賊人最少有五六萬,甚至可能更多。


    這個數目,已經相當可怕了。


    要知道西川國全盛時期,算上一些民兵,也才隻有這個數目的軍隊。而陸淵的西川郡在走了一萬郡兵之後,剩下也就隻有六千府縣兵。


    就兩邊這個數目的大軍,想要抵擋住南詔國國的突襲,可以說是相當艱難,甚至及及可危了。


    一個不慎。


    那西川國就有滅亡的風險,楚國也有丟失西川郡三府的危機。


    而以上無論哪個,對楚國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


    “我已經去信小青,讓他從襄陽郡抽掉一隻禁軍西進,火速趕往西川郡救援。


    不過從襄陽郡,調兵去西川,哪怕輕裝疾行,最快也要二十日時間。希望這一切能夠來得及。”


    陸淵指尖在桌麵輕輕敲響,目光帶著些憂慮的思考著。


    ……


    自從韓順率軍突圍時,派人冒死送回消息後,還不等陸淵及時作出更多安排,糟糕的消息,便一個接一個,從西川和南詔那邊傳來。


    七月初五,皇城司西川分部千裏加急奏報,大量南詔軍自西邊山嶺中湧出,短短半月間,就攻占了西川國大片領土。


    如今西川國成都、安嶽二府丟失,錦官城陷落。


    並且那股突然冒出來的南詔軍,在奪下以上地盤之後,還分兵數支,分別去攻占西川國剩下三府。


    如今西川國內空虛,又無高手坐鎮,不知還能支撐多久。


    七月初七,漢中國收到西川國都淪陷的消息,喬康全大驚失色。


    在察覺到自己有腹背受敵的可能之後,當即作出決定,從與周國對峙的前線之中,抽調了西川國派來協防的兩萬兵馬和一萬漢中軍,緊急趕回西川境內,布防南詔軍的入侵。


    如今喬安全正領著這三萬人,駐防在劍閣府一帶,牽製監視著正在西川國內肆虐的南詔軍。


    同時漢中郡也發來飛報,向楚國急求援軍。


    七月初八,南詔劍川國那邊消息傳回。西川王與韓順合兵突圍,途中遭遇了劍川軍頑強阻擊,路上更是不知遇到了多少埋伏。


    而且突破包圍之後,那些劍川軍也不斷追擊,緊緊咬著,大有不滅這支聯軍,就不罷休的架勢。


    無奈之下,西川王濟慧隻得率領五千兵馬,在諾矣江一線斷後,拚死阻擊劍川軍。


    然而這背水一戰,西川王也未能大發神威。


    因為在追兵之中,隱藏著南詔國的永昌王趙真水。


    這位永昌王趙真水,同樣出生南詔國皇室,乃是當今南詔國主的叔叔,是老一輩的先天宗師。


    隻能一直掩藏在劍川軍中,哪怕先前攻城的時候,也沒有現身暴露。


    直到如今南詔軍攻入西川國的消息傳過來,濟慧帶著人馬逃的時候,才總算開始動手。


    因此當濟慧想要靠著先天實力,為大軍阻擊劍川軍的時候,這位隱藏在軍中的永昌王,直接來了一個偷襲。


    沒有防備之下,濟慧與他相戰,頓時被打成重傷。


    最後若非拚死施展了幾個秘術,勉強殺出了一條血路,隻怕這位西川王就要交代在諾矣江了。


    但即便如此,濟慧重傷之後再施展秘術,情況也非常不佳。雖然保住了條性命,但短時間內,也是無法再動手了。


    而劍川軍那邊,在擊敗濟慧了之後,也未放棄追擊,依舊一路追殺著突圍大軍,大有誓不罷休的架勢。


    七月初十,西川郡再傳奏報。


    左將軍韓順,率領三千餘殘兵,狼狽撤回西川郡渝中府。


    此時西川郡內,因為先前韓順同樣發了一份急信回來的緣故,此時已經做好動員。渝中府內聚集了五萬民團,開始在南邊和南詔國勢力範圍接壤的邊界城鎮、以及西邊靠近西川國的城鎮布防,嚴防南詔打過來。


