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來吧
為什麽我是反派還自帶吐槽役 作者：白長煙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淩耀沒有來得及再修補丹田，甚至沒有來得及看完“係統”裏的“劇本內容”的詳情。
隻是瞥見那個【淩巍然之死】的標題，他就已經按捺不住，一路狂奔回了淩家。
其實他並不是不明白，有舊傷在身的淩巍然，哪怕有他找寶物滋補修養，也多活不了幾年。
否則以他璞相境的修為和壽命，根本沒必要在這種年紀就常常同淩耀談及家主繼承之事。
但當他看到一個人的死亡變成了水晶板上一行冰冷的白字，無聲地嘲弄著他們對命運渺小無能的抵抗，他依然無法接受——誰也無法接受。
更何況，哪怕隻剩下“幾年”，對淩耀來說，也算足夠“遙遠”的事情——他們還有足夠長的時間為淩家規劃好未來，有足夠長的時間為下一位家主鋪平道路，有足夠長的時間替那些不爭氣的嫡係子弟留一條後路……
甚至這麽長的時間裏，淩耀能找到更有效的療傷靈藥，給淩巍然續命。
但是現在。
“族長在哪裏？！”
“啊……啊！大少爺！你去哪了啊！怎麽現在才回來？老爺先前派了好些人都沒找著你……”
“淩巍然現在人在哪裏！？”
“在在在在在會客廳！今天族長大人邀了恒南那位霖晗少爺談事……誒！大少爺您慢點啊！！”
已經沒有時間了。
淩耀越過佇立在淩巍然麵前的人影，一把衝到主位前，抓住了淩巍然的胳膊。
“咳咳……到底……要看阿耀……願不願意選你……”
意識已經開始渙散的淩巍然大概沒有看見淩耀此刻狼狽的模樣，他混濁而發紅的眼睛裏也印不出淩耀的略帶猙獰的表情。
但他知道那個人回來了，蒼老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令人揪心的笑意：
“阿耀……你終於……回來…了……”
淩耀一眼就能看出來，此刻的淩巍然狀態並不正常。
事實上，也根本不需要他用眼睛去看。因為淩巍然並不是那種想一出是一出的人，絕不可能在這種關頭，在淩耀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用自殺的方式給淩耀爭取所謂的“選擇權”。
雖然當前的輿論環境對淩耀並不友好，恒南一方甚至可以隨時引動民意、以淩耀為突破口對主家進行攻訐。
而如果淩巍然這個時候忽然死在“和淩霖晗約談”的節點上，的確可以讓淩耀重新掌握主動權——讓他可以任意將淩巍然之死說成是為“淩霖晗所為”，又或是“臨死前把淩家托付給了淩霖晗”。
同樣充滿陰謀論，一個恒南小嘍囉的死，和一淩家家主的死，顯然份量是不同的。人們自然會把懷疑的目光轉到淩霖晗身上。
但問題是……何至於此？
淩巍然難道不知道，淩耀為了延續他的壽命，花了多少心思？他難道不知道，哪怕不這麽做淩耀就得徹底放棄自己在淩家的身份和地位，淩耀也不會選擇放棄自己至親的生命？他難道不知道，如果他死了，以淩耀平日裏的態度，未必會為他心心念念的主家一脈其他人安排後路？
明明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明明這麽做還會有後患無窮……淩巍然為什麽會做出這樣決絕的選擇？
唯一的解釋，隻有……
淩霖晗身上的那隻心魔，放大了淩巍然心中某種恐懼，使他忽然改變了心意，做出了最利於心魔的選擇。
已經救不回來了。這是他握住淩巍然手的那一刻，便做出的判斷你。
哪怕他看到了“劇本”，拚死拚活地趕回來想要改變什麽，這個世界的命運好像依然按著它既定的軌跡在前行，一刻也未曾偏移。
他想要改變的，真的是“可以改變”的東西嗎？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淩耀的喉嚨有些發幹。
其實他更想大聲詰問事情的真相，想痛斥淩巍然衝昏了頭腦的舉動，想傾訴自己所有的不理解和不甘心……但是他最後低下頭，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
