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劉道友,張道友,還有這位王道友。”


    “是也,我自是庭昌山門人!”


    “回頭打聽打聽去,庭昌山裏有沒有姓閆的人!道爺得閑成甚麽樣,拿這樣的事兒來騙你們尋開心!”


    “就前陣子,玉髓河北邊兒,劍宗鎮魔窟的事兒,聽說了沒有?”


    “彼時道爺就在當場!”


    “凡事兒多打聽打聽!道爺是個心善的,可我手裏這靈寵,卻從來都是記仇不饒人的!”


    “盤王宗的名聲聽過沒有?我這主修功法名喚《青竹丹經》,說起來也是魔門大教的法統!是山主她老人家親自為我選的這部經!”


    “唉!唉——!劉道友,你這是做甚麽!使不得!使不得!道左相逢本是緣分,許我剛剛語氣重了些,卻也不該教你們這樣破費。”


    “好罷,好罷,我收下,一來一往,咱們這也算是認識啦!”


    如此說著,楚維陽被灰頭土臉的三人恭維在中央,此刻頗有幾分不得已的伸手接過了一枚乾坤囊,隻拿手掂了掂,也沒打開細看,便頗有些嫌棄的別在了腰帶裏。


    可楚維陽越是這樣的反應,一旁的三人反而越是猛地鬆了一口氣。


    玉髓河南曠野之中的魔修與散修,固然看不起被視為叛徒的庭昌山門人,可同樣的,他們也在畏懼著曾經從屍山血海裏殺出活路來的庭昌山門人。


    尤其是對於這三個灰頭土臉的散修,楚維陽背後若隱若現的山門背景,更意味著一個不小心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隻得恭維著,隻得像是尊神一般畢恭畢敬的將麻煩送走才穩妥。


    見得三人都鬆弛了下來,楚維陽的手反而按在了劍柄上。


    “好半晌隻我一個人嘚吧嘚吧說個不停,這樣可不行,劉道友,你可有甚麽要給我說得沒有?”


    “不過,你們那些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兒,我沒有想聽的耐性。”


    說著,楚維陽學著閆見明,朝著那炸開的土丘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這地動山搖的,你們這是打甚麽窩呢?”


    “嗯?劉道友?”


    聞聽此言,為首的那劉姓道人訕訕一笑。


    他沒有立刻回應楚維陽,反而是抬起頭來,和另外兩人相互對視了數息時間。


    似是心中定下了心念,劉姓道人複才露出恭維的笑容來。


    “回稟閆道兄,您瞅瞅您瞧瞧,今兒個咱們道左相逢,可不就是天爺定下的位分!合該教您得這麽一份兒仙緣!”


    “話說回從頭,我們兄弟仨粗通些風水堪輿的法門,又以我善通些葬經殘篇。”


    “是,這事兒不大能上得了台麵,可也就是憑著這一手,我們兄弟仨才勉強能混口飯吃。”


    “事情是在兩個月前,靈丘山這一片開始化冰,再加上玉髓河開始春汛。”


    “具體再有甚麽因由,那就不是我們這樣的粗人能夠明白的了。”


    “總之是歲月磋磨到了頭,就打西邊兒,有地宮塌了一塊,露出了下麵的甬道來,旁人隻當是甚麽斷壁殘垣,可我們兄弟瞧得真切,明白下邊可能躺著甚麽先賢。”


    “當時是初春,地裏邊兒還潮的厲害,又是經年的古墓,我們沒敢下去。”


    “一直到前陣子,地麵上幹鬆起來了,我們才從那截甬道進去,往裏邊兒探。”


    “可實在是歲月磋磨的太厲害,先賢留下的護墓手段盡都無用了,可歲月造化留下的痕跡,卻比甚麽殺招都管用都厲害!”


    “隻走了一段路,青石甬道就豆腐渣似的碎了個幹淨,順帶著堵死了我們的退路。”


    “好在,這斷了骨頭連著筋的,成片成片的坍塌下來,反而教地宮的另一角也碎了,露出個洞來。”


    “如此,我們隻得硬著頭皮往裏走。”


    “可到底還是中了招!護墓手段是無用了,可是也不知先賢留下了甚麽遺澤,又在這漫長時間裏發生了怎麽樣的變化,等到我們兄弟仨察覺到的時候,竟已中了毒,愈發暈眩,便要往地上去倒。”


    “唯恐這一趟就是生生死過去,也就不再顧忌甚麽,一道保命的符籙用了出來,這才遁出來,教道兄瞧見了笑話。”


    這般說著,劉道人仍舊露出了一分心有餘悸的表情。


    而楚維陽聞言,遂也皺起眉頭來。


    他自忖眼裏不差,又掌握了《青竹丹經》中的毒道學識,可都說了這麽久的話,卻愣是沒看出眼前的三人有甚麽中毒的跡象。


    難不成是在地下憋悶的厲害,生出了幻覺?


    可是靠著打洞混飯吃的人,不至於這樣外行。


    這樣思忖著,楚維陽緩緩的抬起了手。


    年輕人的動作很緩慢,而劉道人既然做出了決定,便也沒有甚麽猶猶豫豫,坦然地揚起手來,教楚維陽指尖按在了他的手腕命門上。


    一道法力裹著一縷氣血被楚維陽捏在了指尖處。


    法力是劉道人的法力,氣血是劉道人的氣血。


    這一下細致入微的感應著,楚維陽方才挑著眉頭,眼神愈發明亮起來。


    倘若說這世上的毒物,除卻純粹的毒性而言,要分成三等。


    那麽最次等,就是些花花綠綠,腥臭刺鼻的毒物,隻展露在人家眼前,遠遠地那麽瞧上一眼,或是聞到些味道,便能使人警醒起來。


    再中等一類,則是類似於楚維陽蘊養出來的玉蛇之毒,一改豔麗與腥臭,反而變得樸素與雅致起來,更易教人陷入些溫柔幻境之中。


    而至高一等,則毒物的一切顏色與味道都盡數消去了,無色無味,無形無質,融在天地間,化在寰宇內,等人發覺出些許不適來的時候,便已經藥石無醫,殞命在即!


    輕輕的甩了甩手腕,將法力與氣血散去,楚維陽的指尖隻捏著一縷無形無質的毒炁。


    玉蛇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湊到了近前來,在楚維陽的掌心中不斷的扭曲著身子,蛇信的嗡鳴聲,像是漸開靈智的玉蛇在與楚維陽撒嬌一樣。


    “不要急,好孩子,這些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正說著,楚維陽看著玉蛇將那一縷毒炁吐納吞下。


    雖然還未到種下心意相通的馭獸秘法的時候,但這玉蛇是用楚維陽的蘊煞之血培養出來的,氣機上早已交織,隻瞬息間,就讓楚維陽感應到了玉蛇的急切與渴望。


    於是,楚維陽臉上的笑意更盛起來。


    他偏頭看向一旁的劉道人。


    “這麽說,是天爺定下的位分?”


    劉道人連連點頭。


    “是,是!”


    楚維陽仍舊笑著問。


    “是合該教我得這麽一份兒仙緣?”


    劉道人挑起大拇哥。


    “這話說得,再恰當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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