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主角小弟”,李海波看上了“主角的女人”並在結局之後隨之私奔……這種掉節操的故事發展,當然是不可能是上演的。


    就是吐槽役都不敢這麽寫。


    但這個“因果關係”,倒是真的存在,隻不過是繞了個彎子:


    這些年,李海波替林天宇照拂在豐城的老老少少,自然少不了丁玲兒,一來二去也有幾分熟絡。


    也大概知道丁玲兒是為了治家人的病,才寧可頂著情人的名頭,也要留在林天宇身邊,李海波對她倒也有幾分可憐。


    可他也萬萬沒想到,好不容易熬到林天宇鹹魚翻身,變成了鑽石王老五,丁玲兒卻因為爺爺病逝,轉頭就要分手。


    尤其是丁玲兒對他說:“就算是對爺爺的救命之恩,這麽多年我也該報完了。我放得下那些榮華富貴,更想要自由。”


    這完全是“直擊心靈”的震撼,一句話點破了李海波這麽多年內心掙紮的根源:


    說到底,他現在還願意留在林天宇身邊,就是為了那“一飯之恩”,最多再加上林天宇救了他一條腿的恩情。


    可這麽多年,他為林天宇出生入死、嘔心瀝血換來了多少情報、打理了多少事務,這恩也早該報完了。


    更何況,如今林天宇不再把他當身邊紅人,反而總是給他一堆的爛攤子收拾,真算起來,反倒成了限製他榮華富貴、自由自在的枷鎖。


    他早就不想在黑市混了。他現在出去,一樣大有可為。


    沒想到許多年他可憐丁玲兒,發現小醜竟是我自己。


    “所以你要提桶跑路了?恭喜恭喜……”


    淩耀敷衍地說了兩句,


    “可惜你在特情局那頭的進項可就少了一筆。”


    這說的自然是指特情局搭上李海波、監聽監視林天宇動向的活了。至於其他進項嘛……


    淩耀都活了多少歲的人了,當然明白李海波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真的因為和自己處出什麽友情了才一直維持煲電話粥的關係的。


    不過他也不介意就是了。特情局如果真的任由一個突兀起家的年輕天才在自己內部步步高升而毫無探查監視之意,他倒要懷疑特情局的地位和能力了。


    李海波假作沒聽懂這一句,隻說道:


    “身邊那些人,還有唐街的人,基本都出去了,黑市餘下的生意我正好提了個好價錢轉手給了青城的那個小丫頭。林天宇雖然客氣了幾句挽留,但終歸更信他的那些個紅顏,自然也喜聞樂見……哼,黑幫的人,遲早要出事,也就是他自以為能把控罷了。”


    餘下那半句嘟囔,模模糊糊落在淩耀耳中,而淩耀也並不怪譎。其實早些年他也猜到。


    青城最大黑幫幫主的女兒和毀了青城黑幫的毛頭小子搞在一起,最後還原模原樣接收了青城所有黑幫勢力順帶著拿下了豐城的黑市資源,怎麽看都不是和仇人黏黏糊糊的戀愛腦,而是真正暗藏殺機的事業批啊!


    這樣的狠人林天宇能把控得住?要不是林天宇現在跑到京城發展,豐城這邊鞭長莫及,隻恐怕這姑娘早把林天宇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不過這和淩耀關係就遠了。便是李海波,這下也算和林天宇半張臉皮撕破,大家也都生死各論,誰還在乎林天宇失去“主角光環”後的日子要怎麽過。


    “你以後還打算留在豐城嗎?雖說麵上那些買賣也夠你吃喝一輩子了,但人家大本營終歸在那,抬頭不見低頭見。”


    “也都在脫手了。既然要走,自然是幹淨一些。這些年拿著餘錢在其他地方做了不少生意,也有房產,倒也沒想好最後去哪裏,許先逛逛吧。”


    淩耀:……這是個去哪旅遊都不需要住酒店的男人!沒有主角光環庇佑也過得很爽!我就不該問!!


