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耀人雖然到了宴席上,但他的心還在宿舍的床上。


    啊——他舒適美妙的被窩——多麽溫暖——多麽——


    “回神!現在可是在外頭,雖然大家都知道你……但你也別太放鬆了,指不定就有人想從你這邊下手呢。”


    南博宏的聲音把他拉回了臆想。


    淩耀嘴上乖乖應了,心裏卻不這麽想。從他這裏下手肯定不是圖錢圖勢,無非就是想給南家鬧個醜聞罷了。若是那個流失在外二十年的小可憐“南博圖”,還真可能中招;可如今站在這裏的,可是從芒生大世界摸爬滾打過的淩耀,掌管過淩家和月曜峰,連硬懟主角都不帶慫的,還能治不了這些“小嘍囉”?


    這些人要真敢對他“下手”,淩耀保證他們這麽把陰謀詭計送過來的,他就能原模原樣還回去連帶報警登報上電視一鍵三連。


    其實他今個兒是真不想來,畢竟這些“上流社會”的人,說起話來那字字都可以是槍子兒刀劍,招架起來可累得不行。但是沒辦法,他得給老頭子這個麵子。


    淩耀又不是猜不到南國忠這老狐狸今天拖家帶口來的目的。如果隻是談收購、談投資,他自己帶倆兒子也就完了,偏偏要帶上他哥倆,這不明擺著是找個小輩和周家那位“碩果僅存”的小姑娘聯姻,更好地把周家的財力勢力收入囊中嗎?


    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今天的確不能太放鬆了——


    這不,他一轉頭,就看到了“王霸之氣”側漏的林天宇,揣著周家那位周芸怡的手,人模狗樣地從門口進來了!


    他隨便掃視一圈,就能看見一圈青年才俊盯著周芸怡兩眼發光,而一部分人則看到了和周芸怡狀似親密的林天宇,微微蹙起了眉頭。


    就連和他一起看向門口的南博宏,眼中也閃過一絲波動。


    淩耀大驚失色——今天這怕是主角做護花使者的打臉派對啊!


    我的親哥親爹親爺爺哦,你們搞啥子不好,非要搞聯姻這一招呢?這不是找死嗎!!主角的妞是我等凡人能搶的嗎?!搶了你們不是反派也要變成反派啊!!


    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南博圖好心提醒了南博宏一嘴,讓這位等下無論發生多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兒,隻要不直接牽扯到南家人,就千萬不要出麵。他這回可把市長、警察局長、特種隊長、黑市幕後等等一切自己該知道和不該知道的主角靠山都抖出來了,至於南博宏能信幾分……那就看這位的運氣了。


    至於他嘛……


    他這個已經板上釘釘的反派能幹嘛,趕緊找個借口腳底抹油啊!


    剛好他先前在門口似乎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就過去打個招呼怎麽樣!


    ……


    回到周家為吳家父子準備的待客室。


    吳景隆茫然地看著南家這位年輕人從屏風後頭把自己兒子給拎了出來,還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心下有許多不安。


    明明到目前為止他都有好好看著這小子,這小子又是從哪兒招惹了南家的人?而且能讓自己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兒子嚇得第一反應是躲起來,這得是惹了多大的事兒才會——


    “放我下來!師兄你怎麽會在這裏!”


    吳子凡一臉受到驚嚇的樣子。明明下午的時候他這個師兄還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還拿“約會”的事兒搪塞自己,一副以後也不想過多來往的態度;現在卻這般熱情,實在是讓他有點心慌慌。


    感覺肯定沒好事。


    淩耀撇了撇嘴,臉上還帶著幾分不到實處的委屈:


    “小學弟剛剛明明有看到我的吧?現在裝傻可就沒什麽意思了。這才過去兩個小時吧,怎麽就變得那麽見外了?”


