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淩耀從其他人口中了解了萬蛇之宴那天的始末後,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一點


    ——達奚康想要對付他。


    畢竟,他這個所謂“蛇靈使者”的身份,雖然是達奚康“定”下來的,卻並非通天蛇靈本尊的認可。


    大家都知道那冰蟒聽“堯麟”的話,卻誰也不知道,“堯麟”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號令群蛇”的能力。


    如果真的是為了捧他上位,達奚康絕不會用這種極具風險的方法——否則一旦有蛇不肯聽他的話,哪怕隻有一兩條,他這個所謂“蛇靈使者”的威名也會在世人麵前自動瓦解。


    介時,神王廟有的是方法給他扣上“假借神明之意沽名釣譽”之類的罪名,把他打入地獄……


    但是,有一點他想不通。


    達奚康在剛剛接觸到他的時候,態度可是十分溫和友善的。甚至為了對他示好,達奚康不惜當眾下自己徒弟的麵子、壞了南榮和秋的名聲。


    很明顯,達奚康還是想拉攏自己的,至少一開始他對自己並沒有什麽敵意。


    可為什麽偏偏在這重要的祭祀大典之上,對方忽然轉變了態度,想要致自己於死地呢?


    “如果他真的想借此對付你,可以說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而且說不好聽一些,這樣做他自己也有失敗的風險——就像現在這樣,萬一你真的有這種能力呢?他豈不是反得捧著你?”


    樊善生如是說。


    這番話中所言,也是淩耀感到困惑的一個關鍵。


    達奚康究竟為什麽用如此冒險的方法對付自己?是什麽讓他如此急迫?


    “這段時間神王廟內部就沒有什麽異常變化,或者什麽人找他談話嗎?”


    “關於這一點,我自然也有關注。不過很遺憾,至少以我現在能觀察到的東西來說,一切正常,也沒有任何人和大祭司見過麵——除了祭祀大典之上。”


    “那祭祀大典期間,大祭司除了支持祭祀,都在做什麽?誰也不見?閉關修行嗎?”


    麵對淩耀不死心的提問,樊善生攤了攤手:


    “當然。和我們這些普通祭司不一樣,大祭司作為主持,必須保證身心不受幹擾。所以走下高台之後,他會馬上返回主殿,向通天蛇靈大人進行祈禱,在聖泉的洗禮下把身心狀態調整到最佳。


    “這期間誰也不能找他談話,否則就是有意破壞儀式,是要受到最嚴厲的懲罰的。不然,我怎麽敢同你打包票說,肯定沒有人和大祭司見過麵呢?”


    然而淩耀聽罷,卻露出了嚴肅且擔憂的表情。


    樊善生輕鬆的心情也很快再這樣的氛圍中熄滅了。他很快意識到了淩耀究竟在擔心什麽:


    “不……不會吧……”


    然而淩耀卻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我早說過,別把祂想成好的,我想你早就明白這一點了。


    “再說了‘蛇靈使者’的存在可不僅僅是在挑戰神王廟的權威,說不定……我身上的特性,便正是祂不擇手段也要得到的呢?”


    “那你還真是自信啊……那可是通天蛇靈大人,還惦記你……”


    樊善生歪了一下眼睛,但最後還是歎出一口氣來,


    “但不管是為了什麽目的,達奚康今天造出這麽個意外,的確像是針對你,隻是沒成功罷了。但他既然如此急迫,就不會善罷甘休,尤其是明天……”


    如果達奚康真的那麽像對付淩耀,作為神降預言的解讀者,他必然會把預言往汙名化“蛇靈使者”的方向解讀,甚至直接把“災星”的帽子扣在淩耀身上。


    更何況……如果淩耀的懷疑是真的,達奚康是奉通天蛇靈的命令來對付他,這個預言隻會對淩耀更加不利。


    然而淩耀這是卻是眉頭舒展開來,反過來安慰他道:


    “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且做好你份內的事兒,不必來擔心我這邊。


    “如果他真的想用預言的內容來對付我……我卻恰好有倒打一耙的手段。”


    那個時候的淩耀早已做好萬全之策,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抱緊師叔師伯的大腿瘋狂跑路罷了。


    可他也沒想到,事情居然發展得如此“順利”,以至於對方親手把這“一耙子”遞到了他的手裏。


    聽著通天蛇靈降下的預言內容,淩耀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條蛇,是真的很迫切地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


    否則作為“神靈”,怎麽能如此直白地把矛頭對準單獨的個體,幾乎是“指名道姓”地表示他具有“危害性”呢?


    當然,這恐怕也是對方的考量。畢竟,如果神明的“預言”過於模糊,如果達奚康“解讀”成了對淩耀不利的說法,也會有人站出來質疑達奚康是不是在“公報私仇”,最後變成沒有結果的扯皮。


    通天蛇靈想要一錘定音地對淩耀判處“死刑”,才會用了這樣絕對的說辭。這固然能夠激起民憤,但也給淩耀落下了把柄——因為這不像神靈應有之舉。


    畢竟,誰又能想到,居然有人敢跳出來,借此質疑預言儀式,甚至質疑“神靈”本尊呢?


    “這樣的預言,真的是通天蛇靈大人的本意嗎?”


