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外,寧軍大營。


    濃煙滾滾,斷劍殘血,入目一片狼藉。


    黃玄駐馬而立,看著已經被打破的寧軍營寨,眸光幽深。


    在他身側,孫思文並馬一旁,同樣注視著這一幕,悠然開口道:“寧賊已破,此戰大獲全勝,真人可是將去豫章?”


    黃玄點點頭:“不錯,按大王詔命,稍後整頓兵馬,我就要繼續搭載水師舟船,然後向東直抵豐陵。在該地上岸後,便要領軍入豫章了。”


    孫思文道:“既如此,那便預先在此恭祝真人大勝了。”


    黃玄笑道:“左相也是,明日左相便要帶兵北上,參與大王圍獵寧帝沉丘之計。到時我等四路圍堵,左相路近,說不得還要比我先行一步立功,擒殺住幾位寧國武侯。”


    按照陸淵計劃,等擊破長沙寧軍之後,黃玄繼續領本部五萬兵馬,向東入豫章,奪取豫章首府南昌,斷絕沉丘部的東麵陸上退路。


    孫思文則在清剿了長沙寧軍殘兵,安排好了防務之後,率兩萬禁軍、三萬民勇中精銳敢戰者,自南向北,由長沙而來,包圍沉丘南麵,阻斷其南逃道路。


    如此,西麵有陸淵本部五萬禁軍、兩萬水師;北麵水道有螺口渡四萬禁軍、兩萬水師。


    楚軍四麵合圍,徹底絕了沉丘遁逃之路。


    “本相不善戰,此去也不指望能立什麽大功,隻望別出什麽疏漏,放跑了寧軍,誤了大王大事便好。”孫思文搖了搖頭,沒對立功的事情上什麽心。


    黃玄見此,隻是笑笑。


    心中卻是知曉,這位本尊好友,還是那副大公之心,心裏隻想著楚國、以及天下蒼生,確實沒有那麽多私心。


    “將軍,項端首級已處理好了。”


    正這時,一員小校走了過來,手中還托著一個盒子,到兩位軍中主帥麵前,雙手獻上。


    黃玄聞聲,向盒子裏看了一眼,隻見其中,剛剛被自己親手所殺的項端首級,此時已經被人清洗了血汙,並被特殊手法硝製好了,可保數月不腐。


    他對屍體沒沒什麽興趣,因此看了一眼後就收回視線,隻隨口道:“把首級送回江夏,向大王報捷吧。”


    嗯,自己用不到項端首級,但是本體那邊,應是用得到的。


    比如,提振己方士氣,打擊寧軍,動搖對方軍心之類的效果。


    隨口處置完項端首級,黃玄又看了看,寧軍的大營此時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寧軍俘虜被看押收束,屍體也有民勇在收斂焚燒,此處已經沒有多少事。


    自己所部也集結完畢,正在營寨不遠處的一處河邊小渡口的水師駐紮處,等待著上船。


    於是道:“此地事已了結,我部兵馬集結待發,便先行一步了。左相,我們豫章郡見。“


    孫思文道:“將軍慢走,我等來日大勝後見。”


    “哈哈哈!”


    黃玄大笑一聲,向孫思文拱了拱手,而後一揚馬鞭,駿馬嘶鳴,如煙塵般,向遠處電射而去,轉眼隻餘一個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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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夏城。


    有著黃玄這個分身在,關於長沙戰事的詳細情況,陸淵在第一時間就知曉了其中消息。


    “哈哈,黃玄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此次自漢中萬裏調兵,走水路奇襲長沙,一舉擊破寧人七萬兵馬,斬先天武侯一人,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陸淵收到消息,不由一陣大笑,隨後便召集眾將,將此事告與,頓時引得眾人士氣大漲,信心倍增。


    長沙寧軍一破,不僅寧軍實力大損,折了七萬兵馬和一位先天。


    楚軍這邊,也解除了南麵威脅,解放出了長沙城的十萬守軍,和孫思文一位先天。


    且除了長沙守軍外,己方可用人馬,還多出來一位護國真人黃玄,和黃玄所部的五萬禁軍。


    這一增一減之間,可就是三位先天,二十二萬兵馬的差距。


    此消彼長之下,楚國對寧國的優勢,已然一下跨越一大截。


    “好了,諸位,左相和護國真人在長沙取得大勝,寧軍敗局已定。值此大好時機,我等也不能落後,必得在此看死寧帝沉丘,將他這十萬兵馬留在江夏。”