“對。我回來了。”
但現在的淩家。已經沒有什麽值得他眷戀的東西了。
……
淩巍然走得並不安詳，也並不體麵。而淩耀能做的，也唯有沉默地陪伴他走完這最後的幾分鍾。
直到淩巍然咽了氣，他才終於聽見身後呆立著的那個人開口：
“不是我。我沒想到他會……”
“我知道。但是。”
人已經死了。
淩霖晗知道淩耀想要表達什麽——就算他相信自己什麽也沒有做，也會有無數人出來推動著他做出選擇——就和現在的自己一樣。
所以他也再說不出什麽辯解的話來。
但是……
“但是……”
他想錯了。
“你真的以為，自己什麽都沒有做嗎？”
淩霖晗猛地抬起頭來。
“你真的以為……事情會變成這樣，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難道你覺得，我想要討回的公道礙了麵子，我想要爭取的權利和地位擋了他的路，他死了，就是我的錯嗎？！”
淩霖晗忽然怒上心頭，暴跳如雷。
憑什麽？他還沒來得及質問淩耀關於淩非語的事情，淩耀有什麽資格轉過頭來為了淩巍然的事無端指責於他？就因為他和淩巍然之間有私仇？就因為淩巍然臨死前他什麽都沒有來得及做？！
他以為自己隻要保持足夠的克製，在麵對閑言碎語和挑撥離間時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依然可以維持下去。
事實上他也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克製了，畢竟眼前這個人曾經偷襲自己，還背負著殺死自己朋友的重大嫌疑——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立刻撕破臉皮，反而頂著各方壓力，想要聽淩耀這個當事人給出合理解釋再做判斷。
可是為什麽當身份一調轉，淩耀就絲毫沒有這樣的覺悟，反倒先因為自己主觀臆想的罪名而對自己問責？！
不可置信。憤憤難平。且，失望至極。
“你還是不明白。”
——可是為什麽。
“你當然不明白。”
——你的臉上會露出那種失望的、漠然的表情？
“因為你……’主角’，也不需要、不能夠明白。隻有你不明白，才能’一塵不染’，做一個’完美無缺’的’主角’，’故事’也才能順理成章地發展下去。”
——和當初在流川時，你看向南榮和秋的神情如出一轍。
“你用不著那麽生氣，因為我並不會把他自殺的事歸罪在你身上。如果我真的為此責怪於你，現在的我會直接拔劍，而不是站在這裏說話。”
——那究竟是為什麽？
淩耀似乎還想要再說什麽，門外卻傳來了喧鬧的人聲。
“攔住他！攔住這些家夥！”
“族長說了，不能放任何人進去！”
“放你娘的屁！剛才淩耀那家夥是不是進去了！我都看見了！這還叫不放任何人進去？！”
“萬一我們晗哥有個三長兩短的，就是你們主家下的黑手！”
“靠！他媽的我們族長出了事兒，才是你們恒南的責任！！”
“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讓淩耀出來對峙！讓他說個明白，為什麽要對我們恒南的人動手！”
“我大哥回來了？我要去見他！放開我！！”
“喂！憑什麽淩梟就可以進去！誰不知道這貨和淩耀是一路人！”
“放我們恒南的進去！我們要自己討回自己的公道！！”
大概是被那聲音所吸引，淩耀的目光忽然飄向遠處，又很快轉過頭來，說道：
“你並沒有我把我先前的話放在心上，小鬼。我告訴過你，那隻心魔沒有死，很可能就依附在你的身上……但你並不深究這一點。因為你惴惴不安的來源更多的是我，是曾經傷害過你的主家人，是算計過你的神龍學院。至於心魔？根本感覺不到的東西，誰又知道是不是我糊弄你的謊言？
