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蘭但丁,乃是天竺皇室四大祭司之一,司掌官吏的升遷調度。


    昨天被自己收拾的那個康達,就是他的兒子。


    當即,陸遠眯起眼睛,沉聲道,“勞烏拉通稟一聲,我也有要事。”


    “陛下若是不見,我便一直在這裏跪候。”


    烏棱思謀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這小少爺還真難纏啊。


    如今威遠侯府雖是不在了,但威遠侯餘威尚存。


    更何況,陸遠還迎娶了茜元公主,是地地道道的當朝駙馬。


    他作為皇帝的貼身內臣,雖可不將文武百官放在眼裏。


    但對皇親國戚,不可不敬。


    眼看著陸遠俯身要跪,烏棱思謀急忙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少侯爺,請隨我來吧。”


    無奈暗暗歎了口氣,烏棱思謀引陸遠進殿。


    陸遠是第一次來到皇宮,拜會自己的便宜叔父。


    殿宇之中,甲士林立,侍從眾多,三步一宮女,五步一太監。


    每一人見了陸遠,都必恭必敬跪在地上請安。


    當然,他們大多數人都並不認識陸遠。


    但是,養心殿可是皇上的寢宮,不允許任何外臣召見。


    能來到這裏麵聖,哪個沒有點來頭?


    加上這個人,是由烏棱思謀親自引路,料到定然身份不凡。


    再說了。


    他們這些侍衛,大多數都是吠舍。


    而這位手臂上,可是紋著刹帝利的圖騰。


    吠舍給刹帝利下跪,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


    ……


    寢宮內。


    一名身穿藏青色蟒袍的老者,手中拈著三柱上好的紫檀香。


    放在火中細細地炙燒,沁人心脾的清雅幽香飄彌在整個殿內。


    他便是天竺國司吏大祭司,康蘭但丁。


    而在康蘭但丁身後,則是一名身穿龍袍的中年男子。


    男子便是天竺國國君,沙賈汗。


    此時此刻,沙賈汗神情惶恐,舉止慌亂。


    正手捧奏折,躬著身子喋喋不休。


    “稟大祭司,近日德裏城周邊匪徒橫行,時常劫掠官車商旅,殺人越貨。”


    “而專職剿匪的煞衛都尉嘎魯,對此竟毫無作為,整日醉生夢死。”


    “為了防止匪徒日漸猖獗做大,危及德裏城民生。”


    “朕鬥膽,請大祭司下令,撤換嘎魯,另派可靠人才接任剿匪都尉之職。”


    這一幕若是被烈乾王朝的人看到,肯定會大為震驚。


    身穿龍袍的皇帝,手中拿著奏折,畢恭畢敬對臣子匯報。


    有誰敢這麽對待永樂帝,非得被千刀萬剮,株連九族不可。


    但是,在天竺國,這卻是很常見的現象。


    皇帝誠然是天下萬民之主,但也僅僅隻是二等人刹帝利。


    麵對身為一等人的婆羅門,隻有恭敬作揖的份。


    正沉浸於紫檀清香之中的康蘭但丁,被沙賈汗吵得有些不耐煩。


    “行了,莫要再聒噪了。”


    “那依你之見,該由何人接任?”


    “朕認為……”


    沙賈汗腦海中飛速思索,正想舉薦一名和自己關係較為密切的武將。


    突然,寢宮外傳來一聲洪亮的呼喊。


    “臣侄藍林,給陛下請安!”


    康蘭但丁手指下意識一發力,剛剛燒好的紫檀香直接被碾成兩段。


    他頓時老臉一黑,猛然轉過頭。


    沙賈汗被這一幕被嚇得臉色驟變,冷汗嘩啦啦從額頭流下來。


    卻見陸遠直接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來,滿臉悲憤,聲淚俱下,跪在自己麵前。


    “你……你這是作甚?”


    原本心中惶恐的沙賈汗,瞬間被整得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臣侄命苦啊。”


    陸遠哭喪著臉說道,“昨夜,臣侄和公主正準備睡下,忽聽院外路過一群醉鬼。”


    “那些醉鬼出言不遜,辱沒臣侄,辱沒公主,簡直目無王法。”


    “臣侄氣不過,本想與他們以命相拚,奈何公主怕我有閃失,拚命阻攔。”


    “為此,臣侄氣得整整一宿都未合眼,隻求陛下能為我做主!”


    沙賈汗恍然大悟,原來是受了委屈了。


    不僅駙馬受了委屈,連自己的女兒也受了委屈。


    但想到康蘭但丁在場,隻得將詢問的目光看向他。


    剛到嘴邊的正事被打斷,康蘭但丁滿臉不滿,沒好氣道,“這點芝麻小事,何需驚擾陛下和老夫?”