    陸淵看著眾人,強調了一下自己這邊的責任,然後繼續道:“為了更好的圍殲寧軍,孤已經從江北調來了護國神將寒華,令其趕往螺口渡,坐鎮此港口。


    如此東、南、西、北四麵,我大楚都將有先天宗師坐鎮,鐵璧重圍之下,寧人插翅難逃。”


    寒華原本在江北輔左周青,負責攻略牽製楊景所部的寧軍,責任也算重大,脫不開身。


    可如今隨著楚軍在嶺南、洞庭兩處戰場接連勝利,戰局慢慢由原本的防守之勢,轉向了大舉反攻。


    時至如今,青雲子攻建安,李雄攻豫章廬陵,並從後方協助衡陽、廬陽楚軍,夾擊兩府之寧軍。


    長沙之圍已解,黃玄已去攻豫章首府南昌,斷沉丘陸上退路。


    孫思文過兩日也將率軍北上,從南麵完善包圍。


    西麵江夏城裏,隻有陸淵親自坐鎮。


    唯有北麵螺口渡的水上退路,僅屯駐了重兵,沒有先天宗師坐鎮。


    所以這個時候,就必須要補足這缺乏的一環,從它處調一位先天宗師來封鎖北麵了。


    而縱觀附近,離此最近、且可以調動的先天宗師,也就隻有江北戰場的寒華了。


    反正如今的江北戰場,寧軍主力兵馬,隻剩下三萬左右的常備兵,其餘便是七萬水師。


    此十萬人,水師縱橫江上,來去自如,在楚軍水師數量規模,未能勝過寧軍之前,很難奈何對方。


    而那三萬常備兵,有寧軍水師在,想要撤退也很是輕便,同樣也是攔截不了的。


    同樣的,僅有三萬常備兵的楊景部,也難以打敗足有八萬禁軍的周青所部,除了困守江北孤城外,也做不了什麽。


    既然如此,還不如幹脆放棄江北戰場,將更多資源人力聚集在江夏這邊,盡最大努力吃下沉丘所在的寧軍主力。


    隻要這邊寧軍主力被滅,那麽失去了外圍支援,與國內徹底斷絕聯係,隻剩下江北一隅的楊景部所據襄陽,也就徹底成了一塊飛地。


    眾所周知,孤城不可久守,一隅難抗天下。


    等陸淵吃了沉丘主力,奪了豫章、建安,遠在江北的寧軍楊景部殘兵,都不用他費兵去攻打,自己就會放棄襄陽,在水師的掩護下撤回金陵江東。


    正是如此,所以陸淵在確定江北局勢,不可能有太大變數之後,便徹底放棄那邊進展,選擇將寒華調來江夏主戰場,以發揮其更大作用。


    詔命是兩天前下的,以靈鷹傳信的速度,長江航運的便利,寒華此時應當已經收到命令,差不多抵達螺口渡了。


    等其到達,這場陸淵謀劃的四麵包圍,江夏鐵網,針對十萬寧軍的殲滅戰,也將徹底成型。


    與寧軍開戰以來,最大的一個果實,正等著他去采摘。


    ‘現在就看寧軍該如何掙紮了,我很期待。’


    陸淵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


    此時此刻,寧軍身陷重網的處境,讓他想起了昔年在山中做獵戶時,在大山上布置陷阱,狩獵猛獸的經曆。


    緊張、刺激、殺戮、血腥、興奮、快樂……


    真想最後的狩獵快點到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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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寧軍大營。


    議事大廳內,沉丘再度召集眾臣,商討城外楚軍封鎖之事。


    “陛下,現在已經查清楚了,螺口渡已經失陷,楚軍封鎖我等大營周邊,那是為了斷我等水道退路。”


    負責細作刺探的一員臣子走出,向沉丘行了一禮,匯報自己的發現。


    如今距離昨日楚軍封營已過去三天,經過寧軍派出大量高手突破遊騎封鎖,以及一些從螺口渡潰散而來的寧軍也向這邊逃來。


    根本沒花多大力氣,寧人這邊就搞清楚了到底發生什麽事情。


    “哼,楚賊好張狂的膽子,其洞庭四處被攻,不思防守禦敵,反倒有精力分兵,來襲我後方,真以為他洞庭就固若金湯,我打不下來嗎?”


