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沒受傷吧!”單於滸詢問著棠溪銘識,看他的胳膊上的傷痕形狀與斷木橫梁劃過的大差不差,加之祠堂的地麵上的的確確有一個因為木頭斷裂而形成的坑洞,上麵掛著星點的血跡成功將單於滸騙了過去,不過叱盧潤坤跟在後麵還是感覺身上的汗毛根根樹立,此番折騰,單於滸表麵是信了二人是不小心的,可內裏會不會懷疑可就不得而知了,畢竟如今的他不知經曆了什麽,與當初的那位全京城姑娘都爭先眷戀的瀟灑少年郎可差遠了。


    等處理好了傷口再打發走了一眾關心慰問的人已經是到了深夜,叱盧潤坤隻覺得自己的上下眼皮在打架。


    “元尊,這樣真能哄過單於滸嗎?”


    “據我觀察,人的品性是會發生變化,可是智商一時半會兒倒是無法太過提升。”


    “哼。”叱盧潤坤趴在桌子上,聽的這話樂了,“還當真是一針見血啊元尊。”


    “今日所見那人不知是否是幕後黑手,不過他的確是有幾分真功夫,如今的我不亮真身很難有勝算。”


    “我們能回去前還是別下去了吧。”叱盧潤坤如是說,“太可怕了,今天那一道風過來,我感覺整個人都要見我爺爺去了,不管是不是幕後真凶,那人將那主廳看的死死的,還男女不知,跟變態一樣。”說著,她抖了抖自己的肩膀,顯得極為不願意麵對這件事實。


    “也好,他今日再三強調不讓此事外傳,我們便不能打探的太緊。”


    “嗯。”叱盧潤坤點點頭。


    半晌,她沉沉地闔上了自己的眼睛,卻總覺得有一道光線死死地盯著自己,像有一根絲線般懸著自己的發絲,這是怎麽忽視都沒有辦法遺卻的一道撓人的視線,她費力地睜開眼睛,望向光線的眼神帶著濃厚的怨氣:“元尊,你還不睡嗎?盯著我看幹嘛啊。”


    棠溪銘識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看著她的眼神頗為嚴肅:“這是我的房間。”


    “哦,啊哈哈。”叱盧潤坤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覺有些尷尬,“抱歉抱歉,我太困了。”說著便抬腳挪出了房門,棠溪銘識坐在床上看著敞開的大門,不知如何形容,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關門!”


    沒過幾日,叱盧潤坤帶著金印去找皇後娘娘,這是他們所約定好的,嬋兒和金印的母親都是皇後身邊的婢子,如今二人皆以離開,老人家難免孤寂,她便時不時地帶著小妹妹來浪個門子,如今便是又到了探訪的日子,可是如何敲門都不見人影,叱盧潤坤趴著窗戶往裏看,也是什麽都看不到,心下疑惑,找了每日灑掃院子的仆役詢問:“夫人今日為何不在,可是出去了?”


    “沒有,夫人搬走了。”


    “搬走?什麽時候的事?”叱盧潤坤感覺不可思議,這麽一個大人物搬家,她竟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好幾日前了,這院子說是今日要來個新人住。”


    “新人?”五行衛找好了?老娘搬地下了?這屋子轉手就給別人了?


    她正想問問這間屋子給誰了,一陣匆忙排趕的聲音就從一旁傳來:“讓一讓!讓一讓!”


    她循聲看過去,看見一行人背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匆忙趕來,就是要往這間屋子裏趕的意思,心下疑惑,這距離上一次打仗沒過多久,為何會有人再次傷的如此之重,她將麵前飄毛擋視線的毛絨帽子往上推了推,定睛看過去,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探花郎!


    “龐將軍!龐將軍!”


    一聲清脆的呼喊自身後傳來,幾人皆回頭看去,看這一身紅色衣裙的少女小跑而來,顯得極其惹眼,火紅的顏色映著棕黑的寨子,添著緋桃一般的春色,棠溪銘識一旁的幾人皆露出了一臉難以尋味的表情。


    “龐兄,最近看你和這小覺宜走的很近嘛。”


    “就是就是!”李家河附和道,“看著是有情況哈。”


    “我說呢,你從來與世無爭,唯獨對她硬是搶來了,是......早就看上了?”


    棠溪銘識聽著隻是淡淡的微笑,試圖將人打發走:“別這麽說,傳出去,對姑娘家不好。”


    “喲!”李家河攀著他的肩膀不依不饒,“這就護上了!”


    “哦——”身旁的人通通開始拱火。


    趕來的叱盧潤坤見著十分納罕:“諸位將軍,這是什麽事啊,這麽樂嗬。”


    “自是看何時喝你和龐將軍的喜酒啊!”