    有這五萬民團,還有郡內殘餘的近萬郡府縣兵在,六萬兵馬駐防渝中府,應該暫時能夠護住這片地盤了。


    七月十二,西川國傳來信件。


    諾矣江一戰後,不知所蹤的西川王濟慧,領著五千多殘兵,逃回了西川國盤石府。


    然而此時的盤石府,過半府縣已被南詔軍占據。縱然濟慧帶回來了五千兵馬,可麵對南詔軍重兵壓來的數萬大軍,依舊不夠看。


    如今隻能龜縮在府城之中,被對方數萬大軍圍著,根本出不了城。


    同時西川國的求援急信,也飛速送來了楚國。濟慧要求陸淵履行盟約,幫他擊退南詔國,收複國土。


    七月十五。


    西川國再傳消息,劍川國十萬大軍北上,開進了盤石府,與南詔軍會合,正式加入了圍攻府城的軍隊序列。


    同時北邊也傳來消息,西川國北邊的玄武府,已被南詔軍攻占。


    剩下一個南充府,因為漢中軍南下協防的緣故,則隻占據了小半,如今雙方在那裏陷入拉鋸當中,互有攻防。


    至此,西川國隻剩下南中府大半,盤石府小半,不到一府的地盤。


    亡國之憂,已然顯現。


    七月二十。


    經過一月長途趕路,從襄陽郡調來的一支禁軍兩萬人,終於抵達渝中府。隨後來不及休整,便投入前線,在各地設防,跟著一起戒備南詔軍。


    隨後韓順試探著派出五千兵馬,想要前往盤石府救援濟慧。


    然而路上遭遇南詔軍,雙方激烈交戰,最終因為敵人兵力過多,在損失了千餘人後,隻得無奈敗退而歸。


    救援西川國的策略,就此失敗。


    而南詔軍那邊,也因此事,加強了對楚國的防備。


    在盤石府與渝中府交界一帶,屯駐了五萬大軍,嚴防楚國插手西川國事。


    同時在渝中府南部,也再度從南詔國內征集了五萬兵馬,發往兩國邊界,做出一副想要進攻的態勢,頓時牽製住了韓順的手腳。


    麵對十萬大軍壓境,壓力空前的他,再無餘力去做其它事情。


    “總算穩住陣腳了。”


    石城王宮內,陸淵放下手中最新傳來的消息,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雖然西川郡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依舊很是嚴峻,形勢不容樂觀。


    但在兩萬禁軍抵達渝中府之後,楚國在西川郡的兵馬,便達到了八萬規模。其中有三萬是正規戰兵,五萬為有一定訓練的民團。


    這等實力,已經不容小覷了。


    雖然想靠此打進西川國,徹底趕走那些南詔軍,是癡心妄想。


    但有這八萬人守著,南詔軍想打進楚國西川郡,那同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隨著不斷試探,西川國、楚國西川郡一帶的南詔軍兵馬數量,也慢慢明晰起來。


    敵人算上附庸劍川軍,大概有著二十三四萬人,其中有著南詔國皇室的兩位先天,可以說是相當強大的一股力量了。


    而在西川境內,牽製對方的隻有大量征召民,經過緊急擴充,已經達到五萬規模的漢中、西川聯軍。


    楚國渝中府一帶的八萬兵馬。


    以及龜縮在盤石府城內,有濟慧親自率領的幾千殘兵了。


    三國這邊的陣營,加起來也就隻有十三萬兵馬。


    先天宗師方麵倒是有著兩位,人數上不差,但濟慧如今已經受了重傷,戰力大打折扣,頂多隻能算半位先天宗師。


    所以隻從硬實力來看,南詔軍顯然更勝一籌,幾乎是他們三國聯軍的兩倍了。


    若非是他們這邊一意固守,占據著防守的優勢,就以兩邊這實力差距,聯軍這邊早就頂不住了。


    不過即便如今守住了防線,但以南詔軍的實力優勢,兩邊對峙消耗下去,對方取得最後的勝利,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尤其是以南詔國的國力,如今才隻出動了二十餘萬兵馬,遠非是對方的極限。