    “不急著動身吧?過兩天我要回南家一趟,料理一下家事。見個麵吃個飯唄。”


    “不急。來了再說。你這要露麵,世家裏指不定多熱鬧,我也想湊湊熱鬧。說不定還能幫你撐個場麵。”


    李海波這些年盯著南家,對淩耀為什麽要回來也心知肚明。簡單來說,就是南博展雖然沒再得到夫人李家的助力,但因為和姑姑聯手,終於還是贏下繼承人的席位;


    而南博圖的雙胞胎哥哥,南博宏,沒玩過兩個黑心怪,不僅輸得一塌糊塗,手下產業大權全被奪走,聯姻也告吹,落井下石的也大有人在,現在想出去當打工仔都沒人敢要他。


    淩耀作為這個世界的“南博圖”,當初直接沒參與家產爭奪,甚至自己的那份股權也寄存在南老爺子手上,半點沒偏幫親哥,更是“銷聲匿跡”多年。


    可如今親哥要被南家掃地出門,他倒也不至於絕情到視而不見,終歸要出麵讓南博展給對方留條活路。


    “撐個場麵倒是可以……可這有什麽熱鬧的?我都多久沒回豐城的名利場了,哪還有人記得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


    淩耀有些疑惑地說著,而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清晰的嗤笑:


    “南工,你恐怕得對自己有更清晰的定位和認知。豐城雖然比不上京城,但人脈關係也不是蓋的。現在丹藥項目的保密期已經過了,藥也開始流通了,那些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你脫離南家這些年搭上了哪艘船,哪個能不眼紅?


    “就是南博宏走投無路,也不敢責怨你,南博展也不敢對你的股份做半點手腳……你總不會以為是大家真的都那麽講文明吧?他們本質上是什麽樣的人你能不知道?。”


    李海波還沒說,如今豐城的人能知道的,不過是淩耀手頭十幾年前的項目,就足以讓這些曾經多多少少看不起“南博圖”的人夜不能寐的懊惱,沒能慧眼如炬地早點抱上這條大腿。


    如果他們知道淩耀現在是全民修真項目的領頭人和主導者,甚至研究成果已經開始逐步鋪展開來……隻怕連悔恨的心情都難以維持,隻剩下仰望了。


    和當年林天宇離開豐城乃至如今成為一品高手時這些人的心態又何等相似。恐怕許多豐城人也以為南博圖是一個“林天宇第二”。


    然而李海波知道,林天宇這個“正主”,可不會覺得這是什麽“後繼有人”的一段佳話。


    恰恰相反,他恐怕愈發記恨上了南博圖。隻不過林天宇自視甚高,不願表現出對這樣一個四品的小人物竟然有所惡意,更不願意相信自己對這樣的小人物竟然無可奈何罷了。


    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這一步,而且能被李海波知道,還多虧這些年他在特情局發展的人脈,道聽途說知道的那個大八卦。


    原本林天宇忙著修煉,忙著泡妞,忙著打臉,當然不會知道國內局勢的暗流湧動,自以為地位已經是大佬見他都要低頭走的程度,根本想不起來南博圖這麽一個“小人物”。


    還是他某天受到特情局邀請去首都基地參觀,在執勤隊員和研究學者麵前擺了好大的譜才肯摳摳搜搜地漏出原本承諾好的資源,還抓著一個不給他好臉色的毛頭小子當眾甩臉子,陰陽怪氣對方一個七品的小鬼本事學不到家,就敢出來和長輩賣弄學識。


    結果剛好遇到南博圖出來逮小兔崽子,沒等他話說完就把人提溜走了,頗為“真誠”地和他道了個歉,轉頭罵得比他還凶:


    劈頭蓋臉就說你這個修煉才半年不到的小鬼出來湊什麽熱鬧,我教你那麽多不是讓你出來裝逼的!敢在我的課上逃課等著罰抄一百遍功法口訣吧!