“你不相信任何人，對每一個人都充滿了防備；卻又覺得他人對你的不信任是極大的錯誤，覺得自己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別人造成的，所以對自己的遭遇倍感委屈……反而從來沒有想過問題可能會出在你自己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這都是人之常情。多好的算計啊，一步一步都卡在‘人之常情’之上。逼著你做出選擇，也逼著我做出選擇，最後橋路兩歸，兩敗俱傷，借由你成為淩家家主的契機，順理成章地得到它想要的東西。”
“你在說什麽……淩家有什麽值得神龍學院算計的東西？你少忽悠人了！”
淩耀沒有接話。他隻是短暫地停頓了片刻，似乎神遊到了某個地方，又很快回歸了現實。
哐當——！
“你！你果然回來了！！這次眾目睽睽之下，你休想再賴賬逃走！”
破門而入的淩遠東指著淩耀的鼻子，似乎渾然忘卻了自己的修為在淩耀麵前根本隻是個渣滓。
淩耀看著淩遠東通紅的眼睛。淩遠東身後闖進來的人裏大多都通紅著雙眼，仿佛被蠱惑了一般衝動而狂躁。
“以後……你會知道的。不急於這一時。
“現在……是我做出選擇的時候了。雖然我也沒什麽可選的。
“但是至少，在徹底失敗之前，我絕不會先投降。”
淩霖晗心中忽然浮現出一絲惶恐，一種沒有來由的、隱秘的惶恐。他覺得自己大概真的忽略了什麽，並且又正在失去什麽。
但那種感覺隻是閃過了一瞬，仿佛隻是他被淩耀的淡然震出的一個幻覺。
淩耀轉過身去，正向那闖入的人群。他的頭發很亂，衣冠也不整，眉眼之間充滿了疲憊。但他站在那裏，腰背依舊直立得如青鬆，如劍脊，不僅沒有絲毫退卻，而且鋒芒畢露。
“你們問我為什麽要偷襲淩霖晗？你們想得到的答案是，我想殺了他，消除自己最大的敵人。
“你們問淩非語被我怎麽了？你們想得到的答案是，我的確殺了他，因為他拿捏了我的把柄。
“你們問我為什麽不肯出現？你們想得到的答案是，我心裏有鬼，畏罪潛逃。
“你們問我為什麽怎麽有又回來了？你們想要的答案是，我臉皮厚，想通了之後又打算和族長再一起算計著鏟除你們恒南。
“你們並不在乎我的答案。我說得和你們想要的一樣最好，不一樣，那把我打成撒謊就好。因為你們要的既不是真相，也不是公道——而是打倒我之後可以得到的權力。隻不過你們尚且知道給自己蓋一塊遮羞布，好讓你們的舉動顯得名正言順一些罷了。
“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麽好解釋的呢？
“我的大伯，淩家家主，淩巍然，就在剛才，已經去世了。”
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竊竊私語。
好話，壞話，閑言碎語……但那不重要。淩耀一句也不打算聽。
就在陪伴淩巍然離世的最後時刻，他已經翻完了這個副本的所有劇情。現在的他知道心魔想要得到什麽，也知道心魔想用什麽方法來得到。
“現在能夠阻礙你們的人，就隻剩下我了。而我本來可以鬆口的。
“就算把淩家家主之位讓給你們恒南又如何呢？我看得上這個位置嗎？我和淩霖晗又沒有什麽你死我活的仇怨，我為什麽礙著他給自己添堵呢？
“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那心魔想要逼自己和淩霖晗真刀真槍地動手？想發動淩家其他子弟暴動，讓淩霖晗名正言順地繼承家主之位，方便它進入淩家禁地？
好吧，那它成功了。至少已經成功了一半。淩耀現在的確憋著一股氣，非要和淩霖晗打一架才能停手；恒南人也憋著一股氣，非要看他淩耀不得好死才肯罷休。
但是啊……
“你們這些人，光會耍嘴皮子又有什麽用呢？把我貶得再難聽，再惡毒，你們又能奈我何呢？
“你們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好說話好欺負的小鬼身上，期望他能夠打敗我，然後在想方設法從他手裏把權力騙過來，來滿足自己的願望。”
“那麽，行啊，來吧！來試試看啊？試試看，他是不是真的能打敗我；試試看，你們是不是真的有機會得到你們夢寐以求的權力和地位。”