    叱盧潤坤聽罷,轉身便看到了棠溪銘識那鐵青的臉色,覺得怪好笑的,一個寡欲的元尊怕是從未過身旁的人給自己開這樣的玩笑吧。


    “喲,我可記得將軍還單著呢,這不趕緊給自己尋落尋落,這麽樂於助人啊。”


    “欸。”李家河聽著這是護住的意思啊,“這他護你,你護他的,怕不是早就有情況了,別害羞嘛,給哥幾個兒,嘮嘮!”


    叱盧潤坤移步上前,梗著脖子不甘示弱:“屬下給官長匯報工作不行嗎?李將軍此番,難道是愛兵如子的閑言是空口不成。”


    一旁的人笑著搖頭:“你這女娃子,嘴皮子好生厲害,這我瞅杜兄敦厚老實,這嫂嫂也是個溫柔賢淑的,生個女娃不僅會耍大刀,還是個辣口的性子啊!”


    “謝將軍抬舉,趕明兒見到花枝招展的姑娘了,也給你介紹介紹?”


    “得嘞,那你們——‘匯報’?我們撤?”


    看著那二人走三步望一步的樣子,叱盧潤坤揚著頭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身邊卻傳來一個清冷、不合時宜的聲音:“怎麽,你也沒長大。”


    “嘖。”叱盧潤坤忿忿轉過頭去看著這個木頭一般冷漠的男人,心裏頭窩火沒處撒,隻能往地上“哐當”扔下兩個字:“無趣!”


    “元瑾?元瑾?”


    昏迷的男子悠悠漸醒,身側好似一直有人在絮叨,他心下悲涼,如今又會有誰來看自己呢,空有才學,卻慘遭誣陷,身處大牢,被勒索至家徒四壁,如今,怕是閻王殿的小鬼才能看自己這個沒入黃土的人一眼吧,他懶得睜眼,一旁的聲音卻不減反增,聽的煩悶,他偏過頭去,倒是要看看誰這沒完沒了地喊人,眼睛隻微微張開,還未適應光線,便聽那人驚喜地向身邊的人喊著拿藥,竟是,沒死嗎?還是在做夢,他睜開眼睛,一個好久不見的人出現在一旁,好像經過了極其漫長的歲月,那些混混滾過的年月一瞬間縮短,恍然的隔世讓人始料未及,他喃喃地張口,活動著自己年久沒有機會開動的嗓子,像垂暮的老根,沙啞,卻青稚般難耐。


    “阿滸!”


    “元瑾,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你怎會在那晉國的監獄裏頭?”單於滸低頭吹著滾燙的湯藥,語氣裏滿是不解,“你不是信中寫你中榜了嗎。”


    “哼。”禮圖嗤笑一聲,“什麽中榜,都是假的,那三皇子讓我中榜,隻不過看著我有才學,想讓我寫篇文章,供他的親友升官罷了,我和一眾學子的名字皆被頂替,為了封口,願意拿銀兩隱姓埋名遠走高飛的,也不知真假,總之再無音訊,不願意屈服的,像我這般伸冤的義士,通通入獄,若不是你救了我,恐怕此時我也早已魂歸故裏了。”


    “那老兒當真可惡,蛇蠍心腸,那幫人從裏到外都是髒的。”單於滸怒罵著,語氣中全是厭惡和憤恨。


    “你......不是晉國的將軍嗎?”


    “我伏虎寨拚死拚活為他謀大業,他卻在僅剩驪國後懼怕我功高蓋主,又忌憚我母後與驪國國君的關係,屠了我陽山!”


    “什麽?”禮圖眼中詫異,這幫人竟歹毒、不要臉至此,“那......你。”


    “我已將那王八蛋一家弄死了,你就好好在這呆著,若是還想完成你護國安邦的誌願、考取功名,我送你去驪朝,護你過去。”


    禮圖躺在床榻上,良久未發聲,晉國皇室糜爛他不是不知,隻是未曾想會成這般,單於滸一向懷舊,極其重視這陽山上經營的舊風光,如此......


    “阿滸——”


    單於滸揚手打斷他接下來的話:“大老爺們兒,安慰的話免了,如今你們都好好的活著才是正道,你與我母後也是許久未見,等你好了,好好去寒暄一番。”


    “嗯,你......”話還未完,房屋內如同地震般發出劇烈的顫抖,門外哀嚎急扯聲被這炸藥般的動靜紛紛激蕩而出,單於滸一把將禮圖背在自己的身上向外奔去,還未走出門外,房梁上的瓦片塵灰便像瀑布般滾落而下,掀起一陣巨大的風浪,渾濁的塵土飛揚,一時之間竟十米不能視物,正在房內的叱盧潤坤扶著桌案左搖右晃,她趔趄著往門口挪動,棠溪銘識雙手結印為二人擋著房梁上拋卻的零碎,對著往外吐灰的叱盧潤坤說道:“參味爐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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