    淩耀的大膽言論就連達奚康都感到意外,


    “還是說,這是你因為忌憚我的存在,而故意偽造預言,來汙蔑我呢?”


    但這並不難反駁。


    雖然,通天蛇靈大人的確是想借預言,把淩耀和淩霖晗送到聖泉,方便祂從這兩個人身上得到一些東西,傾向性明顯得讓人懷疑。


    但是,如果淩耀想要通過質疑預言的真偽來改變自己的處境,隻需要蛇靈大人再次顯威,一切便當迎刃而解。


    畢竟這番話,這的確是蛇靈大人的本意。無論其他人用什麽方法驗證,都不可能發生改變。


    然而,就在這一刻,意外突生。


    隨著巨大的爆炸聲,神王廟所在恒川丘陵一帶頓時地動山搖。祭祀大典上的神降陣法和預言法儀,也在震蕩中隱隱有了異樣變化。


    達奚康不得不舞動法杖,指揮其他祭司們一道維護法儀,穩固陣法——否則不要說讓通天蛇靈顯威,就是祂的投影也很難繼續維持下去。


    可這並不算完。哪怕他已經盯緊了淩耀、淩霖晗和樊善生這幾個人,封鎖了他們身上的能量對大陣的影響,大陣內依然存在著一個巨大的漏洞。


    在這個不明力量的幹擾之下,法儀的能量依然在不斷潰散著。


    更讓他焦頭爛額的,是地脈回傳的波動。


    爆炸發生的地點,居然就是神王廟的主殿!也就是聖泉地脈所在的地方!


    “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騙局。眼前的這個虛影,根本不是通天蛇靈大人的投影,而是你達奚康弄出來的把戲!你控製這虛影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將其作為預言,借此便可以輕輕鬆鬆地排除異己!好厲害的手段!”


    淩耀一麵義憤填膺地說著,一麵拔出劍來,甚至直指向了那蛇王尊像上附著的通天蛇靈本尊,


    “若非如此,麵對我如此質疑,通天蛇靈大人又怎麽坐視不理、毫無動搖?!因為這個虛影,根本沒有神明的力量!隻要它一出手,就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話一出,那通天蛇靈的投影再也忍不住,當即親自駁斥。虛影的雙目之中頓時爆射出兩束光華,似乎想要直接射殺淩耀本人:


    “無知竊賊,一派胡言!本尊……”


    然而不等祂說完,但見郎嶽身上忽然爆閃出一束黑光,生生將大陣一角直接炸裂。通天蛇靈的投影頓時一片虛糊。


    與此同時,淩耀更是抽劍相向,縱身一躍,紫光聚頂,竟是主動出擊,迎向一劍劈向那兩道光束。


    此情此景,饒是知道今日必有大亂的樊善生和淩霖晗,也忍不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哪怕被困在聖泉之中,通天蛇靈依然是比肩神明的凡聖巔峰。


    不要說是它主動發起的針對性攻擊,便是它無意間噴出的一口毒氣,也能讓十個淩耀瞬間斃命。


    可偏偏淩耀居然就這般迎了上去!


    而在其他流川人眼中,這般場景更是讓人膽戰心驚。


    那可是“神明”!就算是和祂直視,都是許多流川人想都不敢想的忤逆之舉,更不要說拿劍指向祂,甚至主動對祂發起攻擊!


    轟——!!


    在更加猛烈的爆炸聲中,碰撞激發了強烈的光華,連天地也不免黯然失色。


    震蕩的靈力在空中回旋,讓人幾乎站不穩腳跟。


    當光芒消退、煙塵散盡,出現在人們眼前的卻並非那個“魯莽的忤逆者”橫屍於台。


    而是蛇王尊像之上那高大威嚴的虛影應聲而碎,隨著大陣一同消散在所有人眼前!


    而“勇敢的挑戰者”,此刻隻是在衝擊中散落了頭發,卻安然無恙地站在祭台之上,高高地舉起手中流光四溢的承影劍,大聲喊道:


    “看!通天蛇靈大人的投影怎麽可能如此不堪一擊?這不過是一個人為的假象!一切是達奚康的謊言!


    “我就是要站在這裏,向所有人揭穿他的真麵目!絕不與這樣的人同流合汙!”


    “正義的蛇靈使者”的聲音在恒川丘陵間回蕩,同人們湧動的思緒一般,久久無法平息:


    “我們不要被達奚康所蒙蔽!他根本是個陰險小人!”


    “絕不同流合汙!”


    “蛇靈使者才是通天蛇靈大人的代表!讓達奚康滾!!”


    “正義!我們要正義!”


    而隱身在遠處高樹之上的梁奕樂,捏緊的拳頭終於鬆了一鬆:


    “大蛇是師姐打的,大陣是我算計破壞的,便宜全被你這光砍了一劍的小鬼占了去,還說得那麽大義凜然……借著長輩們的氣力裝樣子過癮了是吧?回頭可得好好說教說教這孩子……”


    他又看向神王廟主殿的方向——比起混亂的祭祀高台,那裏才是真正的主戰場。


    “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要命。還好大師姐那邊挺順利,否則……”


    梁奕樂搖了搖頭,背著手向主殿方向飄去,自言自語著歎氣道,


    “唉,這鬧得可真是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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