    “德裏城精兵如雲,三大衛兵強馬壯,誰還幫你收拾不了幾個醉漢無賴?”


    “康蘭大祭司此言差矣!”


    陸遠憤慨道,“我堂堂一男人,受些委屈不算什麽。”


    “但是我夫人,乃是尊貴的當朝公主,花容月貌,國色天香。”


    “在這德裏城之中,不知有多少寡廉鮮恥、無君無父的流氓無賴,覬覦她的美貌。”


    “我若是忍氣吞聲,豈能對得起陛下賜我的駙馬二字?”


    康蘭但丁並未聽出弦外之意,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好了,老夫聽明白了。”


    “陛下,回頭從驍衛之中,遣五十名兵丁。”


    “助他將那些醉漢無賴,全都抓起來嚴懲不貸便是。”


    “多謝康蘭大祭司。”


    陸遠一本正經道,“但是,在下想要親手報仇,來給公主一個交代。”


    “請大祭司做主,將我編入三大衛之中。”


    “在下保證,絕不辱沒皇族之威!”


    “怎麽,你想從軍?”


    康蘭但丁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陸遠一番。


    隨即冷冷道,“好。”


    “那你便到煞衛去吧。”


    “煞衛?!”


    陸遠心中暗喜,沙賈汗卻麵露惶恐之色。


    “大祭司,這不大好吧?”


    “林兒從未習過武,如何能勝任煞衛軍銜……”


    “陛下,司掌官吏升遷和兵將任用的,是我,不是你。”


    康蘭但丁微微眯起眼睛,帶有幾分威脅意味地說道,“如果你再越權,我不介意找個人教教你,該如何當好一名皇帝。”


    沙賈汗臉色驟變,悻悻不再多言。


    事實上,康蘭但丁的心思是怎麽想的呢?


    陸遠手臂上,帶著刹帝利的紋身。


    若是編入雲衛或驍衛之中,至少要讓他直接擔任都尉。


    總不能讓堂堂刹帝利,受到吠舍軍官的官職,敗壞了種姓階級吧?


    但是,編入煞衛,便沒有這些顧慮了。


    煞衛之中,清一色全部都是刹帝利。


    至於升官發財,全憑能力和功勳。


    像陸遠這種想要靠自己的地位來博取官位的膏粱子弟,康蘭但丁見得多了。


    隻要扔到煞衛中受幾天苦,便知難而退了。


    但是,康蘭但丁的小心思,卻是正合陸遠的心意。


    “多謝大祭司,晚輩告辭!”


    “晚輩現在,就前去煞衛報道!”


    說罷,陸遠深深鞠了一躬,一溜煙轉身便走。


    “這小子被編進煞衛之中,竟然還如此有熱情?”


    康蘭但丁不由麵露興味,“他是不知道煞衛的可怕,還是對自己的能力足夠自信?”


    “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


    “陛下,他是何人?”


    沙賈汗弱弱道,“稟大國師,他是朕的義侄。”


    “前威遠侯藍華之子,藍林。”


    “什麽?!”


    康蘭但丁微微一怔,狐疑道,“藍林?”


    “那個娶了茜元公主的駙馬藍林?”


    “就是他。”沙賈汗怯怯點了點頭。


    康蘭但丁怔了片刻,頓時氣得眉毛一擰,勃然大怒。


    好小子!


    這幾日來,兒子康達一直在他耳邊絮叨。


    說自己對茜元公主如何如何中意,如何如何愛慕,那藍林一廢物根本配不上常漪公主。


    而這小子剛剛說,在這德裏城之中,不知有多少寡廉鮮恥、無君無父的流氓無賴,覬覦茜元公主的美貌。


    合著是在指桑罵槐,說他兒子寡廉鮮恥,無君無父啊。


    “昨日,我兒回府時受了傷,家奴們說就是被這藍林打傷。”


    康蘭但丁眯著眼睛,惡狠狠道,“身為刹帝利,竟然敢毆打婆羅門,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今日,這小子竟然還敢光明正大,跑到我麵前要官當。”


    “若是不弄死他,老夫便白做一回天竺國的大祭司!”


    沙賈汗猶豫片刻,小心翼翼道,“大祭司,我看此事還是算了吧。”


    “林兒的父親威遠侯藍華,曾是朕的結義兄弟,卻被朕下旨處死。”


    “他隻有林兒這麽一個後人,臨終前拜托朕好好照顧。”


    “若是殺了他,那藍家便絕了後了……”


    “陛下,你在教老夫做事嗎?”