    圍觀群眾聽了都快憋不住笑。知道的明白這是南博圖抓逃課小孩兒的常規操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專門出來羞辱林天宇一個一品高手在這裏欺負剛入門幾個月的小孩兒,還順便內涵對方學了許多東西隻知道出來裝逼!


    林天宇惱得火冒三丈,當初被淩耀懟臉罵得吐不出半句話的dna又動了,終於想起來對方姓甚名誰,更是氣得腦袋冒煙。


    可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就像淩耀所言,又怎麽好意思隨便和普通人計較雞毛蒜皮的小事?


    他隻能裝模作樣地問身邊特情局的人為什麽南博圖會出現在特情局,仿佛打著歪主意好日後報複。


    結果則直接讓他啞火——對方瞬間收斂起原本諂媚的神色,回絕道:我沒有權限了解南先生的事。林先生這邊請,咱們的參觀還沒結束呢。


    究竟是特情局這位引路人沒有權限知道,還是林天宇沒有權限知道,其實早已經被寫在了臉上。


    也是從此開始,林天宇才終於認識到,雖然他這樣的一品高手在世界範圍內都的確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但並不意味著真的就能天下無敵、橫行霸道了。


    這幾年隨著清幽穀內修功法的流出,國內的高手越來越多,原本卡在瓶頸的人也紛紛突破,那些早已經二品乃至二品巔峰的人也是蓄勢待發。


    再加上特情局這幾年研發的什麽賽博修真法器,哪怕是品階低的修真者,甚至是普通人,也能夠操縱法器對高階修真者造成生命威脅。


    這些法器被國家嚴格把控,裝備了一支龐大的隊伍,奠定了特情局修真界執法者的地位,世家修真者瓜分山頭的局麵已經徹底一去不複還了!


    在這種局麵下,國家願意給林天宇這個一品高手極大的尊重,但依然有底氣將這個不靠譜的家夥隔絕在權力中心圈之外!依然有底氣對他說不!


    而給特情局這樣底氣的人員名單裏,絕對包含南博圖!所以林天宇根本無權得知對方的行蹤。


    這次吃癟,給林天宇造成了相當大的精神衝擊,也讓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地以為他的“敵人”們都混得不如他。


    而這件事也讓特情局的人津津樂道了好幾個月,畢竟他們當中的許多人,不爽林天宇的行事風格和為人態度很久了。


    反觀淩耀這邊,李海波多次旁敲側擊,發現對方好像壓根兒沒意識到,自己當時兩三句話就又得罪了林天宇這個大佬。


    哦……不對,還要過分,那貨好像甚至根本沒認出來那個是林天宇。


    因為某次李海波提到這一茬,這貨還非常奇異地問他:那個大佬是誰啊,我總覺得他怪眼熟的嘞?但明明就沒見過啊!難道是在電視上?