    吳景隆鬆了口氣:還好,他們應該不是我想的那種關係。


    吳子凡一聽就知道這家夥沒安好心,但心裏又盤算著能不能賣個好,給自己將來去國醫大留條路子,也隻是裝模作樣地掙紮了兩下,翻了個白眼:


    “師兄你不是說,找男·朋·友·約會去了嗎?剛剛瞧見,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


    淩耀為了把這個“小學弟”騙出去給自己刷一層隱形,避免修羅場風險,可謂是使出渾身解數,甚至把當年大師兄說話內勁都搬出來惡心人了:


    “小學弟因為這個還在生氣呢?我這不是來了嗎?難得在這裏見著麵,不和我一起出去轉轉怎麽行?”


    吳景隆:……他們應該不是我想的那種關係吧?!!


    也不怪他想太多,誰讓前段時間他醫館裏的女學徒們忽然開始流行討論男男那一套,他也時不時聽一耳朵呢……


    不過他看到吳子凡露出的一臉惡心以及淩耀一臉得逞的表情,很快就拋去了剛才荒誕的想法。但很快,他又開始擔心起來:能開這種玩笑,想來這兩個人關係也算是不錯的了。可他現在這樣親近周家,萬一將來南家和周家談崩了,子凡會不會……


    淩耀沒放過吳景隆臉上表情的變化。雖然他暫時不理解吳景隆在做什麽盤算,但這一鬆氣和一憂慮已經足夠耐人尋味。


    吳子凡和淩耀這邊又扯了幾句,吳景隆看著自己這在家和自己杠得臉紅脖子粗橫得不得了的兒子在人家麵前像貓兒一樣又裝乖又伸爪子悄悄試探,倒是頗為稀奇。


    老父親心裏落淚:想當初他兒子也在他麵前這麽“溫順”過,而不是成天見了麵就吵架啊……


    說實話,這麽大的晚宴,吳景隆也沒真指望這小子能乖乖陪他呆一晚上。看起來淩耀和那些個對人頤指氣使、動不動就發脾氣的公子哥不太一樣,讓吳子凡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他也放心一些。


    如此一想,他也“寬宏大量”了一把,放吳子凡和這位出去轉轉了。


    吳子凡本來也打算探探他這個“師兄”究竟打著什麽主意,因此沒扯皮幾句跟著淩耀便走了出去。而淩耀見對方配合,又想到有了這麽個“擋箭牌”,他就可以以“和朋友小聚”的名義避開宴會上的各種人情往來和“大事件”,心裏美滋滋的,態度也更加寬和起來,還心情頗好地給吳子凡指認了宴會上來來往往的不少人,甚至還說起了這些大人物們的一些八卦。


    吳子凡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沒什麽興趣,但也沒有討厭的感覺。出來這一轉悠他也很快明白了淩耀非要把自己抓出來的目的,但這種“利用”並不讓人反感——畢竟他才是最開始一門心思想著“利用”對方的家夥。


    隻是他很好奇,明明對方前段時間和導師合作的論文裏,還透露出往中醫經脈穴位方向研究的意圖,為什麽轉眼在豐城呆了半年,對方就仿佛完全失去興趣一般了呢?


    然而不及多加思考,他便聽見前廳處傳來喧鬧的人聲。


    “周小姐,這才許久不見,怎麽眼光變得那麽差了?”


    吳子凡一眼辨認出,開口那人正是淩耀剛剛給他介紹過的,那位阮家的紈絝小少爺。賺錢本事沒幾個,玩女人翻出來的花倒是比誰都多。


    這不,人家早就惦記上周老爺子這個漂亮有才的寶貝孫女了。


    要吳子凡說,但凡周家有點腦子,也斷不會把自己孫女女兒嫁給這麽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可惜淩耀回他的不過是輕飄飄一句話:


    “周家的哪能這點腦子都沒有?人家腦子可太好了,但有什麽用?敵不過阮家有錢啊?別管最後這事兒能不能成,總不能和阮家這麽撕破臉吧?”