淩耀從芥子袋中抽出承影劍，重重一揮，斜劈在地上。地麵立刻留下一道深深的、閃著雷光的劍痕。
“來吧，我應戰了！”
就來試試看，剩下的這一半，究竟能不能如它心魔所願！
隻是瞥見那個【淩巍然之死】的標題，他就已經按捺不住，一路狂奔回了淩家。
其實他並不是不明白，有舊傷在身的淩巍然，哪怕有他找寶物滋補修養，也多活不了幾年。
否則以他璞相境的修為和壽命，根本沒必要在這種年紀就常常同淩耀談及家主繼承之事。
但當他看到一個人的死亡變成了水晶板上一行冰冷的白字，無聲地嘲弄著他們對命運渺小無能的抵抗，他依然無法接受——誰也無法接受。
更何況，哪怕隻剩下“幾年”，對淩耀來說，也算足夠“遙遠”的事情——他們還有足夠長的時間為淩家規劃好未來，有足夠長的時間為下一位家主鋪平道路，有足夠長的時間替那些不爭氣的嫡係子弟留一條後路……
甚至這麽長的時間裏，淩耀能找到更有效的療傷靈藥，給淩巍然續命。
但是現在。
“族長在哪裏？！”
“啊……啊！大少爺！你去哪了啊！怎麽現在才回來？老爺先前派了好些人都沒找著你……”
“淩巍然現在人在哪裏！？”
“在在在在在會客廳！今天族長大人邀了恒南那位霖晗少爺談事……誒！大少爺您慢點啊！！”
已經沒有時間了。
淩耀越過佇立在淩巍然麵前的人影，一把衝到主位前，抓住了淩巍然的胳膊。
“咳咳……到底……要看阿耀……願不願意選你……”
意識已經開始渙散的淩巍然大概沒有看見淩耀此刻狼狽的模樣，他混濁而發紅的眼睛裏也印不出淩耀的略帶猙獰的表情。
但他知道那個人回來了，蒼老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令人揪心的笑意：
“阿耀……你終於……回來…了……”
淩耀一眼就能看出來，此刻的淩巍然狀態並不正常。
事實上，也根本不需要他用眼睛去看。因為淩巍然並不是那種想一出是一出的人，絕不可能在這種關頭，在淩耀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用自殺的方式給淩耀爭取所謂的“選擇權”。
雖然當前的輿論環境對淩耀並不友好，恒南一方甚至可以隨時引動民意、以淩耀為突破口對主家進行攻訐。
而如果淩巍然這個時候忽然死在“和淩霖晗約談”的節點上，的確可以讓淩耀重新掌握主動權——讓他可以任意將淩巍然之死說成是為“淩霖晗所為”，又或是“臨死前把淩家托付給了淩霖晗”。
同樣充滿陰謀論，一個恒南小嘍囉的死，和一淩家家主的死，顯然份量是不同的。人們自然會把懷疑的目光轉到淩霖晗身上。
但問題是……何至於此？
淩巍然難道不知道，淩耀為了延續他的壽命，花了多少心思？他難道不知道，哪怕不這麽做淩耀就得徹底放棄自己在淩家的身份和地位，淩耀也不會選擇放棄自己至親的生命？他難道不知道，如果他死了，以淩耀平日裏的態度，未必會為他心心念念的主家一脈其他人安排後路？
明明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明明這麽做還會有後患無窮……淩巍然為什麽會做出這樣決絕的選擇？
唯一的解釋，隻有……
淩霖晗身上的那隻心魔，放大了淩巍然心中某種恐懼，使他忽然改變了心意，做出了最利於心魔的選擇。
已經救不回來了。這是他握住淩巍然手的那一刻，便做出的判斷你。
哪怕他看到了“劇本”，拚死拚活地趕回來想要改變什麽，這個世界的命運好像依然按著它既定的軌跡在前行，一刻也未曾偏移。
他想要改變的，真的是“可以改變”的東西嗎？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淩耀的喉嚨有些發幹。
其實他更想大聲詰問事情的真相，想痛斥淩巍然衝昏了頭腦的舉動，想傾訴自己所有的不理解和不甘心……但是他最後低下頭，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
“對。我回來了。”
但現在的淩家。已經沒有什麽值得他眷戀的東西了。
……
淩巍然走得並不安詳，也並不體麵。而淩耀能做的，也唯有沉默地陪伴他走完這最後的幾分鍾。
