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楊賀的反應很快,但他們接下來的行動進行得卻非常不順。


    老城區——瑞豐區,的確曾經是豐城最繁華的地段,也是城內最早裝上監控攝像頭的地方,一度被認為是整個豐城最安全的片區。


    但這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現實是,隨著豐城的不斷發展,城市中心向新城海桐區轉移,新的商業街、居民樓、醫院等以及一係列基礎設施拔地而起,人口源源不斷向新城流動,無論是投資資金還是高科技力量,都開始調轉方向,優先為熱火朝天的海桐區服務。


    而逐漸沒落的瑞豐區,除了那些舍不得老房子老鄰居的本地人,就隻剩下那些買不起市中心房子的外來人口。甚至哪怕是這一部分人,也伸長了腦袋觀望著海桐區的動向,隨時都可能遷走。


    這樣的地方,別說小偷和強盜,就連那些惹是生非的小混混都嫌冷清。原來那批零星分布的監控還能工作,上麵就想著可以把事情再往後放一放,一直沒來得及把攝像頭重布下去。


    而聶天瑤能調到的,就是這些信號不穩定、盲區眾多、分布間隔較遠的監控畫麵。除了最開始的幾個街頭監控還能看到餘輝生的身影,後麵再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甚至因為雷雨將至,許多小商戶的店麵也都早早關門,街上連幾個活人的影子都難見到。


    “怎麽辦,這樣下去難道真的要一路摸排?就算知道他會去接頭點,但畢竟霍家的人肯定比我們動作快,誰知道會不會產生新變數。現在定位的範圍也太大了。”


    坐在疾馳的改裝後的小轎車後座,聶天瑤抱著電腦,麵露憂色。


    “我們趕到老城還要半小時,還有可能。但實在沒線索也隻能散出去搜查了。”


    坐在前排的孟介安側著身,探出半個頭來,安慰道,


    “隻要能撐到黑虎他們把事情安頓好,機動就能趕過來,速度會加快不少。”


    楊賀沒有說話。他隻是坐在聶天瑤旁邊,手裏扶著耳機,緊緊地盯著屏幕,生怕漏掉一點線索。


    灰色的天空,晃動的樹影,低飛的烏鴉,交錯的電線,零星匆忙的路人。


    其他?沒有。什麽都沒有。


    老城區看起來一如往常,哪怕任誰都知道這“往常”的表象之下正在卷起怎樣的風暴。


    但獵人銳利的眼總能在平靜中發現些許蛛絲馬跡。


    “……天瑤,這幾個畫麵停一下,倒回去!這個騎自行車過去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做馬上一下數據對比!”


    聶天瑤一下子來了精神,扶著電腦外殼,開始敲代碼。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是!雖然看不清臉,但裝束和自行車可以判斷是一個人!”


    “這是從海棠公園往瑞豐區去的路吧?謔,這畫麵,是都快踩出摩托車的速度了吧?”


    旁邊的董傑也探過頭來,咋咋呼呼地說道,


    “不過他看起來也不像霍家的人,這完全不遮掩自己的行蹤嘛!”


    “這個時間點,這個行動軌跡,不太可能是巧合。在豐城會去找餘教授的……他的那個學生?是叫……南博圖?我沒記錯的話,這個人剛剛還在吳氏醫館,剛被霍家排除嫌疑給放出來吧?怎麽會跨大半個城區在這裏出現?”


    “你確定人家是被’放出來’的?人家背後好歹也是有南家撐腰的耶。不然怎麽整個吳氏醫館就他大搖大擺走出來的?”


    開車的謝明明突然發聲道,


    “天瑤你抓好你電腦,前段彎道我加速超車了!”


    “?不是,等等,謝姐,你都說了是彎道,怎麽又加速啊!!”


    伴隨著車內一陣鬼哭狼嚎,小車接連超過了前方好幾輛車,穩穩地行駛在加速道上。


    “馬上就離開海桐區了,車流會減少很多,估計十分鍾左右就能到天瑤查到的最後監控點。你們做好準備吧。”


    “了解。其他人拿好裝備,準隨時準備行動!天瑤你繼續盯住監控,有餘教授的新線索給我匯報。另外,有時間確認一下畫麵裏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南博圖。如果是,把他的行蹤也鎖定一下。別讓普通人和霍家精銳正麵對上。也或許他身上還有什麽別的線索。”


    “明白!”