    吳子凡撇了撇嘴。高門大戶裏的彎彎繞繞就是多。


    不過……


    “既然這事兒不是板上釘釘,也就是說在場這些富家子弟都有機會咯?師兄,你今天不會也是被捉來拉郎配的吧?怪不得說是約會……”


    “我家老爺子當然有這個意思,不過人家周家可不會看上我。畢竟我隻是個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小白菜,哪比得上我哥那樣的鑽石王老五。”


    淩耀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下來,還順便自嘲了一把,


    “而且,我可不想趟這渾水。”


    話音未落,吳子凡便又聽到前廳那裏傳來的喧嘩聲,無不是那些眼饞周家的年輕男人見周芸怡寧肯帶一個麵生又裝束寒酸的男伴也不肯搭理他們,麵子上掛不住,便拿周家的落魄、周芸怡的終身大事來擠兌人家小姑娘,又或是仗著自己的家底,跑過來逼小姑娘喝酒。


    “唉……真可憐。小姑娘的這個男伴啊……”


    淩耀在一旁感慨著,還頗為動情地搖了搖頭。


    吳子凡難得見淩耀這麽真情實感,倒帶了幾分認真去看眼前的場景。這麽一說,周芸怡帶的那個男伴,似乎一點幫人家擋刀子的作用也沒發揮上,隻懂得低頭裝鵪鶉,被人推搡也不敢還手……因此他也忍不住歎氣:


    “小姑娘是挺可憐。”


    淩耀再歎氣:


    “不是,我是說那些招惹她和她男伴的富二代,實在是太可憐了。你說招惹誰不好,非要招惹這位呢……”


    吳子凡:???


    是不是有哪裏不對?你說誰可憐?


    淩耀斜看了吳子凡這一臉懵逼的表情一眼:


    “你啊,還是太年輕。”


    吳子凡:大哥,你這山路十八彎的奇葩腦回路,這是我不年輕就能理解的嗎???


    他們倆的位置在二樓,離周芸怡他們的位置說不近也不近,說不遠也不遠。因此雖然能看見下麵人的動作,但在這嘈雜的環境下,對話卻未必能一一聽清。


    不過他聽不清,淩耀似乎聽得很清。這人一邊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刷什麽,一邊還能給他現場轉播下麵發生了啥


    ——什麽“阮家小矮子”想占“周女神”便宜啦,什麽“李家小胖墩”滿臉猥瑣地看著“周女神”啦,什麽“霍家長頸鹿”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實則把旁邊男伴貶得比莊稼漢還不如啦,什麽“陳家霸王花”開口就是嘲諷兩個人私通款曲不知羞恥啦,什麽“趙家少年禿頭”劈裏啪啦開始質疑周家養的什麽沒眼見的女兒活該現在快破產啦……


    吳子凡都不是很想吐槽淩耀這人模狗樣的背地裏給人家起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外號。他更想吐槽這人怎麽不像是聽見的,更像是看手機看出來的啊!


    這還不算完呢,淩耀又興致勃勃說下頭還有什麽周女神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啦,什麽唯唯諾諾的男伴忽然低聲詢問了女神什麽,得到允許之後忽然像解開封印一般嘴角一歪霸氣邪笑,分分鍾變身nake最佳代言人,一同嘴炮掃射先把在場嘴巴不幹淨的人轟了個底朝天,又一個頂十個把想要衝上來動手的莽漢整了個七叉八仰,然後痛斥在場所有袖手旁觀的人為富不仁毫無人性不尊重女性甚至人渣一群簡直浪費社會資源。


    末了淩耀還似是自己評價了一句:


    “除卻最後這地圖炮開得忒沒水平,前頭這做的倒有幾分爽快。你覺得呢?”


    吳子凡:我沒有什麽覺得,我隻覺得我是來聽評書的。


    不過他還是點點頭: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人也的確太歹毒了些,想要鬥倒周家,又或者從周家瓜分好處,竟是從一個弱女子身上下手……這言語之間,也是在太瞧不起女人了些。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興封建三綱五常那套啊?”