    要知道在南詔國都那邊,據陸淵所知,對方原先用來迷惑各國的十萬兵馬,現今可還沒有解散,依舊屯駐在國都附近的。


    雖然現在他們也都知曉,這十萬兵馬隻是臨時征召起來的民兵,戰力有限。


    但哪怕是民兵,數量達到了十萬人,那也是一股相當可怕的力量了。


    若是被投入到了西川國戰場當中,那無疑會使三國聯軍這邊,本就壓力巨大的防線,再度出現難以承受的力量。


    這種事情絕不能發生。


    “西川那邊的防禦力,還是有些薄弱了。尤其是先天宗師方麵,渝中府那裏沒有先天宗師坐鎮,麵對南詔軍太過吃虧了,要給那邊再派些援軍。”


    陸淵皺眉思索。


    南詔軍的實力,實在有些超乎他的預料。


    最主要還是那位南詔國的大皇子,這個先前一直瞞著別人,沒暴露出來的先天宗師,給了所有人一個驚喜。


    如果算上這位皇子的話,那南詔國已經擁有了三位先天宗師,在頂層的戰力上,與如今的楚國也不落分毫了。


    與之相比的,如今南詔國能調動的兵馬,反倒顯得不值一提了。


    畢竟不管是西川境內的二十餘萬南詔軍還是如今,在南詔國都聚集了十萬兵馬,加起來也不過三十多萬人,頂天四十萬。


    這股實力雖然已經不錯了,但放眼先前,鼎盛的大理國與大長和國,哪個傾力之下,不能湊出如此兵馬?


    甚至誇張一點,弄出五六十萬人來,也並非做不到。


    畢竟這西南三國,包含附庸在內,可都是人口兩三百萬以上的大國。


    有這些人口潛力,動員出這種數量的兵馬,是沒有絲毫問題的。


    不過不夠精銳,兵馬再多,也沒有多少意義。


    單純堆砌人數的話,就是如今楚國的西川郡,也隨時能拉出一隻十五萬人左右的民團來。


    可這沒有絲毫意義。


    不經訓練,民團的戰力始終有限,根本無法拉出去野戰。


    而如果守城的話,現如今西川郡的八萬兵馬,已經足夠了。


    以這等規模的大軍,縱然敵人二十萬兵馬來攻,也根本不懼分毫。


    所以單純提升軍隊數量,尤其是雜牌軍的數量,根本毫無意義,反倒還容易耽誤西川郡的地方生產,進一步加劇後勤消耗。


    這根本就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如今楚軍在西川郡唯一的劣勢,還是在頂層戰力,在先天宗師上麵的缺乏。


    唯有在這方麵,楚國麵對南詔國,有著絕對的劣勢。


    可如今楚國三位先天,周青要在襄陽郡防著北邊諸國,藍彩兒要在巴陵城防著寧國。


    陸淵自己要坐鎮黔中郡,鎮壓郡內叛亂,同時隨時防備大長和國的反撲。


    三個人無論是哪一個,都根本走不開。


    此時想抽調一位先天宗師,趕去渝中府,根本就做不到。


    “也隻能再往那邊多添加點兵馬,靠人數來堆加防禦了。”


    皺眉沉思良久之後,陸淵無奈歎了口氣,做出了這個最不想決定。


    如今黔中郡內,經過數月的清理,地方上的叛亂夷人,基本被肅清大半。剩下一些殘餘,也可慢慢清剿。


    同時地方上那些或獨立,或半獨立的城鎮部落,也隨著地方府縣屯駐大軍,受到威懾,開始慢慢的納入官府統治之中。


    此時的黔中郡,雖不敢說徹底穩固,但隻要不出什麽大變,基本也不用擔憂地方夷人,翻出什麽浪來了。


    這樣的話,陸淵手中差不多兩萬的機動禁軍,也可抽調出來,派往它處。


    “有這兩萬人去渝中府,那邊戰兵數量就有五萬之多,兵馬規模也能達到十萬。這樣麵對先天宗師,也算有一戰之力,不至於被輕易擊潰了。”


    這般想著,陸淵便開始簽署調令,準備發往各部,進行人員的調動了。


    如今西川那邊局勢緊迫,每過一日,便可能多出幾分危險。


    不快點增強那邊實力,他實在擔憂不過。


    這世事變化,果然無常。


    自己搞出來的合縱聯盟,雖取得重大戰果,讓楚國開辟了一郡。但捅出來的窟窿,想填上同樣也難。


    禍兮福兮,真難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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