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和幾個分身的商討之後,對於戰後太平道的立場,也商量的差不多了。


    於是確定了主要態度後,陸淵便將這些事情交給了青冠子和衣丹城,讓他們去處理此事。


    他如今還處在隱匿狀態,外界之中,誰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太平道明麵上的主事人,還是那幾個分身。


    作為本尊,陸淵就是個隱形人,根本就不需要出麵。


    不過他也在考慮著,自己是不是要挑個合適時候,站出來,走向台前了。


    現在長青域內,九州仙門和長青仙宗兩家,在經曆了這次慘烈的大戰後,實力都折損的厲害,遠不如往昔巔峰。


    現在這兩家仙門,雖然明麵上的實力,依舊比太平道要強上許多,足足有兩三倍的體量。


    但這一點差距,卻已經不足以讓太平道,在麵對他們時,感覺到被碾壓的窒息了。


    當初兩家勢力,各自有一位地仙後期的大修士,還有好幾位地仙,十幾位人仙,隨便派出一部分力量,都能碾壓太平道。


    那個時候,處在這種環境中,陸淵才是夙興夜寐,寢食難安。


    可現在。


    一場大戰,三位地仙隕落,三十餘人仙喪命,數萬修士陣亡。


    這巨大損失,可以說打光了長青域的仙門精華。


    同樣也因為他們的死去,導致壓在太平道頭上的那座巨山,終於開始崩潰。


    籠罩的陰影,也漸漸消散,露出了些許陽光下來。


    曾經動動手,就能壓死太平道的存在。


    到了如今,甚至是傾盡全力,也沒法奈何太平道了。


    太平道明麵上,有著一位地仙,三位人仙。麾下的附庸宗門內,也還有五位人仙。同時邑川陰界,也有一位鬼帝。


    這些算上,那可就是一位地仙,九位人仙了。


    等九州仙門的孟見山死去,沒了這最強戰力,太平道明麵的實力,甚至還要反超過九州仙門。


    就算比起長青仙宗,太平道也就是在地仙層次上,少了對方一位。


    可是其他人仙,以及普通弟子數量上,那也是毫不相弱,勢均力敵的。


    這麽一種情況下,除非這兩家死對頭聯手,否則他們任何一家來攻打太平道,都別想討到什麽便宜。


    甚至一個不慎,還可能栽個跟頭,被打的慘敗而歸。


    別懷疑這種情況。


    沒了孟見山的九州仙門,實力就已經弱於太平道了。


    他們現在不僅是打不過長青仙宗,就算麵對太平道這個後起之秀,也已經處在弱勢地位。


    九州仙門就像經曆了荊州慘敗,夷陵之敗後的蜀漢,再也沒了當初跨有二州,北伐中原的氣勢。


    已經淪落到麵對東吳,都要乞和的地步。


    不過話又說起來,九州仙門,確實很像蜀漢。


    先前不僅占據了整個域西,又把手插進了域南,與占據了益州和荊州一部分的蜀漢,何其之相似。


    長青仙宗也很像曹魏,占據了長青域三處地域,擁有大半個界域。


    隻不過和三國唯一不同的,那就是有些像東吳的太平道,沒有背刺九州仙門。


    甚至某種程度上,還幫了他們,在南邊發揮了自己的作用,牽製了不少長青仙宗的精力。


    讓九州仙門得以努力北伐,然後和長青仙宗,在漢中與襄陽兩個戰場上,碰個兩敗俱傷。


    最終兩邊都死傷慘重,國力大耗。


    不過長青仙宗底蘊更深些,靠著體量,硬生生熬到了最後的勝利,然後吞下了荊州和漢中而已。


    獨留一個九州仙門,縮在了蜀中,開始為了自保,而努力奔走,求援四方。


    是的。


    在慘敗而歸後,九州仙門那邊,就已經開始向各方派出使者,請求外界援助了。


    而周邊各方勢力,反應也很迅速。


    首先自然是天河教那邊。