直到淩巍然咽了氣，他才終於聽見身後呆立著的那個人開口：
“不是我。我沒想到他會……”
“我知道。但是。”
人已經死了。
淩霖晗知道淩耀想要表達什麽——就算他相信自己什麽也沒有做，也會有無數人出來推動著他做出選擇——就和現在的自己一樣。
所以他也再說不出什麽辯解的話來。
但是……
“但是……”
他想錯了。
“你真的以為，自己什麽都沒有做嗎？”
淩霖晗猛地抬起頭來。
“你真的以為……事情會變成這樣，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難道你覺得，我想要討回的公道礙了麵子，我想要爭取的權利和地位擋了他的路，他死了，就是我的錯嗎？！”
淩霖晗忽然怒上心頭，暴跳如雷。
憑什麽？他還沒來得及質問淩耀關於淩非語的事情，淩耀有什麽資格轉過頭來為了淩巍然的事無端指責於他？就因為他和淩巍然之間有私仇？就因為淩巍然臨死前他什麽都沒有來得及做？！
他以為自己隻要保持足夠的克製，在麵對閑言碎語和挑撥離間時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依然可以維持下去。
事實上他也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克製了，畢竟眼前這個人曾經偷襲自己，還背負著殺死自己朋友的重大嫌疑——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立刻撕破臉皮，反而頂著各方壓力，想要聽淩耀這個當事人給出合理解釋再做判斷。
可是為什麽當身份一調轉，淩耀就絲毫沒有這樣的覺悟，反倒先因為自己主觀臆想的罪名而對自己問責？！
不可置信。憤憤難平。且，失望至極。
“你還是不明白。”
——可是為什麽。
“你當然不明白。”
——你的臉上會露出那種失望的、漠然的表情？
“因為你……’主角’，也不需要、不能夠明白。隻有你不明白，才能’一塵不染’，做一個’完美無缺’的’主角’，’故事’也才能順理成章地發展下去。”
——和當初在流川時，你看向南榮和秋的神情如出一轍。
“你用不著那麽生氣，因為我並不會把他自殺的事歸罪在你身上。如果我真的為此責怪於你，現在的我會直接拔劍，而不是站在這裏說話。”
——那究竟是為什麽？
淩耀似乎還想要再說什麽，門外卻傳來了喧鬧的人聲。
“攔住他！攔住這些家夥！”
“族長說了，不能放任何人進去！”
“放你娘的屁！剛才淩耀那家夥是不是進去了！我都看見了！這還叫不放任何人進去？！”
“萬一我們晗哥有個三長兩短的，就是你們主家下的黑手！”
“靠！他媽的我們族長出了事兒，才是你們恒南的責任！！”
“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讓淩耀出來對峙！讓他說個明白，為什麽要對我們恒南的人動手！”
“我大哥回來了？我要去見他！放開我！！”
“喂！憑什麽淩梟就可以進去！誰不知道這貨和淩耀是一路人！”
“放我們恒南的進去！我們要自己討回自己的公道！！”
大概是被那聲音所吸引，淩耀的目光忽然飄向遠處，又很快轉過頭來，說道：
“你並沒有我把我先前的話放在心上，小鬼。我告訴過你，那隻心魔沒有死，很可能就依附在你的身上……但你並不深究這一點。因為你惴惴不安的來源更多的是我，是曾經傷害過你的主家人，是算計過你的神龍學院。至於心魔？根本感覺不到的東西，誰又知道是不是我糊弄你的謊言？
“你不相信任何人，對每一個人都充滿了防備；卻又覺得他人對你的不信任是極大的錯誤，覺得自己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別人造成的，所以對自己的遭遇倍感委屈……反而從來沒有想過問題可能會出在你自己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這都是人之常情。多好的算計啊，一步一步都卡在‘人之常情’之上。逼著你做出選擇，也逼著我做出選擇，最後橋路兩歸，兩敗俱傷，借由你成為淩家家主的契機，順理成章地得到它想要的東西。”
