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產生對比的效果,這裏我想提一種人。


    就是那種,遇事從不深度思考和分析利弊、全然不顧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憑自己雄心壯誌和熱血豪情就敢莽上去……沒錯,這聽起來就很淩霖晗(以前)的人。


    倒不是說這種人的所作所為就一定不好,畢竟在事情圓滿完成的的時候,他們的故事聽起來像是一場熱血少年被千千萬俗人嘲諷、卻依舊勇往直前的英勇事跡。


    而這樣的“成功者”,被搬上話本和傳記的時候,也往往比那些老謀深算、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的成功者,更受歡迎。


    因為他們象征著掙開世俗枷鎖的力量、象征著超凡脫俗堅持不懈的品格。


    而不是在與世俗的妥協和虛與委蛇中,丟盔卸甲地爬上高位。


    他們一往直前,勇闖天涯,決不讓步,並且最終功成名就——人們向往他們——他們是故事的“主角”。


    同時,讚美他們也仿佛可以讓自己脫離“芸芸眾生”的範疇,讓“讀者”們有了“與眾不同”的快感。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


    他們成功了。


    否則,我們統稱這樣的中二少年:


    傻x。


    好吧,這種形容聽起來的確不太妙,當然我個人也不太可能在現實生活中這樣評價某個好心辦壞事的莽人。


    但我沒辦法否認,遇到某些人做了某些事,在那個瞬間,哦……我心裏就是這樣想的。


    我隻是膽子大一點,敢說出來罷了。


    畢竟,好心辦壞事那也是辦壞事。不是每個人都有聖母一樣的胸襟,去寬容甚至教導一個三番兩次因為衝動而釀成大錯的人。


    尤其是,現實生活中,這種人最終往往也並不會取得成功。


    而淩耀,顯然不屬於這路人。


    他屬於那種,做了深度思考、分析權衡利弊、考慮各種可能以及後果、甚至常常給自己留好了數條後路……


    然而有時候還是會一頭腦熱、做了最壞、但是自己最想做的選擇——這樣的人。


    雖然某人常常為自己開脫,說“人總是要有幾分血性,才叫活得真實”……


    但架不住邱天明等人還是喜歡罵他


    ——“傻叉說的就是你了吧”、“你腦子有的不”、“你小子就是想把我胡子氣白”、“學什麽不好非要和你師兄學這個”、“滾去關禁閉吧”。


    當然,這裏的語氣和包含思想情感,和前麵所提到的那種,那就是截然不同的感覺了。


    因為哪怕是最壞的選擇,他做出選擇的時候,也都已經準備好了承擔所有的責任與後果。


    映射在某些事情上的時候,那就是……


    “這善後工作呢,就不勞煩納西部落的諸位了。”


    叢林中忽然傳來縹緲無定的傳音。


    而站在戰局之外,優哉遊哉地看著其他人群毆淩霖晗的穀明台,頓時警覺,四下張望。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穀明台好歹也是丹陽巔峰境界,一聽就知道傳人之人絕非尋常。


    尤其是,他提到了“善後”……那豈不是意味著……


    而和淩霖晗撕架著的那些人聽到這個聲音,動作也有些遲緩下來,分出心神提防著有人偷襲。


    “但是……!”


    唰——!


    有人在樹叢間快速穿梭的聲音。


    呼呼——


    氣流回旋而過的聲音。


    穀明台隨著風聲抬起頭,隻見一隻黑靴忽然從天而降!


    “你!”


    咚!


    厚實的鞋底一腳踩在他的臉上。


    穀明台猝不及防,腦袋著地,直接摔了個仰倒。


    “你們現在可以來‘拜見’我了。”


    淩耀麵帶微笑地伏著身子,低頭看向自己的腳麵,以及腳下驚恐扭曲的麵容,可謂柔聲細語,


    “可不要再說我沒給你們機會啊。”


    原本那個與淩霖晗纏鬥的蒙麵人見狀,立刻調轉身形,向淩耀這裏撲來。


    淩耀雖然背對著對方,卻仍能感知到對方的敏捷動作。


    但他卻並不回頭,反而是不急不慢地將承影劍的劍鋒向穀明台脖子上一移:


    “小兄弟,火氣不要那麽大嘛。我膽子小,不禁威脅不禁嚇,容易手滑。”


    那蒙麵人頓時停下腳步,眯著眼睛看向他:


    “你是誰?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


    這是不客氣的語氣。


    但淩耀並不以為意:


    “納西部落的少寨主,‘未來的祭司大人’嘛~我剛才都聽到了。別緊張,他還沒死呢。


    “但這都……無所謂吧。我隻是看不慣他,偷了我的獵物,還大搖大擺地借我的名義‘正當’地占為己有;還一言不合就下令要殺我的同夥,啊不,是同伴。而且啊……”