    這也不怪淩耀不記得“主角”的臉。畢竟自十年前他和特情局做的那筆交易,他真的再也沒有親眼林天宇半個影子。


    而林天宇這些年持續修煉、步步晉升,樣貌和氣質的變化不敢說翻天覆地,那乍一看真的看不出來前後是同一個人。


    淩耀偶爾在電視上看到他的采訪,那不是像素掉渣,就是加了超多濾鏡。


    看到真人的反應那也確實隻能是“眼熟”的程度了。


    李海波一臉靚仔無語地安慰道:可能就是電視上吧。小角色,你這個大忙人記不住也正常。


    他可不會主動告知淩耀。一方麵他當時還算林天宇的手下小弟,不可能給“敵方”揭“自己家”的短。


    另一反麵他也是特情局的二五仔。而特情局當初承諾了淩耀不會再讓他和林天宇見麵,結果這次一不小心還是讓他們撞見了。


    哪怕沒出什麽事,但萬一淩耀不滿意怎麽辦?還不如就當沒事發生。


    當然,淩耀對於豐城的局勢和自己這些年在豐城其他人心目中地位的微妙變化,並非完全沒有知覺。


    不然他也不會提出,出麵讓南博展放便宜親哥一馬。當然因為他知道南博展會看自己麵子。


    隻不過……丹藥開發工作結束,後續工作他早已全部丟給了西南分部——這個大功勞,足夠楊賀坐穩他想要的那個位置,吳氏醫館在裏頭也分到了一塊大蛋糕,徹底入了編製。


    至於當初在豐城起家的內修項目,則徹底轉移到京城,連侯金碩都被調到了總部。


    淩耀現在的社交圈,確實已經遠離豐城了。


    自然也不關心豐城的人到底怎麽看他。


    果不其然,他這一趟回南家,出麵攔了南博展一道。南博展二話不說,放棄了對南博宏的“圍剿”。


    他也見到了南博宏。


    南博宏對他這個“弟弟”的觀感是複雜的。


    可惜當初他就沒把半路回家的這個弟弟放在眼裏,如今經曆了許多世態炎涼,終於懂了其中人情世故,更是不敢奢求對方能再多為他做些什麽。


    他還順路見了南老爺子。


    老頭兒也很上道,半句不提他和南家其他兩兄弟的談話,更不提他在外麵在特情局幹了什麽,反倒真像極了普通長輩一般,同淩耀絮叨了南家乃至豐城世家圈子許多雞毛蒜皮的小事。


    淩耀也給足了麵子,陪老頭兒喝了兩個小時的茶,臨走前把當初從林天宇身上薅的羊毛——那塊無條件問診的玉牌送給了老頭兒。


    豐城的那處房產,雖然在南家看來是手指頭漏縫的小便宜,但對當時的他來說確實提供了許多便利,讓他能夠在陌生的地方快速擁有了一個固定的住所,也不用為吃喝憂愁……


    他當然要回報。


    而南國忠沉默許久,終於還是接過了玉牌。


    當然不是因為不喜歡。事實上,這枚玉牌,代表的是林天宇這位一品高手和一等神醫的承諾,其價值早已遠超他當初贈予南博圖的所有產權價值。


    但也正因如此,南博圖用玉牌來回饋,就意味著他決心徹徹底底和南家斷絕恩情了。


    雖然突然,但轉念一想,好像從南家把人這麽接回來開始,其實就早已注定。


    “在你離開豐城之後,我就常想,當初想著把你留在煉氣堂,實在是小看了你。


    “後來這個想法與日俱增,甚至在你來之前,我還在想,早知如此,應該早早用南家的家主之位把你綁住才是。”


    南國忠勉強笑道,


    “可現在看到你,才知道,用南家家主的位置綁住你這個想法本身,依然終歸還是小看了你。”


    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李海波身上掃過。


    在豐城這麽多年,他有怎會不知道,李海波這個前任黑市老大,從發跡開始就是林天宇的手下。


    而林天宇,向來是和世家子弟不對付的,甚至還和南博圖當麵結了怨。


    可現在李海波從黑市的位置上全身而退,離開林天宇,竟然轉頭出現在了南博圖這裏……


    可想而知,南博圖的身份,早已經遠超他的想象。


    而淩耀隻是微笑地喝下最後一口茶水,起身道:


    “老爺子,時候不早,我該走了。”


    其實他是不喜歡南家的。隻是占用了南博圖這個身份,他總覺得,應該幫幫小孩兒認祖歸宗。


    可是這南家越呆,他越不喜歡,也越覺得那個八歲時因為高熱死在孤兒院的南博圖,那個曾經在日記本裏用醜陋的、錯字連篇的、甚至夾帶著拚音的文字笨拙敘寫著自己對家人渴望的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南博圖”不需要南家這樣的家人,不需要這樣的親情,也可以風風光光地、快快樂樂地活著。


    所以,和南家的交集。就到此為止吧。


    (下接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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