“你在說什麽……淩家有什麽值得神龍學院算計的東西？你少忽悠人了！”
淩耀沒有接話。他隻是短暫地停頓了片刻，似乎神遊到了某個地方，又很快回歸了現實。
哐當——！
“你！你果然回來了！！這次眾目睽睽之下，你休想再賴賬逃走！”
破門而入的淩遠東指著淩耀的鼻子，似乎渾然忘卻了自己的修為在淩耀麵前根本隻是個渣滓。
淩耀看著淩遠東通紅的眼睛。淩遠東身後闖進來的人裏大多都通紅著雙眼，仿佛被蠱惑了一般衝動而狂躁。
“以後……你會知道的。不急於這一時。
“現在……是我做出選擇的時候了。雖然我也沒什麽可選的。
“但是至少，在徹底失敗之前，我絕不會先投降。”
淩霖晗心中忽然浮現出一絲惶恐，一種沒有來由的、隱秘的惶恐。他覺得自己大概真的忽略了什麽，並且又正在失去什麽。
但那種感覺隻是閃過了一瞬，仿佛隻是他被淩耀的淡然震出的一個幻覺。
淩耀轉過身去，正向那闖入的人群。他的頭發很亂，衣冠也不整，眉眼之間充滿了疲憊。但他站在那裏，腰背依舊直立得如青鬆，如劍脊，不僅沒有絲毫退卻，而且鋒芒畢露。
“你們問我為什麽要偷襲淩霖晗？你們想得到的答案是，我想殺了他，消除自己最大的敵人。
“你們問淩非語被我怎麽了？你們想得到的答案是，我的確殺了他，因為他拿捏了我的把柄。
“你們問我為什麽不肯出現？你們想得到的答案是，我心裏有鬼，畏罪潛逃。
“你們問我為什麽怎麽有又回來了？你們想要的答案是，我臉皮厚，想通了之後又打算和族長再一起算計著鏟除你們恒南。
“你們並不在乎我的答案。我說得和你們想要的一樣最好，不一樣，那把我打成撒謊就好。因為你們要的既不是真相，也不是公道——而是打倒我之後可以得到的權力。隻不過你們尚且知道給自己蓋一塊遮羞布，好讓你們的舉動顯得名正言順一些罷了。
“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麽好解釋的呢？
“我的大伯，淩家家主，淩巍然，就在剛才，已經去世了。”
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竊竊私語。
好話，壞話，閑言碎語……但那不重要。淩耀一句也不打算聽。
就在陪伴淩巍然離世的最後時刻，他已經翻完了這個副本的所有劇情。現在的他知道心魔想要得到什麽，也知道心魔想用什麽方法來得到。
“現在能夠阻礙你們的人，就隻剩下我了。而我本來可以鬆口的。
“就算把淩家家主之位讓給你們恒南又如何呢？我看得上這個位置嗎？我和淩霖晗又沒有什麽你死我活的仇怨，我為什麽礙著他給自己添堵呢？
“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那心魔想要逼自己和淩霖晗真刀真槍地動手？想發動淩家其他子弟暴動，讓淩霖晗名正言順地繼承家主之位，方便它進入淩家禁地？
好吧，那它成功了。至少已經成功了一半。淩耀現在的確憋著一股氣，非要和淩霖晗打一架才能停手；恒南人也憋著一股氣，非要看他淩耀不得好死才肯罷休。
但是啊……
“你們這些人，光會耍嘴皮子又有什麽用呢？把我貶得再難聽，再惡毒，你們又能奈我何呢？
“你們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好說話好欺負的小鬼身上，期望他能夠打敗我，然後在想方設法從他手裏把權力騙過來，來滿足自己的願望。”
“那麽，行啊，來吧！來試試看啊？試試看，他是不是真的能打敗我；試試看，你們是不是真的有機會得到你們夢寐以求的權力和地位。”
淩耀從芥子袋中抽出承影劍，重重一揮，斜劈在地上。地麵立刻留下一道深深的、閃著雷光的劍痕。
“來吧，我應戰了！”
就來試試看，剩下的這一半，究竟能不能如它心魔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