    “歹毒自然是歹毒。不過這可是‘戰場’,總不可能都是和風細雨、坐而論道。這道理誰都懂,總不可能周家不懂。真要說看不起女人,這在場的,隻怕還是周家人當仁不讓啊。”


    淩耀不在意地嗤笑了一聲,又轉頭去看南博宏。


    還好他這便宜哥哥沉得住氣,哪怕方才也被林天宇不疼不癢地刺了好幾句,到底是沒出來說些什麽。否則別說招惹不招惹上主角,就是周家選婿這第一關,就已經被刷出去了。


    吳子凡這會兒倒有些不明白了:


    “周家?他們不是可寶貝這位大小姐了嗎?雖然我不怎麽接觸你們這圈子……但一些傳聞可也是聽過的。若是不寶貝,這些人也不會眼巴巴著想要通過這位周小姐來對付或是聯合周家了吧?”


    “寶貝?寶貝會在壽宴上變成這樣?”


    淩耀對著周芸怡和林天宇努了努嘴,


    “別說什麽沒看到啊。今天這兒可是周家的主場,這得是什麽瞎子才會看不見自己寶貝女兒寶貝孫女被人在大門口欺侮成這樣。


    “而且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周家可比你懂多了。這個圈子裏打交道那就是上戰場,有什麽樣的家世就是有什麽樣的武器庫,有多少股權就是武器庫對自己開放多少權限,手裏掌管著多少公司和財富就是手裏拿著多少裝備。


    “你隻看到他們逮著一個女人不放,實際上,他們是逮著一個空有周家8%的股份卻不懂得將其化為武器、非要等著一個男人來行使自己權力的女人。這些汙言穢語的人固然應該被歸類有害垃圾,但他們的汙言穢語絕不會噴到像南少鈺、邱華梅這樣的女強人手上——因為人家手裏握著實打實的權力和財富,分分鍾能把他們整成褲衩都不剩。


    “這一點,難道周家不知道嗎?可哪怕在周家已經風雨飄搖之時,他們還是放不下自己重男輕女的想法,不肯讓自己家的女兒去走繼承人的道路,而要人家去學什麽琴棋書畫,好嫁給一個能夠幫襯他們周家的男人,哪怕要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寶貝孫女”在這樣的場合下被人指指點點、挑三揀四……


    “哈!你看現在這哪像壽宴啊,簡直是——


    “賣女求榮的拍賣會。”


    其實淩耀的話可沒說完。周家對周芸怡確實是明麵“寵愛”實則“輕蔑”,可這位“女主”卻未必真的甘心被周家做了聯姻的“棋子”。


    否則也不會在不知道林天宇底細的情況下,把對方帶進家門做男伴了——這不明擺著在打擺這相親會的周家人的臉嗎?


    隻不過這位周小姐的心思到底有幾分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以圖一時痛快,還是有更長遠更深入的打算……可就要看後續了。


    不過饒是如此,這番話也足夠讓吳子凡心頭震動。


    他這才發覺到豪門的水深,對自家老爹意圖依靠周家這種舉動更是心裏打起鼓來。雖然周家人現在看著對他們客氣,可對自己的兒女都能如此狠心的人,指不定哪天就把他們給賣了呢?


    不過更讓他忌憚的是,他本以為這位“南師兄”隻是個值得結交的學長和適宜的科研合作對象,後來又以為是不願意繼承家業而出來玩票的富家子弟,可現在……


    他是愈發看不懂了。


    他總不會傻到以為淩耀這番話隻是隨口說說,發泄一下情緒。這必然是專門說與他聽、讓他乃至背後的吳氏醫館有所準備的。


    可是……為什麽?他可不覺得他這個“師兄”會有這麽好心。


    看來他得找個機會,好好了解一下南博圖其人在南家的地位了。


    不然什麽都不了解的話,總感覺會被這個師兄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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