    沉丘從桉上拿起文書,看著詳細匯報,眉頭越皺越緊,等看到最後螺口渡失陷詳情後,忍不住“砰”的一聲,拍桉而起,直接將手中紙張甩到地上。


    “陛下息怒。”


    廳下眾臣見此,連忙出聲勸解。


    “息怒,你們讓我怎麽息怒?”


    沉丘哼了一聲,在位置附近來回走動,越說心中越怒:“楚賊這是在挑釁,陸淵這是在挑釁。他見我打他廬陽、衡陽二府,所以就反過來打我螺口渡,這是在告訴我,我可攻他後方,他也可攻我後方。


    可惡,實在可惡!


    區區山中賊,安敢如此欺我?”


    山中賊,這是指陸淵早年在山中為獵戶時的經曆,因為獵人乃是黑戶,在官府眼中與山賊無異,視為最下等的一類人。


    沉丘此時直罵陸淵為山中賊,可想他此時心中有多麽暗恨。


    不過也不怪他如此。


    因為陸淵這次攻打螺口渡,確實擊中了沉丘軟肋。


    在彭蠡大營的最後十萬兵馬,被分派出去,攻打廬陽、衡陽二府之後,沉丘手中,最後一股機動後備力量,也徹底用出。


    而江夏大營這邊,附近有上萬楚軍騎兵在騷擾封鎖,江夏城中也有陸淵率領的大批楚軍牽製盯著,將他手中的兵馬牢牢的牽製在了這裏。


    此種情況之下,麵對楚軍偷襲螺口渡的事情,沉丘一時之間,竟無絲毫辦法。


    因為他已經沒了多餘兵力,可以拿來攻打螺口渡,奪回這個重要的後勤基地。


    而螺口渡奪不回來,沉丘想要供應糧草,就隻能通過崎區難走的陸路,從豫章後方調集大量人力騾馬,通過耗費極大的陸路運輸,來向前線供應軍糧。


    這種辦法耗費極大不說,前線的軍糧供應,也可能會因為各種因素幹擾,無法全額供給,導致出現短缺,影響軍心士氣。


    麵對這種不利局麵,沉丘怎能不氣?


    “陛下,還請暫歇怒氣。”


    這時白義安站了出來,他撿起地上沉丘扔掉的文書,拿起來看了看,了解其上內容之後,眉頭皺起道:“眼下楚賊斷我水路,我大軍囤積在螺口渡的糧草,已然盡數失陷。


    而如今營內,我軍隻餘十日之糧。


    此時當務之急,是快些打通糧道,讓後方盡快運輸新糧過來。不然糧草短缺之下,軍心動蕩,嗯我等不戰自潰矣。”


    聽到這話,沉丘又哼了一聲,但總算沒對白義安發脾氣,還是把話聽了進去。


    “此事朕知曉。”


    他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向廳下一將,吩咐道:“陳慶,此事就交由你去辦了。你親自從軍中挑選幾名一流高手,星夜趕回豫章,讓吳徹給我立刻籌集大軍一月軍糧,然後由你親自押運回來。”


    陳慶,六姓七族出身,乃軍中一流巔峰的高手,距離先天僅有一步之遙,隻是限於缺少資源,沒有靈丹洗煉身魂,所以無法突破先天。


    但即便不是先天,陳慶的實力在先天之下,也是最為頂尖的那一批了。


    在先天無法輕易動彈的情況下,足可堪當重任。


    此次楚軍蓄謀已久,在斷了水路糧道之後,不可能不會防備陸上輸糧。


    所以此次從後方調糧過來,很難說,不會出什麽岔子,比如有楚軍在要道布置人手,專門劫殺傳訊後方的人員。


    故而此次,沉丘點了陳慶。


    至於豫章郡內,早前為了征討楚國,早早的就囤積了大量糧草。


    陳慶隻需抵達豫章郡府南昌,該郡守吳徹,立刻就能調撥出十萬大軍的一月軍糧出來。


    唯一有些麻煩的是,一時間想找出這麽多運輸糧草的人手來,可能沒那麽容易。


    但這也沒關係。


    豫章郡乃是寧國第一郡,戶口六百餘萬人,從該郡征集一些民夫,費不了多少功夫。


    這也是,在知曉螺口渡被楚軍攻占,水路糧道丟失,沉丘隻是憤怒,卻沒驚慌的緣故。


    因為他知曉。


    水上糧道雖失,但還能陸路運糧,耗費大了點,但餓不死自己的大軍。


    此時還未到絕境。


    “是,臣領命。”