    眾人應聲。


    ……


    天空越來越沉,讓人分不清究竟是夜幕低垂還是烏雲作祟。隱隱的雷聲在雲層間閃現,濕重的空氣讓氣氛變得愈發壓抑。


    大概是自行車的速度實在太快,偶遇的三兩新人總是用一種奇異的目光向他看去。但淩耀並沒有把過多的精力放在他們身上。


    哪怕暴雨將至,他們也顯得太過悠閑——他們既沒有遇到什麽值得警惕的事,也沒有得到什麽麵臨危機的預感。


    這場雨對他們而言,也的確是一場雨罷了。


    麵前的街道漸漸收窄,奇怪而曲折的岔路如同樹的枝丫越分越多,綿綿而無盡頭。


    這是瑞豐最密集的一片居民區,也是淩耀僅靠推斷,能猜測到的特情局基地所在的最小範圍。


    畢竟那得是一個需要頻繁進出、卻又不能引人注目的地方。


    接下來,就隻能依靠一些非常規手段了。


    淩耀站在岔路最多的一處街口,將自己半路拐來的這輛自行車停好,閉上眼睛,口中默念起什麽來。


    吱呀吱呀,吱呀,吱--。


    街道兩側,那些被風搖動、半遮半掩的木門裏,掛著花花綠綠的招牌和飄飄蕩蕩的旌旗。其中最常見的,無非是算八字、算風水、專業起名、周易算命等等字眼——平日裏一看就是招搖撞騙或投機取巧的買賣,這如此氛圍間,倒多了幾分靈異玄妙的氣息。


    起風了。


    寂靜的街道隻有風聲。


    但淩耀能聽見,那些來回走動的腳步聲,那些竊竊私語,甚至那些或輕或重、或淺或深的呼吸和心跳,從一層層灰色的磚瓦傳來。


    撲通。撲通。撲通。


    忽然,他拋下自行車,扭頭向側後方的一條巷道跑去。


    ……


    “等等,南博圖怎麽忽然調轉方向跑了!”


    剛剛還在討論南博圖為什麽忽然停下來冥想的一群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舉措嚇了一跳。


    他們這會兒剛到達瑞豐區,黑虎小隊和赤蜂小隊已經鋪散開進行地毯式搜索。而他們金鱗小隊的幾個人也正裝備好武器,準備去尋找一個方便觀察的製高點。


    “監控裏沒看出來有人追他。他是不是看到或聽到了什麽?”


    孟介安分析道。


    而楊賀隻是略加思索,便做出了進一步判斷:


    “我們跟上他。或許他真的知道餘教授在哪裏。”


    “前麵車可開不進去了。徒步跟?”


    謝明明拍了拍方向盤,並且隨手打開了車鎖。


    “天瑤,那條巷子出去是哪一片?”


    楊賀轉而問道。聶天瑤調出了地形圖:


    “不能確定,不知道他會不會串到別的岔口或者爬院牆。不過一路順到盡頭,應該是我們基地附近那條文化街……賣黃符朱砂桃木劍那條。”


    “好。介安和小傑,你們在這裏下車,往南博圖剛剛停車的地方靠近,我會讓黑虎向你們這個方向收攏。小謝,我們抄近路去北3前哨崗!我會讓赤蜂接應我們。”


    北3是離文化街最近的高點。雖然明麵上隻是一個破舊冷清的小茶樓。


    “明白!”


    孟介安和董傑都是煉氣者,隻消帶上隨身法寶,便輕裝趕路而去。謝明明等他們一關上門,馬上猛打方向盤,一踩油門就帶車飛了出去:


    “隊長,看他剛剛的反應,那個南博圖恐怕沒那麽簡單。就算他不和霍家合作,我們也沒辦法確定他是不是能變成我們這邊的。”


    聶天瑤已經能夠很熟悉地保護好自己的電腦,甚至還能點頭應和謝明明的話:


    “他看起來像是知道不少東西。感覺目標特別明確。咱們不能把他當成一個單純的施救目標,對他毫無防備。”


    “隻要他現在和我們一個目的……不,隻要不妨礙我們就行。其他的,可以放到救下餘教授再做打算。他背後還有南家,本來也不適合和我們關係過密。你們不要在他麵前使用涉密裝備就行。”


    楊賀點了點頭,顯然心裏早有盤算,


    “我現在更擔心霍家那邊。赤蜂剛剛發來消息,已經看到徐文博的人。他們應該也還在找餘教授,但他們的速度明顯比我們快,目標也比我們明確。我已經讓他們現在跟著霍家的人縮小搜索範圍,但終歸比更慢一步。”


    “你應該早做決斷,究竟是優先保證餘教授的安全,還是借此機會將霍家的人一網打盡。這關乎所有人的後續行動,究竟是不假遮掩地大力搜索,還是悄無聲息地把他們徹底包圍。餘教授手上的東西究竟有多重要?值得霍家下死手,又值得我們放過霍家一馬嗎?”