    淩耀忽然偏過頭來,看著那蒙麵人,對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暗指對方脖子上的花紋:


    “這是蠱毒吧?我最瞧不起拿這種玩意兒控製別人的人了。既然是被脅迫的,你就別入戲。這麽盡職盡責,我還以為你真是這家夥的一條狗呢。”


    那蒙麵人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沒有接話。


    淩耀顯然也沒打算聽對方再說什麽,反而是直起身來,用手撥弄著劍柄上的穗花,繼續回答對方的問題:


    “至於這我是誰……我就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長嶺劍門月曜峰嫡傳弟子——淩耀是也!”


    淩耀說完,還抬起頭來左右掃視了一下,特別囂張地問道:


    “怎麽樣,怕了吧?”


    穀明台:?


    蒙麵人:?


    淩霖晗:???


    說好的匿名行事呢?!你怎麽自跳身份了啊!!腦殼殼壞掉了吧!!!


    淩耀當然沒有腦子壞掉了。


    慢慢學乖的小屁孩,和又衝又人渣的呆頭鵝相比,他當然還是更喜歡某個小屁孩一點點。


    嗯,一點點。


    如果說欺男霸女的事兒,隻是臭小鬼的一麵之詞;


    那麽偷他的戰利品、莫名其妙要殺淩霖晗這個他暫時的“同夥”,以及往人身上種蠱毒……


    那就是淩耀親自看在眼裏的了。


    這種人都犯到自己眼前了、惹到自己身上了——他又不是沒能力,為啥不出來踩兩腳?


    再說了,他前幾天還想著找“主角”抱大腿找機緣呢,這時候還袖手旁觀……他還抱啥、找啥!


    當然,在他跳出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想好了所有自保的對策。


    “你……你別想騙人!長嶺劍門的人怎麽可能一個人到流川來!


    “還跟這安岐部落的小鬼混在一起!一看……一看就知道你們是一夥兒的!!”


    那個老跟在穀明台旁邊的胖子可被眼前這陣勢嚇壞了,也不顧自己主子還在人家腳下,光想著給自己壯壯膽子,扯著嗓子大喊著。


    那蒙麵人聽了這話,倒反應過來。


    這個自稱“淩耀”家夥,雖然可能早就在附近守著了,但現身的時機實在太巧,正替淩霖晗解了圍,說不定真就是一夥人。


    然而這個時候,再返身拿淩霖晗脅迫對方,顯然也來不及了。


    因為那小子滑溜得很,早就趁機跑到淩耀旁邊,蹲著那紫羽恐爪鳥去了。


    淩耀對淩霖晗這時候還能手腳麻利地把恐爪鳥收入囊中的行為頗感無語,抽了抽嘴角,最後還是決定暫時不拆“自己人”的台,轉而看向其他人:


    “我說都說了,信不信就是你們的事了。你們偷我的東西,打我的人,總該付出點代價吧?


    “不過……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沒打算為了這點事要了誰的性命。”


    然後他頂著某個小鬼幽怨的目光,繼續說著:


    “現在這樣,不過是為了防止你們出手搗亂罷了。等我們把自己的東西收走,我自然會放你們全模全樣地離開。


    “可如果你們要是執迷不悟……那就考慮考慮招惹上長嶺劍門的後果吧!”


    蒙麵人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沒動手。


    他倒不是擔心他們會因為此時而惹上長嶺劍門


    ——其實他也根本沒真吧眼前這個態度蠻橫、氣焰囂張的家夥當成長嶺劍門的人。


    可現在的事實是,人家身上有穀明台這個人質,他們隻能聽對方的話行事。


    而且這個“淩耀”……雖然露出的氣息非常飄忽,甚至還沒有自己強。


    但敏銳的直覺卻告訴他,他哪怕用盡全力,也打不過這個人!


    按說這事,本來也是穀明台自己先不厚道,對方找點麻煩也是正常。


    他現在又沒辦法把穀明台救下來,隻好先等著對方履行承諾了。


    淩霖晗動作倒是迅速,三下五除二就把恐爪鳥給大卸八塊,將大塊好肉一股腦收入儲物袋裏,然後把目光投向淩耀。


    這個目光,大概帶著“你是不是個傻子”、“我搞完了你快點”、“我倒要看你接下來怎麽辦”等複雜的含義。


    於是淩耀……好吧他一點也沒get到。


    但是他終於把自己的鞋子從穀明台的臉上挪開了,還非常“好心”地給穀明台的臉拍了拍土:


    “實在不太好意思,本來長得就不咋樣,可別給你踩壞了,那我這罪過可就大了。”


    穀明台氣得青筋暴跳,奈何一條小命捏在別人手裏,大喘氣都不敢。


    見淩耀用大拇指對狩獵隊的人指了指,穀明台這才沒好氣地對自己人吼道:


    “杵著做什麽!給這位劍門的高人讓路啊!你們還想擋著高人的道兒嗎!”