    雖然黃元修依舊被牽製在了老家,與那大敵互相對峙,脫不得身來。


    但在這種緊急時刻,他還是努力抽調出了兩位人仙,以及一千弟子,緊急派來了域西,用以援助九州仙門。


    玉蟾道與風雷道那邊,在看到九州仙門快要被覆滅的情況後,也總算不在旁觀,想起來要拉一把自己的老鄉。


    這兩家仙門,也各自派了兩位人仙,以及五百弟子,前來給老鄉站台。


    而這一切,僅用了短短三日時間。


    太平道與長青仙宗,隻是一晃眼,回過頭一看,先前還被打得淒慘無比,風雨飄搖的九州仙門。


    此時又重新支楞了起來。


    九州仙門多了四位人仙,兩千修士,一下子變得兵強馬壯,重新恢複了聲勢。


    雖然比起以往,依舊差了很多。


    可卻也從原本的不如太平道,變得足夠分庭抗禮了。


    就跟諸葛亮治蜀一樣,從大敗後的亡國邊緣,變成兵強馬壯可以北伐,時間是如此之快。


    隻不過諸葛亮是靠著自己的能力和辛苦,重新打理出了一份基業。


    而九州仙門,就簡單多了,直接喊援兵。


    這真是……


    陸淵在了解完九州得到的援助後,心中立刻就像恰了檸檬一樣,羨慕不已。


    都動了一種,要不自己也公布自己九州出身的念頭,看看能不能從其他幾家仙門那邊,招來一些援兵。


    然後帶著援軍一起,揍死長青仙宗,統一長青域算了。


    這樣趁著長青仙宗大戰後的虛弱狀態,說不定還真有可能一舉滅了對方,拿下整個長青域的可能。


    不過這個念頭,陸淵也就是想想,很快就放棄了。


    因為裏麵有很大的問題。


    首先,就是身份認同。


    你說你是九州來的,別人信嗎?


    好,就算你能證明,自己確實是九州出來的。那這也頂多隻能證明,你跟他們出自同一界,算是個老鄉。


    但,老鄉和老鄉之間,見麵後,可不見得是兩眼淚汪汪。


    背後捅一刀,騙你最狠的,也往往是老鄉。


    現在九州仙門之間,能夠彼此互幫互助,靠的是先前數萬年歲月裏,共同麵對長青仙宗的壓迫,不斷抗爭和躲藏中,所建立起來的友誼。


    人家是真正的同甘苦,共患難的,在一次次磨礪和劫難中,已經建立了互信基礎。


    甚至看域西的那五家九州仙門,此時甚至已經有了五脈合流,轉變為一家仙門的趨勢。


    而其它遊離在外的仙門,風雷道和玉蟾道也能在危難之時,伸出援手。


    天河教更是有主動加入這個合流趨勢的跡象。


    這些情況之所以能出現,可不是單單一句老鄉,能解釋的清楚的。


    數萬年來的彼此幫扶,共同度過的那些個難關,其中所建立起來的信任,才是最主要的。


    而太平道。


    出現不過百餘年,與九州建立起聯係的時間,更是不到百年。


    先前甚至還有利益衝突,險些開戰。


    這種背景之下,這種境況之下,太平道想靠一個老鄉身份,就和對方親如一家,怎麽可能?


    說殘酷點。


    就算人家九州仙門,願意接納太平道這個老鄉,說願意把他當兄弟自家人看,可太平道敢信嗎?


    信任是相互的。


    九州仙門不相信太平道,可同樣的,陸淵也不怎麽敢相信這些老鄉。


    那些九州道門的秉性,當初在九州界的時候,他就已經領教過了。


    像那飛霜道,在明麵上和楚國聯盟的時候,都敢來挖楚國牆角了。


    雖然現在是仙界,而不是九州。


    可仙界這邊的環境,或者說長青域的環境,那更是比之九州還要惡劣。


    在這種環境中,成長並壯大起來的九州仙門,你要說他們個個都是忠厚老實的,怕是誰都不信。


    一個信任問題,就是雙方合作的重大難關。


    而除了信任之外,利益問題也是無法忽視的。


    與九州合作,一起滅了長青仙宗,這固然很好,可行性很大。


    但滅了之後呢?