    謝明明把話講得很直白,也很不中聽,哪怕是聽慣了她說話的兩人,也忍不住蹙起眉頭。


    但他們明白,這的確是遲早應該做出的選擇。


    餘輝生很重要,但像這樣對付霍家、讓他們徹底失去繼續作惡多端能力的機會,也幾乎不會再有了。


    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兩全其美的事。隻有拖下去,什麽都得不到的結果。


    楊賀拿起對講機,開始下達命令。很快,他掛斷了對講。


    “……黑虎已經帶其他來匯合的小隊包抄這片區域了。這些人……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條人命,既然敢跑到我們的地盤上來,就一個都不能放過。赤蜂會繼續盯緊他們,隻要他們不是第一時間對餘教授滅口,我們都還有機會。明明,還有幾分鍾?”


    “馬上,差一個轉角。”


    小車忽然一個甩尾,轉入了一個新的岔路,很快降速停下,謝明明的聲音隨之傳來,


    “ok,到了。你們先上,我隨後。”


    後座的兩人也不多話,拿起隨身物品便下了車,爬上了茶樓的天台。


    “南博圖果然穿過巷子到這條街上來了。隻不過他現在在東頭,我們在西頭。”


    聶天瑤的話沒說完,天邊忽然閃過一道驚人的光亮,而後傳來巨大的轟鳴。


    轟隆——!轟——哢——!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被那吸引去了目光。亮紫色的閃電撕裂雲層,又很快在空中散去。


    如同拉響的信號,暴雨傾盆而下。


    兩人對此都並不意外,畢竟他們都處於室內。聶天瑤還拉了拉身前竹簾,防止雨水飛濺進來。


    而窗外街麵上奔跑的南博圖則沒有那麽幸運,突如其來的大雨馬上把他打得濕透。


    但在畫麵中,他卻似乎定在了原地,一動也不動。


    “信號不好,視頻卡了?”


    “……不是。雨線還在變化,是他自己不動了。這條街監控還蠻多的……但是沒發現什麽異常。”


    很快,兩個人的神情都因為畫麵中的變化而逐漸怪異起來。聶天瑤更是忍不住吐槽道:


    “可能這裏最異常的就是他本人了。等等,他怎麽忽然……這些道具劍不是隨處可見的便宜貨嗎?他為什麽挨個抓一遍?還有,他這虛空胡畫什麽呢?他不著急找餘輝生?是我們猜錯了他的目的,還是我們忽略了什麽?”


    楊賀眯著眼睛,緊盯著畫麵裏速度迅捷但有條不紊地行動的南博圖,緩緩吐出一口氣:


    “也許……隔著屏幕,我們的確忽略了什麽。”


    他們的情報裏無一不透露出南博圖在南家的邊緣地位,但事實一次次證明,南家對南博圖其人比他們想象中要看重得多。


    如果說剛開始的那些事,可以被認為是南家對南博圖的補償,和南國忠對小輩的一點縱容,那麽後來發生的種種,顯然已經越過了“補償”和“縱容”的界限。


    除非,南博圖身上還有南家值得圖謀的價值。


    修真者。


    真氣的流動,的確是數碼設備無法捕捉到的。


    但是,在沒有回到南家之前,南博圖又怎麽會有機會接觸到修行的事呢?餘輝生顯然是不會主動告訴他的。


    那麽……二十出頭才開始修煉,卻已經能和一些修煉多年的普通人不相上下的天才?


    八品?七品?再怎麽天才,這個年紀才開始煉氣,不可能突破更高的境界。


    但這種水平,也依然不足以和霍家這麽多人抗衡。他怎麽會有勇氣一個人來找餘輝生?是因為不知道霍家這邊的真實實力嗎?


    楊賀覺得自己在一團混亂的信息中抓住了一根解開線球的線頭。但是他沒有時間去一點點抽絲剝繭了。


    “金鱗,這裏是基地。沒有收到餘教授的求救信號。我們入口已經被霍家的人蹲點了,恐怕餘教授不敢出現。”


    “金鱗收到。基地繼續保持警戒,隨時待命接收傷患。”


    “基地收到。”


    “金鱗,這裏是黑虎,我們已經把整片居民區包圍了。正在向基地方向縮進。請進行下一步指示。”


    “金鱗收到。繼續收攏範圍。爭取把霍家的人控製在c區。邊緣零散的,就地解決。”


    “黑虎收到!”


    “不會打草驚蛇嗎?他們之間也有通訊聯係吧?”