    狩獵隊的人本來就投鼠忌器,又得了穀明台的話,自然作鳥獸散,嘩啦啦地就退開了。


    淩耀也沒客氣,拿劍夾在穀明台的脖子上,就把對方從地上拽了起來:


    “勞駕這位‘未來的祭司大人’,還得再做一會兒人質,讓我們順利離開哈……”


    說著,他便扯著穀明台往眾人讓開的這條道上走。


    然而這時,緊隨其後的淩霖晗卻是忽然扭頭,看向身後一處叢林,伸手一推淩耀的後背:


    “洞虛巔峰!是當時追殺我那個人!”


    他話音未落,叢林中忽然殺出一道白發黑袍身影。


    老者渾身殺氣,眉目猙獰,對著淩耀便兩人吼道:


    “爾等小賊,膽敢無視我納西寨的威嚴,欺侮納西部落的族人,還不快快受死!”


    穀明台見狀,原本屈辱隱忍的陰沉麵孔立刻雲銷雨霽,又變回張牙舞爪的模樣來:


    “秋老!秋老救我!他居然敢這樣侮辱我!你定要他好看啊!”


    淩耀感覺自己太陽穴跳了一下。


    別說這老頭和自己境界差不多,就是一璞相境在這兒,淩耀若真是鐵了心要殺他,他穀明台照樣得交代在這裏。


    他哪來的勇氣,在這時候叫那什麽“秋老”搞自己的啊!


    而且他都說了,等下會放人的啊……這又是何必呢……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啊,這萬一傷了什麽花花草草……算了歪樓了。


    淩耀將目光瞥向淩霖晗,對他傳音了一句“你自己先走”。


    看著淩霖晗猶猶豫豫逃開的背影,淩耀對那白發老人揚了揚自己的承影劍:


    “想對付我?你不打算管你們這少寨主的死活了?”


    可出乎穀明台的預料,秋老卻是毫不猶豫地從衣袍裏放出一片幽綠的毒鏢,便向淩耀衝來:


    “你若是動手,這條命也得留下!而穀峰可不止一個兒子!”


    “不!秋老!那些家夥根本不堪大任!隻有我,隻有我可以做寨主的啊!秋老!你要救我啊!我可是納西寨的‘祭司候選人’啊!”


    淩耀斜眼看著穀明台哭喊得毫無形象的模樣,卻也沒放過他眼中忽然露出的一絲竊喜。


    他隻做不知,卻是笑道:


    “你們納西的人也是不講理,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就要取人性命。可我呢,也不是喜歡受人威脅的人。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隻好幫他們減少一點兄弟鬩牆的痛苦了。”


    說罷,承影劍便如書頁快翻,倒割向穀明台的喉嚨。


    說時遲那時快,淩耀這邊剛起劍,秋老的兩支毒鏢就已經飛到他的眼前。


    承影劍隻得變轉方向,倒向那毒鏢擋去。


    當!當!


    劍身與毒鏢相撞,接連發出兩聲脆響。


    那秋老卻已經衝到身前,毒鏢飛旋,刺向淩耀握劍之手。


    淩耀皺起眉頭,扯開穀明台,正欲對付那秋老。


    然而此時,原本嚇成一灘爛泥的穀明台卻是精神大振,身上卻發出異光,一道寒芒直戳向淩耀的心口!


    淩耀頓時露出意外慌亂的神情,卻是避之不及,被那寒芒直接命中!


    “哈哈!我這樣高貴的人,身上怎麽可能沒有防身的法寶?無知!”


    穀明台見自己偷襲得手,頓時從淩耀手下躲開,退到秋老身後,開始大放厥詞,


    “不過是安岐寨的井底之蛙,還敢自稱長嶺劍門的嫡傳!無恥!”


    “哇,連這樣的法寶都有,納西寨真是好厲害哦。”


    “那是自然!我們納西……什麽!”


    穀明台猛地一轉身。而那秋老卻不知何時早已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一棵高樹上。


    但見某鹹魚坐在樹杈上,神情愜意地晃著腿:


    “厲害厲害,連這樣的大傻都能當上少寨主,實在是太厲害了!”


    說罷,淩耀眨了一下眼睛,對著穀明台打了個響指。


    啪——


    “我可得表達一下,我對納西部落的小小敬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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