    下麵陳慶聽到命令,立刻站了出來,接過調令。


    行禮之後,便迅速離去。


    十萬大軍的軍糧,太過重大,事不宜遲,他不敢拖遝。


    廳內的沉丘又與眾臣商議了一陣,說了些該如何應付楚軍的辦法,最後隻得出一個以靜製動,等待衡陽、廬陽那邊破局,便不了了之了。


    此後幾天,陳慶領著一批挑選的精幹人手離去,後方糧道依舊沒什麽消息。


    攻占了螺口渡的楚軍,也依舊縮在港口之中,隻一味的加固城防,絲毫沒有半點出動的心思。


    大營內的寧軍眾人見此,不由鬆了口氣。


    心中思忖,看來楚軍也是後繼乏力,除了為回應寧軍新挑起的衡陽、廬陽戰事,派人打了螺口渡。


    其它方麵,似乎也沒多少餘力了。


    然而這種安穩心思,並沒維持兩天。


    在陳慶離去後的第三日,幾經輾轉,來自長沙的消息,終於突破了楚軍封鎖,傳到了大營之內。


    “楚賊黃玄率軍繞後,突襲長沙,武信侯沒有防備,七萬大軍一朝盡喪。潰敗之下,為黃玄所斬,歿於陣中?”


    沉丘收到這個噩耗,整個人都呆愣當場。


    其他聽到消息的眾臣,也是神色驚慌,滿臉震驚。


    倒是白義安反應很快,在從心中痛析中回過神來後,他立即道:“陛下,楚賊此事預謀已久。其先奪螺口渡,斷我後路。又敗我長沙之軍,絕我外援。


    如今我大軍,北、西、南三麵,皆有楚軍,若其三麵圍來,再派人襲擾我後方陸路糧道,我十萬大軍皆死無葬身之地。


    此誠危急存亡之刻也。


    臣情陛下立刻拔營撤軍,領兵撤回豫章,以安後路。


    我等一退,江北也不可守,請再傳訊武宣侯楊景,另其與水師一起撤回豫章,與我等會合。


    衡陽、廬陽二府之軍也是。


    長沙既敗,楚賊聲勢大漲,已能抽調出更多兵力。


    此兩路大軍深入敵軍腹地,勢單力孤,很有可能為楚賊所趁。


    當退回國中,緊守城池,以禦楚人。”


    白義安的話一出,頓時如擎天柱,瞬間穩住了沉丘等眾人心神。


    此時慌亂之下,沉丘也顧不得思考太多了,見白義安提出的應對之策穩重,立刻就同意了。


    “武安侯說的是,朕這就下……”


    “報——”


    沉丘還未說完話,忽然廳外傳來一聲急呼一小校就闖了進來,入室之後,直接跪倒道:“稟陛下,豫章急報,七日前,十萬楚賊自南海入豫章,攻打廬陵府。


    廬陵府空虛,以為楚賊所敗,此時盡已淪喪。


    同時三日前,又有數萬楚賊自長沙入豫章,直奔郡府南昌而來。


    如今宜春府已經陷賊,楚人已殺到了豫章府,距離郡城隻有數城相隔。


    郡守大人,讓小人前來通稟陛下,其將死守南昌城,誓與豫章共存亡。


    隻是豫章空虛,南昌兵不過萬,恐難堅持太久,還請陛下速速率軍回返,救援豫章。”


    這小校沒見得廳內眾人臉色,焦急的催促著援軍,又給在場君臣帶來了一個新的“驚喜”。


    “噗——”


    沉丘聽到這又一個噩耗,心中鬱氣再也遏製不住,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整個人眼前昏昏沉沉的,冒著星光。


    身子搖搖晃晃幾下,便栽倒在桉桌上。


    口中隻喃喃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楚人怎麽可能到我後方,我後方怎麽可能出事……”


    螺口渡、江夏、長沙、豫章,此時楚軍四麵出擊,又四麵合圍,張開的大網將沉丘及他麾下的十萬大軍,徹底堵死在了江夏這邊。


    前後左右退路皆失,楚軍四麵而來,可謂四麵楚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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