    聶天瑤問道。


    “不會。徐文博是個很自負的人。比起分出去的散兵遊勇,他更相信自己親自帶隊的收獲。臨時組建的隊伍本來就不牢靠。”


    已經爬上天台的謝明明接過話茬。聶天瑤轉頭,便看見謝明明已經臥倒,正對著街麵調整腳架。


    “哇哦。”


    聶天瑤兩眼放光,用胳膊肘捅了捅楊賀的腰,


    “果然每次看明明姐出任務都還是覺得很帥。你學學人家。”


    “你安分點。”


    楊賀無奈地把她的手拍開,


    “南博圖往我們這裏來了。他速度加快了。”


    果然,隻是一會兒,三人的視野中已經能夠隱約看見從東麵跑來的那個身影。隻是他們的位置很隱蔽,從南博圖的角度上是肯定看不見他們的。


    謝明明調轉槍頭,從瞄準鏡裏盯住了南博圖。


    剛剛的監控畫麵中,南博圖抓起過不少攤位上隨意放置的劍,但現在他隨身拿著的,隻有一把看起來還算結實但鋒利不足的桃木劍。


    雖然他們誰也不知道南博圖為什麽執著於在如此緊要關頭找一把注定不會稱手的劍,但謝明明卻有一種直覺,拿著劍的南博圖,和剛才那個騎著車瘋跑的人相比,似乎已經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就好像本該屬於劍的鋒利和堅硬,被轉移到了人的身上。


    然而南博圖並沒有像他們預想中那般,繼續沿著街向茶樓方向走來。他仿佛早有目標一般,自然而然地走到一戶房門前,用劍挑開了栓插的木條,徑直推門而入。


    謝明明據槍預壓。


    誰都不能排除南博圖同樣是個危險分子的可能。


    但是,就在她預壓扳機的那個瞬間,她忽然感覺南博圖的目光向她投來。


    咚——


    莫名的危機感忽然炸開,像是獵物和獵手的身份猛然調轉。謝明明的心髒重重地跳動了一下,紊亂的呼吸迫使她不得已鬆開了扳機。


    那道目光隨即收回,仿佛不曾存在過。


    這種感覺謝明明隻體會過一次。那是在一次任務中,她雖然握著狙擊槍,卻預感到了另一個裝備更好、經驗更足的狙擊手正尋找著她的方位——隻待她開槍暴露位置,就會將她一槍斃命。


    而那一次,她暫時放棄了當時的擊殺任務。事實也證明她的最終選擇保住了她的性命。


    她對自己這種直覺深信不疑。


    但這次的“敵人”更加離奇——他沒有槍,隻有一把廉價的木劍而已。


    而且,南博圖站的那個地方,從視覺上真的能夠看到她嗎?


    正當她準備開口匯報這一特殊情況時,聶天瑤的聲音卻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徐文博他們!三點鍾方向。一二三……一共十四個人!是從另一條路過來的!餘教授的行蹤大概率已經暴露了!”


    隨著聶天瑤的聲音,謝明明很快將瞄準轉向了徐文博。


    相比於南博圖這個不確定因素,徐文博顯然才是他們這次行動的重點目標。


    如果不是他們現在實在過於勢單力薄,後繼不足,她甚至打算一槍先把徐文博崩了——她的子彈可是特製的,在突然襲擊下完全可以破六品修士的防。


    可惜,這次行動人手被分散了,最後反倒是他們這幾個追著南博圖來的人先找到了目標,這才導致了眼下這略顯尷尬的局麵。


    他們得等後援。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和南博圖一路疾馳、目標點明確的狀態不同,徐文博一行人則是一路打砸翻找的姿態,似乎隻是找到了一條路徑。但究竟是路徑上的哪個點,他們似乎並不確定。


    所以他們的腳步比南博圖更慢,動靜也更大。


    但這也產生了一個新的問題:如果徐文博他們找到這裏,是一路跟著餘輝生留下的痕跡,那麽南博圖又是如何從另一個方向直接尋到這裏來的呢?


    空蕩蕩的街巷裏,徐博文吼罵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媽的,這老東西可真會藏!盡往些犄角旮旯裏鑽。真以為自己那點小把戲那騙得過我們修真者?都已經饒過一次了,還敢往我們霍家的事兒上撞,你就該明白代價是什麽!還不自己滾出來?真不怕牽連到你的女兒和學生?!”


    意外而又不那麽意外地,他最終帶人破開了南博圖剛剛走進的房門。


    然而,和剛才南博圖推開門後的寂靜無聲不同,迎接他們的,是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禮。


    滋滋滋……


    在十幾個人都走進院門的那一刹那,徐文博的耳邊響起一陣細密的電流聲。他做出防備的姿勢,入眼的卻隻有滿院突兀貼在牆上、門上的黃符在風中飄蕩。


    風聲愈劇,雷聲愈近。


    等等……雷聲??


    徐文博猛然抬起頭,在周身撐起一片真氣護罩,並望向天空。


    院內的黃符忽然飛卷而起,並且快速燃燒成灰燼。而轟鳴的雷電從天而降,向他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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