    康蘭但丁眉毛一擰,揮手掄出。


    “啪!”


    一記清澈響亮的巴掌,狠狠抽在了沙賈汗的臉上。


    嗯。


    在天竺國,皇帝是可以挨耳光的。


    因為在他麵前站著的,是高貴的婆羅門大祭司。


    莫說是抽自己一個耳光。


    便是要了自己的命,自己也不能反抗。


    “你方才不是說,嘎魯玩忽職守,耽擱剿匪嗎?”


    康蘭但丁眯著眼睛,獰笑道,“就借他之手,將那藍林置於死地。”


    “你,立刻派人去給老夫傳個話。”


    “若是嘎魯殺不了藍林,便提著自己的腦袋來見老夫!”


    ……


    煞衛軍營內,一名魁梧壯漢正坐在桌案前飲酒。


    壯漢一頭卷發,麵露凶光,兩隻三角眼中迸射出無盡殺意。


    他便是煞衛之中的都尉,嘎魯。


    仰仗著刹帝利的身份,以及多年來的卓越戰功,終於在煞衛中拚到了剿匪都尉之職。


    “嘎大人。”


    一名部將走進營帳內,恭敬道,“咱們剿匪營,來了一個新人。”


    “是威遠侯藍華之子,藍林。”


    “什麽?!”


    聽聞此話,嘎魯瞬間麵露驚恐之色,手中的酒碗都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這幾日軍中時有傳言,稱康蘭大祭司要派人接替老子的位置。”


    “難道說……是真的?”


    一時間,嘎魯心中絕望,萬念俱灰。


    直接撲通一聲癱坐在虎皮王座上,自嘲般幹笑著搖了搖頭。


    “老子這些年來,為天竺出生入死,屢立戰功。”


    “隻不過是好飲數杯,便要剝奪老子的職位?”


    “康蘭大祭司,也未免太無情了!”


    正當嘎魯悲戚不已,狠狠痛飲三大碗酒之際。


    突然,一名身穿藍袍的海吉拉,從外麵走進來。


    這名海吉拉名叫垣罕,身兼皇宮管事和煞衛成員兩個職位。


    負責大祭司與剿匪營之間的聯絡,經常給他們帶來康蘭但丁的命令。


    “垣拉,快請坐!”


    嘎魯立刻站起身,讓垣罕坐在自己的虎皮王位上。


    臉上滿是阿諛諂媚的笑容,訕訕道,“垣拉,有什麽吩咐?”


    “替康蘭大祭司,給你帶一句話。”


    垣罕翹著二郎腿坐在王位上,淡淡道,“你們剿匪營,來了個叫藍林的年輕人,對否?”


    “不錯。”


    嘎魯點了點頭,苦澀道;,“人現在已經到了,我正準備去見他,順便與他交接事務。”


    “交接什麽事務?”


    垣拉麵露狐疑,”難道這剿匪都尉,你不打算幹了?“


    “屬下當然想幹。”


    嘎魯滿臉苦笑道,“但是,末將向來對大祭司忠心耿耿,大祭司有命,末將豈敢不從。”


    “大祭司派人來接替我的職權,我自然應當虛位讓賢。”


    垣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嗬,嘎將軍,你誤會了。”


    “他之所以讓藍林來到剿匪營,不是為了取代你。”


    “而是要你代勞,幫忙殺了他。”


    “殺?”


    嘎魯不由麵露狐疑,小心翼翼道,“那大祭司的意思是?”


    “大祭司原話是,要你想辦法,殺了藍林。”


    垣罕淡淡道:“如若沒能取下藍林的頭顱,你便割下自己的腦袋去見他。”


    “這……屬下明白了!”


    嘎魯微微眯起眼睛,殺氣騰騰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獰笑。


    他原以為,自己今日肯定是要丟官的。


    沒想到,大祭司之所以將這人派來,不是來取代他的。


    而是用他的力量,來借刀殺人。


    保住了自己的官位,嘎魯瞬間心情大喜。。


    當即重重拍了拍垣罕的胸脯,朗聲道,“垣拉,請回去轉告大祭司,某家一定辦到。”


    “五天之內,必然將藍林的頭顱作為禮物,送給大祭司!”


    “很好。”


    垣罕滿意笑著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便回去傳信了。”


    “嘎將軍,由於你長時間來的疏懶,導致朝中不少人都對你心中有意見。”


    “此次,大祭司英明神武,力排眾議,保住了的你官。


    “如若再有下次,你的事便大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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