    這麽大的長青域,做主的是誰?


    長青仙宗控製的那二十餘國,最後怎麽分配?


    依靠九州的力量,達成這個目的,終究隻是外力。


    太平道與對方相比,地位處在弱勢。


    那最後的利益分配,自然是對方占大頭。


    甚至退一步講。


    九州把太平道當做自家人,可自家人裏麵,親兄弟也是明算賬的。


    此前域西九國,再加上一個域南的青羽國,九州五家仙門,那也是互相分割,達成了一種近乎平均的平衡的。


    可問題來了。


    陸淵這麽辛苦,帶著太平道滅了長青仙宗,最後為的就是和那些九州仙門,一起平分一個長青域嗎?


    真要這樣,那還不如不打好了。


    不打的話,他還是域南之主,此時還能趁著長青仙宗虛弱,從對方身上割幾塊肉下來,占個大便宜。


    這一係列下來,操作得當的話,太平道控製的地盤,算上附庸,說不定就能超過十國了。


    可這個長青域,總共也不過三十九國。


    你平均一下,幾家仙門分分,那還不如不合作呢。


    而如果不跟對方平均,人家憑什麽跟你合作,滅了長青仙宗?


    不平均的話,合作滅了長青仙宗後,處在優勢地位的九州仙門,又憑什麽跟你這個後麵靠上來的老鄉,一起分享長青域,還讓你占大頭?


    就這麽一個信任與利益問題,就讓陸淵現在和九州仙門立刻合作的念頭,直接打消了。


    不過他也不是徹底放棄這個想法了。


    和九州仙門的合作,還是很有必要的。


    不然就算將來太平道,消滅了長青仙宗,那些九州仙門也不會服氣,太平鳥也不可能拱手讓出自己的勝利果實。


    最後又是演變成,如今長青仙宗和九州仙門的狀態,兩家糾纏廝殺,鬥個上萬年。


    這對陸淵來說,自然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因此,為了避免這一點,他自然要主動做出改變。


    也就是讓自己從一個外人,變成和九州仙門一樣身份的自己人。


    用自己的九州出身,和其他九州仙門搭上關係,變成他們的自己人。


    這樣大家都是自己人了,長青域自然也就成了九州自家地盤。


    不要臉一點,陸淵甚至還可以直接改名九靈教,自己扛起複興道統大旗來。


    麵對這種情況,那些九州仙門也就沒有什麽理由,來攻打太平道了。


    硬要攻打的話,他們自己就失了大義名分。


    而沒有大義名分,那麽也就無法號召所有九州道統,一起針對太平道了。


    真正會跟太平道過不去的,也就隻有現在域西五家仙門,頂多加上一個天河教。


    至於其它諸如玉蟾道和風雷道,以及華光仙朝這些,本就對複興九靈教,不怎麽感興趣的仙門。


    在他們眼中,恐怕已經複興了九靈教的太平道,這個後來的老鄉,怕不是比已經認識了幾萬年,卻每年都跟自己要錢要糧要兵的老鄉,要順眼的多。


    兩邊誰是正統,誰是打著這種名號的野心家,這個判定,就很值得玩味了。


    說不定為了盡早解決這個包袱,從複興九靈教的事情上,解脫出來,風雷道等其它九州道統,可能還會幫著太平道,一起鎮壓了紫雲宗這些不甘心的失敗者。


    這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


    但細細分析雙方立場和利益,小心操作之下,卻也並非是沒可能的。


    甚至都不僅是這些,不怎麽關心九靈教複興的宗門。


    就算現在的域西五宗之內。


    隻要太平道真的能證明,自己是九州道統,是自己人,並且扛起九靈教的大旗。


    那說不定,陸淵反過來還能吸收他們,變相壯大自己的實力。


    就算不能吸收,在掌握大義名分後,也能對域西五宗形成優勢。


    就跟皇帝削藩一樣,掌握主動權。


    用實力和大義名分做依托,再扔出幾根骨頭,比如域西之地的歸屬權,或者再拿出一些地域以來做誘餌。


    如此情況下,還怕不能分化九州仙門內部,將對方瓦解嗎?


    所以合作是可以的。


    隻是這個合作必須,必須是以太平道為主導,九州其它仙門作為輔助,才能推行下去。


    而想占據這個主導地位,就必須令太平道的實力勝過九州仙門,或者說勝過九州裏麵任何一家仙門,並且在整個九州仙門聯合體中,也能占據極大的話語權。


    隻有這樣,情況才會是九州求著太平道認祖歸宗,他們求著和太平道合作。


    而掌握了實力和主動權後,再加上一層同樣九州出身的身份,太平道也能在自己掌控了長青域後,不會讓整個九州仙門群起而攻之。


    甚至反過來,分化削弱他們。


    也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些未來的長遠大計,所以陸淵才想著,自己是不是可以適當的站到台前?


    因為眼下,他其實就有一個相當好的,證明自己出身的機會。


    “孟見山今日出關,並放出消息,準備在十日後,召開盟會,將九州仙門的盟主印,傳給海雲閣的丁萬軒。


    同時還將和盟會一起,舉辦繼任大會,將掌教之職,傳給紫雲宗門內,剩下的最後一位真人,真玄道人?”


    決戰結束十五天後,陸淵聽完了匆匆趕來的衣丹城,講完了九州突然變故,不由一臉震驚。


    “是的,據傳,那孟見山出關之後,雖然穩定了傷勢,殘破的軀體修複了,可一身法力卻廢了大半。


    頭上頂著的道果之花,第二朵直接破碎,僅餘些許根莖,險些就跌破地花修為了。


    而且其之外貌,也從原本的烏發青絲,變成了雙鬢皺紋,一副老態龍鍾之相。


    外人都在傳,他是傷到了根基元氣,壽元大減,可能活不過幾年了。


    而孟見山的舉動,也無不在印證這點。”


    衣丹城無愧乎太平道專門負責九州情報事務的主管人,此時一些不怎麽重要的內幕消息,還有各種情報分析,張口就是娓娓道來:“這次出關,便急不可耐的,想要交接權力。


    不管是讓出盟主令,還是傳承掌門位,都說明了他的情況很糟糕,根本活不了多久。


    所以才想趁自己還活著,還有能力的時候,盡可能把權力傳承下去。


    這就是在交代後事啊。”


    衣丹城說到最後,不由感慨。


    孟見山此前可是和姚寶卷,一起並稱為長青上仙。


    在三千年前,兩人一起被視為有望天仙的存在。


    然而三千年過去了,當初的兩位上仙,沒一個能真的成為上仙的,依舊隻能在地花之境打轉。


    現在一場大戰,更是讓兩位上仙,一起走向了落幕。


    這英雄暮年,氣數不在的場景,真是叫人唏噓。


    “孟見山活不了多久,先前就有論斷,現在不過預言實現而已,不值一提。”


    陸淵聽完講述,微微搖了搖頭,沒多說什麽,注意力卻放到了另一處:“不過你說,紫雲宗掌教的位置,馬上就要傳給真玄了?”


    真玄,這是一個相當久遠卻又熟悉的名字。


    在一千多年前,在九州界的時候,當初第一次參加天羅法會,陸淵就存在參會的人群中,仰視著此人。


    而如今千餘年過去,兩人先後飛升。


    原本以為不會有什麽交集的。


    可陸淵卻在來到長青域,並且接觸了九州仙門這個勢力後,收集對方情報時,發現了這個故人存在。


    這位紫雲道主在飛升後,竟然沒有死。


    反而在這千年中,一步步向上爬,成功登臨真仙之位,並度過了先前那場大戰劫數,活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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